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jié)束了啊。”

    進(jìn)藤光的這步棋思考良久，場外的職業(yè)棋手們已根據(jù)情勢討論了一段時間，對場面的變化作出許多推測，因此雖然超乎尋常，卻又在他們的意料之中，算是中規(guī)中矩的舉動。而alphago卻直接圖窮匕見，出乎所有人預(yù)料地布下白子大龍生死攸關(guān)的天下大劫，讓進(jìn)藤光徹底陷入了被動之中。

    “太大膽了……”

    就像在刀尖上跳舞一樣，alphago的行棋步步驚心，卻又無懈可擊，進(jìn)藤光緊攥著棋子，連手都在微微顫抖，假如破不開這個劫的話，先前的劣勢就再也無法挽回，這場棋就能提前宣布結(jié)束了。

    “該怎么辦呢？”進(jìn)藤光有些苦澀地笑了笑，“假如佐為來下這一子的話，他會落在哪里呢？”

    進(jìn)藤光忽然想起了那位總是穿著純白狩衣的棋士，總是苦惱著對手棋力不夠強勁的他，總是在棋道的路途上愈行愈遠(yuǎn)的他，若是碰見alphago，該是會欣喜地笑出聲的吧。

    “之前，好像也遇見過這樣的時刻呢。”進(jìn)藤光將手中棋子放回棋罐，在網(wǎng)絡(luò)直播，電視轉(zhuǎn)播的當(dāng)下，思緒不知飄到了什么地方。

    以「天才棋手」享譽圍棋界的進(jìn)藤光，步入職業(yè)棋界后鮮嘗敗績，但就如其他的初學(xué)者一樣，他剛剛開始學(xué)習(xí)圍棋的時候，也總是輸?shù)靡粩⊥康亍?/br>
    那時依附在棋盤上的棋魂藤原佐為，總會在閑時與他對弈。自雨露清晨而起，再至黃昏落幕，進(jìn)藤光不知與藤原佐為酣戰(zhàn)過多少場，只是從無勝績。

    他自然知道藤原佐為的棋力遠(yuǎn)在他之上，這樣的結(jié)果理所應(yīng)當(dāng)，但不論是下棋還是其他什么事，總是要有勝有負(fù)才能激起人的信心。于是每當(dāng)他的斗志被消磨殆盡之時，藤原佐為就會帶他去一家名為貓屋的餐廳吃一碗「黃魚面」。

    那是一間雖然老舊卻收拾得很干凈的餐廳，連廚房都明凈得不帶絲毫油污。深卡其色的地板會在踩上去的時候嘎吱嘎達(dá)地發(fā)聲，餐廳里隨意地擺放著幾張不大的木桌，但是卻不顯空曠，這里的客人總是很多。猶如故紙般偏黃的窗簾會在木門打開的片刻隨風(fēng)而起，而后有節(jié)奏地碰蹭著灰白色的墻壁。

    “喲，小朋友你又來了啊，今天還是要點黃魚面嗎？”

    那位須發(fā)皆白的老者是這間餐廳的店長，雖然年歲已高，但記憶里卻是驚人，哪怕只是驚鴻一瞥的人都能牢牢記住。每次進(jìn)藤光推門進(jìn)來的時候，都會這樣笑呵呵地問著他。

    只是進(jìn)藤光偶爾會懷疑這位老爺爺是不是看得見漂浮在他身后的藤原佐為的幽魂，因為他偶爾會與身后佐為的目光微碰再輕輕點頭，似乎是在打著招呼。

    “嗯。”進(jìn)藤光的小腦袋點了點，而在聽見黃魚面這三個字之后，角落里那只捧著童話書看個不停的小豆丁則會一點一點地蹭過來，奶聲奶氣地喊道，“爺爺，我也要吃黃魚面！”

    那位老店長會用粗糙的手掌摸一摸那扎著小辮的小女孩的腦袋，笑著說道：“好好好，也給小純做一份。”

