第27節
“你這個婆娘心腸忒歹毒了,成天想著讓我被煤礦打死,你是想拿著那些賠命錢,跟野男人去吧?” 李琴氣的渾身發抖,抄起立在大門后面的一把大掃帚,朝著安建明劈頭蓋臉的一頓打。 安建明兩手抱頭,一邊狼狽的躲閃一邊罵道:“你這個死婆娘,你還敢打你男人!” 安靜靜一見她爸媽打起來了,悄悄摸進耳房里,縮著不敢再出聲。 另一邊,安小滿見他爸拉著安靜靜去她二叔家了,轉身走到林無恙跟前,摸了摸他的手,很是冰涼,她將他的手握在手里,問道:“你中午吃飯了嗎?” 林無恙抿唇不說話,只拿倆烏溜溜的眼睛看著她,似乎是有些委屈。 安小滿趕緊道歉:“都是我不好,我今天去城里,應該提前跟你說一聲的,但是我早上走的太早了,沒辦法給你留信。” “哦”林無恙垂下眼,心里微微放松下來。 安小滿拉著他道:“我們趕緊進屋吧,外面冷。” 林無恙身上穿著一件羊皮襖子,腿上卻穿的不多,尤其是他腳上,現在還穿著一雙破洞布鞋。 雖然林無恙的個子沒有安小滿高,但是他腳長的大,安小滿的鞋他都穿不了。 “蛇還沒抓。”林無恙提醒道。 “一時半會兒跑不了,我一會兒出來再抓。”安小滿不由分說的把林無恙拉回屋里。 是西耳房,她自己的房間。 早上她起得太早,沒來得及疊被子,這炕也是昨晚她爸燒的,到現在還熱著。 她把林無恙推到炕上坐下,拉被子給他蓋上腿腳,說道:“你先暖一會兒,我出去抓蛇。” 走到門口,她想起什么,又轉回來,從兜里掏出一個塑料包裝的透明小袋,里面有大半袋花花綠綠的小顆粒,像包裹著糖衣的藥片。 她倒出兩顆放在手心,遞到林無恙面前,“你嘗嘗。” 林無恙蹙起眉,“我沒生病。” 安小滿一笑,“這個不是藥片,這個叫巧克力豆,我今天在城里買的,你嘗嘗。” 林無恙沒有伸手,他猶疑的低頭,伸出舌尖卷起一顆放進嘴里,嚼了嚼,嗯,表皮挺甜的,里面有點苦,味道怪怪的。 “好吃嗎?” 林無恙點了點頭。 安小滿把她手里的那一顆丟到自己嘴里,然后將那一袋巧克力豆放在被子上,說道:“我放這你慢慢吃,我出去抓蛇。” 第35章 要求 安小滿拿了一個空口袋,去菜園子里找到那條凍僵了的蛇,用樹枝把它扒拉進口袋里,再把口袋口扎緊,拎進來扔在廚房門口,等她爸回來收拾。 又把他們今天在縣城里買的東西都一一拿出來放好,其中還有一個電磁爐。 今天安建成第一次做生意,蝎子也賣的挺順利的,安小滿趁機央求她爸買了一臺電磁爐,以后她爸不在,她就可以用這個電磁爐做飯了,再也不用擔心柴火濕了沒法做飯燒水。 她把電磁爐拿出來,把里面帶的平底鍋洗干凈,燒了一鍋開水,在這鍋水里,她兌了一半空間里的泉水。 既然空間里的東西都不是凡物,那這泉水肯定也不只是口感甘甜那么簡單了。 但是如果她直接讓她爸喝泉水,她爸肯定一口就嘗出來了,所以她把泉水和井水對半兌了一下,應該不那么容易被察覺。 她把一切收拾妥當之后,她爸也從她二叔家回來了,正拿著一把大剪刀在院子里殺蛇。 安小滿兌了半盆熱水端過去放在她爸腳邊,安建成把料理好的蛇放進盆子里洗了洗,水是熱的。 