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
桓宗長得多好看啊,那個仲璽真人拿什么跟桓宗比。 桓宗笑了:“好,我相信你。” “公子。”樹屋外,林斛輕輕敲著門,“龍虎門的水冠真人來向你辭行。” “水冠真人?”箜篌看了眼手里啃了一半的靈果,舍不得放下,便對桓宗道,“你要去看看嗎?” “你先坐一會兒,我馬上回來。”桓宗站起身,走出樹屋,與林斛的雙目對上。 “公子,箜篌姑娘還小。”林斛心情復雜,“是個心性很好的姑娘。” 桓宗用手帕擦了擦手:“你說得對,我也很喜歡她。” 水冠真人帶著弟子站在樹下,看到一個面白黑發,容顏俊美的錦衣公子從樹屋中出來,忙見禮道:“龍虎門水冠見過老祖,昨夜多有打擾,幸而老祖沒有嫌棄,今日在下特帶弟子來辭行。” “不必客氣,這片樹林天生地長,誰都能在這里休息。”桓宗沒有下去,他神情淡漠,對這些不相干的修士沒有任何喜惡,“諸位請自便。” 水冠見桓宗神情疏離,很識趣的不再打擾,把手伸到背后,給身后的幾個弟子打手勢,讓他們跟著自己馬上離開。 剛走了沒幾步,林子里面傳出嘰嘰喳喳的說話聲,水冠回頭看去,幾個年輕修士踩著飛劍飛過來,你追我逐,十分熱鬧。 “師兄,你看樹上有棟樹屋,好漂亮。”穿著粉衣的女修讓腳下的飛劍升高,想靠近樹屋看得更清楚一些,見樹屋門前站著一個錦袍美男子,愣愣地懸在半空,好半天沒回過神來。 “你、這位公子,你是樹屋的主人?”粉衣女修終于回過神來,朝桓宗行了一個禮。 桓宗看了眼女修身后那幾個匆匆跟上來的修士,沉默著轉身回了樹屋,留下林斛獨自站在門外。 林斛:“……” 女修面上有些過不去,小聲嘀咕道:“這是什么意思嘛?” 不遠處水冠真人默默看著這一幕,轉頭對弟子道:“你們出門在外,不要學這幾位修士。” 青袍子弟結結巴巴道:“師父,這幾個人好像是元吉門的弟子。”等下他們要是打起來,他們要不要去幫忙?可是……他們打得過嗎? 水冠沉思片刻,伸手捂住眼睛:“我什么也沒看見,快走快走。”說完,跳上飛行法器,恨不能馬上就飛出這片林子。 “前面幾位道友,請留步。”粉衣女修身后的男修們注意到水冠真人,開口叫住他們,“諸位是去奎城?”元吉門就在奎城,整個奎城都屬于元吉門管轄范圍。 水冠真人很后悔,為什么他剛才不能走得再快一些。他讓飛劍調轉頭,朝幾人拱手道:“正是。” 男修們回了一禮:“剛好我們也回奎城,倒是可以通行。” 水冠心中暗暗叫苦,還是不了吧,我怕跟你們一起,就不能活著到奎城了。他扯了一個干笑,示意徒弟們不要隨便說話:“怎么好麻煩諸位。” “無礙,恰巧順路而已。”為首的男修是元吉門掌派大弟子周肖,天資雖然普通,但是修行刻苦,為人穩重,心地也好,已是心動期十階大圓滿修為,很快就能沖擊金丹境界。 這次他帶幾個筑基期的師弟師妹出門歷練,算得上是盡心盡力,只是這些師弟師妹性格有些跳脫,讓他頭痛不已。 “師兄,這修士好生無禮,我與他見禮,他連一句話都沒有。”粉衣女修是周肖的師妹,因為相貌出眾,在宗門里受到很多男修追捧,以至于有些任性。好在一路上風平浪靜,沒有招惹出什么事來。聽到師妹的抱怨,周肖就覺得頭有些疼,他朝樹屋門外的林斛拱了拱手,對師妹道,“金玲,不得無禮。” 