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節
蘇瑾寒輕怔,這才看到他的后背竟然插著一柄劍,此刻鮮血正從傷口中肆意流出來。 腦袋頓時一懵,他受傷了?他為了救她,受傷了? 所以他剛剛并不是輕而易舉的就救下了她,而是以身擋劍,替她承受了一擊,而且他還怕她擔心,和她插科打諢,而她……方才在怪他。 心瞬間擰緊,繼而又像是被撕裂了一般,蘇瑾寒疼得不可遏制。 他身體太重,壓得她站不穩腳,抱著他跌坐在泥濘的地上,“莊靖鋮你醒醒,你別嚇我啊,來人,來人,誰會醫術,快幫我看看他,幫我看看他啊。” 蘇瑾寒焦急的怒吼,然而大戰如火如荼,她的聲音低如塵埃,根本沒有人聽見。 沆州,驛館。 蘇瑾寒在冷汗淋漓中醒來,大張的眼里還帶著驚懼。 她已經不記得自己是怎么被帶回驛館的了,只記得滿手都沾滿了莊靖鋮的鮮血,鮮紅刺目得讓她頭暈目眩。 抬眸四顧,一片陌生。 “青芽,青芽……來人。”蘇瑾寒踉蹌著起身,叫青芽,不見她應,有喚別的人。 “小姐,您醒啦。您怎么起來了,快躺下,您這高熱還沒退呢!”青芽進門就看到蘇瑾寒著急忙慌的樣子,嚇得趕忙將手上的東西放了,上前去扶蘇瑾寒。 蘇瑾寒抓著青芽的手,一臉焦急的問:“這是哪兒?我怎么在這兒?莊靖鋮呢?他人呢?他受傷了,流了好多血,他……” 青芽知道她最想知道的是莊靖鋮的傷勢,所以趕忙道:“小姐你別擔心,靖王殿下他沒事,雖然受了傷,但是大夫已經診治過了,只要養上一段時間,等傷口好了就沒事了。” “他人呢?帶我去找他。”蘇瑾寒松了口氣,繼而又道。 她不由得怪自己不爭氣。她當時明明是抱著他的,可是后來怎么就暈了呢?怎么就人事不省了呢? 青芽被蘇瑾寒拖著往門外走。 “小姐你等等。”青芽死命抓著蘇瑾寒不讓她走,“靖王殿下就在隔壁,跑不了,再急也不差這一會兒,您先把鞋子給穿上,這樣去不妥。” 蘇瑾寒低頭,這才發現自己竟光著雙腳。 青芽將蘇瑾寒拉回床邊坐好,給她擦干凈腳底,這才替她穿好鞋襪。 “走。”幾乎是在鞋子穿好的瞬間,蘇瑾寒拉著青芽往門口而去。 蘇瑾寒在隔壁的房間看到了還在昏迷的莊靖鋮。 他蒼白著一張臉,安安靜靜的躺在床上,臉上看著沒有半點顏色,褪去了慣有的放蕩不羈和玩世不恭,此刻的他,安靜又脆弱,好像輕輕一碰就會碎掉。 蘇瑾寒站在床邊,忽而有些情怯,她莫名的不敢靠近。 于是側頭問一旁的清輝:“他……他還好嗎?” 看似冷靜,聲音卻帶著擔憂和怯怯。 清輝眼圈紅紅的,顯然哭過了,梗著嗓子說不出話來。 蘇瑾寒心揪成一團,還是一旁的騰策開口道:“傷勢很重,正巧靠著后心的地方,但看王爺什么時候能醒來了,只要他醒過來,養上一段日子,便能好起來了。” 蘇瑾寒一亂,不可置信的看著他:“青芽不是說不嚴重嗎?怎么會……”怎么會傷得這樣嚴重? 騰策面無表情,心里卻暗暗叫苦,撒謊這事兒他真的不擅長啊主子…… 末了只能硬著頭皮道:“嗯,只要好好照料便能好起來,只是主子素來不喜喝藥,怕是麻煩。” 好吧,撒謊他不會,那就說實話。 躺在床上裝睡的莊靖鋮放在被子里的手輕輕顫了顫,騰策,真是好樣的!