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然不想在這個問題上糾結，他將一盤噴香的翅尖盛起來，把盤在塞到穆歡歡手里道：“端到飯桌上去，先吃點菜吧，瞧你那副難民樣。”

    穆歡歡捧著盤子飛快的跑了出去，三兩下就解決了一個雞翅。太好吃了，穆歡歡覺得現在支撐她繼續呆在外面的除了趙信就只有陶然的晚飯了。翅尖燒好了，剩下的菜速度就比較快了，穆歡歡一邊吃著雞翅一邊看著陶然很快將剩下幾個菜端出來。

    她有點不好意思，畢竟自己提前開動了，于是主動站起來道：“你等著，我去盛飯。”

    陶然坐在位置上看著穆歡歡將飯拿出來，然后低著頭像只專心致志的小花栗鼠一樣吃著飯。他看穆歡歡實在是太瘦了，衣服穿得薄甚至可以從身后看見很明顯的肩胛骨。他就問：“你早上吃的什么？”

    穆歡歡：“八寶粥，我網購了一箱子八寶粥。”

    “……”陶然也是醉了，一天只吃兩罐八寶粥，她怎么就沒餓暈過去呢？

    穆歡歡吃飯的速度飛快，害得陶然也不得不加快吃飯速度。吃完之后她就開始慌慌忙忙的收拾碗筷，陶然泡了壺茶，道：“不用這么著急，喝杯茶歇息歇息再弄吧。”

    穆歡歡苦著臉道：“不行啊，我馬上還要去學校呢。”

    陶然就納悶了，“大晚上的去學校干什么？”

    穆歡歡：“盯著學生晚自習。”

    陶然瞬間就想起自己高中的時候，班主任總是在晚自習時悄無聲息的站在窗外的黑暗中。然后自己只要掏出手機，就會立刻被發現，然后沒收手機喊家長。他看著忙碌的穆歡歡，實在沒有辦法把她和這種恐怖的生物聯系到一起，也不知道穆歡歡的學生是怎么看待她的。

    穆歡歡到了學校，就在三班的講臺上坐下來了。同學們見她來了也不敢說話，但是臉上的疲憊和厭煩也很明顯的表現出來了。高中學生當然累，特別是這種私立學校的學生，穆歡歡大概也知道他們不喜歡自己，但是自己也沒有辦法。

    她把凳子搬到教室外面的走廊上，夜晚的風很涼爽，她一個人坐在外面，教室里一片小聲的嗡嗡。她也不是很想管學生是不是在聊天，她拿出來手機，在通訊錄上找到了那個熟悉的名字，即使不翻通訊錄她也能準確的背誦出那個人的號碼。

    穆歡歡手指在屏幕上猶豫了好久，最后還是點了下去。

    她將手機放在耳邊，安靜的聽著嘟嘟聲。

    “喂？”電話接通，一個好聽的男音道：“歡歡？”

    “嗯。”穆歡歡的聲音帶著一種她自己都沒注意的期待，“阿信，后天就是星期天了，我們一起吃個飯吧，我都好多天沒見到你了。”

    電話那邊沉默了一會兒，然后趙信道：“公司最近比較忙，還是改天吧。”

    “哦。”穆歡歡聲音平靜道：“可是我除了周末都沒什么空的，就只是一起吃一頓飯而已，這點時間都沒有嗎？”

    “抱歉。”趙信道：“我真的沒空。”然后就掛了電話。

    穆歡歡放下手機，獨一自己看著校園的夜景。那一刻她不知道自己是帶著怎樣的心情才沒有繼續給趙信打電話的，也許是她的驕傲，也許是她知道根本沒有用。她從小萬千寵愛于一身的長大，為了趙信離開家出來工作，忍受老板的剝削，忍受那一件破舊的房間。

    趙信根本不知道她是下了多大的決心才出來的，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躲在房間里吃泡面吃到想吐卻還強忍著咽下去時，那是一種什么樣的感受。

    她有點想哭，但是身后的教室里都是學生。于是她忍住了，就好像什么事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第108章 暗巷小白花4

    晚自習下課之后已經九點多了，穆歡歡隨著一群吵吵嚷嚷的學生一起去取了單車。她獨自騎車回去, 在臨近那片老房子的地方沒有路燈。于是她打開手機的燈, 一手拿著手機一手扶著把手，晃晃悠悠的就騎進了巷子里。

    這時候她腦中忽然就蹦出了關于這片老房子, 關于巷子里那個遭到侮辱姑娘的傳言。她害怕的渾身發抖，總感覺身后有人跟著她一樣。巷子實在是狹窄，穆歡歡剛騎進去就不小心撞了墻，她下了車，忍著膝蓋上的疼下來推車。

    那個后面有人跟著的感覺越發強烈了, 穆歡歡不敢回頭, 推著車趕緊走。結果手機一個沒抓穩掉在了地上, 周圍頓時一片漆黑。穆歡歡渾身一緊, 脖子都僵硬的動不了了，借著地上手機發出來的一點微光, 她緩緩蹲下來撿手機。