叫金玲的粉衣女修撇了撇嘴,對掌派師兄這種怕事的性格十分不滿:“我又沒做什么,怎么就無禮了?” 林斛板著臉:“我家公子喜歡清靜,諸位請自行離去。” “請前輩見諒,我們這就離開。”周肖看不出林斛的修為,但可以肯定對方高出他很多,他怕金玲再說出更多得罪人的話,也顧不上男女之別,伸手抓住她的手臂:“師妹,走。” “你干什么!”金玲想推開周肖,但是周肖抓得太緊,她沒有推開:“師兄,你放手。” “不要鬧。”周肖沉著臉道,“這有可能是位元嬰老祖。” “元嬰老祖怎么了,元嬰老祖也要講理,總不能隨便殺人。”金玲皺眉道,“我又沒準備做什么。” 周肖想,你要真打算做什么,這會兒就不能站在飛劍上,而是躺在地上了。他轉身對幾個師弟道,“看好金玲師妹,不要讓她亂來。” 幾個師弟也看出林斛修為高深,不敢多言,團團把金玲圍住,你一言我一語勸起來。 “師父,我覺得……我們還是別討好元吉門了。”青袍弟子小聲對水冠真人道,“這個門派看起來,行事太……率直天真了。” 他說得很委婉,與其說是率真天真,不如叫沒腦子。門下弟子不好好管束,惹出事來是會連累整個宗門的,他們這種小門小派都明白這個道理,元吉門難道不懂? 還是說近些年發展得越來越好,就開始張狂起來了?到底是新興的門派,比不上十大宗門有底蘊,行事氣度差得遠了。 眼看元吉門幾個弟子嘰嘰喳喳吵嚷得厲害,林斛皺了皺眉。他跟在桓宗身邊多年,向來不愛做欺負小輩的事情,所以盡管不喜這些小輩的做派,還是忍了下來:“諸位,請速速離開。” “我可以離開,讓你家公子出來,我就走。”金玲道,“別人行禮要還禮的道理,他難道不懂么?” 樹屋里,箜篌趴在窗戶縫隙邊看熱鬧,聽到粉衣女修這句話,轉頭對桓宗道,“跟這位姑娘比,綾波道友實在是可愛多了。”綾波雖然有些嬌縱,但也不是混蠻不講理,而且還知道尊敬師長,長德說什么就聽什么,這位在外面這么不給師兄顏面,是怕別人沒有笑話能看? 修真界外面真有意思,什么奇葩都有。 “吵什么?”一個穿著黑袍的女修飛過來,見到元吉門幾個弟子吵吵鬧鬧,抬掌一拍,飛劍上的男女紛紛落地,好不狼狽。 “哪里來的阿貓阿狗,這么不懂規矩。”女修冷哼一聲,“擾人清靜。” “你……”金玲從地上爬起來,一句話還沒完全說出口,女修便凌空一揮,一巴掌拍在她的臉上,打得她在地上滾了三四圈才停下,她來不及爬起身,便吐出幾大口血來。 “不知死活。”女修理了理寬大的袖子,與站在樹屋前的林斛對視一眼,“道友好脾性,這種不懂規矩的小輩,該教訓就教訓,也算是替他們宗門分憂,免得他們出去得罪更多的人。” 林斛看了眼躺在地上的那幾個連話都不敢說的小輩,略點了點頭:“道友說得是。” 女修紅唇輕揚:“還是說道友見這個小姑娘相貌嬌美,舍不得動手?” 林斛瞥了眼躺在地上吐血的粉衣女修,嬌美? “你這個妖婦,你竟然敢動手傷人,可知我的師父……” 女修冷笑著回頭,黑色的擺袖突然暴漲,變成長長的綾布纏繞住金玲脖子,單手一拉便把金玲拖到了她面前,她抓住金玲的脖子:“我最討厭別人威脅我。” 箜篌見黑袍女修一言不合就要殺人,伸手拉了拉桓宗的袖子:“桓宗,這人是誰,脾氣怎么這么大,一言不合就動手?” “她叫雪玉,外號黑袍女,是一位元嬰修士,脾氣古怪,最不喜歡年輕嬌俏的小姑娘。”