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
“二郎,三郎……我,我對不起你們!” 蘇錦樓三人還沒到招福橋,就見劉氏一行人形容狼狽,匆匆跑來,尤其是劉氏,走路一瘸一拐,由身邊的人攙扶著,似是受了傷。 兩個嫂嫂滿目焦急,尤其是二嫂王氏臉上猶帶淚痕,孩子們也是驚魂未定。 嗯?便宜兒子和三丫呢? 蘇錦樓心頭一跳,直覺不好,上元節人多孩子也多,不會是遇到人販子了吧。 果然,劉氏三言兩語的將事情經過說了出來,“我……我把酯兒和三丫弄丟了,二郎,三郎,我對不起你們。” “娘!”蘇二郎一聽小閨女被搶急的如熱鍋上的螞蟻,但親娘受傷,他是怎么也不忍心遷怒的,“娘,這事不是你的錯,你別著急,你受傷了,先和大嫂她們帶著孩子去茶樓呆著,我和大哥三弟去尋人。” “對,娘你別著急,我們先去找人,”一旁的蘇大郎對正攙扶劉氏的蔣氏說道,“蔣嬸子,麻煩您照看一下我娘。” “都這個關頭了還客氣什么?”蔣氏性格爽朗,行事頗為雷厲風行,“我讓二狗子去報官了,也讓人去尋你爹,村里有不少人都在幫忙找人,先找半個時辰,半個時辰后無論找不找的到都去杏花街的呂家皮貨集合,那個鋪子是你三伯家的女婿開的店,有熟人守著更好辦事。” “好,那就多謝蔣嬸子了!” 蘇家三兄弟分頭尋人,蘇錦樓疾步走至招福橋附近的一個巷子里,閉上眼睛,三級精神力無聲無息的鋪散開來。 這一刻,人們繼續歡慶元宵,你來我往,談笑風生,而招福橋周邊人家中的牲畜卻陡然僵直著身體不敢出聲,就連平日里最兇悍的惡犬都低下頭顱伏著身軀瑟瑟發抖。 “大黃,你怎么了?”一個四歲的男娃娃奇怪的看著發抖的大黃狗,明明剛才還活蹦亂跳的撒歡,怎么一下子就安靜下來了? “娘,”娃娃抬頭,奶聲奶氣的問道,“大黃是不是冷了?冷得腿都打哆嗦走不動路了。” 美貌婦人被孩子的童言稚語逗得一樂,與一旁的黝黑男子相視一笑,男子樂呵呵的把娃娃抗在肩頭,“兒子唉,回家我們就給大黃做件衣服,這樣它就不冷了,好不好?” 美貌婦人嗔怪的看了丈夫一眼,“兒子不懂事,你也不懂事?還給大黃做衣服?沒你這么糟蹋布料的。” “哈哈!”男人大笑,攜嬌妻幼子遠去,徒留一只可憐兮兮的大黃狗在冷夜里發抖。 蘇錦樓額頭布滿了冷汗,青筋爆出,十分猙獰,目前他只能動用三級異能,要想輻射到整個棠柳鎮至少得要五級異能,而要開辟空間,直接使用精神技能殺人,至少要升到六級,否則連只雞都殺不了。 人不同于喪尸,喪尸腦子里有晶核,只要用精神力擊中晶核,就能使喪尸受傷或者喪命,可這招卻對付不了人,只有達到六級,將精神力鎖定空間,化為空間技能才能取人首級殺人于無形。 如今為了找到蘇環和三丫的蹤跡,他沒法顧忌太多,只能以招福橋為中心,進行地毯式搜索,精神力掃過民坊大街,經過拱辰街和琵琶巷,又至楊柳街。 開懷大笑的男人,溫柔賢惠的婦人,舉杯共飲的少年,吟詩作對的才子,慈愛祥和的老人,稚言稚語的孩童,種種面孔一一呈現在蘇錦樓的腦中。 再加上各種噪雜密集的聲音都往蘇錦樓的耳朵里涌,讓蘇錦樓的大腦如被千萬只螞蟻啃噬,痛不欲生。 “轟!” 