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節
“閉嘴!”范自鴻立即低聲喝止,劍鋒仍舊抵在她脖頸,卻牽著韁繩往另一岔路走去。 令容沒敢動,只將一雙眼睛望著韓蟄,四目相對,哪怕隔著數丈的距離,仍能看到他深邃眼底翻涌的烏沉濃云。 三匹馬漸行漸遠,韓蟄看著馬背上躬身的背影,驀然抽劍出鞘。 長劍鋒銳沉重,迎風揮下,將道旁一方圓石劈開,碎屑紛飛。 那邊范自鴻已然收劍,由樊衡護衛著,迅速疾馳離去。 …… 傍晚時分,范自鴻和樊衡抵達位于黃陵谷的一處駐軍營帳。 此處已是河東駐軍的地界,不算太緊要,只留千余兵馬留守。 負責率兵駐守的許留雖不認識范自鴻的臉,卻認得他手中令牌,當即請入中軍營帳,恭敬款待。范自鴻回到自家地盤,腰板子立時挺得筆直,命人備下飯菜,稍作休息,又尋了個隱蔽的營帳,將令容關了進去。 今日狹路相逢,那件事當然還沒完。 在河東之外,令容是他護身的人質,到了河東地界,卻又成了最好的誘餌。 范自鴻叫人往營帳周遭堆滿易燃之物,澆了層火油,連同周遭數個營帳,都設下埋伏。布置完畢,往周遭巡視一圈,確信這片火海夠大,韓蟄插翅難飛,才滿意頷首。 第177章 逆轉 許留駐軍的這片地方不大, 因地勢不算要緊,軍士自然也不多。 范自鴻大略問過軍中情形, 心里有了數,回到關押令容的地方, 逼仄的帳里不見桌椅, 令容被捆住手腳扔在角落, 周圍亦堆著引火之物,她像是獵物,亦如誘餌,耷拉著腦袋, 卻在瞧向他時, 狠狠剜了一眼。 范自鴻不怒反笑, “讓你跟韓蟄葬身一處,該感激我才是。樊衡——” “在。”樊衡已換了套盔甲,腰懸佩劍,看守在令容身側。 范自鴻對樊衡已是信任之極, 知道這營帳里能跟韓蟄過招的就只此人,遂吩咐樊衡在此看守埋伏, 若火勢起后未能困住韓蟄, 以暗箭重傷,今夜務必留下韓蟄性命。 樊衡自是應承, 因怕有事商議時往來不便, 隨手挑了個軍士留在身邊, 以供驅遣。 范自鴻不疑有他, 瞧著埋伏已畢,望著令容獰目冷笑。 “你說,韓蟄今晚會不會來救你?” 令容沒回答,只狠狠剜了他一眼。 …… 韓蟄當然會去救令容。 在三岔路口放走范自鴻后,韓蟄如常帶人巡查,卻叫隨身親信暗中追查跟蹤。 那親信也是出自錦衣司,被調來軍中當斥候,探查跟蹤的本事甚好。因樊衡很默契地沒再出手,親信追查得很順利,待范自鴻進了黃陵谷的駐軍營帳,當即向韓蟄稟報。 韓蟄先前已將黃陵谷的駐兵情形探查清楚,當晚便點了八百精兵,整裝隨行。 出行前又將傅益叫到跟前,撥了兩名副手給傅益,叮囑如何行事后,分頭奔向黃陵谷。 一路趁夜色疾馳,韓蟄并未掩飾行跡,到得河東營帳外,那邊嚴陣以待。 范自鴻甲胄在身,橫刀立馬,站在最前面。 夜色漸濃,熊熊火把將營帳內外照得分明,映在范自鴻臉上,有些猙獰。 雙方的打算彼此心知肚明,韓蟄仗劍在手,手臂抬起,劍鋒直指向前。 此刻,營地正中間的營帳里,樊衡剛帶著那聽憑差遣的軍士巡查完畢,進了關押令容的營帳。因此處駐兵不多,范自鴻倉促間來不及調人,兵馬悉數被調往外圍應敵誘敵,是以布下埋伏后,范自鴻留在此處的人手并不多。 除了外圍引火的人和埋伏的幾名弓箭手,便只令容帳外兩名軍士而已。 谷里入夜有風,吹得營帳鼓蕩作響,因周遭浸了許多火油,帳內也沒點燈,黑漆漆的。 令容蜷縮在角落里,手腳被捆得牢固,鼻端盡是火油的味道,連嘴里都塞了個大核桃,想罵人都不成。心里焦灼得要著火似的,偏偏動彈反抗不得,眼瞧著周遭愈來愈暗,一顆心也緊緊吊到了嗓子眼。 縱然知道有樊衡在,這般架勢仍然叫人害怕。 對韓蟄的擔憂占據腦海,眼淚反而流不出來,只在看到樊衡進來時,黑暗里精神一振。 樊衡將下巴一抬,吩咐那隨身候命的軍士,“去瞧瞧繩索松了沒。” “是!”那軍士才被召入伍中,十六七歲的模樣,身量不算高,行事也規矩乖覺,應命向前,蹲在令容身邊,檢查繩索。 樊衡也隨之近前,在他蹲下去的一瞬,猛然揮臂,重重砸在他后頸。 這一下出招又快又重,軍士毫無防備,來不及悶哼一聲,便向前仆倒。 樊衡怕鬧出動靜,迅速探手揪住他后領,緩緩放在地上。 旋即取出袖中匕首,將令容身上繩索斬斷,而后麻利地扒下軍士身上的單薄甲衣。 令容手腳被捆得幾乎麻木,卻不敢耽擱,迅速甩開繩索爬起來。 樊衡已將那軍士的甲衣扒下來,黑暗中看不清神情,只伸手遞給她,聲音低沉,“快點。” 令容會意,將那寬大的甲衣套上,又將頭發挽起來藏在頭盔中,連那軍士的刀都取在手里握著,心里咚咚直跳。 極遠處已傳來吶喊廝殺的聲音,樊衡將那軍士拖到角落扔著,朝令容比個手勢,轉身望外走。營帳外只有兩名軍士守著,余下的都埋伏在暗處。 夜色漆黑如墨,數步之外只有黑睽睽的影子,瞧不清遠近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