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節(jié)
蘇暮星身形一滯,忽地循聲望去,黃征站在樓梯口,正一臉疑惑的看著她。 黃征從樓梯口慢慢走過來, 他彎腰把掉落的鞋子一雙雙重新擺好,整整齊齊排成長龍。 半響,他重新直起身子,看向蘇暮星,聲音和緩平淡,“蘇小姐,上次我們已經(jīng)說的很清楚了。” 蘇暮星怔怔看著他,出聲說:“我上次也說了,等黃先生想起來了,我會再過來。” 黃征視線收回,掏出鑰匙開門,沒什么情緒地說:“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房門推開,黃征走進去,蘇暮星緊跟著在后面,黃征側(cè)身,輕微擰眉,“我們沒有什么好說的,蘇小姐還是請回吧。” 蘇暮星吸了口氣,直接說:“您和我母親是同學(xué)。” 黃征視線定在蘇暮星臉上幾秒,隨即挪開,往客廳走。 半分鐘后,兩人在沙發(fā)上坐下。 黃征側(cè)眸看了眼蘇暮星,平和的口吻:“你調(diào)查我。” 蘇暮星沒否認,解釋了句:“其他的我沒說。” 調(diào)查黃征是一回事,指認黃征或許和紅獵的事情有關(guān)又是另一回事。 黃征只是看她,不說話。 蘇暮星也沒逃避,神色未變和他對視。 柔和的幾抹夕陽從窗外飄灑進來,給男人側(cè)臉打出一抹側(cè)影,鼻梁秀挺,寡淡薄唇,面相柔和清淡,眼角細紋明顯。 黃征率先打破沉默,依舊平靜地說:“你既然調(diào)查過我,該知道的都知道了,其他的我也不會說。” 他緩了緩,深深看了眼蘇暮星,笑了起來,“回去吧,別再過來了。” 蘇暮星視線沒挪,依舊看著他,“您和我母親,不止同學(xué)這么簡單。” 黃征臉上笑意微頓,片刻,目光斂起,“只是同學(xué)。” 蘇暮星視線收回,低頭從包里拿出那張被自己撕下的黑白照片,放在茶幾上,朝黃征推過去。 黃征目光下滑,倏然,眸光一滯。 是張穿學(xué)士服的合影,黑白照片。總共三個人,蘇安站在中間,右側(cè)是黃征,左側(cè)是個陌生男子。 黃征有片刻的怔松,低低地說:“這不能說明什么,一張合影而已。” 蘇暮星抬眸重新看向黃征,直接拆穿,“您撒謊。” 黃征喉嚨發(fā)癢。 蘇暮星指尖落在右側(cè),穿著學(xué)士服的黃征手里捧著一束花,左手中指上戴著一枚戒指,她聲音有些發(fā)顫:“我小時候...我小時候在我媽那里看過一樣的,一樣的戒指。” 黃征低眉不說話,窗外流淌開來的光線,襯托著男人滄桑的眉眼,有種說不出的成熟魅力。 蘇暮星自己下結(jié)論,“你們以前是戀人。” 簡單的幾個字,如平地一聲雷。 周遭空氣凝結(jié)。 好一會,黃征臉上漾開笑容,一貫的清雅得體,“上學(xué)談個朋友而已。” 蘇暮星突然問了句題外話:“我媽是個怎樣的人?” 黃征一怔,好半天,勉強擠出幾個字,“很好的人。” 蘇暮星說:“黃征先生,您也一樣,是個好人。” 黃征笑了,臉上笑容越發(fā)放大,眼角額間的細紋交錯,“你多大了?居然還用好人壞人這種毫無意義的詞去判斷一個人?” 蘇暮星也笑,幾乎確定:“在紅獵給我塞紙條的也是您。” 黃征抿著唇,一言不發(fā)。 蘇暮星繼續(xù)說:“你和母親曾經(jīng)相愛過,甚至冒險救我,為什么就不愿意說呢?” 黃征指腹交叉,目光停在蘇暮星臉上幾秒,半響,視線錯開,“十年了,我以前不會說,現(xiàn)在更不會。” 蘇暮星神色一黯,隔了會,她說:“黃征先生,我可以一直等。” 十年都過去了。 總有一天。 總有那么一天,讓她等到吧。 黃征起身,走去玄關(guān)拉開門,下逐客令:“回去吧,以后都別來了。” *** 從海馨小區(qū)離開,回到湯臣小區(qū),已經(jīng)下午五點。 蘇暮星倒頭栽在沙發(fā)上,躺了會,又盤腿坐起來,她拿出包里的文件,不知道是第幾遍看了。 明明案子有前所未有的進展,為什么知道的越多反而越亂呢? 蘇暮星狠狠抓了把頭發(fā),把文件夾扔在一邊地上,腦袋往后昂靠在一邊沙發(fā)上,頭疼的不行。 她和黃征說,可以一直等。可是能等多久,等過了追訴期? 蘇暮星舌尖頂了下后槽牙,拉開一邊的柜子,摸了半天掏出半包香煙,抖了支含住煙嘴兒,指腹一按火苗竄動,下一秒,煙絲點燃。 