腦海中陡然一聲巨響,原本只能到楊柳街的精神力突然又一次往外延伸,腦中疼癢難耐的痛苦也輕了許多,蘇錦樓緊皺的眉頭漸漸舒展。 “這是?”蘇錦樓睜開了雙眼,瞳孔幽深,墨色漸漸蔓延整個眼睛,隨即又迅速退去,仿佛剛才的異象只是錯覺。 “看來是異能升到四級了,原來鍛煉身體并不是恢復精神體的唯一途徑……” 蘇錦樓再次細細查看,一盞茶后,蘇環和三丫的面孔出現在了腦海中,兩個孩子均被綁著手腳,嘴也被堵上了,而且除了他倆,旁邊還有三個孩子和他們一樣的待遇。 再看看孩子的所在地,只見一座香火鼎盛的寺廟里掛著不少花燈,男女香客正誠心誠意的拜著廟里供奉的觀音像,寺廟的匾額上赫然寫著“送子廟”。 “怎么會是那個地方?” 蘇錦樓萬萬沒想到公然搶孩子的人販子竟膽大包天的把孩子藏在人來人往的送子廟里,這送子廟是棠柳鎮眾多廟宇中頗負盛名的一個。 據說寺廟里的文妙真人能掐會算,是個得道高人,每年送子廟中僅出十兩甘露,凡是求子的婦人只要喝了此甘露必會如愿,甘露稀少難得,令人趨之若鶩,然此甘露只待有緣人得之,若無緣分,就算是巨商富賈持萬金而來也不可得。 蘇錦樓怎么也想不通,人販子是怎么把人藏到送子廟的,是這送子廟本就是藏污納垢之所,還是寺廟里有人私自勾結人販子做了這檔子缺德事。 不管如何,肯定是寺廟里有人接應,人販子才能把孩子藏在廟里,不然,那人販子既不會飛天遁地,亦不會穿墻之術,沒有接應之人哪能神不知鬼不覺的將寺廟變成了臨時據點。 “這下子難辦了。” 蘇錦樓原計劃打算找到人后就通知蘇家人和村里人一起把人救出來,如今,孩子的蹤跡是知道了,可若直接告知別人孩子在送子廟,絕大多數人多會認為他是胡說八道。 古人敬鬼神,特別是關于“送子”這一說,更是忌諱,送子廟美名遠揚,他蘇錦樓一介白衣,既無威信又無權勢,憑什么只借著一張嘴就能讓別人相信,送子廟里藏有孩子呢? 即使是對他信賴有佳的劉氏,估計也會罵他膽大包天,滿口妄言,就算被他的口才說服,同意前去察看,送子廟的人肯定不會輕易同意他們的要求,這樣一來,無異于打草驚蛇。 蘇錦樓倒是不懼人販子轉移窩點,怕只怕不慎惹怒了人販子,來個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把孩子殺了,那時就算抓住了人販子孩子也回不來了。 “或者……通知官府,讓衙役搜查送子廟?” 不行!還是同樣的道理,一沒證據二無權勢,縣衙又不是蘇家人開的,哪能你說什么就是什么,讓搜查哪里就搜查哪里。 思來想去,干脆一個人行動,遲則生變,為了避免夜長夢多,還是早些救人為妙。 蘇環和三丫靠在一起,手腳冰冷麻木,稍微一動疼的打顫,屋內漆黑一片,透過窗戶可見外面隱隱綽綽的亮光,安靜的環境使得身邊其他孩子的啜泣聲越發明顯,明明被人販子關在這里沒多長時間,他卻感覺過了好久。 爺爺奶奶,你們在哪里?還有爹爹,快來救救我,酯兒難受。 到底是個六歲的孩子,即便聰慧過人,心有七竅,遇到這種突發事件心中總會發慌無措。 就在蘇環百般祈禱之際,門外陡然一聲呵斥,“什么人!” 隨即咚的一聲,似有物體應聲倒地,夜,顯得更加寂靜,孩子們的心里也越發恐慌。 