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節
蘇瑾寒看著外面她在上一世不曾聽說過的防洪工事,心中滿滿的都是希望。 這是超出她上一世認知的存在,肯定也能夠給予上一世所沒有奇跡,或許不久之后的災難,真的能夠在他的手里消弭呢。 莊靖鋮伸手想要為她抹去臉上的水珠,哪知快碰到她時,又縮了回去。 蘇瑾寒伸手抓住了他的手。 “我手冰,別抓。你把臉擦一擦,別凍著了。”莊靖鋮聲音溫柔。 蘇瑾寒笑著應了,抓著他的手在一旁坐下,“你還沒有用午膳吧,我給你帶了吃的,先過來吃東西。” 莊靖鋮順著她在桌子面前坐下,又用水凈了手,這才拿了筷子吃起午飯來。 蘇瑾寒準備了三菜一湯,都是他喜歡吃的,湯更是用湯盅煲著的,盛出來的時候熱滾滾的,冒著熱氣,一口下去,整個胃都是暖的。 莊靖鋮笑瞇瞇的說,“還是有媳婦好啊,這熱湯熱飯的,吃著舒服。” 蘇瑾寒臉色一紅,沒好氣的嬌嗔道:“啊呸,誰是你媳婦了,不要臉。” 這人真是太不要臉了,她又沒有嫁他,怎么就成了他的媳婦了。 她嬌嗔的模樣讓這話沒有半點的殺傷力,所以莊靖鋮則是大笑不止,心情愉快的繼續吃東西。 雖然危機依然存在,但是兩人在一起的時候,心情卻格外的好。 正在這時,騰策匆匆進來,“主子,寧炯說是有要事要稟告主子,請主子過去一趟。” “好,我知道了,立刻就過去。”莊靖鋮應著,匆匆扒了碗里的飯就要起身離開。 蘇瑾寒趕忙抓住他,“再急也不著急這一會兒,喝了湯再走。” 莊靖鋮無法拒絕她的關心,只能重新坐下來喝湯。 “這個寧炯是什么人?有事情要稟告你,竟然讓騰策請你過去,而不是自己過來,還真是架子大啊。”蘇瑾寒托腮看他,趁機問道。 “他倒不是架子大,就是太認真,壓根不想分身罷了。”莊靖鋮隨口應著,又道:“外頭那些工事就是出自他的手筆,叫我過去,想來應該是又有什么地方需要改動,或者想到更好的法子,這些天我都習慣了。” 蘇瑾寒心里頓時一驚。 這個寧炯這么厲害,那上一世怎么還會有沆州爆發了水患的事情?這莊靖鋮又是怎么找到他的? 蘇瑾寒想著便不放心的問:“他可靠嗎?你是怎么找到他的?既然有這個能力,為何之前不曾聽過他的名頭?” “不必放心,早就查過他的身家背景了,干凈的。他之所以沒有展露頭角,是因為南梔容不得他。早些年寧炯就和南梔提過引流之法和防洪之法,但是南梔不聽,反倒覺得他此舉會動用過多的財力,阻礙自己的道路,便派人悄悄暗殺寧炯,是黃忠貴意外之下救了他,這些年一直隱姓埋名,直到前些日子我找到他。”莊靖鋮知無不言。 蘇瑾寒這才放了心,暗自想著,或許前世之所以會爆發水患,或許就是因為這個寧炯死了? “如今雖然有了防洪的工事,但是你也依舊要小心,小心有人趁機作亂,千萬要保護好自己。”蘇瑾寒擔心的說。 越到關鍵的時候,越容易有人渾水摸魚。明明水患的危機隨著工事的出現而緩解,但是蘇瑾寒不知道為什么,就是感覺心里有些不安。 莊靖鋮聞言心里頓時一暖,抬手揉了揉她的長發,溫聲道:“放心,我明白的,別擔心我,你且先回驛館呆著,記得好好保護自己。” 蘇瑾寒點頭應了,而莊靖鋮這時也已經將湯喝完,匆匆離開。 蘇瑾寒呆呆的看著他邁入雨中的挺拔身影,心里的糾結愁思還有不安在蒸騰。 