    身后忽然傳來一陣酒氣, 一只手搭在了穆歡歡的肩膀上，“這么晚還在巷子里玩啊？”

    恐懼就像是洪水一樣瞬間淹沒了穆歡歡，穆歡歡停頓兩秒, 忽然發出一聲恐懼的尖叫, “啊——！”

    她尖叫一聲之后，也不知道是哪里來的力氣，雙手舉起單車轉身就砸了下去。

    “啊哦！”

    “啊！！！”

    “是我啊！”

    “你誰啊？”

    “給你做飯的！”

    深夜十點多, 陶然的房間里, 屋子的燈光黃黃的, 將房間籠罩在一片詭異的氣氛中。穆歡歡端著一盆熱水推門進來，伸手將毛巾擰干，湊過去道：“怎么樣？還疼嗎？”

    “你說呢？”陶然一臉的晦氣道：“我把自行車砸你腦袋上試試？”

    穆歡歡面露羞愧之色，卻還嘴硬道：“誰讓你偷偷跟在我身后了？”

    “誰跟著你了？誰跟著你了？我是要回家好不好？這里就這一條路，我不走這里我走哪里？”陶然激動道：“我就正好走在你身后，你就可以草菅人命嗎？”

    “哪有這么夸張？”穆歡歡弱弱的道：“你也就頭上破了點皮……”越說她越心虛……

    “破了點皮？那是我骨頭硬，不然腦漿都要被你砸出來了。”

    穆歡歡一邊幫陶然擦臉上的血跡，一邊小聲辯解道：“誰讓你不說話了，還喝了酒。”

    “我喝酒這是我自己的事，喝酒并不違法。再說我真的沒說話么？”陶然道：“我看你蹲在地上不知道干嘛，我就湊過去看看有什么能幫助你的，結果你轉身就是一個自行車砸了下來。”

    穆歡歡徹底不說話了，這事是她理虧。她給陶然把臉還有傷口附近擦好，然后擔憂道：“還在流血耶。”

    “哦。”陶然道：“沒砸到動脈，一時半會兒死不了的。”

    穆歡歡就氣，“有這么說話的嗎？”

    “那怎么辦？我家又沒有醫藥箱，你家有嗎？”

    穆歡歡心說我屋子里還剩半箱子八寶粥，如果你愿意我可以拿八寶粥給你把傷口糊上。穆歡歡為難道：“去醫院吧。”

    “你送我去嗎？”陶然道：“你會騎車載人嗎？”

    穆歡歡也是剛學會騎自行車不久，自己騎著還中，帶人她還沒試過。她也不敢在這個時候載陶然，他本來就疑似腦震蕩，萬一從車上掉下來摔死怎么辦？

    “那怎么辦呀。”穆歡歡急的團團轉，“就算一時半會死不了，失血過多也不是開玩笑的。”

    陶然歪在床上道：“你去隔壁借用一下醫藥箱吧，隔壁有的。”

    這種情況之下穆歡歡也沒有多想，直接就沖了出去。所以當她敲開隔壁人家的門，一個光著上身胸口紋著一只很囂張的狼的男人出現在她面前的時候，她的呼吸都要停止了。天吶我怎么忘記了，這片老房子里住著這樣的一群人。

    穆歡歡渾身僵硬的看著那個男人，腦子里一片混亂，剛想著是不是要轉身逃走的時候。那個紋狼的男人打著哈切終于看清楚眼前的是什么人，然后他仿佛受到驚嚇一樣蹦了起來，然后雙手捂胸道：“臥槽，大嫂怎么來了？”

    然后穆歡歡就看著他好像個看見壞人的花姑娘一樣溜進了房間里，再出來之后已經套上了一件t恤，狼男笑得臉上跟開了花一樣道：“那啥，這么晚了大嫂你怎么來了？”說完他探頭往外看看，“大哥不知道你半夜敲我的門吧？”

    穆歡歡很想問問他那個大哥是誰，她覺得這群人可能是誤會了。但是她也不敢解釋，就怕解釋清楚自己不是所謂的大嫂后，他們會對她做些什么。于是穆歡歡只能木著臉道：“我來……借醫藥箱。”

    “醫藥箱啊？”狼男伸手拍胸道:“嚇死我了，我還以為大嫂忽然就看中了我的美色呢。”

    穆歡歡：“……”

    穆歡歡拿了醫藥箱回去，給陶然處理傷口的時候，就問：“你知道每天站在巷子里的那群人的大哥是誰嗎？”

    陶然眼神閃爍了一下，開始在想自己是不是被發現了，他道：“為什么問這個？”

    “我覺得他們好像有誤會。”穆歡歡一臉疑惑的道：“他們都叫我大嫂，可是我都不認識他們大哥的。你說會不會出事？萬一他們發現自己認錯人了，不會把我怎么樣吧？”

