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節
蘇輕鳶往鏡中看了看,悶聲道:“不必梳了,插幾支簪子糊弄一下就是了。都是自己家的人,誰還能笑話我不成?” “怎么就成了‘自己家的人’了?”陸離覺得有些好笑。 蘇輕鳶在鏡中戳了戳他的臉,揶揄道:“我的兒媳婦們,怎么就不是自己家的人了?” 陸離有些氣惱,立時俯下身來把她抵在了妝臺上:“你的‘兒媳婦們’?” 蘇輕鳶把自己縮成一團,像只凍僵了的鵪鶉一樣恨不得把脖子和整個腦袋都藏進肩窩里去:“那個……我其實……” 沒等她把話說出口,陸離已經低頭吮住了她的唇。 “唔……”蘇輕鳶試圖推開他。 陸離不客氣地咬著她的嘴唇啃了個遍,雙手更是肆無忌憚地伸進了她的衣服里面,亂揉亂摸。 廝纏許久,終于分開的時候,兩人的氣息都有些亂了。 蘇輕鳶瞪著水汪汪的眼睛,無聲地控訴。 陸離邪邪地一笑:“母后的身子,真軟。” “你混蛋。”蘇輕鳶吸了吸鼻子,憤怒地瞪著他。 陸離重新勾住她的腰,笑得很愉快:“我承認我很‘混蛋’,可是你這個做‘母后’的,難道不也是樂在其中嗎?” 蘇輕鳶被他笑得面紅耳赤,縮著肩膀不肯抬頭。 陸離見狀,更加不客氣地笑出了聲。 蘇輕鳶反手往他腰上擰了一把,恨聲道:“無恥之尤!” “你喜歡就好。”陸離笑得很欠揍。 蘇輕鳶順便又往他肚子上甩了一肘子,忿忿地坐直了身子,看著鏡中的自己:“你把我的嘴唇啃成這樣,我還怎么見人?!” 陸離用指尖點了點她的嘴唇,心下有些恍然。 曾經有一次,他故意咬破了她的嘴唇害她出糗。那時的她狼狽萬分,卻又倔強得令人切齒。 彼時,他無論如何都想不到今生還能有如此的幸運,還能跟她心心相印、再續前緣。 今日的歲月靜好,實在已算得上是命運眷顧了。 陸離低低地嘆了一聲,溫柔地幫蘇輕鳶揉了揉唇角,打開妝盒挑了口脂,細細地替他抹在唇上。 蘇輕鳶靜靜地看著陸離的臉,忽然咧嘴笑了起來。 “又怎么了?”陸離慌忙縮回手,險些把鮮艷的紅脂抹在她的腮上。 蘇輕鳶指著陸離的嘴角,大笑:“你敢不敢這樣出去遛一圈?” 陸離俯身靠近鏡子細看了看,這才發現自己的唇上沾了一些胭脂,紅嫩嫩的煞是好看。 蘇輕鳶笑得直打跌:“我說你怎么那么喜歡啃我的嘴呢,原來是饞我的胭脂!想吃你就直說啊,我又不是不給你……” 話未說完,一張放大的臉湊近了過來。 嘴巴再次被封住,蘇輕鳶惱了,用力地捶打著陸離的胳膊,又掐又擰。 過了好一會兒,陸離終于放開了她。蘇輕鳶剛涂好的口脂倒有一大半又到了他的唇上。 蘇輕鳶有些惱火:“啃啃啃,就知道啃!你是幾輩子沒吃過飽飯嗎?” 陸離板起面孔,正色道:“說實話,‘吃飽’的時候實在不多。尤其是知道你有了身孕之后,我怕傷著孩子,每次都是淺嘗輒止,‘解饞’都不夠,‘吃飽’更是想都不敢想了!” 蘇輕鳶看著他越來越jian的笑容,恨不得一鞋底子給他拍上去。 話說,她什么時候餓著他了?回來的這幾天,哪一夜不是…… 哼! 蘇輕鳶一拍妝臺,站了起來。 陸離斂了笑容,換上一副委屈巴巴的姿態:“你自己叫我‘想吃就直說’的,我覺得咱們都這么熟了,就沒跟你客氣,誰知道你又要生氣……” 蘇輕鳶白了他一眼,自己細細地重新勻了口脂、畫了眉,轉身出門:“家宴是在永安宮吧?