    自從藤原佐為的棋魂消散之后，為了避免自己回想起那些往事，進(jìn)藤光就不曾進(jìn)過那家餐廳，但即便如此，坐在棋室內(nèi)的他仍然魂牽夢繞著那一碗黃魚面的滋味。

    在乳白色的魚湯內(nèi)若影若現(xiàn)如生靈般游動著的黃魚，魚rou是在油鍋里煎過微焦的，泛著好看的金黃色，而酥脆表皮下的魚rou則是雪白嫩滑，甘甜可口，不帶一點腥味，與那些冷凍魚rou的死板rou質(zhì)絕然不同。那一縷縷美妙的鮮香會在你咬下的時候從魚rou的間隙間竄出，倏溜倏溜，直直竄入喉嚨的深處。

    湯頭也是最為淳樸本質(zhì)的黃魚鮮味，不見味精或是別的調(diào)味料畫蛇添足，只有少許的雪菜隨波逐流浮浮沉沉，鮮香中回味清甜，與魚湯潔白無瑕的本味相得益彰，每次進(jìn)藤光都會喝上小半碗才會依依不舍地開始品味面條。

    老店長盡管年事已高，但是手勁卻不曾消退，揉制出來的拉面表面略微粗糙，卻滑爽勁道有嚼勁，那是用機器做不出來的。面條在裹上濃郁的湯汁之后不會被泡得軟爛，反而濕滑飽滿，又香又彈口，那時候用筷子卷起一小卷，趁著魚湯從面條上如雨點般滴答滴答往下落的時候送到嘴邊，吸溜一口干凈利落地全都入口，就能感受到那面條在嘴里如海草般在浪花里舞蹈著。

    “啊，單單想到就覺得好香啊。”

    于是場外的所有人見到了令人捉摸不透的一幕——面對著紛亂復(fù)雜的棋局，本應(yīng)左右為難焦慮不安的進(jìn)藤光，卻眼神飄忽地對著白滑的棋子咽了咽口水。

    “小光他在想什么啊……”塔矢亮有些無語。

    在進(jìn)藤光美滋滋地品嘗黃魚面的時候，幽蕩在空中的藤原佐為則會跟他絮絮叨叨著之前的棋局他哪里有所疏漏，哪里又太異想天開，只是沉浸在面條的爽滑口感里的進(jìn)藤光卻全然不管不顧，只知道一個勁地往嘴里送著。

    “要是佐為也能品嘗到就好了呢，那樣的話，恐怕他就不會灑脫成佛了吧。”進(jìn)藤光的心中忽然升起了這樣的念頭。

    佐為……佐為……

    進(jìn)藤光的眼前出現(xiàn)著交錯的畫面，初遇，學(xué)棋，爭吵，釋懷，一幕幕如上元夜的走馬燈一閃而過，恍如隔夜，親切如昨。

    “他們對于圍棋的熱情，就如千年前的我一般……”

    “什么，人類已經(jīng)可以登上月亮了嗎？那為什么雨傘還是從前的模樣呢？”

    “小光……”

    那一聲聲呼喚，一句句念白，仍在他的耳邊縈繞著，久久未曾斷絕。

    “若是佐為來下這一子的話，若是佐為來下這一子的話……”進(jìn)藤光的大腦飛速運轉(zhuǎn)著，苦苦思索著，如果，如果讓那位浸yin棋道千年之久的棋道化身來下的話，這一子，他會落在哪里？

    “小光，你的思慮不能太淺，要縱觀全局才行。”

    這是……

    “你看，倘若這般……”

    一雙虛無的素白之手從棋罐上滑過，拈起一枚白子落在棋盤之中，只是進(jìn)藤光無暇顧及這一子之后的局勢變化，只是呆呆地凝望著半空中那身著潔白狩衣的魂靈。

    他的眼瞳中如初春的融雪般存蓄，嘴角掛起的弧線則如春風(fēng)拂面，揮袖俯首間，溫文爾雅，風(fēng)度翩翩，平安京那詠唱千年的綿長雋永，清冽歲月，仿佛盡集于一身。