    陶然目不轉睛的看著穆歡歡，發現她眼里是真的擔憂，這才忍住笑意道：“關你什么事，是他們自己認錯人哎。”

    穆歡歡也覺得是這樣，她給陶然弄好傷口之后，問道：“怎么樣，感覺好點了嗎？”

    “好多了。”陶然道：“你也累了一天了，早點回去休息吧。”

    穆歡歡一看時間已經快十二點了，她拿著自己的包道：“那我就走了，你好好休息。”

    穆歡歡走出了房間，忽然轉身回來道：“那個藥箱你明天還一下吧，就是隔壁院子里有桂花樹那家。”

    穆歡歡匆匆回去，精神放松下來，頓時就覺得身上異常的疲勞。但是就算是再累她也無法忍受自己不洗澡就睡覺，穆歡歡走到浴室脫下衣服，打開淋浴頓時就被冷水澆了個透心涼。

    “啊！！”

    浴室里傳出一聲凄厲的慘叫聲，半晌之后穆歡歡裹著衣服沖出來，開始給房東打電話。

    房東接起電話就罵：“誰啊？不睡覺啦？”

    “是我，租你房子的那個。”穆歡歡瑟瑟發抖道：“熱水器壞了，沒有熱水了。”

    房東脾氣暴躁的道：“壞了你自己不會修啊？我房子租給你時候熱水器還好好的，你弄壞了是要賠的！”

    說完就掛了電話，穆歡歡維持著接電話這個姿勢許久，然后把手機放下來。她深吸口氣，也不知道下了怎樣的決心，轉身重新走進了浴室。

    第二天陶然睡到十點多才起床，他起來后頂著腦袋上的紗布敲開了隔壁的門，隔壁青年打開門之后震驚道：“大哥你怎么了？昨天出去以一挑十了？”

    “還給你。”陶然把藥箱遞給他，道：“老狼啊，你要記住有些事情是不能知道真相的。”

    老狼點點頭，“知道的太多就會死嗎？”

    “你清楚就好。”陶然道：“我這腦袋受傷了，你去菜市場給我買菜去。”

    “還買什么菜啊？大哥你受傷了要好好休養。”老狼道：“我帶你下館子去。”

    “別，不用了，我吃不慣外面的。”陶然道：“你去買菜，記得買一個保溫桶回來。”

    一節課下來穆歡歡打了不知道多少個噴嚏，因為昨晚洗了冷水澡，今天早上鼻子就開始不通氣。早上也沒胃口吃東西，到了中午的時候她在辦公室里拿出了一罐八寶粥。八寶粥又冷又少，她光是看著就覺得痛苦。

    但是身體是革命的本錢，她現在生活拮據可沒有錢去醫院。剛打開八寶粥吃了一口，穆歡歡就聞到一股特別香的味道。這味道聞起來，就像是紅燒排骨的味道。哇，是哪個老師把飯拿到辦公室里吃了嗎？

    穆歡歡睜開眼睛，就看見一個頭頂紗布的少年捧著一盤菜站在她面前。

    “鐘曉？”穆歡歡驚訝道：“你怎么在這里？”

    陶然把保溫桶放在穆歡歡面前道：“我就知道你又在吃這玩意，所以特意過來給你送飯，防止你餓死沒人給我洗碗。”

    這簡直就是雪中送炭，穆歡歡看著陶然的眼神就好像看見菩薩一樣，她歡呼一聲拿過飯菜就開始吃。陶然拿過桌子上的杯子去給她倒水，“你這日子過的，這還是人過的日子嗎？什么時候才是個頭啊。”

    穆歡歡大口吃著飯，道：“下個月就好了，下個月我就轉正了，還是班主任呢。到時候我就再也不用過這樣的日子，你這排骨做的真好吃，你手藝怎么這么好啊。”

    “我這也是生活所迫啊。”陶然滄桑的道：“你現在每天晚上那么晚才下班嗎？”

    “沒辦法，我是班主任啊。”

    這時候有個老師進來了，看見了坐在穆歡歡對面的陶然。陶然這個身體二十歲生日還沒過，比這個學校里的學生也大不了多少，再加上長得嫩，看著就像是個高中生一樣。

    陶然身后將穆歡歡臉上的飯粒拿開，道：“怎么吃的？飯都能跑臉上去。”

    那老師看了一會兒，道：“穆老師，這是你弟弟啊？”

    穆歡歡還沒說話，陶然就道：“什么眼神啊，我和她長得像嗎？”

    老師尷尬的笑了笑道：“那就是男朋友啊？”

    這種辦公室里的八婆最討厭了，陶然沒有再搭理她。穆歡歡吃完之后道：“你頭上的傷還沒好，就讓你過來送飯，真不好意思。”

    陶然把保溫桶收拾好，道：“明天就不送了。”

    穆歡歡頓時變得可憐巴巴的，明天就又要過這種吃八寶粥的日子了嗎？

    “明天你自己帶飯吧。”陶然道：“我把飯做好，你自己帶飯來學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