看回頭怎么收拾你! 被惦記的騰策深深打了個寒顫,卻什么也沒有說,依舊酷著一張俊臉。 蘇瑾寒聞言頓時皺眉:“受了傷生了病就要吃藥,怎么能不喜歡吃藥呢!” 又問:“大夫開了藥了吧,已經讓下人去煎藥了沒有?等他醒了就可以喝啊。” 騰策和清輝面面相覷,王爺從來都是不喝藥的,他們煎藥做什么? 而且這次王爺的傷并不重,放出消息只是為了迷惑對手方便行事而已。 蘇瑾寒一看他們這樣,頓時冷了臉,“你們就是這樣照顧自家主子的?病了傷了就讓他自己扛著,藥都不給他喝,要你們何用?” 騰策和清輝兩人被蘇瑾寒訓斥了,心里委屈,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畢竟蘇瑾寒是關心莊靖鋮。 包括一旁站著的夏禾,也是心有戚戚,就主子那打死不吃藥的性子,叫他吃藥,他會奮起殺人的。 蘇瑾寒不知道這些,又問騰策,“藥呢?大夫留下的醫囑呢?” 清輝趕忙找出來給蘇瑾寒。 蘇瑾寒拿著一張紙,氣得太陽xue跳了跳,“藥呢?” 騰策和清輝沉默,主子都不吃,抓藥做什么。 蘇瑾寒氣笑了,“真想把你們兩個趕出去,眼不見為凈。” “騰策,方子給你,立刻去給我抓藥回來,半刻鐘沒有回來,你就不用回來了。”蘇瑾寒直接將方子給騰策,冷聲道。 騰策默默的接過之后離開。 對于未來王妃的話,他覺得還是要聽一下比較好。 蘇瑾寒將清輝趕到一旁候著,自己坐在床邊,默默的看著莊靖鋮的眉眼。 纖細的手不由得落在他的眉宇間,輕嘆道:“傻瓜。” 似乎所有的言語都變得多余,蘇瑾寒只是默默的坐在床邊陪伴。 這可苦了裝昏迷的莊靖鋮了,恨不得立刻睜開眼睛,和她好好說說話。 沒過一會兒,騰策拿了抓好的藥回來,交給蘇瑾寒。 連藥都沒有抓的人,蘇瑾寒也不指望他們會煎藥了。 拿著藥包站起身,對青芽道:“青芽,走,跟我去煎藥。” 青芽應了一聲,隨著蘇瑾寒一起出門。 夏禾同樣跟著出了門。 蘇瑾寒猛然回頭,看著夏禾道:“夏禾,你在這里守著,若是他醒了,你就來告訴我一聲,他們兩個不會照顧人的在這兒我也不放心,但凡有任何異動都一定要來找我,知道了么。” “我的職責是護著小姐。”夏禾冷淡道。 她萬分懊悔在客棧的時候聽了蘇瑾寒的話,丟她一個人留在客棧,才出了后來的事情。 “現在可是在驛館,是官府所在之地,就是再大膽的賊人也不敢來這里造次的,放心吧。”蘇瑾寒道。 她的話在理,而且夏禾還要向莊靖鋮請罪,所以便也就默許了蘇瑾寒的話,默默的站在門口。 等蘇瑾寒和青芽的背影徹底的離開了她的視線,夏禾這才默默轉身進了房間。 果然,房間里莊靖鋮已經坐起身來,正在和騰策還有清輝說話。 “屬下辦事不利,還請主子責罰。”夏禾跪在地上,低聲說道。 莊靖鋮幽冷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冷聲道:“我將她交給你護衛,是相信你,可是你怎么護衛的?她南下之事不告訴我,還竟將她限于險地,夏禾,你要我怎么責罰你覺得合適?” “都是夏禾的錯,但憑主子責罰,夏禾萬死不辭。”夏禾脊背挺得比直,平靜的說。 