他姑娘這么懂事,大冷天的還知道給他倒盆熱水端出來,比二弟家的靜靜不知道強了多少倍,安建成老懷甚慰,越看自家姑娘越招人疼。 但是他記得早上出門的時候,暖水瓶是空的,于是他問道:“你剛燒熱水了?” “恩,我用電磁爐燒的,這電磁爐太好用了,我們以后都用這個做飯吧?” “電磁爐?你會用電磁爐嗎?”安建成意外的看了她一眼。 安小滿怔了怔,眨了眨眼,道:“有說明書啊。” 他家姑娘才這么大點還能看懂說明書?這孩子不但懂事,還很聰明。 安建成忍不住面上帶了一絲笑意,剛才在二弟家受的郁氣此刻消失的無影無蹤。 正好這時有一滴血水濺到安小滿的臉蛋上,安建成抬起手想幫她抹去,發現自己手上全是血水,就用手腕幫她擦了擦。 林無恙坐在西耳房的炕上,隔著玻璃窗看著院子里的那對父女,腿腳處傳來的溫度讓他貪戀不已。 他垂下眼,看著手里的那袋花花綠綠的巧克力豆,這巧克力豆味道有些怪,他吃了兩顆,覺得嗓子眼兒里挺難受的,他就沒再吃了,但是卻一直拿在手里。 他此刻垂著頭,不知道在想什么,片刻,他將巧克力豆放在被子上,一手伸進自己的破羊皮襖子里摸了半晌,摸出一卷錢來。 這錢正是他今天早上剛從村長那里領的,下個月的貧困補助費一百五十塊錢。 當時會計給他錢的時候,考慮到他年紀還小,拿大額的面值可能會不太安全,就都給他十塊五塊的零錢。 他將錢一張一張展開,捋平整,數了兩遍,然后折成對折,小心又鄭重的揣進懷里,完了還把手放在上面按了按。 他抬起頭,隔著窗戶看見安建成端著已經處理好的蛇rou進了廚房,他眼底慢慢浮上一絲堅定。 過了一會兒,門被推開,安小滿端著一杯水進來了。 她將水杯放在炕柜上,手伸進被窩里摸了摸林無恙的腿,已經熱乎了。 見林無恙嘴唇都干的裂開了口子,她拿過那杯水遞給他,說道:“小恙兒,你先喝些熱水吧。” 他們這里氣候干燥,尤其到了秋冬之際,每天除了要多喝熱水之外,還必須時時抹唇膏,以此來保持嘴唇的濕潤。 當然,現在這個時期,他們這里還沒有唇膏,只有口紅,所以每每到了這個季節,村子里大姑娘小媳婦的,都把嘴巴抹的紅紅的。 當然小孩子是不能抹口紅的,只能抹點棒棒油。 林無恙喝完水,安小滿用指尖挑了一點棒棒油給他抹到嘴唇上。 林無恙皺著眉,忍受著嘴唇上油膩膩的感覺,他很想擦掉,卻聽安小滿說道:“你別擦掉啊,你嘴唇都流血了,這個棒棒油晚上睡覺前還要再抹一次,你要是嫌難受的話,就把嘴巴撅起來。” 林無恙硬生生的把抬起的手又放下,噘著嘴坐在炕上一動不動。 安小滿看著他,心里憋笑,小恙兒噘著嘴巴的樣子,很像在要“親親”啊,嘿嘿嘿。 林無恙瞪了她一眼,安小滿嘻嘻笑道:“好了好了,等到吃飯的時候就可以擦掉了,給你看樣東西,你看這是什么?” 說著她從空間里拿出今天在縣城買的衣服鞋襪,一一擺在炕上。 林無恙眼神微閃,這些衣服鞋子都是男孩的樣式,這是安小滿給他買的嗎? 這么多衣服要花不少錢吧? 他又抬起手按了按自己懷里揣錢的位置。 安小滿笑道:“晚上我給你燒一大鍋熱水,你洗個澡,洗的干干凈凈的,就可以穿新衣服了。” 