此時,門,忽的開了。 蘇環淚眼朦朧,抬頭望去,遠處的庭院里掛滿了花燈,一顆不知名的樹木上系滿了紅布條,月光伴著燈光灑在來人的身上,仿若傳說中下凡的天神。 “酯兒,你怎么樣?” 男人跑到蘇環身邊,手腳麻利的拿掉了堵在蘇環口中的布團,又解開了他身上的繩索。 “爹爹?”蘇環雙眼放空的對著蘇錦樓的臉,似是還沒回過神來。 “怎么了?”蘇錦樓搓著蘇環的手腕,又探了探他的額頭,“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 父親的聲音低沉溫暖,臂膀結實有力,懷抱寬闊厚實。 “爹爹!”蘇環猛的撲進蘇錦樓的懷里,大聲哭喊,“你終于來救我了!” 蘇環頭一次知道,原來,父在,心安。 第28章 事了 蘇錦樓左手抱著小三丫,右手牽著蘇環,身后還跟著三個小豆丁,偷偷摸摸的避著人,行為鬼祟,企圖從寺廟側門溜出去。 “站住!”一道清脆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 蘇錦樓轉眼一瞧,只見一個身著黃衣狐裘的玉雪小娃娃正俏生生的站在不遠處,對著他使勁的瞪眼。 “你是何人?身邊的孩子都是你家的嗎?”女娃娃口齒伶俐,言外之意不言而喻,很顯然,蘇錦樓不正常的行徑讓娃娃懷疑他是個人販子。 “我……當然是我家孩子!”若不是懷里抱著一個手上又拉著一個,他肯定會摸摸自己的臉,明明他是老蘇家長得最帥的,怎么總被人誤解?連著這一次,已經有兩次被誤認為是人販子了,難道他臉上真刻字了不成? “小娃娃,你還是趕緊去找你家大人吧,這寺廟里可不一定安全。”說罷就打算帶人離去。 ”你……你不許走!”女娃娃搗騰著小短腿,噔噔噔地跑到蘇錦樓面前,雙手一伸不讓人走,“你當我是三歲小孩嗎?這么多孩子怎么全讓你一人帶著?” 就你這五短身材,不是三歲,難不成有十三歲? 蘇錦樓真想把這攔路的熊孩子胖揍一頓,再耽擱下去難保不會被人販子發現孩子不見了,“我有急事,你快讓開。” “我不,不說清楚你別想走。”奶娃娃性子倔,若是蘇錦樓軟言軟語可能還能說服她,可如今粗聲粗氣,她怎么也不愿讓開。 “小娃娃,你家人就沒和你說過,愛管閑事的人都活不長嗎?就你這個小身板,我要是心有歹念,你攔得住嗎?快讓開!”逼急了他,他真不介意對一個孩子動手。 “你……”小娃娃滿臉不服氣,她就是覺得這人行為可疑,這才一時沖動攔下了對方,不弄清楚事情真相,她怎么也不甘心。 “三妹!” 此時一女子略帶嚴厲的呼喚著女娃娃,她身著紅衣白裘,青絲垂肩,玉簪斜插,面若夾桃又似瑞雪出晴,眼中似有急色,步伐急促卻不顯慌亂。 行至蘇錦樓面前,先是對著蘇錦樓行了個禮,后又蹲下身來從頭到腳細細打量著女娃娃,見無不妥之處,總算放下心中的擔憂。 “三妹,都告訴你不要亂跑,怎的不聽話?見你不知所蹤,娘那邊可正著急呢!” 女子聲音翠如鶯啼,婉轉間溫和似水,小娃娃自知犯了錯,羞愧的低下了頭,“二姐,我錯了……” “知錯就好,下次可不能再犯了,”隨即起身牽起小娃娃的手,對著蘇錦樓說道,“這位公子,舍妹剛才言行無狀沖撞了公子,是我家沒有教好,在此,我代舍妹向您道歉。” 