桓宗見箜篌趴在窗縫邊實在太辛苦,干脆推開窗戶,讓她看得更清楚,“若是有長得好看的女修得罪她,她往往會動怒,把對方羞辱一番。” “你別開窗戶,等下她看到我的臉,跑來羞辱我怎么辦?”對自己容貌有幾分自信的箜篌連忙探身去關窗戶,手剛剛伸出去,就與黑袍女望過來的雙眼對上。 被對方陰冷的眼神嚇了一跳,箜篌干笑一聲:“你繼續,繼續。” 雪玉冷笑一聲,剛想開口說話,看到箜篌身后的桓宗后,面色微微一變,松開手里的金玲。見桓宗沒有反應,她咬緊牙關,朝樹屋方向行了一禮,轉身就往林子外飛走,眨眼便消失不見。 “我長得很嚇人?”箜篌捧住自己的臉,不敢置信地回頭看桓宗,“她那是什么反應?” 她的眼睛這么大,皮膚這么白,頭發梳得這么漂亮,怎么就能把人給嚇跑? “也許是因為你太好看,讓她自慚形穢。外面有林斛守著,她又不敢嫉妒你,只能被氣走。”桓宗見她捂著臉,瞪大眼不甘心的模樣,忍不住笑出聲來。 “真的?” 桓宗點頭,“我見過的女孩子里,你最好看。” “哇!”跪在地上的金玲連吐幾口心頭血,靠著周肖的攙扶才勉強站起來,抬頭看見樹屋窗戶邊微笑的少女,她才知道剛才發生的事,被其他女人從頭到尾都看在了眼里。 想到這一點,她又忍不住吐出幾口血來。 她屬于女人的面子,沒了! 第35章 愛恨 “她再這么吐下去,不會出人命吧?”雖然覺得這位女修有些咋咋呼呼沒腦子,但也頂多有些不討喜,還不到鬧出人命的地步。她往桓宗身后蹭了蹭,避開金玲望過來的視線,小聲道,“桓宗,我們還是走吧。” 一定是因為她在這里拔走了朱紅草,壞了這里的風水,所以才會遇到這些奇奇怪怪的修士。 “好。”桓宗看了眼下面被幾個修士圍住勸慰的粉衣女修,拉著箜篌跳出樹屋,揮手間收起樹屋:“既然我們已經決定慢慢走慢慢看,不如你跟我一起坐馬車,里面比飛劍上舒適。” 之前不好意思邀請箜篌與自己同坐,但是自從昨天晚上兩人同住一棟木屋后,桓宗覺得自己這個邀請似乎也不算冒犯了。 “好呀。”箜篌想也不想便答應了,筑基剛成功的時候,她覺得御劍飛行特別好玩。現在早沒了當初的那股新奇勁兒,坐馬車能省點靈力,挺好的。 “諸位道友請留步。”周肖匆匆追上來,拱手向三人行禮,“方才多有得罪,請道友見諒。” 桓宗沒有理會他,從懷中取出一支玉笛輕輕一吹,只聽林子里傳來馬兒的嘶鳴聲,眨眼間就見兩匹雪白無雜色的馬從林中跑出,拖著車架停在了桓宗等人面前。 林斛摸了摸兩匹馬兒的頭,從收納戒里摸出兩根靈草,給兩匹馬各分了一根。 風來草?周肖以為是自己的眼睛出了問題,用昂貴的風來草喂馬?他眨了眨眼,繼續看馬嘴邊已經吃下一半的靈草,不得不承認,那確實是近百靈石一根的風來草。 桓宗上了馬車,轉身朝箜篌伸手:“箜篌,來。” 箜篌把手遞給桓宗,一下子跳到馬車上,扭頭見周肖還傻愣愣站在旁邊,看起來有點可憐巴巴,便對他笑了笑:“告辭。” “告、告辭。”周肖看著馬車上對他微笑的少女,愣愣的站在原地,忽然覺得這個雪天也跟著燦爛起來。 “師兄。”金玲捂著胸口走到周肖身邊,“這三個修士是誰?”會不會把今天發生的事情說出去?她丟不起這個人。 周肖搖頭:“我不知道,但是能用風來草喂馬的修士,身份肯定不簡單。” “賣一百靈石的風來草喂馬?”金玲以為自己聽錯了,但是她知道掌派師兄是不愛撒謊的性格,不會在這種事情上騙她。 