但是她明白自己不能夠阻止他,因為這是他應該,也必須要去做的事情。 此刻的蘇瑾寒沒有想到,這一次的見面,險些成為他們的最后一次見面。 命青芽收拾了東西,蘇瑾寒乖乖的回了驛館等消息,她留在堤壩上也幫不了什么忙,反而會讓莊靖鋮分心,不如踏踏實實的,在驛館等他回來。 南府,南梔正和一群手下議事。 南梔雖然被停職禁足,但是他到底在沆州呆了十幾年,在這里已經根深蒂固,太子一派的黨羽眾多,所以眾人悄悄的前來議事。 當然,七嘴八舌的討論的,都是莊靖鋮修筑防洪工事之事。 “大人自從被停職之后,以前被咱們壓在底下的那些人就都冒起來了,真是氣煞人也。” “可不是,那莊靖鋮也不知道是不是得了什么人的提醒,竟然刻意的疏遠咱們,咱們對他的那個工事,真的是一點內幕都不知道,這樣下去對咱們可不利啊。” “大人,難道咱們就這樣看著他在咱們的地盤逍遙自在嗎?要知道這可是咱們經營了十幾年的沆州啊,他就算是個王爺,也不過是個外來戶而已。” 眾人紛紛義憤填膺的表示著自己的不滿。 南梔道:“只是我如今被停了職,卻也難辦。” “難道大人真的要聽他的?就這樣停職了?他雖然是巡查使,奉了皇上的命令前來江南之地,但是畢竟不過是個外來戶,根基不穩,不如將他徹底留在這里……”有人猛然道。 一時間屋內頓時陷入了死寂,噤若寒蟬。 許久之后,才有人小聲道:“謀殺皇嗣,那可是死罪。” “只要做得干凈些,誰知道是誰干的?” 南梔面上做出猶豫之色,心里卻是冷笑。 他早就有殺莊靖鋮的心,只是一直沒有付諸行動而已,既然這些人也有,那就好辦了。 “此事容我再想想,各位先回去吧。” “那大人,我等就先告辭了。”眾人紛紛拱手離開。 等所有人都走了,南梔獨自在房里呆了許久,這才讓自己的心腹手下前來。 “吩咐下去,動手吧。”南梔冷聲道。 他站在窗邊,日光灑在他的臉上,逆著光站著,模糊了臉上的神色,但是話語間的冷意卻叫人心驚。 他的手下沒有半點詫異或者反對的意思,平靜的應了一聲是,悄無聲息的離開。 南梔回頭看著那人離開的背影,眼中的冷意和恨意昭然。 這樣訓練有素的,高明的暗衛,自然不會是他訓練出來的人,那是太子派來協助他的人。 莊靖鋮,不止我一個人想要你的命,只能怪你不會做人,連遠在京城的太子都想要你的命!死了,可別來找我才是。 冷冷一笑,南梔轉身去了書房,如今,他只要安心的,等著莊靖鋮身隕的消息傳來就好了。 屆時沆州群龍無首,那些人自然要請他出面主持大局。 而他的所作所為,證據和過往,都會隨著莊靖鋮的死而煙消云散,屆時,他還是他的沆州知府,沆州,依然是他的天下。 正在忙碌的莊靖鋮自然不知道南梔的這些算計。 聽寧炯說完了話之后,莊靖鋮問:“如今這些工事已經呈現出規模來了,你給我說實話,若是堤壩真的出了事,那這沆州,能不能保住。” “王爺放心,眼下這些工程雖然沒有完全的竣工,但是加上我這些年的布置,只要能及時排洪,沆州不會有事的。”寧炯的胡子依舊亂糟糟的,頭發也是,看不清他原本的模樣,但是一雙眼睛卻散發出自信的光芒,耀眼而璀璨。 莊靖鋮聞言頓時安心不少。 “那你在這里盯著,我去堤壩上看看水位。”莊靖鋮說。 