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
饒春琴一驚,她就兩個兒子,女兒生的是外孫輩,孫輩……只有一個。 那個大仙也看出了她的臉色,確定她家確實有這么個人,嘴角不自覺微微露出個笑意,沙啞道:“把她的生辰八字給我,不然有她的掃把星命格影響你們,恐怕你們都命不久矣。” 第44章 饒春琴對這個樊仙姑是深信不疑, 當下就恨聲道:“難怪從她出生那天起, 我就沒有再過過一天好日子了?!?/br> 她那個喪門星孫女肯定是她命中注定的克星, 在周善出生那年,她就閃到腰足足養了快一年, 而后的十幾年家里大事小事從來沒斷過, 現在又出了這檔子事。 饒春琴想都沒想就把周善的生辰八字給了大仙,報完以后她又想了想,補充了句, “大仙, 你不要再讓那個掃把星禍害到我們家頭上就成了,可別讓周家絕后了?!?/br> 現在周家昌無后,大兒子又只有那一根獨苗,雖然是個女孩, 但怎么說也是周家的種。 大仙似笑非笑地看著她,“現在你那個孫輩身體里實際上是那個掃把星, 你們周家的孩子早就被奪舍了?!?/br> 饒春琴跟周家昌的臉登時青白一片, “奪舍?” 他們雖然聽不懂奪舍的意思,但是聯系大仙先前的話一想就明白了,現在那個“周善”根本不是他們家的后輩, 可能是被外面不知哪來的孤魂野鬼給占據了身軀。 難怪, 那孩子從小就古古怪怪的,有時候這眼神都能冷死個人, 根本不像個孩子! 大仙點點頭, 似乎不欲多言, 從小布袋里拿出一小捧稻草桿和玉米穗,搭出腦袋和四肢,慢慢做出小人形狀。而后他又取出一塊雪白的絹布,咬破食指滴出血,用指頭在布上寫好饒春琴給的那個八字,才用銀針把絹布牢牢地插在小人身上。 插完以后,他又拿出幾根發黑的銀針,把三根銀針釘在了小人胸口的位置。 “大仙”微微一笑,把稻草小人遞給周家昌,“你們每天用食指鮮血灌溉,供奉在常家的神壇下,不出五日,那個掃把星就會灰飛煙滅,到時候你們周家真正的后人才會回來?!?/br> 周家昌聽得半懂不懂,張口還要問,卻見樊仙姑又慢慢闔上了眼睛。 不一會,她重新睜開眼睛,復又露出原先和藹親切的眼神,“大仙關照過你們了吧?你們應該知道怎么做了?!?/br> 看到她這幅同先前判若兩人的模樣,周家昌心里也有些嘀咕,他抓著那個稻草小人問道,“仙姑,常家的神壇是什么?” 樊仙姑同他解釋,“請仙兒一般有胡柳白黃灰五仙,分別是狐貍、蛇、刺猬、黃鼠狼跟老鼠,這常家嘛,也就是柳仙,自然是蛇。” 周家昌聽到“蛇”這個字時,眼皮子不自覺一抖,“那這常家的神壇?” 樊仙姑這才掏出一個香爐,香爐四壁是條條栩栩如生的長蛇,“這香爐也不貴,就收你們一千吧,柳仙的能耐,你們很快就能看到了?!?/br> 又要出一千塊錢,周家昌心疼得快要嘔血,他好不容易才從大哥那里訛到一筆錢,這次請這個樊仙姑都花得七七八八了,看來過幾天還是要找個借口再去周家平那邊一趟。 不過周家昌雖然愛財,卻更為惜命,他現在日夜被噩夢所困擾,當下只想拜托每天在他眼前飄來飄去的鬼影,而且如果這幾千塊錢能為周家除掉一個禍害的話,確實是值得的。 饒春琴朝他示意了個眼色,他才走進里屋,取出一個小布包,取出一碼整整齊齊的鈔票遞給樊仙姑。