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節
“真人,這種日頭容易把人曬黑,要吃不少美白丸才能恢復過來。”金玲指了指天上的烈日,又瞥了眼箜篌如白雪般的肌膚,“箜篌仙子面白膚嫩,曬黑了多可惜。” “不用了。”桓宗把傘還給了金玲。 金玲接過傘,同情的看了眼無知無覺的箜篌,這就是輕信男人的下場,希望等她醒來,發現自己臉黑了不少時,不會氣得與桓宗真人反目成仇。 正這么想著,金玲看到桓宗從收納戒里拿出了一把玉骨傘,這把傘不知用什么制成,她隔著一段距離都感受到了絲絲涼意與靈氣。 眼見桓宗把傘撐開,遮在了箜篌頭頂,金玲默默飛得離桓宗真人遠了些。 她還年輕,心境不太穩,受不了這種刺激。 昭晗宗弟子見狀,忙從飛劍上站起身,對站在他前面的綾波討好笑道:“師姐,我給你撐傘,別累著你了。” 綾波也不跟他客氣,轉手把傘塞給他:“撐好了。” 昭晗宗弟子連連點頭,殷勤得像是一只小狗崽。綾波心情頓時暢快起來,果然還是自家師兄弟好,知道在外面獻殷勤,給她爭臉。 “救命!” 地上傳來呼救聲,綾波仙子往下一看,長德師兄大半個身體都被埋進了泥中,只剩下頭跟手在外面四處亂舞,企圖抓住什么東西,來延緩他陷落的速度。 “師兄!”綾波與師弟見狀,都急了起來,綾波飛身就想下去。桓宗揮手用靈氣把她掃了回來,綾波仙子跌落在飛劍上,轉頭怒視桓宗,“真人這是何意?” “長德道友是個十分冷靜的人,若真是陷入這種困境,不可能只是慌亂無措的呼救。”桓宗掐了一個指訣,凌空在綾波與昭晗宗弟子額間一點,“你們再看看。” 綾波再度看去,這哪是師兄,分明是一具不斷攀爬的骷髏。她額頭冒出些許細汗,今日若不是桓宗真人在這里,她說不定已經跳下去施救了。 桓宗面無表情地看著骷髏,這種不愿意接受死亡的鬼魂,只需要一劍便可以毀去。他從收納戒里找出一瓶清凈寺住持送給他的靈露,取了一滴彈到骷髏身上。 眨眼間,骷髏便化為灰燼,附在骷髏上的鬼魂變成一道青煙,消失了。 箜篌睜開眼,看到的便是桓宗往骷髏身上彈靈露的一幕,眼見鬼魂飄走,她開口問:“桓宗,你在做什么?” “超度。”見箜篌站起身,桓宗移了移傘的位置,不讓陽光照到她身上。 “哇。”箜篌驚嘆,“你真的什么都會。” 事實上,桓宗做的事情,就是用靈力把清凈寺住持送的靈露滴在骷髏身上而已。只要正道修士,都能做到。 桓宗搖頭:“并非我什么都會,是這瓶靈露的功勞。靈露是清凈寺住持所贈,上有佛法加持。” “那也是你厲害。”箜篌道,“聽說清凈寺住持常年不見外客,你竟然能得到他贈送的靈露,就足以證明你的優秀。” 聽到這種說法,桓宗微微驚愕,隨即失笑。 被人全心全意相信,并且在對方心中,自己的形象無比高大,實在是一種讓人無法拒絕的恭維。桓宗想,若是此刻箜篌要看海,他一定帶她找大海,若她想摸星星,他就帶她去摘星。 被人如此真摯的相信,就舍不得讓她有半分失望。 “傘給我,我自己來撐。”箜篌伸手去拿傘柄,柔嫩的手指與桓宗手背相觸,桓宗指尖微顫,飛速松開了手。手背上又麻又燙的觸感,順著手臂蔓延到了心口。 箜篌見桓宗臉頰有些紅,往他身邊站了站,把傘舉到兩人頭頂:“這么大的太陽,你都不給自己遮一遮?” 低頭看著箜篌白嫩的臉頰,桓宗往旁邊退了一步:“還好。” “臉都曬紅了。”箜篌揪住他的袖子,把人給拽了回來,“一黑遮百俊,你對自己的臉好點兒。” 這么好看的一張臉,如果讓她眼睜睜看著它被曬傷,那簡直就是罪孽。 從驚駭中回過神的綾波正欲向桓宗道謝,扭頭看到他與箜篌親密的姿態,選擇了不說話。這次不管長德師兄怎么說,她都不會再認為這兩人是純潔的男女友誼。 打死她都不信。 超度了鬼魂以后,一路上他們便沒有再遇到什么奇怪的幻境,直到他們飛出荒山地帶,都沒有任何事發生。