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節(jié)
蘇然盯著他光潔小巧的下巴看了一會兒,等到他在對面沙發(fā)上落座后,蘇然才說,“我應(yīng)該出現(xiàn)在哪種地方?” 不冷不熱的語氣讓flank愣了一下,他看著蘇然,表情有些遲疑。 似是察覺到蘇然的變化,flank雙手捧著茶杯喝了一小口茶,避開了蘇然的視線。 “就是沒想到在這里也能遇見你?!彼⒅璞f道,“我以為有錢人都不會來這種老胡同?!?/br> “但我不是有錢人。”蘇然靠在椅背上,“你不是去魔都了么?” flank轉(zhuǎn)了轉(zhuǎn)手里的杯子,“啊,是的,不過前段時間方爺爺病了,我就又回來了。” 蘇然聽著flank的話,打量了一下屋子的擺設(shè)。 紅漆柜子的漆面已經(jīng)脫落了許多,乳白色的地板雖破損但打掃的很干凈,潔白的墻面上有陳舊的鉛筆涂鴉。 房子在一樓,朝北,背陽,采光很差,空氣里飄浮著檸檬味空氣清新劑的味道,混雜著潮味。 垃圾桶半滿,最上面是康師傅紅燒牛rou面的包裝袋,這一切都襯托著flank的潦倒。 蘇然的打量讓flank覺得不自在,手指微微收緊,頭垂的更低了。 “你還在當(dāng)造型師嗎?”蘇然收回目光,看向flank如此問道。 畢竟flank是陳千言死前的愛人,而gerry那樣深愛著陳千言。 那段荒誕的感情里僅剩下flank,蘇然想為這最后一個人做些什么。 也許是因為愛屋及烏再及烏,也有可能僅僅因為他們那樣的感情蘇然從不曾擁有,所以格外的想要窺探。 flank淡淡的笑了一下,素白的臉龐顯得異常溫和,“早就不做了。” 沒有繼續(xù)追問原因,蘇然問,“那你現(xiàn)在靠什么維持生計?” “在一個超市當(dāng)收銀員?!?/br> “以你的能力找一個好一點的工作不難吧?”蘇然有些不理解,婚禮上flank的表現(xiàn)讓她記憶猶新。 “超市離家近,還有熟人,方便隨時回來?!眆lank看了蘇然一眼,很快又低下了頭。 蘇然了然的點了點頭,簡單思索后問道,“晚上六點到十二點,你需要陪在你爺爺身邊嗎?” flank頓了一下,“我也不是總要陪著,方爺爺有個孫女,平時的時候她會在方爺爺旁邊守著?!?/br> “如果有什么情況的話,她會聯(lián)系我?!?/br> 蘇然微感訝異,她以為flank口中的方爺爺是他的親爺爺。 “我主要是要找一個能夠隨時離開的工作?!眆lank說。 平復(fù)著心中的詫異,蘇然提議道,“gerry有個酒吧,你可以過去兼?zhèn)€職,怎么也比收銀員的收入高?!?/br> “我跟程真說一聲,你隨時都可以請假,找時間補上工時就行了,工資照發(fā)?!?/br> 這下輪到flank大吃一驚,他捏著茶杯的手微微顫抖,擱在膝蓋上都還有些拿不穩(wěn)。 “不?!彼行┘鼻?,或者說害怕更合適,“不用了,謝謝,你們幫我的已經(jīng)夠多了?!?/br> 蘇然覺得怪異,瞟了flank一眼,從包里掏出口中,在紙巾上寫下一串?dāng)?shù)字遞到flank跟前。 “你別急著拒絕,你好好想想,想清楚了隨時都聯(lián)系我,這是我的聯(lián)系方式?!碧K然說。 “多些存款總歸是好的?!彼┝艘谎鄯旁谝贿叺钠は渥?,意味深長的說道。 flank囁嚅著,輕聲說道,“謝謝?!?/br> 記憶里的flank總是帶著職業(yè)化的微笑,自信而漂亮,絕不是這樣一幅唯唯諾諾的樣子。 “這沒什么?!碧K然皺了皺眉頭,按亮手機屏幕看了下時間,起身說道,“時間不早了,我先走了?!?/br> flank目光復(fù)雜的看著蘇然拿起箱子,禮節(jié)周全的flank居然坐在位子上一動不動,甚至連一句客氣的話都沒有說。 蘇然也全然不在意,拎著箱子就開門打算離開。 “蘇然!”flank在身后喊了她一聲。 “恩?”蘇然扶著門,站在玄關(guān)處不明所以的回頭看向他。 坐在布藝沙發(fā)上的flank以老房子以背景,看起來就像一張舊照片,染著白駒過隙的滄桑與韻味。 他欲言又止的看著蘇然,匆忙的把手里的杯子放到茶幾上,蕩出來的水浸透了寫著蘇然電話號碼的衛(wèi)生紙。 正紅色口紅緩緩染開,像褪了色的血玫瑰。 “我……”flank看著蘇然的眼神可以用楚楚可憐來形容。 蘇然有些不耐,又有些不忍,耐著性子說道,“有什么事直說?!?/br> flank像凝固了一樣站在原地不動,也不說話。 蘇然覺得有些莫名其妙,就在她準(zhǔn)備離開的時候,flank抖著聲音說道,“你是個好人,我不想再騙你?!?