樊仙姑以唾沫沾濕手指點完數,笑意不由更深,“你們放心,常仙一定會為你們除去那個禍害?!?/br> 市一中正在舉行一年一度的秋季運動會,周善毛遂自薦,報了個五千米女子長跑,她也是二班唯一一個報名參加長跑的女生。一中的長跑比賽每年都湊不齊人數,基本上都是體隊的那幾個人在充數,所以,周善這種無疑是自殺的舉動,吸引了無數人的眼球。 在運動會之前,她就發現,自己的知名度好像又提高了不少。 經常有幾個外班的學生跑來找她,然后莫名其妙地拍了下她的肩膀,“就靠你了,加油?!?/br> 當然,有更多的人看到她“瘦小”的身軀時,沉痛地搖了下頭,“活著不好嗎?” 一中是按照成績分班的,體校的人都在后面的班上,而尖子生大部分都集中在前面的班上,前面班與后面班的恩怨由來已久。前面班嘲笑后面班都是些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二愣子,后面班則諷刺前面班都是些四體不勤戰五渣的弱雞,沒毛??! 當周善迎著萬眾矚目的目光站在起跑線上時,莫名有點羞澀。 就在此時,傅其琛拿著礦泉水跟毛巾面無表情地站在她身邊。 周善眨了眨眼睛,“咦?不是女子長跑嗎?” 傅其琛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一腳跨到跑道的白線外面,“我是陪跑的?!?/br> 陪跑? “小心了大班長,別跑斷氣了?!?/br> 五千米對于她這種修煉之人來說不過是輕而易舉的一件小事,但是對傅其琛這種嬌生慣養的大少爺…… 傅其?。汉恰?/br> 隨著一聲槍響,周善如同一只脫肛的野馬飛速往前一躥,一馬當先跑到體隊所有人的前面。這下子觀眾席上的人都不由嘩然,長跑最重要的是保存體力,周善這下子恐怕是要涼了。 體隊的那幾個班甚至直接發出陣陣噓聲,就等著周善跑不過兩圈就累癱在跑道上。 但是她們預料中的場景卻遲遲沒有出現。 一圈,兩圈,三圈……周善在奔跑,她還是在奔跑,她一直保持著勻速……在奔跑。 全場幾乎沒有一個人能夠追得上她的背影,只能無力地看著她氣定神閑地從自己身邊掠過道道殘影。 哦,不對,還有個拿著水跟毛巾的傅其琛不緊不慢地綴在她后面。 周善幾乎把身體潛能都給逼了出來,她若是還想要加速,就必須動用法力了,這對那些學生來說未免也太不公平。 她用眼角余光往身邊一瞥,卻發現傅其琛還是輕輕松松地跟著她身側不遠處陪跑。 怪了,這還是那個傳說中手無縛雞之力的大少爺? 周善心里不由對那個他人口中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少爺刮目相看。 當體隊那些人在四百米跑道上剛剛跑到第七圈的時候,周善已經跑到第十圈了,而這個時候,她還保持著勻速,只是臉色微紅,氣有點喘。 當她跑到最后一圈的時候,突然整個人就跟放風箏一樣往前撲了過去,栽倒在地。 心口處驀然傳出的劇痛把她壓倒在地,周善還沒反應過來,就看見眼前迅速掠來一道白影,“周善?!” 她卻面無表情地推開傅其琛想要扶著她的雙手,一骨碌就從地上爬起來,面上看不出絲毫異狀,拍了拍身上的灰,也沒管緊張地向她跑過來的老師同學,冷聲道:“我有點事,你先在這頂著。” 