這半個多月以來,水位持續上漲,幾乎快要達到堤壩承受的極限,再這樣下去,河水漫過堤壩,涌入內城,幾乎是顯而易見的事情。 寧炯點頭,道:“王爺小心些。” 這些日子下來,寧炯對莊靖鋮是服氣的。 明明是一個王爺,卻能吃苦耐勞,身上也沒有驕奢yin逸之氣,待人寬厚,讓寧炯不得不服。 “好,你也是,多加小心。”莊靖鋮說著,對騰策吩咐:“你好好護著寧大人,就是自己死了,也要護他周全。” 如今沆州的安危可以說都壓在了寧炯的身上,莊靖鋮自然也怕寧炯出事,所以將騰策派去護衛他的安全。 騰策聞言點頭,“王爺放心。” 莊靖鋮這才轉身走了。 到了堤壩上,低頭俯視水位的時候,眼中閃過一抹擔憂。 雖然寧炯說他能保證工事能夠排洪,但是這畢竟是無法掌控的天災,誰也不能夠百分百的保證不會有問題。 莊靖鋮正想著事情,目光不經意間轉動,卻看到了不遠處的一個守城士兵行跡似乎有些可疑。 莊靖鋮頓時皺眉,快步朝著那個士兵走了過去。 然而隨著他的靠近,那個卻像是受到了驚嚇,竟掉頭就跑。 莊靖鋮下意識的感覺不對勁,閃身追了上去。 追到近前,本來一直往前跑的士兵忽而轉身就朝著他沖來,那凌厲的眼神讓莊靖鋮確定,他并不是一個普通的守城士兵,而是一個高手。 莊靖鋮心里猛然一凜,沒有糾纏的意思,反倒運起輕功往回跑。 那人見他掉頭就跑,竟然也不錯愕,反倒一聲長嘯,朝著他追來。 隨著嘯聲落下,跟著又有幾個身著士兵盔甲的人朝著莊靖鋮沖來,莊靖鋮心里凜然,這是想要他的命啊! 若是他不用內力,不施展武功,定然無法全身而退。 莊靖鋮且戰且走,以完全敗走的姿勢迎敵,腦子卻在飛快的算計著這些刺客的走位和攻擊。 這邊打斗的動靜很快引得守城士兵的注意,紛紛含著“保護王爺”,隨后從各自的位置上沖了過來。 戰得如火如荼,狠招盡出,在不能也沒有盡全力的情況下,莊靖鋮招架得有些捉襟見肘,看著隨時都有可能被幾人刺殺。 守城士兵終于圍了上來,雖然武功不如他們,但是仗著人多和狠辣,卻也讓幾人無法全心全意的對付莊靖鋮。 莊靖鋮松了口氣,脫離戰場,暗想此番危機算是解除了。 然而目光落在方才他看到的那個瞭望口上,眼中頓時驚駭慕名。 “豎子敢爾。”莊靖鋮一聲爆喝,整個人如同離弦之箭一般沖了出去。 他距離遠,又要繞過戰場,眼睜睜的看著那人點燃了火藥的引線。 那個瞬間,莊靖鋮的腦袋幾乎要爆炸開來。 若是堤壩被火藥炸開一個口子,哪怕再小,對如今接近飽和的堤壩來說,都是一種致命的損傷,屆時洪水會像是遇到了宣泄口一樣,洶涌而入,屆時不但堤壩會被沖毀,連帶著,整個沆州城都會被淹,里面的人都會死,屆時尸橫遍野…… 莊靖鋮幾乎無法想象那種場景。 想到蘇瑾寒還在驛館等他,莊靖鋮急得眼眶都紅了。 閃身沖上前,拼盡全力發出一道掌風,將火藥給往外打。 就在他力氣已老,新力未生之際,被人一掌拍在了肩頭。 莊靖鋮整個人踉蹌著往城墻外撲出。 他想要抓住城墻的邊緣,卻被緊跟著的一掌拍在肩頭,整個人伴隨著一聲噗通聲和砰的一聲爆炸聲,沉入了水底,被洶涌的洪水席卷,整個人瞬間不見了身影。 “王爺……”問詢趕到的騰策沒來得及救他,只能發出一聲凄厲的怒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