/br> “我,我才是那個罪人?!闭f完這句話flank仿佛用盡了所有的力氣,趔趄了兩步,搖搖欲墜。 蘇然回頭面無表情的看著flank,良久,慢慢的關(guān)上了門。 “你什么意思?”蘇然站的遠(yuǎn)遠(yuǎn)地,如是問道。 flank咬了咬下嘴唇,神情隱忍而痛苦,“是我失手殺了林扶青,花為替我頂了罪?!?/br> 轟的一聲蘇然耳邊響起巨響,震耳欲聾,毀天滅地,她的世界天旋地轉(zhuǎn)。 “你說什么?”蘇然費力的扶住墻面穩(wěn)住身形,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flank怔怔的看著面色慘白的蘇然,身體向下滑跪倒地上,整個人抖的不行。 “對不起。”flank瑟縮著重復(fù)說道,“對不起?!?/br> “那天邱科給林扶青做了不在場證明后,是我先沖去找林扶青打架的?!?/br> “我打不贏他,隨手摸了個瓶子朝著他后腦勺砸了過去?!?/br> “然后,然后他就沒氣了?!?/br> “花為趕過來的時候他已經(jīng)沒氣了,我很害怕,他讓我別怕,然后把尸體從樓上背朝下扔了下去。” “他讓我跟警察說是他做的,我不同意,他哭著跟我說,這是他唯一能為千言做的事。” “他說他想為千言做些什么?!眱尚星宄旱囊后w從flank年輕卻憔悴的臉上滑落。 他的聲音哽咽的厲害,卻極力壓抑著不哭出聲,“花為說,千言生前不能愛他,他想在他死替他照顧他的愛人?!?/br> “這樣他會覺得,他和千言融為了一體?!?/br> 蘇然聽著,覺得荒唐而可笑,但是她笑不出來。 她的腦海里有千萬個聲音在問為什么,她的心里有千百個問題想要問flank,巨大的沖擊讓她幾乎失去語言。 “對不起,我對不起你們,對不起……”flank還在道歉,蘇然卻聽不進(jìn)去。 許久后,空氣里只剩下花為細(xì)微的抽泣聲,壓抑極了。 百感交集的蘇然只能癡癡然的問出一句,“為什么,瞞著我?” “花為怕你難過,不讓我告訴你?!?/br> “既然這樣,為什么現(xiàn)在又要告訴我?”蘇然的表情仿佛下一秒就會哭出來,但是她的眼眶里干涸一片。 “你們都是這樣好的人,我,我怎么能繼續(xù)騙你?花為他沒有殺人,他沒有殺人!” flank有些錯亂的說,“殺人的是我!你不要再對我好了,不要再幫我了?!?/br> “我欠你們的,這一輩子都換不清。” 蘇然終于笑了,慘烈而絕望,“不,欠我們的不是你,是所有的魔鬼。” “想要讓魔鬼付出代價,就得把自己變成魔鬼。” “你說錯了,我不是好人,絕不是一個好人?!碧K然的深惡痛絕的說道。 走之前蘇然問,“當(dāng)初給林扶青做不在場證明的人,是邱科?” “是他?!眆lank還跪在地上。 “好。”蘇然點點頭,雙目空洞,“很好,一個一個來?!?/br> 查看目錄 說完,不再理會仍然跪在地上的flank,頭也不回的離開,背影曼妙卻決絕。 flank看著她的背影,面露不忍,眼含痛苦。 蘇然掏出手機約車時才發(fā)現(xiàn)有條未讀短信,來自傅莫深。 【我只是有些擔(dān)心你?!?/br> 蘇然毫不猶豫的刪掉了這條短信,就像她刪除了某些不該有的感情。 有些情感她注定一生無法擁有,她本不該奢求。 第一百三十八章 天晴不見了 發(fā)出去的短信遲遲得不到回信,傅莫深拿著手機有些坐立不安。 他已經(jīng)很久沒有過這樣的心情,迫切的想要去到某一個人身邊的心情。 這時小達(dá)敲了敲門后推開門說道,“傅總,開會的人已經(jīng)到齊了?!?/br> 傅莫深只得收拾好自己亂七八糟的情緒,強行穩(wěn)定心神,點頭說道,“我馬上來。” 年末了,公司要開一個總結(jié)報告的會議,在總結(jié)過去的同時展望未來,傅莫深得安排接下來一年的大致發(fā)展方向。 雖然生活已經(jīng)讓他焦頭爛額,但是他得兼顧著鼎銘國際的運營,他不能讓家里的基業(yè)毀在他的手上。 因為他不僅僅代表著他自己,還代表著已逝的傅莫沉。 他有些困惑,他不知道傅莫沉如果活在世界上會怎么處理現(xiàn)在的問題。 現(xiàn)況仿佛是一個死結(jié),他不能把那天發(fā)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訴蘇然,而蘇然因此不愿意再見他。 他幾次都在想,干脆把白雅下藥的事情告訴蘇然,但是臨了了他卻開不了這個口。 如果哥哥還活著,他也絕對不會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