此番南下之所以沒有告訴他,是看著蘇瑾寒心心念念的,想要給主子一個驚喜,她不忍打破蘇瑾寒的小心思,所以便瞞了下來,此刻被連帶追究,也是她早有預料的。 莊靖鋮盯著她好一會兒,這才冷哼道:“她既喜歡你護衛,此番過錯便先記著,你自去領十鞭子,以示警告,若是下次再犯,定不輕饒。” 夏禾她在蘇瑾寒的身邊待得久了,若是突然的消失不見,又或者離開,蘇瑾寒難免要起疑心,莊靖鋮也只能如此安排了。 “屬下遵命。”夏禾恭敬的說。 她知道,沾了蘇瑾寒的光,她又免去了一次責罰。 若是以往,她犯了這樣的大錯,便是不死也要脫一層皮,可是這一次主子卻因為蘇瑾寒而網開一面。 想到方才蘇瑾寒一臉氣憤的怒斥清輝和騰策的女主人模樣,夏禾忽然有些期待她嫁給王爺的日子了。 有她在,王爺會不會改變許多? 小懲大誡的處置了夏禾之后,莊靖鋮對著騰策道:“查出幕后之人沒有?是我哪個好哥哥?” 此番蘇瑾寒落難,是因為他要剿匪,有人不想他成功,特地通知了山寨里的人,除了他的那些皇兄,他還真想不出別的人來。 這沆州之地的官員,同樣也有他們的人,整個一硬骨頭,啃著都牙疼。 但是他們既然打了蘇瑾寒的主意,他總不能就這樣咽下一口氣。 替蘇瑾寒擋的那一劍,他只受了些輕傷,卻故意裝作重傷的樣子,放出消息就是為了迷惑對手。 想到蘇瑾寒被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卻擔憂他的模樣,莊靖鋮有些心虛。 若是她知道了,會不會怪他? “是三皇子派的人,不過幕后指使之人卻是太子殿下。沆州的知府乃是太子殿下的人,此番主子南下前來沆州巡視,怕是觸犯到她的利益,讓他坐不住了。”騰策應道。 “早猜到了。”莊靖鋮淡淡一笑,道:“就按照本王早先在京城時安排的,讓他們在京城的人吃點虧。另外,讓門里查這江南各個官員的情況,可都查清楚了?” “查到了不少,但是都只是皮毛,他們似乎隱藏著什么大秘密,很是難查,但凡觸碰,他們就極為敏感,未免他們生起戒備之心,如今都是緩緩圖之。”騰策道。 “我知道了。”莊靖鋮點頭,隨后又吩咐了幾句,這才讓他們各自下去忙了。 騰策去辦莊靖鋮吩咐的事情了,夏禾領了罰之后依舊守在門口,而清輝則是陪在屋里。 “主子一會兒還要裝昏迷嗎?”清輝小心翼翼的問。 方才莊靖鋮裝昏迷的時候,他和騰策可是被罵慘了,他可不想再經歷一次。 “不了,本王等她過來。”莊靖鋮嘴角閃過一抹柔和,輕聲道。 從他們見面開始,他還沒有和她說上話呢。 方才若不是還有事情要交代騰策,他真想直接睜開眼睛,好好看看她,和她說說話。 “若是主子想見蘇小姐,可以讓夏禾去請的,她若是知道您醒來了,一定會很開心的。”清輝道。 莊靖鋮想了想,道:“好,那你讓夏禾走一趟。” 他想見她,發了瘋一樣的想。 清輝聞言趕忙應了一聲,出門去告知了夏禾。 蘇瑾寒得到莊靖鋮醒來的消息,交代青芽看好藥,急匆匆的回了莊靖鋮的房間。 匆忙跑進房間,蘇瑾寒的腳步在莊靖鋮的床邊停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