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節(jié)
小護士難以置信地抬起頭來,看到一張茂如春華的臉,容顏昳麗,十分嬌美,小護士一時看呆了,癡癡地望著那個“植物人”站起、拔針、走人…… 等人走了她才從那種暈暈乎乎的狀態(tài)中恢復(fù)過來,想到什么,快瘋了,“護士長,那個睡了八年的植物人被我扎醒了!” 周善穿著病號服,跟個傻子一樣在帝都的大街上走著,八年過去,帝都日新月異,變化叫她都認不出來。 這還是曾經(jīng)那個帝都嗎?現(xiàn)在也太繁榮了吧。 周善望著眼前車如流水馬如龍,高樓大廈拔地而起,巨大的led屏輪番播放廣告。 她眼力好,看到幾百米遠的一幅巨大廣告時愣了。 廣告上寫的是“風(fēng)水相術(shù)大賽冠軍——傅其琛”。 她暈暈乎乎地走到那幅廣告牌下,廣告牌附近是個公交站臺,有一大波女孩子正在等車,其中有個清秀的女孩子看著廣告牌捧著臉花癡,“我老公,帥吧。” 周善眼神一凌厲,飛掠過去,聲音里帶了點急躁,“傅其琛結(jié)婚了?” 那個女孩子傻了,“沒有……吧。” 周善笑不出來,“那就是訂婚了。” 其他幾個女孩子嘰嘰喳喳叫起來了,“胡說八道。” “我老公又帥又有錢,還會看風(fēng)水,有哪個女孩子配得上他?” “他要是不努力就要回去繼承家業(yè)了,這么努力的人,怎么可能有時間談戀愛呢?” “就是就是,不可能結(jié)婚。” 周善get不到如此前沿的詞語,有點難以說出口,“你們……老公?” 女孩子們理直氣壯,“對啊,我們老公。” 她發(fā)現(xiàn),她可能也許大概約摸真的是落伍了吧。 ***** 傅其琛得到醫(yī)院的消息時,正在玄學(xué)協(xié)會大樓里坐班,他掛斷電話以后,站在大廈的高層往下看,浮想聯(lián)翩。 看著看著,他一把扯掉椅子上的西裝,大闊步往外走。 根據(jù)羅盤的指引找到那個人時,她正被幾個女孩子圍在公交站臺那,煞有介事地幫人……看手相。 傅其琛把車停在路邊的停車位上,既不按喇叭,也不動,只是怔怔地望著不遠處的那個人。 八年的時光,陳天宗死了,周家父母老了,那八年的時光卻仿佛從未在她身上留下一絲痕跡。 當(dāng)年他明明清楚周善走了,回到天上繼續(xù)做她那個逍遙自在的神仙了,他的心里卻還懷有一絲妄念,把她送進了醫(yī)院。 一年、兩年、三年……直到如今,整整八年,周家父母都已經(jīng)放棄了希望,他們在京都呆不慣,流淚回到了平遠市。 可他不知道為什么,還是在這個地方等著。 玄學(xué)協(xié)會大廈已經(jīng)搬遷,他成了新任會長,因為那絲妄念,他買了一棟大樓,就在醫(yī)院附近,他把協(xié)會地址遷到了那里,方便他每天來醫(yī)院說話。 他昨天才來過,這人還是一如當(dāng)初,在床上躺著,他給她念咒、說話,仍然一動不動。 一日不見,這個人就活了。 人生真是奇妙。 周善笑瞇瞇地看完一個女孩子的手相,“你的姻緣在二十五歲那年來臨,夫妻和諧,相伴終老。” 她感應(yīng)到了什么,偏頭往右邊看過去,那一眼,對周善來說是八年,對林歲寒來說是千年,對山辭來說……是萬年。 幾個女孩子順著她的眼神去看,頓時陷入了癲狂,“傅其琛!” 真人就在眼前,反而叫不出“老公”這個詞了。 斜風(fēng)細細,花葉簌簌,清透的陽光順著林蔭灑在道上,形成一個個圓亮的光斑。 周善站在公交站臺,傅其琛打開車門,相隔不到百米,終于莞爾一笑。 第99章 番外 凡人都有壽數(shù),傅其琛的壽數(shù)止于八十歲那年。 傅其琛年輕時是個帥哥,八十歲時是個精神矍鑠的帥老頭,即使躺在病床上,氣勢也是非常足的。 他一生驅(qū)鬼渡人,又收了不少弟子,臨終時,那些被他救過的人跟弟子便在病房里哭,哭得慘慘戚戚十分傷心。 他們的哭聲讓周善十分不耐煩,干脆把所有人轟出病房,“鬧不鬧心,到外面哭去。” 傅其琛躺在病床上時,不見老態(tài),從外貌上來看倒像是六十幾歲的,只是畢竟也老了,他嘆了一口氣,“你一點都沒變。” 五十余年的光陰過去,周善的容顏一如當(dāng)初。 她坐了下來,握上傅其琛垂下的手,“我是神仙啊,當(dāng)然不會老。” 她的rou體在她的神魂脫離的那一刻起就已經(jīng)死了,先是靠傅其琛的法力養(yǎng)著,后來等她回來了,便靠她自身的法力溫養(yǎng),也正是因此,時光在她身上雕琢不出一絲痕跡。 為了避免旁人口舌,傅其琛四十五歲那年,周善送走了過世的周父周母,便開始深居簡出。 也不算深居簡出,畢竟還有些朋友。那些朋友都親近,知道她的異象,卻不會嚼舌。