蘇錦樓本就沒有打算與這不懂事的娃娃計較,剛才也只是心中焦急,口氣中就帶出了幾分煩躁,如今對方好聲好氣的與自己致歉,他是怎么也不會揪住不放的。 “誤會解開了就好,你不必道歉,快帶這小娃娃回去吧,寺廟雖是清修之地,但也不能保證不會有歹人混進來,你們可得看好家里的小娃娃。” 女子注意到對面男子手里抱著的孩子手腕上有青紫的痕跡,其他跟著一起的孩子也多是惶惶不安,甚至有些孩子臉上的淚痕清晰可見,她不由皺眉。 “公子,你是不是有什么困難?你身邊這些孩子……” “二姐,你也覺得不對勁吧,我就看這人不似好人,這才攔下他的。”小娃娃顯然對自己做“善事”十分得意,語氣中滿是自豪。 “住口!”女子疾言呵斥,“未經人事非,不論世人過,你什么時候也學會滿口胡言亂語了?爹爹平日里的教導難不成都給忘了?” “二姐……”女娃娃很少見二姐像今日這樣嚴厲,不覺眼中就冒出了眼淚。 女子心下一嘆,家里甚是寵愛這個小meimei,養成了她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就她今日躲過下人獨自一人跑出來,若是遇見了拐子該如何是好? 娘親著急歸著急,等會見著小妹了必少不了一頓罵,若是再知曉meimei誣陷別人是歹人,還阻攔別人不讓人走,肯定會罰小妹回家跪祠堂。 “這位公子,我見你懷中女娃手腕上似是有傷,我隨家人來此寺廟祈福,身邊帶有醫女,不妨先讓醫女給孩子們上藥,等上了藥再走也不遲,”似是怕蘇錦樓抹不開面子不愿意接受一個女子的幫助,又言道,“若是能為你們略盡綿薄之力,我心中也會多些安慰,權當是為舍妹剛才的無禮賠罪了。” 蘇錦樓想著蘇家人還在外面著急尋人,他不愿讓人苦等,又不知先前被自己打暈的人販子什么時候會醒,還是早些離開這個是非之地為妙。 “姑娘好意在下心領,只是家人在外苦等,若久不見人難免會心生擔憂,我們就先走了。” “走?你能走得了嗎?” 蘇錦樓轉頭,只見兩個身穿褐色道袍的人手拿棍棒從遠處走來,這一看就是來者不善,而且八成就是寺廟里和人販子接頭的內鬼。 其中一個方臉短鬚的道士邊走邊舞著棍子,仿佛這樣便能嚇破別人的膽子,“打傷了我們的人,還想走?” 蘇錦樓放下三丫,將孩子們以及女子擋在身后,小聲的對著女子說道,“你帶孩子們先走,我先攔著這兩人。” 女子眉頭深鎖,心中甚憂,“他們有兩個人,你行嗎?” 蘇錦樓心口一堵,男人被問行不行?這簡直是奇恥大辱,若不是情況不明,他真想以“行不行,你試試不就知道了”給懟回去。 另一個面白無鬚,嘴邊帶痣的道士不懷好意的笑道,“嘀咕什么呢?都這個時候了還有功夫打情罵俏啊……” 蘇錦樓見道士臉上的譏笑,深覺辣眼,以前總聽說反派邪魅一笑,怎么到他這兒了只能見到對方那一嘴的大齙牙?還有那顆顯眼的大黑痣,太礙眼了,待會兒回去定要多洗洗眼睛。 “反派死于話多。” 蘇錦樓忽的將精神異能全部壓向兩個道士,就在道士目露驚色身體僵直的那個瞬間,蘇錦樓雙眼微瞇,精光一閃,就是此刻! “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