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節
她幾乎條件反射性地轉過身子,手掌伸直做成刃,絲毫不留情面地往傅其琛的脖頸處劈了過去,“滾!” 她這一掌被“傅其琛”利落地躲開,周善面無表情,抽出長鞭“嗤”地在半空中一劃,攜帶著破空聲惡狠狠地往那個“傅其琛”身上劈過去。 “周善,你瘋了!” 冷然的話語化為鋒音直直地往她的腦子里鉆了進去,她的身體開始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好像壓到了什么溫軟的東西。 眼前的一切開始天旋地轉,“咚咚”聲逐漸消失。 周善許久才恢復了視野,她睜開眼睛就發現自己把傅其琛撲倒在地,傅其琛的雙手在自己腦袋前擺出防御的姿態,而她則毫不留情對他的手腕下了口,傅其琛那節細白得可以看見青筋的手腕被她咬出了個大豁口,正滴滴答答地往外流著血,鮮血滴在他發白的唇色上,有種觸目驚心的美感。 周善有點懊惱地將他放開,轉過頭去竭力使自己不對上傅其琛的視線,“著道了。” 幻覺,應該是從聲音響起的那一刻就開始了,這里是鬼域,是鬼魅的主場,她的能力被大大削弱,確實不大利于她。 當務之急還是要先找到方法趕緊出去。 急于挽救這個尷尬的局面,周善急忙出聲邀功,“我已經找到出去的方法了。” 她咬的那口真的是毫不留情,傅其琛捏著那節不斷流血的手腕看向了她,“怎么出去?” 周善沒有急著回答,抿起嘴,手指在他腋下點了幾處xue位,止住了血。 做完這一系列動作以后,周善才伸手叉腰,一腳就踹到了那臺不知何時又森然亮起了光芒的電腦上。 周善絲毫不顧及自己的形象,破口大罵。 “你這個丑八怪,知道鐘樓里的卡西莫多嗎?人家跟你比起來好歹也算個俊俏小伙子呢,看著你這張臉我就被惡心得吃不下飯,當我看到你的背影時,我就在想沒什么比這更丑的東西了,然后我看到了你的正臉,我發現,我錯了!” 傅其琛:…… 他以為這只不過是周善的惡搞,卻發現,好像真的有效。 墻壁開始凹凸不平,有一張猙獰的鬼臉逐漸從墻壁里凸顯出來,發出陣陣不甘心的怒吼,張牙舞爪地往他們二人這邊撲了過來。 周善異常冷靜,一手抓住了傅其琛,一手又拎起高玉婷的尸骨,絲毫不畏懼,迎著那張鬼臉就沖了上去。 她一腳就踹在那個鬼臉上,原先還在嘶吼的鬼臉被她踹回了墻壁里,她的腳恰巧踩在鬼臉的右眼上,磚頭砌成的墻壁突然就跟豆腐一樣,被她輕輕一劃,就開了。 二人一骨跌在一處寂靜無人的小巷子里,周善非常冷靜,拔腿就往外飛,還不忘回頭對傅其琛囑咐了一句,“拽住它的舌頭,別讓它縮回去了,我去拿東西。” 傅其琛這才發現,那張鬼臉居然也跟了過來,臉上的表情無比嘲弄,朝他吐出一團惡心死人的黏液。 周善消失以后,傅其琛臉上原有的驚惶與害怕陡然消失一空,他面無表情地沖上前去,右手狠狠往前一抓,徑直拽住了它那條正要往墻里縮的舌頭。 “耍個朋友?嗯?” 周善回來時,看見的場景就是傅其琛臉色蒼白滿頭大汗地同那條舌頭作斗爭,那張鬼臉變大了,嘴巴也出奇地大,看起來傅其琛的整個身子都快要被它給拖著吞進去了。 周善急忙伸手把他從那條舌頭下面解救出來,傅其琛異常虛弱,卻還是勉勉強強地朝她擠出個笑容,“我抓住它了。” 看到傅其琛這副模樣,周善心里頭一次有種——愧疚的感覺。 她手里拿著自己那個背包,安慰似地拍了拍傅其琛的肩膀,“你先在這里等著,我除了這鬼以后就出來。” 說完,她就再度從鬼臉的嘴巴里鉆進去了。 不到一分鐘,周善就懵懵懂懂地再度鉆了出來,極度地難以置信,“沒了!” 第56章 “什么沒了?”傅其琛的眼睫微微往下一垂。 “那個鬼魂。”周善手里還握著一個羅盤, 羅盤上的指針還在滴溜溜漫無目的地打著轉兒, 她出鬼域之前還能感知到那個鬼魂的氣息就在墻壁里,但是現在她只不過回網吧拿上了自己的包,這鬼魂的氣息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而且周善還發現了一件很奇怪的事, 明明她跟傅其琛進入鬼域之前,是在那間網吧里的, 她還掛了好幾個鐘, 她就在那間網吧消失了,但是網吧的所有人卻都像不知道這事一樣,她的背包則好好地待在無人注意的角落里。 