都什么時辰了,再不過去怕是要挨罵了!” 陸離忙追了上來,一邊用手背胡亂抹著嘴唇,一邊急道:“沒見過你這么混賬的!你多少也給我擦一擦!這個樣子,讓我怎么見人?” 蘇輕鳶扶了淡月的手,快步走了出去:“擦什么擦?這樣唇紅齒白的多好看!你的嬪妃們盼星星盼月亮地等著見你,你不著急見她們,只管自己涂脂抹粉,這算什么道理!” 陸離被她鬧得哭笑不得。最后還是小路子跑來替他擦凈嘴唇,整了整亂糟糟的衣袍,算是草草地收拾了一下。 陸離快步追上蘇輕鳶,低聲問:“你是不是故意的?想看我出糗?” 蘇輕鳶昂著頭,不慌不忙地道:“害你出糗的是你自己,跟我有什么關系?” 陸離悠然一笑:“到底是誰會出糗,此刻只怕還說不定呢!就算我衣袍凌亂、唇角還帶著些耐人尋味的痕跡,旁人也只敢會心一笑罷了,畢竟這宮里所有的女人都是我的——倒是你太后娘娘,嘴唇腫成那樣,是吃了一鍋麻辣蟹嗎?” 蘇輕鳶忙站定腳步,看向淡月:“腫嗎?” 淡月眉頭微皺:“有一點。” 蘇輕鳶從淡月的手里接過小鏡子來細細地端詳了一陣,咬牙道:“腫就腫了!宮里野狗多,啃上一口兩口也不算怪事,這也怨不得我!” 說罷,她灑脫地一甩衣袖,加快了腳步。 倒是陸離驚詫莫名,站在廊下怔了許久。 野狗? 這個比方,怎么有點兒似曾相識呢? 他簡直有些懷疑,她是不是已經記起從前的事了? 若是沒有,兩次被她比作“野狗”的他,顏面何存! 到達永安宮的時候,眾人果然已經等候多時了。 靜敏郡主坐在上首,對面是嫻妃程若水和貴嬪沈君安。定安王陸鈞諾正在程若水的懷里窩著,向著對面的靜敏郡主擠眉弄眼。 蘇輕鳶進門之后,陸鈞諾立刻便甩開程若水,撲進了她的懷里:“鈞兒都餓得前胸貼后背了,母后怎么才來!” 蘇輕鳶微微一笑,攬著他一起坐了上座:“母后不來,你不會先吃么?” “尊卑有序,鈞兒不敢僭越。”陸鈞諾一板一眼地道。 蘇輕鳶忍不住又笑了。 她一見陸鈞諾便覺得親切,雖然記不清從前的事,倒不影響她對這小娃娃視如己出。 陸離在主位上坐了下來,皺眉向下方掃視了一圈。 幾位嬪妃齊齊行了禮,依序坐了下來。 “開宴吧。”陸離淡淡道。 靜敏郡主拖著椅子往陸離的身邊靠了靠,委屈巴巴地看著他:“皇帝哥哥,我病得那樣厲害,你都不來看看我!” 陸離低頭看了她一眼,微微皺眉:“你的臉色還是不太好。既然不舒服,又何必強撐著出來?” “我不出來,就更看不見你了!”靜敏郡主委屈地吸了吸鼻子,眼中含淚。 陸離安撫地拍了拍她的手背:“養好了身子,還怕沒有見的時候嗎?你這一出來,若是閃了風,再添了病癥,只怕一冬都不能再出門了!” 靜敏郡主“嗤”地一笑:“我哪里就那么沒用了?我這次生病,是因為有人暗中下了毒手,可不是因為我的身子弱!我又不是弱不禁風的蘇青鸞,哪里就那么容易病倒了?” 陸離皺了皺眉,放開了她的手:“好好的,提她做什么?” 靜敏郡主“嘿”地一聲,笑道:“誰愿意提她了?剛才是她們兩個提起來,說是自打進了宮,只在芳華宮碰見過淑妃一次,還不知道那個一邊養胎一邊養病的‘淑妃jiejie’性情如何呢!” 