林無恙看了安小滿一眼,沒有說話,但是他內心卻更堅定了! “小滿,你們倆過來吃飯。”安建成在廚房里喊道。 “來了來了。”安小滿應著,對林無恙道,“走吧,我們去吃飯。” 林無恙噘著嘴,示意他現在可以擦掉嘴唇上的棒棒油了嗎? 安小滿憋笑道,“擦吧,擦吧。” 林無恙抹掉嘴上的油,掀被下炕,溫暖的腳丫塞進冰涼的破布鞋里,激的他打了個寒顫,他回頭看了一眼放在炕上的那雙嶄新的棉鞋,那個穿上應該很暖和吧。 今天天氣太冷,安建成從后院的雜物棚里搬出來一個大鐵爐子,安放在廚房,裝上爐筒生上火。 定寧縣大大小小的煤礦到處都是,因此煤炭也很便宜,一百來塊錢就能拉上一大車,一個冬天可勁兒的燒都燒不完。 所以今天安建成沒有用灶火,也沒有用電磁爐,他用的是爐子燒的煤炭做的飯,那大鐵爐子此時被燒的火紅,一進廚房就迎面撲來一股暖流,林無恙瞬間就不哆嗦了。 他跟安小滿一起把那個折疊的大飯桌搬過來打開,又幫忙拿凳子,端菜端飯,很是乖巧。 安建成將那一大盆蛇rou端上桌,擦了擦手坐下,說道:“吃飯吧。” 他剛拿起筷子,卻見對面的那小娃站起來說:“叔叔,我有話要說。” 安建成愣了愣,說道:“說吧。” 安小滿也疑惑的看向林無恙,不知道他要說什么。 林無恙抿了抿唇,從懷里掏出對折的一沓錢來放在桌上,說:“這是我今天去村長家領的低保,一共一百五十塊錢。” 安小滿內心一陣欣喜,小恙兒終于領到一百五十塊錢了?崔所長一出馬,鄉政府工作人員辦事效率提高了不少嘛。 “我想把這個作為我一個月的生活費,交給您,以后每個月的低保我都會全部上繳,我,我能不能以后都在你家吃飯?” 林無恙盡力維持著表面的鎮定,讓他看上去像一個平等的談判者,但是他內心卻十分緊張忐忑,說到最后都有一點結巴了,藏在寬大皮襖袖筒里的兩只小拳頭緊緊的攥起。 安建成愣住了。 安小滿也愣住了。 這孩子這是干啥?安建成失笑,說道:“把錢收回去吧。” 林無恙的手一抖,心底涌上巨大的失望,但是他仍然倔強的盯著安建成,不肯把錢拿回來。 安小滿拽了拽他的袖子,小聲說道:“你這是干啥呢,你自己的錢你收好。” 林無恙緊抿著嘴唇,他,他還是想,最后再爭取一下。 于是他又艱澀的開口了,聲音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他說:“我,我可以一天只吃一頓飯……” 安建成一怔,忍不住笑出了聲,原來這孩子以為是自己給的錢少了,怕他不同意。 林國祥他還算熟,是個老實巴交沒有壞心眼兒的人,林國祥的這個兒子,據他觀察,不但乖巧懂事還心地純良。 他想起自己昨天的那個讓林無恙住在自家的決定,原想著讓兩個孩子私下里互通有無就可以了,沒想到這孩子今天竟然自己提出來了,還用了這種方式。 安建成覺得,他現在有必要給這個孩子說到明面上,不然說不定這孩子以后還整天提心吊膽的。 他笑了笑,說道:“你叫林無恙是吧?” 林無恙點點頭。 “你今年幾歲了?” “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