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節(jié)
“對啊,忍忍,忍忍算了。” “少說一句,別跟這種人計較了。” 隊伍安靜了下去,兩男人如愿排在了前頭。 蘇暮星拉了拉圍巾,輕叱了一聲,沒急著排隊掛號,走去一邊洗手間,她掬了捧冷水拍在臉上,又用冷水擤了擤鼻子,紅撲撲的臉頰卷起幾絲涼意,順帶著鼻子也通了些,她雙手搓了搓臉,走出洗手間。 走廊上。 “這是外婆買給我的禮物,巴斯光年耶耶!”小男孩的聲音,稚嫩的聲線中全是喜悅,“外婆還說等我好了就帶我去游樂場坐過山車,過山車!可以在天上飛的那種!” “嗯,夏夏跟護士jiejie回去吧。”男人笑了笑,溫聲道。 蘇暮星原先低著頭,聽到聲音后猛地抬頭,杵在原地不動了,走廊的藍色休息椅上坐著個七八歲大小的男孩子,一身病號服,外頭套了件長款羽絨服,手里捧著玩具,小臉上全是笑意。 高大的男人屈腿蹲著,彎著身子同男孩平視,他伸手揉了揉孩子的頭發(fā),笑著說:“夏夏該回去了,外婆點滴很快就掛好。” 小男孩乖巧的點了點腦袋,從椅子上跳下來,男人站直身子,拍了拍了男孩的肩膀,“去吧,跟護士jiejie回去。” 小男孩朝幾步外站著的護士走過去,牽上對方的手,又轉過身子問道,“醫(yī)生哥哥,明天見。” 男人淺笑著點頭。 小男孩轉身跟著身旁的護士走出去幾步,不知怎么了,再次轉過身子,嗲聲嗲氣地說:“嘻嘻,醫(yī)生哥哥今天也不要找女朋友哦。” 蘇暮星:“???”不會吧?下一句臺詞如果是“等我長大了我就要嫁給你”的話,她就挑個好日子把自己埋了。 他嘟著嘴,停了停,才說:“等我長大了,我要把女兒嫁給哥哥!” 童言無忌,男人忍俊不禁。 蘇暮星給自己順氣:“......”還好還好。 一旁的護士被逗笑了,“夏夏,那醫(yī)生哥哥還有等好久啊。” 男孩搖頭,“不會的,我會努力的,22歲我就可以有女兒了!” 護士哈哈一笑,故意逗他:“那你要是生了兒子怎么辦?” 男孩愣了,小小的眉頭皺了起來,“這個...這個...對哦,我要是生了男孩怎么辦?” 他有些慌亂的抓了抓護士jiejie的衣角,對著兩步外的男人癟了癟嘴角,聲音委屈的不行,“醫(yī)生哥哥,你讓我想想,我得回去好好想想,我明天再告訴你我要是生了兒子怎么辦...嗚嗚我不要兒子...” 蘇暮星:“......” 男人眉眼沁著笑意,宛如雪落春現(xiàn),一掃平時的清冷,他聲線溫柔,“好,明天告訴我。” 蘇暮星心突的一跳,她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許清然,溫暖的,像個太陽。 她舔了舔唇邊,呃...想太陽。 男孩被護士領著外前走,他就一步三回頭揮著小手,許清然始終站著,目送兩人離開,眼眸中笑意席卷。 蘇暮星舌尖泛酸,真他媽是越活越回去了,居然能吃一個小屁孩的醋,她吸吸鼻子,打了大噴嚏,又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她又習慣性的罵了一通江洛。 許清然聽到動靜,側頭,眼神瞟了過來。 蘇暮星尷尬:“......”被一個自己想太陽的男人看到掛著兩串鼻涕是什么感受呢? 女人結巴了:“呵...呵呵...意外意外...我先擦...這個...”蘇暮星趕緊去掏紙,摸出個空了的包裝袋,紙用完了...用完了...完了...她完了。 