照理來說, 兩個人在眾目睽睽之下突然消失不見,難道不應該引起混亂嗎?再不濟也應該報警才是。 或許是鬼域的出現影響了人們的感知? 不過說起報警,周善心想, 眼下確實有件事值得報警了。 她同傅其琛兩個人看著地上那具散架的尸骨面面相覷。她把高玉婷的那具尸骨從鬼域里帶出來完全是一念之差, 她覺得既然撞上了就是緣分,再加上高玉婷好歹也是一中的老師,放任她的遺骸待在那樣一個鬼地方好像怪可憐的。 但是真正帶出來了以后,她又不知道該怎么處置了。 周善的心思轉了千百回, 還是決定報警,高玉婷已經失蹤了三年, 無論生死都該給個定論。而且現在城市管制嚴格, 她不能也不想把高玉婷草草埋葬了, 以至于高玉婷連個安身之地都沒有, 那同待在鬼域里有什么分別? 警察來得很快, 并且用警戒線把整條巷子都給封了起來不準閑人出入,周善跟傅其琛兩個人還進了警局做過筆錄,直到他們把發現女尸的過程全部交代清楚才作罷。 周善跟傅其琛當然也沒有傻到把事情都說出來,二人齊齊胡謅了番自己跟同學逃課出來耍,為了趕著回一中上課抄了條小道結果就在巷子里發現了一具散落在地的尸骸。 警察對于他們的話倒也沒有產生多大的懷疑,畢竟這尸首看這模樣也是死了幾年往上的,那時候這兩位還是個小學生,都還沒來一中上學,甚至都沒來平遠市,當然不可能作案。 錄完口供,那位姓劉的警官把兩人送出警局,還不忘聲色俱厲地對二人囑咐了幾句,“小孩子家家的不好好上學,天天逃課像什么樣子?” 周善跟傅其琛對視了一眼,異口同聲道:“下次不會了。” 劉致目送他們二人遠去,仍不忘搖頭,“現在這些學生啊,這才多大,就開始早戀了。” 他顯然是把周善跟傅其琛當成了一中逃課出來談戀愛的小情侶了,周善的年紀同他閨女也就一般大小,所以他對這兩個半大孩子跟對別人要寬容些許。 高玉婷失蹤案當初在一中傳得沸沸揚揚,她的尸骸被一中學生發現的消息也很快就傳遍了整個一中。 周善跟傅其琛兩個人還見到了高玉婷的父母,四五十的年紀卻須發盡白,臉上更是蒙著一種滄桑。二老找到兩人又向他們了解了番當時的情況,周善只能把對警察的說辭重復了一遍,二老聽完以后才抹著淚相互攙扶著走出了一中。 高玉婷是師范畢業,她死時也就二十一歲,正是青春年紀,還是家里的獨女,如今白發人送黑發人,誰能接受? 如今三年過去,她的尸骨才重見天日,刑偵手段也沒有高到那么好的地步,想要找出兇手來簡直是難如登天。更何況里面還牽扯了虛無縹緲的鬼魂,高玉婷香消玉殞,注定要成為一樁懸案了。 傅其琛很明顯地發現,周善這幾天上課都有點心不在焉。警察在這幾天里又找到他們不斷重復了解當時的情況,二人對于那套說辭都快背得滾瓜爛熟了。 直到一個周六的深夜,傅其琛躺在宿舍的床上若有所思,他的手機鈴聲卻突兀地響了起來。傅其琛拿起手機,看到來顯時已經有了心理準備,果然啊…… “喂?” “傅其琛。”對面果不其然傳來了周善有些遲疑的嗓音,她沉吟了半晌才開口道:“我想找出兇手。” 明知尸首出現在鬼域,其中更有只惡鬼作祟,她這個想要找出兇手的論調其實是有點奇怪的。但是傅其琛什么也沒有說,只是溫和地應了下來,“好,我陪你。” 彼時周善還沒有意識到自己做好決定以后下意識的反應居然是告訴傅其琛,她從來都是單打獨斗,心中的想法不屑與旁人說的。 她笑了,“你負責給我拿包就成。”她對自己的能力還是比較相信的。 傅其琛并不抵觸,“那我就給你拿包。” 次日沒課,二人約好在圖書館前見面,傅其琛提前了十分鐘到達圖書館門口,五分鐘后,就看見扎著長馬尾身穿運動服洋溢著青春活力的周善手挎斜肩包出現在他的眼簾。 看見他站在那等著,周善下巴微微一抬,“走吧。” “去哪?” 周善的表情莫名嚴肅,“不知道。” …… 傅其琛被噎了下,但是周善是真不知道,她昨夜問卜于星相,從星宮中得知了一個地標,但是那到底是什么地方,她現在還真的不清楚。 本來周善倒是想簡單粗暴點拘役那只鬼魂來問個一清二楚,但是她怎么也沒想到,那只鬼魂居然直接失蹤了,鬼域里連它的一星氣息都沒了,這種干凈不像是逃跑,就像是被人給刻意抹殺清除掉了一樣。 