她扔了打火機,狠狠吸了口,微仰著頭靠在一邊沙發(fā)背,眼神放空。 按照目前掌握的線索來看,黃征和蘇安大學(xué)是戀人,黃征的公司很大程度上因為葉路破產(chǎn)。 在她記憶里,十歲以前,葉路和蘇安的關(guān)系還是很好的,不至于存在什么狗血的三角戀劇情。后來,陸依云來了,葉路和蘇安的感情才漸漸有了裂縫。 如果那朵詭異的黑色花是拐賣案的特殊記號的話,黃征又是怎么知道的?上次在市局會議室,就蘇默和季巖的反應(yīng)來看,顯然他們也是第一次查到這條線。 而黃征不僅知道,甚至遠在紅獵那天就趁著兵荒馬亂給自己塞紙條提醒她。 黃征這個人,太矛盾了。 一邊拼命幫她,一邊瘋狂隱瞞。 想不通...... 蘇暮星食指掐了掐眉心,嫣紅的唇瓣含住煙嘴兒,淺白色的煙霧徐徐噴出。 她和蘇母的綁架案和當年跨省的拐賣案到底有什么聯(lián)系? 明明已經(jīng)逃出來的蘇安為什么一定要和她分頭逃跑,假設(shè)當年綁匪是兩名的話,直接死在了大火里,蘇安完全沒有必要和她分開。唯一的可能是確實存在第三人,蘇安為了保護她,才選擇分頭跑。 可為什么蘇安最后死在人販子的手里,拐賣案和神秘的第三個綁匪到底有什么關(guān)系? “啪嗒—”一下,大門被推開。 蘇暮星神經(jīng)高度緊繃,條件放射的從沙發(fā)上騰地站了起來,“誰?” 許清然一怔,客廳里煙霧繚繞的,也沒開燈,光線晦暗。 蘇暮星瞇了瞇眼,看清門口的人,表情松懈下來,“許醫(yī)生,是你啊...” 許清然住過來已經(jīng)有幾天了,可她還是有點不習(xí)慣,一個人住久了,突然多了個人偶爾還會反應(yīng)不過來。 許清然鞋子也沒脫,快步走去一邊窗邊,一把扯開窗簾,推開玻璃窗,轉(zhuǎn)身又快步折回走到蘇暮星身邊。 蘇暮星有點呆,愣著沒動。 許清然走上前,垂眼看她,抬手扣著蘇暮星的食指,手指靈活的打了個圈順過她右手夾著的煙,抵在一邊的煙灰缸里碾了火。 蘇暮星伸手去抱他。 許清然瞥了眼煙灰缸里的煙頭,眉間擰起幾道清痕,他兩手搭在蘇暮星肩上,盡量放低聲音,“能不能戒了,對身體不好。” 蘇暮星癟嘴,明顯沒底氣,“沒忍住...” 許清然低頭,托起姑娘的臉頰,“對身體不好,你聽我的。” 蘇暮星乖乖的點頭。 許清然極輕的嘆了口氣,拇指摩挲著姑娘面頰,溫聲說:“一點都不好,以后對孩子也不好。” 蘇暮星一愣,圈在許清然腰后的手指微微蜷縮,“孩子?好遠的事情啊......” 許清然屈指捏她鼻子,“不遠。”他都已經(jīng)奔四了,還能有多遠。 蘇暮星絞著手指,抿唇不說話。 許清然扶著蘇暮星坐下,伸手幫她整理頭發(fā),半響,才開口問道:“發(fā)生什么了?” 蘇暮星靠在許清然肩膀上,聲音悶悶的,“黃征...就是夏夏的爸爸,他很可能和我媽的案子有關(guān)系,我今天去見他,他什么都不肯說。” 許清然握住她的手,眉眼低垂,嗓音沉沉:“著急沒用,也許他也有自己的顧慮。” 他不清楚情況,只能盡撿好聽的說,先安撫姑娘情緒。 蘇暮星唇角抿了抿,“我也知道,可就是...煩,事情拖得太久了。” 許清然低頭,憐愛的親了親蘇暮星手背,低聲道:“會好的。” 蘇暮星單手摟住許清然的脖子,手指繞著他的短發(fā),嘴角慢慢咧開,“許醫(yī)生,你是妖精轉(zhuǎn)世嗎?” 許清然想逗她開心,眨眨眼,“美男精?” 蘇暮星笑著搖頭。 許清然長睫低垂,“???” 蘇暮星鼻端輕嗅了一下,眸色格外愉悅,“我也不知道...本來挺郁悶的,然后現(xiàn)在又很開心,所以你是妖精嗎?” 許清然手背剃過姑娘下巴,指腹蹭過,“開心果精?” 蘇暮星扁扁嘴,“有點難聽...” 許清然兩手手腕抵在一起,手掌虛貼著下頜線條,撐起花瓣的姿勢,左右撇了兩下腦袋,逗她:“可愛精?” 蘇暮星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她扯了扯唇角,“有點娘....” 許清然動作收住,長眸微瞇,“我盡力了......” 蘇暮星提議,“大帥逼精?” 許清然微闔眼簾,簡言意賅的提醒:“注意文明用語。” 蘇暮星眼睛轉(zhuǎn)了一圈,尾睫微挑,“大大大大大帥逼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