現(xiàn)在這病房里大部分人都不知道她是名震華國的傅其琛的妻子,都以為她只是傅其琛人到老年時收的得意弟子。 周善將生死看得極淡,知道有這么一刻來臨也不傷心,只是話語間有些頹唐,“只是沒能生下一子半女,實在遺憾。” 她的rou身死了,靈魂是神,傅其琛即使能力再大歸根到底也是凡人,凡人與死人結(jié)合,當(dāng)然不可能生出孩子。 傅其琛倒無所謂,“就咱們兩個人,正好。” 周善撫平他亂糟糟的鬢發(fā),她一眼就看出,傅其琛是真的到了生死大限的時候了。 如今靈氣凋敝,凡人幾乎無可能飛升成仙,現(xiàn)在天庭的那些小仙,基本上都是動植物修成的精怪飛升而來。要是靈氣足夠,她倒大可以讓傅其琛也修仙。 心知眼前這個男人快要離開了,周善的眼睛里終于忍不住攢出點點水光,她胡亂地說了句,“你等我,我來找你。” 傅其琛想起了上輩子那個承諾,笑了,但是他的神情仍然是柔和的,“好,我等你。” 周善俯身在他唇上落下輕如羽毛般的一吻,“你放心,我很快就會找到你的。到時候我?guī)б恢昊ㄟ^來,把你的魂養(yǎng)在花里帶回天庭,等上千年萬年,天庭靈氣足夠,你總會成仙的。” 傅其琛的腮幫子動了下,欲言又止。 周善不覺又握緊他的雙手,“你想說什么?” “別帶花,樹也好,草也好,動物也行。” …… ***** 傅其琛的魂魄一離體,周善也倒了下來,她的神魂脫離rou身,飄在上空淡淡地望著下面的一切。只是她似乎慢了一時半刻,傅其琛的魂魄已經(jīng)不在病房了。 山辭想了想,神魂飛入黃泉道。 閻王聽到她的傳喚,領(lǐng)著幾個陰兵連同判官在陰曹地府那里等著。 山辭開門見山,“他的魂魄在哪?我要帶他走。” 閻王同判官面面相覷,“真君的殘魂不在這里。” 山辭愣了,“那在哪?已去投胎?未免太快,地府不是要盤點功過喝下孟婆湯以后方能前往投胎嗎?” 閻君苦笑,“不,神君,小臣的意思是真君的魂魄根本沒有來過地府。” 山辭靜靜地看著他,“來前我已算過了,那個世界里他的氣息已經(jīng)消失了。” 閻王忍不住摸了摸臉上的冷汗,“或許,或許是去了哪個小世界了。” 雖然是殘魂,但那也是陸壓真君的,他們地府不過是天庭的一個小部門罷了,自然管不到這位遠古真神。生死簿上也沒有這位冤家的名字,也正是因此,他大鬧萬千小世界,滅了不少次世,地府也都束手無策。 周善站在奈何橋邊想了會,看著過往的魂魄不由發(fā)怔,“無妨,我找他去便是。” 三千小世界,一個一個找過去,總能找到的。 她去了很多小世界,看遍了花草魚蟲,踏遍了萬里河山,一路走來,想了很多。 她甚至去過了清源與菁華曾經(jīng)渡劫的那個世界,在那個世界,由于時間流速的不一樣,清源與菁華還沒有渡完劫。于是她化裝成了男子,仍然姓周,看到了恰好快要散去桃花靈墟供養(yǎng)下任桃花仙的菁華。 于是,她給了菁華一塊玉,保住了菁華瀕臨崩潰的魂魄。她甚至討了菁華一個吻,成功看到清源黑沉的臉。 風(fēng)云變幻,她手心里那朵代表情的桃花依然灼灼盛放,從不枯萎。 只是三千小世界找過以后,仍然不見那個人。 希望、盼望、念想……終至絕望。 她左思右想,想起了清源曾經(jīng)布下的九宮八卦陣,她記得,清源從那個陣里走出不久,便問到了菁華殘魂的去處。 傅其琛的情形同菁華倒有些相象,死馬當(dāng)成活馬醫(yī),山辭獨自一人開啟了九宮八卦陣。 然而九宮八卦陣有進無出,山辭在那不知蹲守多久,結(jié)果看到了滿身狼狽滾過來的清源。 原來,在那個陣里,沒有空間,也沒有時間。 在那里,清源救了菁華,可是山辭卻沒找到自己要找的那個人。 陸壓真君的修為已經(jīng)接近天道,他們現(xiàn)在身處天道內(nèi),自然接觸不到他。 終于等清源頓悟,山辭方才狼狽地從陣中滾出。 她進陣時是在某個小世界,出陣時卻回了仙界。 山辭攜帶著疲倦的風(fēng)塵,駕云準備回?zé)o邪山,睡醒了再去找。 無邪山仍是那個荒蕪的模樣,只是,那半徑八百里的無邪山地界,不知何時居然聳起了一座瓊樓玉宇。 山辭看著那座宮殿愣了下,召出自己的那柄紫剎槍,往上擼了擼袖子,飛到空中,直奔宮殿而下。 山辭神君氣勢洶洶的聲音響徹整個天庭,“哪個不長眼的,敢占你姑奶奶的地方,不知道這山寫了你姑奶奶的名字嗎!” 那聲音突然像被誰卡住了喉嚨一樣,戛然而止。 山辭吞咽了下口水,殿中的神正在看書,察覺到她的存在后便懶洋洋抬頭看了她一眼。 山辭覺得自己的喉頭有些緊,“你是誰?” 神放下了手中的書,玄衣文肅,他自坐在那里,氣勢卻有萬鈞,身后更是有瑞氣騰騰,即使在玉帝那里,她都不曾見過如斯瑞氣。 “陸壓。” 山辭的心往上提了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