她腳底抹油,想往洗手間沖,才邁開一步,手臂被人抓住,下一秒她手里就被塞進一包餐巾紙,蘇暮星顧不得想別的,火速把自己拾掇干凈。 許清然還沒走出幾步,蘇暮星小跑著堵上前頭,男人往左,她向左,男人向右,她往左。 許清然步子停下,微垂下眼簾看她。 蘇暮星處于禮貌,先是微笑:“許醫(yī)生,剛才的事你忘了吧。” 許清然兩手揣在大衣的兜里,勾起唇角:“剛才的事?” 蘇暮呵呵了聲,“相信我,等那小屁孩的女兒嫁給你,你八百年前就已經功能性、障、礙、了。”結尾的幾字,她刻意咬重。 許清然:“......” 蘇暮星摸了摸鼻子,臉上熱乎乎的,感覺全身都被熱浪裹挾著,也不知是生病的原因,還是面對著許清然的緣故。 她把系在脖子上的圍巾取下來,拿在手里,抬眸說:“我生病了。” 許清然撩起眼皮看向蘇暮星,臉上泛著紅暈,鼻子一圈被擦的通紅,起了些皮屑,他不自覺的放低聲音:“直走右手邊,掛號繳費看病。” 蘇暮星把垂到臉側的碎發(fā)別到耳后,軟著聲音問:“你不可以看嗎?” 許清然淡淡道:“我下班了。” 蘇暮星甩了甩腦袋,啞著嗓子說,“我還頭暈了,我快死了。”她頓了頓,想起什么,“我暈倒了,許醫(yī)生是不是會抱我?公主抱??” “......”多么清奇的腦回路。 許清然黑眸深邃,嗓音沉沉:“這里是醫(yī)院,會有擔架床。” “哦,聽起來好高級的樣子。”蘇暮星舌尖頂了圈后槽牙,“那算了,我不暈了。” “......” 蘇暮星是真的不太舒服,杏眼半瞇著,許清然沒穿白大褂,一件黑色風衣襯得身影頎長,也是,人下班了。 她有點戀戀不舍,抽抽嘴,往一邊掛號的地方走去,走到一半她又折回走到許清然跟前,“許醫(yī)生,你把我從黑名單里拉出來,順便在我掛點滴的時候和我聊聊天,我會好的快一點,謝謝。” 說完,她也不等許清然回答,慢悠悠地走去排隊了,隊伍短了不少。 許清然擱在兜里的手指沿著衣縫摩挲了圈,視線跟著蘇暮星移動,停了幾秒,最終也沒說什么,他視線收回,抬腳往外走。 “就是這人!胖子你看,就是這個人害死的人!” “臥槽!真他媽是他!該死的庸醫(yī)!殺千刀的殺人犯!” 兩人說話的聲音很響,很快就吸引了大廳里大部分人的注意,是剛才插隊的光頭男人。 “來人啊!這里有殺人犯啊!天啊,這什么世道啊害死人都不用陪命的!!” “對啊,這人害死了我的老婆孩子,就是他害死的我的老婆孩子啊,殺千刀的!!”高個的光頭男人指著許清然破口大罵,唾沫星子直飛。 一邊胖子光頭立馬附和:“這什么年頭了,生孩子能死人?大的小的的都死了,醫(yī)院還不給我們負責,大家給我評評理評評理!庸醫(yī)!殺人犯!你怎么不去死啊!” “這人以前是二院的,現(xiàn)在跑到三院來禍害人了,大家小心了,別到時候被人醫(yī)死了還沒錢賠!!”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兩個光頭男人堵著道,謾罵聲不斷。 許清然沒什么情緒,側過身子,想從一邊的空隙繞過。 兩個光頭男人哪里會放過,立馬堵上前頭。 “草你媽想走?殺人犯還我們老婆孩子!” 高大的光頭男人罵的更響:“你老婆孩子死了嗎?!今天你老婆孩子死了嗎!!” “你才死了!”蘇暮星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的,杏目圓瞪,昂著脖子,聲音徒然拔高,“我他媽就是他女人!” 蘇暮星吼了一嗓子,大衣袖子往上一捋,直接往男人身上甩了個耳光,“你罵我男人問過我了嗎!” 