想起那個白衣修士俊美的容顏,金玲搖頭嘆息。母親常常跟她說,女人可以利用自己的美貌讓男人為自己跑腿,讓他們做牛做馬。但不會過日子的男人,是萬萬不能選的,長得再好看都不行。 用那么貴的風來草喂馬?怕是腦子不太好,可惜了那張禍亂女人的臉。 “師妹,我們還是趕緊回去吧。”見金玲沉默下來,周肖道,“近來頻頻發生邪修作惡的事情,前兩天邱城一家客棧里,有邪修把死者的心臟都挖了出來。而且死者還不是普通人,是昭晗宗綾波仙子的婢女。” “綾波?”金玲冷哼一聲,“就她也配叫仙子?” 沒事讓幾個婢女跟在旁邊撒花抬轎,真當自己是仙女了?有本事飛升給她看看,仗著五靈根資質,那股矯情勁兒。她隔著一百里外都能聞到。 周肖沉默,木訥如他,也知道某些時候,是不能亂開口的。他往四周望去,剛才那幾個也要去奎城的修士不知何時已經離開。他也不覺得意外,修真界明哲保身的修士很多,黑袍女出現得突然,若是動了殺心,他們都不是她的對手。 只是修真界平靜了這么多年,突然頻頻鬧出邪修殺人事件,不是什么好預兆。 “馬車里好寬敞,竟然一點都不晃。”箜篌坐在鋪了厚厚墊子的馬車里,覺得自己做公主時坐的馬車與這輛馬車相比,實在是寒酸極了。 桓宗盤腿坐在墊子上,他面前擺著一張木桌,木桌上放著整套茶具,茶水倒在杯子里,浮起一圈很淺的漣漪,但是卻不會從杯子里濺出來。箜篌想不明白,馬兒不是跑在山道上嗎,為什么馬車里會這么平穩? “嘗嘗。”桓宗把茶杯遞給箜篌,“在天黑之前,我們能趕到一個叫三樹的小城鎮上。” “謝謝。”箜篌接過茶杯,低頭聞了聞,“好香。” “我不擅長此道,茶葉與茶具都是同門送的,現在泡著打發時間。”桓宗輕輕摩挲著茶杯的杯沿,俊美的容顏隱藏在茶水的熱氣后面,像是高高在上的仙人,一切凡塵俗事都與他無關。 桓宗沒有騙箜篌,他九歲進入琉光宗,幾乎把所有精力都放在了修行上。他不好酒,不好茶,也不好享樂,更不好美色,與他相伴的只有劍。若不是修行出了意外,他不會像現在這樣,在路上慢慢行走,看風景喝茶,甚至…… 他抬頭看著捧著杯子喝茶,舉止間帶出幾分皇室貴族習慣的少女。十年前的他,肯定不會想到,自己有一天會坐著馬車,帶著林斛,與一位年僅十六歲的小姑娘漫無目的在外游歷。 “香而不濃,靈氣不散,好茶。”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箜篌覺得這杯茶喝下去,她靈臺中的靈力都跟著強大了些許。 桓宗替箜篌續上茶,與她閑聊:“箜篌今年才十六,已是筑基五階修為,這雖是好事,但你還年輕,最重要的是心境,不要急著沖擊境界,這對你日后無益。早上我聽你提起修為停滯不前,可能就是與心境有關。”天分再強,也會因為閱歷與見識限制修為,這不是天分能夠彌補的。 這話若是心胸狹窄的人聽了,只會覺得桓宗不安好心,或是故意拉后腿。但是桓宗并不是長袖善舞的性格,很多時候都是隨心而為,當他覺得這樣對箜篌好時,便直接開口了,根本沒有想過箜篌有可能會誤解他的用意。 馬車外的林斛,聽著兩人的交談,很擔心公子這種說法方式,很快就會失去他這位第一次認識的異性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