    “佐為！”進(jìn)藤光差點就驚叫出聲。

    只是這樣的幻象，只在剎那間出現(xiàn)便又消失，坐在座椅上的進(jìn)藤光回過神來，除了背上的虛汗與眼中的淚光以外，其他都如幻象般破碎。

    不，或許，還有別的東西存續(xù)著。

    他沉吟片刻，拈起棋子，在眾人驚駭萬分，不解疑惑中悄然落下，而后掀起萬丈驚濤。

    “這是……”

    “天啊……”

    一子之差！僅僅是一子之差！這一子落下，局勢竟然在頃刻間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改變！原本占盡上風(fēng)，勝勢已定的黑子竟然反而被白子所圍，如鐐銬加身牢牢禁錮的困獸，動彈不得。

    “難道他之前都是在故意布局嗎？”身旁的棋圣訝異地開口，如此的發(fā)展，早已超乎他們的想象。

    “「神之一手」……”塔矢亮喃喃著喚出了這樣的詞語，只有圍棋之神，才能在這樣的險境中另辟蹊徑落下如此的一子。

    這已并非是屬于進(jìn)藤光與alphago的對決，而是屬于人類的棋局，是鏈接著塵封的千年歷史與嶄新的新興科技的碰撞，是規(guī)律與不確定性的終極對決，在那電光火石之間產(chǎn)生的火花，絢麗繽紛超然于一切之外。

    一比三的比分，雖然整局仍是判負(fù)，但不論是網(wǎng)路還是現(xiàn)實，都早已不再在意這點，而是喋喋不休引經(jīng)據(jù)典地爭論著進(jìn)藤光的這神乎其技的神之一手是謀劃已久還是福至心靈。而參加完新聞發(fā)布會的進(jìn)藤光，不僅沒有回家好好休息一番，反而馬不停蹄地踏入那間許久不曾去過的餐廳里，向著那位有著淺栗色長發(fā)的少女溫聲問道。

    “現(xiàn)在的話……有黃魚面嗎？”

    作者有話要說：　　棋魂也算是暴露年齡系列的作品之一了吧……時間果然過得很快呢。

    另外，蠢萌的作者對圍棋一竅不通，術(shù)語名詞應(yīng)用有誤的話，還請多多包涵。（吐舌笑）

    第151章 menu.151 肥牛飯（上）

    就像機車行駛, 火箭升天都需要油箱里的燃油一樣, 人類也不外乎以內(nèi)在的欲望作為驅(qū)動而在生命的旅途中向前奔馳著。即使天賦異稟到超脫人類的范疇，足以被人稱作怪物, 但既然作為人類而出生, 那么骨子里就無法徹底改變，仍然無可避免地保留著屬于人類的本質(zhì)。

    衣食住行只是基本, 在滿足這些最為基礎(chǔ)的生活必備之后, 人類便會追尋著更為高深的事物，以錯雜而繁多的欲望填充著自己，比如金錢, 權(quán)力，名譽以及理想, 或者統(tǒng)而言之——「愛」。

    襁褓里的孩童會大哭大鬧尋求大人的注意力, 學(xué)生時期的小男生會對喜歡的女生故意惡作劇，步入社會的大人們西裝革履皮鞋锃亮，人們?nèi)缤谏衬锟释柿匾粯涌释粣? 需求關(guān)注，無法舍棄，也無法逃離。

    就連折原臨也亦不例外。

    “有些看膩天空了啊……”

    慵懶的聲音在天臺上響起，被黑色羽絨服包裹的細(xì)瘦身軀保持著倚靠在欄桿的姿勢, 腳下則是渾厚灰色的水泥質(zhì)感，那雙從帽子下露出的略微晃動的眼睛落在灰藍(lán)的云層上，以及云層下模糊的城市，視線有些渙散。