所以這片荒山出現的目的是什么,讓他們多曬一會兒太陽? 荒山外面,果然又出現了一道結界,結界旁立了一塊碑,上書“生死門”三字。 涉及到生死二字,總是比較唬人。 昭晗宗弟子剛準備說話,就見桓宗一腳踩在石碑上,石碑應聲而裂:“走。” 林斛:“……” 怎么覺得公子今日做事格外……喜歡出風頭? 最讓林斛覺得意外的是,公子靈臺不穩,今天又是劈天,又是斬結界,內腹應該有所不適才對,但是此刻的公子看起來神色如常,除了偶爾有幾聲輕咳外,看起來比剛從琉光宗出來時好了不少。 難道是在他傳送到其他地方時,發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好事? 箜篌以為生死門后面,是冰火兩重天的景象。哪知道里面是藍天白云,青山綠水的桃源盛景,陽光溫暖明媚,靈氣充裕,只是站在這里,便讓人身心舒暢,忘記不好的事。 “這么美的地方,一定有問題啊。”箜篌摸著下巴,不敢四處亂走,“想騙我們上當,沒那么容易。” 綾波等人也覺得此處好看得詭異,這讓他們想到了剛入秘境時,那條美麗如畫的溪流。她回頭看了眼師弟:“跟好,不好亂走。” 昭晗宗弟子點頭,握緊了手中的劍。 他們順著小道往前走,除了在路邊發現一些珍稀靈草以外,并沒有發生什么意外。 “師姐。” “別跟著我,滾遠些。” 遠處隱隱約約傳來兩個女人的爭吵聲,箜篌一聽就知道,這兩人積怨已久。 “師姐,我真的沒有靠近何師兄的意思,你相信我好不好。” “我信不信你很重要?不如水潭邊照一照你那張臉,就算你靠近那些男人,他們會多看你一眼么?” 爭吵聲漸漸強烈,兩個穿著青衫的女子從花樹后走出,走在前面的女子膚白貌美,臉上怒意未消。跟在她后面的女子神情驚惶,背脊佝僂著,似乎已經習慣了在他人面前伏低做小。 待她抬起頭時,金玲差點忍不住倒吸一口氣,這是怎樣一張臉,左邊倒還稱得上清秀可人,右邊卻溝壑不平,還掛著膿血,十分可怖。 這兩位女修難道是散修盟的人? 她隱隱約約記得,散修盟里有好幾個穿著青衫的人,只是臨進秘境時,她所有注意力都在箜篌一行人身上,對散修盟的人并沒有太多印象。 這是兩女爭一男的戲碼? 都什么年代了,大家都混成了修士了,有身份有修為,還缺個男人么?修真界的男人不合適,還有人間界呢,搞得這么面目猙獰,多丟女人的份兒? 兩位女散修也發現了他們,長相艷麗的女散修認出箜篌等人,收起武器朝他們行禮:“見過諸位道友。” “二位道友好。”箜篌目光在兩人身上轉了一圈,裝作沒有聽見剛才那些話,“一路上可曾遇到危險。” 美艷女修苦笑:“只是保住了命,想要取的靈草被靈獸護著,我打算去拍賣市場上看看,多花錢總比丟命好。” “兩位姑娘可是從西面來的散修?”與箜篌他們同行的中年散修端詳著二人,他們這些散修來自八荒六合,靠著散修盟的長老才勉強湊在了一塊兒,要說多熟悉也談不上。 “魯義道友好。”面丑的女修小聲道,“我們正是西面來的。” 叫魯義的中年散修有些不好意思,對方連他的名字都記住了,他連對方姓什么都不清楚。同是散修,魯義有心請她們同行,不過他自己都是靠著這些宗門親傳弟子才保住命,實在沒臉請桓宗真人他們多帶兩個人,所以沒有開口。 “諸位道友請小心,這個秘境似乎出了些問題。” 面丑女修小聲提醒一句,轉身準備離開。結果沒有走出幾步,花樹上突然竄出一條藤蔓,把她整個人卷至空中,然后狠狠拋了下去。 “嘶。”金玲往后退了兩步,她只是看著,便覺得骨頭發酸,也不知道那位姑娘怎樣了。 箜篌往前踏出一步,桓宗按住她的肩膀:“我去。” “小心。”箜篌沒有堅持,對桓宗小幅度點了點頭。 桓宗幾劍斬斷藤蔓,看著地上形容狼狽幾乎無法站立的女修,冷著臉道:“起來。” 說完,也不等女修反應,轉身便走。 女修摸著自己右邊臉頰,眼神黯淡,強撐著一口氣從地上爬起來,沉默的跟在了箜篌等人身后。 