陸離心下不悅,便沉了臉沒有接話。 倒是蘇輕鳶懷中的陸鈞諾忽然抬起頭來,扮了個鬼臉,細聲細氣地道:“還能怎么樣啊,就是個美人燈嘛,渾身上下只一雙眼珠子是活的,其余的地方就像是被漿糊粘住了一樣,一天到晚不肯動一動,就算偶爾動了,也是慢吞吞的,讓人看了就生氣!” 陸離忍不住笑了出來。靜敏郡主更是笑得連拍了幾下桌子,一口水嗆進了喉嚨里,咳個不住。 蘇輕鳶皺了皺眉,責怪地向陸鈞諾瞪了一眼:“你是從哪里學來的這種腔調?” “淑妃姨母就是這種腔調嘛!”陸鈞諾扭了扭身子,笑瞇瞇地道。 蘇輕鳶擔憂地看向陸離:“我覺得這孩子好像要糟。” “當初你替他選了那樣一個師傅,就該知道他遲早有一天會糟的。”陸離面不改色地道。 蘇輕鳶苦著臉想了許久,始終沒想起陸鈞諾的師傅是誰。 倒是陸鈞諾自己跳了起來:“我不要換師傅!我師傅教得可好了!” 蘇輕鳶無奈,心里暗暗地想著,明兒得空一定去學堂瞧一瞧,看看這小子的師傅到底是何方神圣。 程若水優雅地放下茶盞,抿唇微笑:“上次在芳華宮遇見的時候,倒覺得淑妃jiejie見識言談頗有過人之處,只可惜無緣當面聆聽教誨,我們姐妹幾個倒時常覺得有些抱憾。” 靜敏郡主拍桌笑道:“你們想見她,那有什么難處?我前兒聽見人說,她的病其實還沒到出不得門的地步,是太后娘娘嫌她不安分,特地囑咐了禁足的!如今咱們替她求一求情,解了她的禁足,不是就見著了?” 程、沈二人聞言,齊齊看向蘇輕鳶。 蘇輕鳶皺眉看向靜敏郡主:“你什么時候變得這樣熱心了?” 靜敏郡主胸膛一挺、脖子一梗:“我一直是很熱心的!再說,我又不是為了我自己!你看,今日良嬪的傷沒有好不能出門,淑妃又在禁足,好端端的一個家宴只有這么幾個人,多無趣!冬至是團圓的日子,人這么少多不像話啊!” “所以,這就是你禁足期間隨意出門的理由?”陸離瞇起眼睛,冷冷地問。 靜敏郡主打了個哆嗦,又嘟起了嘴:“禁足的事,不是已經過去了嘛!” 陸離沉聲道:“當初太后罰你禁足,是因為你犯了錯!在這期間,你又連著做了幾件錯事,不要以為朕和太后都忘記了!” 靜敏郡主瞪著眼睛站了許久,忽然扁了扁嘴,掉起了淚珠子:“就算我中間曾經私自外出,那也是為了你……要不是因為擔心你在掖庭宮一夜凍壞了身子,我又何必多管閑事……” 蘇輕鳶被鬧得有些頭大,陸鈞諾已替她嚷了出來:“好端端的,你們又吵來吵去,到底還吃不吃飯了?” 靜敏郡主重重地坐了下來,用袖子擦著眼淚抽泣不止,哪里還有吃飯的心情? 程若水緩緩地站了起來,向蘇輕鳶行了一禮:“自古齊家興邦,和氣為要。今日冬至佳節,宮中未能團圓確實難免令人遺憾,貴妃jiejie所言不無道理。臣妾雖不知淑妃jiejie身犯何罪,還是斗膽請太后娘娘寬宥一二,讓淑妃jiejie得以與宴,以安宮中人心。” 第99章 合巹嘉盟締百年 延禧宮。 蘇青鸞坐在妝臺前,認真地端詳著鏡中容顏清麗的自己。 眉眼已經畫得十分細致,腮上沒有打胭脂,唇上只淺淺地抹了一點兒桃花色,更顯得蒼白瘦弱,我見猶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