    片片云翳, 車水馬龍，湛藍(lán)晴空，摩天高樓，雷同而往復(fù)，相似而又重疊，令人分不清自己身之所在，心之所往，貧乏到一語便能說盡的地步。

    與這空洞的景觀相比，人類之間，哪怕只有兩人或三人依偎形成的微小空間，也能源源不絕誕生涌現(xiàn)無數(shù)難以預(yù)料無法推測的事情，為他提供著無限想象猜疑的余地，當(dāng)真是有趣至極。所以啊，他才會如此無可救藥地深愛著人類啊。

    折原臨也昂起腦袋，略有些得意地勾起一側(cè)嘴角微微上挑。只是深愛著人類這一條，除他以外的其他人如何做想，就是另外一件事情了。

    此處是東京，只是并非他時常盤踞游蕩的池袋地區(qū)，而是別的區(qū)域。至于為何至此，那自然是事出有因的。

    他是為了完成一項難得的委托，而不辭辛苦地來到東京的中心地帶。

    “時間差不多了吧。”折原臨也在衣服鼓鼓囊囊的外兜里摸索著，掏出手機看了看時間，在確認(rèn)一番之后，他在屏幕上的鍵盤上憑借記憶飛快地摁下一串?dāng)?shù)字，而飛馳的電波則在他按下?lián)芴栨I的剎那喚醒了海濱別墅里的另一部手機。

    身著深色風(fēng)衣的男子微闔著雙目陷進(jìn)柔軟的沙發(fā)里，手上夾著一根徐徐燃燒的香煙，煙頭的紅點在昏暗的房間內(nèi)若隱若現(xiàn)，淡白色的煙霧冉冉而起，與音響里宛轉(zhuǎn)悠揚的鋼琴曲混雜在一起。

    “叮咚叮咚——”

    系統(tǒng)默認(rèn)的鈴聲在昏暗的房間內(nèi)響起，不識風(fēng)趣地攪亂著他難得的休憩時間，琴酒直起腰來，冰綠色的眼眸中帶著令人背脊發(fā)涼的寒意。

    “喂？”知曉他號碼的人不多，他按下接聽鍵耐心地等待著，透過聽筒能聽見那頭不小的風(fēng)聲。

    “這里是折原臨也。”像是不曾感受到他的怒意一樣，電話那頭傳來爽快的聲音，“gin先生，您之前向我詢問的人有線索了。”

    組織在日本的根系復(fù)雜，當(dāng)然也有著自己的情報網(wǎng)，但強龍不壓地頭蛇，琴酒偶爾也會尋求外界地下組織的幫助行事，折原臨也就是其中的一員。

    自稱是情報販子的他，究竟是否是以交易情報來維持生計尚且還是個未知數(shù)，但他搜集大量情報的能力倒是毋庸置疑。聽完他的話，琴酒語氣冷淡地問道：“你找到雪莉的下落了？”

    只是他手上那根被捻熄的香煙躺在冰冷的地面，無聲無息地講述著另一個事實——琴酒的內(nèi)心并非他表現(xiàn)出來的如此冷靜。

    “雪莉？是這樣的名字嗎？我只是發(fā)現(xiàn)……”折原臨也像是在嘮家常一樣絮絮叨叨地說著，“前些天……”

    “說結(jié)果。”琴酒不耐煩地說道。

    “我查到了一條有關(guān)她的銀行卡的使用記錄，時間地點……”折原臨也毫無保留地告訴對方自己所知道的訊息，但是其中的真假成分只有他才知道含量分別如何，“我想你們可以去查查看。”

    “米花町是嗎……”琴酒掛上電話，臉上浮起陰惻惻的笑意，同時向外面喊道，“伏特加，準(zhǔn)備一下，我們出去一趟。”