路過一片花海,一條清澈見底的河流攔住了去路,箜篌正準備掏出玉舟渡河,聽到后面傳來了巴掌聲。 她驚愕回頭,貌美女修不知為何,竟打了毀容女修一巴掌。魯義面容尷尬的站在兩人旁邊,勸也不是,不勸也不是。 綾波冷眼看著兩人,不耐道:“要打你們去旁邊打,別吵著我們。” 美艷女修垂下手,突然拽著毀容女修的衣襟,把她拖到河邊:“你自己照一照,別再在男人面前裝出楚楚可憐的模樣,惡不惡心。” 昭晗宗弟子看到這一幕,覺得有些看不下去了:“師姐,這也太……” “閉嘴。”綾波冷哼道,“在沒有了解事情前因后果前,不要輕易辨別對錯。” 師弟不敢再說話,扭頭看他們中為人最和善的箜篌仙子,沒想到箜篌仙子面對這個場面,竟然也沒有反應。 女人心海底針,他真是看不懂了。 這兩人究竟哪里有問題? 第78章 枯萎 “不不不……”毀容女修捂住臉,哀求道,“你放過我吧,求求你。” 美艷女修嗤笑一聲,把毀容女修松開,任由她摔進河里。毀容女修從河里爬起來,她趴在河岸邊,朝箜篌等人望過來,眼里滿是祈求。 “你難道還想別人來救你?”美艷女修話語中的諷刺更重,“這張臉看著就讓人惡心,不如死了更好。” 毀容女修捂臉痛哭,時不時朝箜篌這邊望去,她在期待能有一個人站出來,站在她面前說,容貌并不重要。 金玲被對方這種眼神看得有些心虛,悄悄往后躲了躲,仿佛這樣心中的愧疚之情就能少一些。她修為不高,進這個秘境只是為了增加見識。誰料秘境中出了變故,她靠著綾波桓宗箜篌等人才能保全自己,哪敢隨便開口給箜篌他們惹麻煩。 “這……”昭晗宗的小師弟年輕氣盛,看著這一幕氣得直喘粗氣,若不是綾波拽住了他,他早就沖出去了。年輕小伙子,骨子里還帶著幾分沖動。 “你不懂女人。”面對小師弟憤怒的眼神,綾波用傳音術道,“這個長得比較漂亮的散修修為是金丹期,她的修為不錯,聽她說話的語氣,她在散修盟的地位也不低。這樣一個女人,是絕對不會在陌生面前,尤其是我們這些大宗門親傳弟子面前,表現得如此咄咄逼人與尖酸刻薄。” 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但凡有些地位,在陌生人面前,都會下意識讓自己表現得更加完美。這個美艷女修卻很奇怪,不停的挑釁,不停的做挑戰他人底線的事情。 毀容的女修更是奇怪,明明是有修為的人,在美艷女修手中卻像是普通的軟弱女子,任由對方搓圓搓扁。除了哭,毫無反抗的行為。 “很多的女人,在長相出眾的男人面前,都會忍不住表現自己好的一面。就像大多男人在美女面前,會格外風度翩翩一樣。”箜篌突然開口道,“就算她對男人不感興趣,看她打扮得那般精致,足以證明她是個看重顏面的人。一個看重顏面的人,不會在外人面前把自己表現得如此丑陋。” 綾波與箜篌對望一眼,在彼此眼中找到了幾分默契。 昭晗宗的小師弟被兩人看似有道理,又好像毫無道理的話驚呆了,但是再看那兩個女修時,已經不由自主的揣測,這是故意演給他們看,還是真的發生了什么矛盾? “可她們做這些,是為了什么?”昭晗宗師弟結結巴巴問,“逗我們玩嗎?” “她們不是散修盟的人。”桓宗神情平靜了,仿佛在說天氣好還是壞般。 “不是散修盟的人,宗門弟子里面沒這兩個人,那她們……是哪兒來的?”昭晗宗后背發涼,這兩個女修身上看不出半點不對勁。 “為什么你們不幫我?”毀容女修恨恨地看著箜篌等人,“就因為我長得丑,你們便不把我當人看了么?” 她面容扭曲,恨意滔天,哪還有方才怯懦的樣子。 就在大家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毀容女修忽然把手伸到美艷女修臉上,撕下她的臉搭在自己臉上,她扭頭咧嘴輕笑,“我現在美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