周善從網吧那個棺材屋的布局中聯想到,惡鬼的身后,必定有人作祟,不然為什么網吧好巧不巧就修建成了一副棺材模樣? 這種形貌適合養鬼不適合住人,陰氣特別重,長年累月在接觸棺材屋的人都免不了遭受血光之災,在這種房子里開網吧想要掙錢簡直是難如登天,但是意外的卻是這家網吧的生意居然還不錯。網吧能夠不受鬼域的影響肯定有原因,加上棺材屋的形制助長了鬼魅的煞氣,周善不得不懷疑,有人在養鬼害人! 就像常德銘一樣,為了所謂的運道修為,就能活生生害死三十五條人命,有時候,卑劣的人心同惡鬼無異。 他們兩個人坐著公交車很快就根據星盤的指示來到了目的地,居然是處高檔小區。 這兩個半大孩子一俊一美,看起來也都非常有涵養,實在讓人提不起警惕心,直接騙過了門口的保安混進了小區中。 周善很快就根據星盤上的那個坐標找到了一處別墅,她大喇喇地走過去,直接伸手敲門。 過了許久才有人出來應門,此人掀開了防盜門上的一扇小窗,疑惑地看向他們兩位。 周善面無表情地說明了來意,“如意巷25號,夕陽網吧。” 那個人聽到這個地址這個名字時,臉上表情一變,頓時嘩地一下關上了小窗。 周善卻無動于衷地站在門外等。 門內那人很快就出聲了,“你們走吧。” 周善眼皮子微微動了聲,嘴皮子蠕了蠕,“開門。” 她這兩個字落下時仿佛有千鈞重,門內那人發現自己聽到“開門”這個詞時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手,暈暈乎乎就給他們打開了門。 等他反應過來時,不速之客已經坐上了他家的沙發,茶幾上是他親手泡上的舍不得吃的茶葉。見此場景,他的臉色頓時唰地雪白。 這一男一女半大孩子中,似乎都是那個女孩做的主,女孩的表情很嚴肅,端坐在那,讓人無端端有種心理壓力,“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 她漂亮的雙眼緊緊鎖著秦振,儲振發覺自己壓根就沒有拒絕這個女孩的能力,只得驚恐地搖搖頭,臉上是顯而易見的巨大恐懼,“不,不能說。” 女孩聲帶蠱惑,“不用害怕,說吧。” 儲振在周善的心理攻勢下很快就潰不成軍。 民國時期,平遠市掌握著江省的經濟命脈,在這鐘靈毓秀之地,很快就崛起了好幾大家族,而最大的鋼鐵生意,就被當時的儲家所掌控著。 既然是鋼鐵,自然不可能只限于鋼鐵,儲家偶爾也會同軍閥做點軍火生意,可謂是欣欣向榮。 但是當時的儲家家主卻有個心病,他娶了好幾門姨太太,接連生了七朵金花,沒有生出一個兒子出來。 當時平遠市有個神算號稱無一不知,他高價聘請了那位神算,想算自己為何至今無子。很快,神算就告訴他是因為他的某些陰私生意太過傷天害理折損陰德,果報就是至今無子。 儲老爺子咬咬牙,決定金盆洗手,對天發誓自己再也不沾軍火生意,為表態度,他還請風水師給他燒了一道布帛以求上達天聽。 老天爺似乎聽到了他的祈求,很快,他最寵愛的那個小老婆就懷孕了,十月之后,誕下了一對健康的男嬰,長子取名儲雙樊,幼子取名儲雙寒。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幼子天生右腿有點跛,不利于行。 剛開始這幾年,儲老爺子也是老老實實照著自己發的誓在家享受天倫之樂,絕不去碰以前的那些生意。 但是他不做,總有人來搶這塊大餅,儲老爺子很快就了解到當初同他聯系密切的軍閥已經聯系了別的世家。再加上,自從儲家不碰軍火生意以后就已經有了沒落之相,無數人在那虎視眈眈。 儲老爺子在又一筆生意搞砸以后,終于忍不住曾經的甜頭,再度聯系上了軍閥…… 等他做完生意歸家,就從他最愛的小妾口中聽到了長子重病危在旦夕的噩耗。 他這才后悔不迭,找到了當初那個風水師苦苦哀求。 那個風水師也很無奈,儲老爺子在發過誓以后又反悔,這擺明了是欺天,無法挽回,他注定要折損掉一個兒子,如果不知悔改,很快第二個兒子也會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