高個光頭挨了巴掌懵了。 “打人了!打人了!”胖子男人氣急敗壞地吼。 蘇暮星冷笑,對著一邊站著的幾個小年輕問:“你們看見了嗎?” 幾個小年輕剛好是之前被兩光頭男人插過隊的,本來肚子就窩著氣,動作整齊劃一,搖頭:“沒有啊,就聽到這兩人在醫(yī)院罵街。” 兩光頭吃癟:“.....” 蘇暮星又裝轉向另一邊,是三個小姑娘,她又問:“我打人了?” 雖說以貌取人這事不對,可畢竟畫面反差太大了,兩人光頭男人舉止粗魯,滿嘴臟話的,反觀被罵的男人,不但長得一表人才,自始至終都是一言不發(fā),一副波瀾不驚的樣子,想來就是鬧事的,她們也搖頭。 兩光頭罵罵咧咧:“你們都他媽是瞎的嗎?一群子瞎子!!!” 這話一出,兩人頓時成了眾矢之的,很快,保安也來了。 蘇暮星吸吸鼻子,把捋好的袖子放下去,她轉過身子,笑著說:“許醫(yī)生,你千萬別難過啊,你難過了我會心疼的。” 因為感冒,她聲音是沙啞的,悶悶的,帶著很重的鼻音,許清然卻聽得耳畔一熱,做醫(yī)生這么多年,這種事他幾乎每個月都能見到,也許第一次還會有些情緒波動,時間久了,次數(shù)一多,他已經能做到完全不受影響。 醫(yī)生不是神,他唯有盡力,所以他根本不會理會謾罵的兩人,全當耳邊風,保安會來,他可以走,也能報警,可他卻沒想過... 他抬眸望向幾步外的蘇暮星,女人雙眸熱烈,情意在眼波里流轉,在睫毛上跳躍,他一時竟然說不出來。 蘇暮星長眸揚起,想走近些,剛邁開腿,卻猛地一個趔趄。 “小心!”許清然提醒,反應再快,還是慢了一步,蘇暮星已經“啪”的一下倒在地上。 蘇暮星摔了個狗吃屎,意識被抽走前,她恨不得咬舌自盡。 說好的英雄救美呢?他媽的是走錯片場了吧!為什么最后是摔了個狗吃屎!!自己被自己的圍巾絆倒? ...... 蘇暮星做了一個夢,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從孩童到年少,酸甜苦辣都有,夢到自己死命拉著一個男人的手,拼命喊著:救命救命,可她怎么也看不清男人的臉。 身邊有斷斷續(xù)續(xù)地說話說聲,還夾雜著隱隱的嗚咽聲。 蘇暮星覺得眼皮像被誰惡作劇涂了膠,要好大的勁才能勉強撐開一條逢,入眼是泛白的天花板,掛著盞白色的小燈,鼻尖是熟悉的消毒水的味道,不刺鼻但也對絕對說不上好聞。 她半瞇著眼,適應了略微刺眼的光線,打量了一圈房間的環(huán)境,隔壁還有一個空的病床。 是醫(yī)院,沒得跑了。 “虧你還是個醫(yī)生!” “都說了沒事,你還哭。” “章太太,答應我,以后只在我的床上哭,” “答應我!章太太!” 蘇暮星又想翻白眼了:“......”為什么她一醒來就要遭受章銘一的荼毒。 何嘉木撲在章銘一懷里抹眼淚,好一會才發(fā)現(xiàn)床上的人已經醒了,此時正帶著一雙哀怨的眼睛看著她,她拉過章銘一的手擤了一把鼻涕,隨后又嫌棄的甩開往蘇暮星跟前撲過去。 “你終于醒了,快嚇死我了!”何嘉木兩手扶著蘇暮星的胳膊激動的開始搖晃。 “我沒事呢,別擔心。”蘇暮星的聲音有點啞,說話的時候喉嚨癢的難受。 “什么沒事?大姐,你都燒到快四十度了,還差點摔到腦子。”何嘉木繼續(xù)搖晃著蘇暮星的兩條胳臂。 蘇暮星剛醒來,腦子本來就還有點暈,何嘉木這一搖,她頭上開始冒星星,“別搖,頭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