    而在結(jié)束與黑衣組織的通話之后，折原臨也右手支著下巴懶洋洋地打了個呵欠，將剛剛還在把玩的手機的未記名電話卡拔了出來，隨后順手一起丟進(jìn)了旁邊的垃圾桶里。

    對于專業(yè)的情報販子來說，手機這種東西不過是一次性用品，他可不想被人順藤摸瓜找上門來。

    “接下來是……”折原臨也伸了個懶腰，又取出一部手機撥打著別的號碼，在電話接通的時候，對面“你好，這里是fbi”的話還沒說完，他就又疾又快地驚慌說道，“是……是fbi嗎！”

    “是……是的，請問怎么了？”接線員顯然有些沒反應(yīng)過來。

    “我剛剛無意間偷聽到了兩個身穿黑色風(fēng)衣的人談話，他們今天晚上好……好像要去米花町的一家銀行里搶……搶劫！”折原臨也全心全意地扮演著被銀行劫匪嚇壞了的熱心群眾，“我我我……”

    “還有呢？先生？喂？喂？”電話那頭的接線員聽到黑色風(fēng)衣四字之后就開始意識到了不對，但是折原臨也卻早已掛上了電話。

    “是信號不好，手機沒電……還是被劫匪發(fā)現(xiàn)處決了呢？這些問題足夠那小姑娘頭疼個一時半會了吧？”折原臨也笑嘻嘻地掰斷手機，動作嫻熟地取出電話卡，這部手機也步入了上一部手機的后塵。

    “然后是……東京警察總署。”他繼續(xù)摸索著身上的第三部 手機，很快，東京警察總署里也接到了熱心群眾關(guān)于米花町市有人攜帶殺傷性武器的舉報。

    “第四個……”

    “你們幾個！把手舉起來！別說話！”手持槍械的劫匪厲聲喊道，在看到那幾名銀行職員老老實實靠近墻邊不動了之后，他湊近剛剛接聽電話的另一名戴著黑色頭套的劫匪，“老大，剛剛電話說什么了？”

    “警察……好像發(fā)現(xiàn)我們了。”

    “什么？那怎么辦！”

    “不管了！金庫就擺在我們面前！總不能空手而歸吧！叫外面的兄弟準(zhǔn)備好，我們裝完金條就立刻讓他接應(yīng)！”

    “好的！”

    天空已朦朦朧朧一片灰黑，光與影的界限就如同曖昧期間的男女逐漸模糊不清，折原臨也的嘴角勾起愉悅的微笑，脖頸間羽絨服的絨邊輕輕抖動著，他笑了笑，又將手插回空空蕩蕩的口袋里。

    生來便具備著將一切事物攪和得雞飛狗跳的愛好與能力的折原臨也，只要他一天存在，這個世界就絕不會有一天的安寧。

    他絕不是正義的伙伴，但也不是邪惡的幫傭。他只是深愛著人類，關(guān)于人類森羅萬象的一切，優(yōu)點缺點，喜樂憎惡，都一并一視同仁地深愛著，并且毫無顧及地追逐著自己的欲望。

    “啊，好像有些餓了呢。”在排演完這場鬧劇的序章之后，離正式開篇的正章到來還有一段時間，折原臨也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決心找個地方稍稍犒勞一下自己的五臟廟。

    夜色彌漫在東京的上空，街燈如多米諾骨牌般次第點亮，涌動的談話聲與巷尾的鳴笛聲像是這座城市心臟跳動的聲音，折原臨也雙手插在羽絨服的口袋里，百無聊賴地走在東京的街頭。

    “哪里有餐廳呢？”涼風(fēng)徐徐，他環(huán)顧著四周，忽然在視線的夾縫中瞅見了街角的那副招牌。

    「貓屋餐廳」，憑借著他向來出色的視力，折原臨也輕而易舉地看清了招牌上的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