隨后,周善就在他驚愕的目光中開足了馬力,扭身往場外跑去。 全場人都被她的動作驚呆了,她身后的那幾個體隊隊員傻乎乎地停住腳步看著她離去的背影,聽到裁判的吹哨聲時才恍然繼續自己的比賽。 周善一口氣跑到cao場外面,扶著樹“哇”地一聲吐出血來,心神震蕩不已。 她喘了幾口氣,很快就平定了心神,看來——有些妖魔鬼怪想對付她。 所有學生都集中在cao場上,四下無人,周善不管三七二十一,幾下騰躍,憑空飛到六樓宿舍里,然后撲到床上掏出法器就開始打坐。 她先前在比賽,因為要輕身上陣的緣故沒有絲毫準備跟防御,這才被人暗算到了,但是她既然反應過來了,那么…… 對面不管是人是鬼,都給我乖乖等死。 周善從自己的家當中取出一面銅鏡,三枚銅錢,然后銅錢按照次序放在銅鏡上,而后才拿匕首在手腕上隨便一劃,滴出三滴鮮血到銅錢孔中。 那三枚銅錢很快就開始在銅鏡上自行移動,三道紅光緩緩自銅錢孔中升起。 她用銅鏡對準了自己,三道光柱在她身上慢慢移動,移到她的心口處時,驀然凝滯不動。 周善會意,轉了轉銅鏡的方向,直接對準心口。 有一個黑點從她的心口飛了出來,被光柱收到銅鏡之中,說時遲那時快,她摸出一道黃符,重重地貼在銅鏡上。 原先空無一物的銅鏡里,此時緩緩現出了一條小蛇,似乎還在鏡子中游動。 周善冷笑一聲,“想拿我的生辰八字取我精血生氣?再去修煉個十萬年吧?!?/br> 她毫不留情,隨手拍出一道黃光,狠狠地拍在銅鏡上。 吱——伴隨著一聲凄厲的尖嘯,鏡子里的那條小蛇扭動著,身軀斷成了七八截,尾巴還在胡亂拍打,它甚至抬起黑豆般的眼睛,怨毒地隔著銅鏡看了周善一眼,而后才慢慢凸顯出死相,僵硬地消失在銅鏡之中。 與此同時,原本還在微笑著跟饒春琴商談要如何供奉常仙事宜的樊仙姑眼珠子突然呆滯住了,臉上迅速竄出幾縷黑氣,她的眼神十分驚恐,難以置信地看著自己的胸口處,嘴角咕嘟嘟冒出幾口黑血,直直地倒了下去。 在她倒下去的那一刻,她胸上那鼓鼓囊囊的一團也隨之掉落出來,儼然是條已經被分成七八段的小蛇。 周家昌被這詭異的場景給嚇得撲通一聲坐在地上,他們剛剛買下的那個香爐,碎成了一地渣渣。 樊仙姑正好倒在饒春琴的床邊,饒春琴驚恐地發現樊仙姑臉上的黑線沿著她的額頭鉆了出來,鉆進了被子當中,鉆到了她身上…… 第45章 被嚇得魂不附體的周家昌立刻報了警, 又打了120。 等樊仙姑送到醫院, 院方就直接下了死亡通知書, 蛇毒迅速侵蝕了她的神經和大腦,讓她在短短半個小時內死了個透心涼。 警方扣留了周家昌詢問當時的情景, 但是周家昌彼時只顧著害怕, 完全沒有留意到那時的情景,甚至連蛇是從哪鉆出來的都不知道。鄉下毒蛇出沒頻繁,加上那條罪魁禍首也碎尸萬段了, 此事只能不了了之。 警察通知那位樊仙姑的家人來認領尸首, 卻不料那個樊仙姑是一年前自行來到羅華縣的,來時身邊沒有一個人,她平日里行蹤不定,連身份信息都查不到, 只能將尸首暫且停在太平間。 那個所謂常仙轉頭就能把供養自己的人活活咬死,周家昌也意識到這個常仙可能不是個什么好東西。他被拘留了幾天, 最后還是周家平去警局把他帶回來的。 被在拘留所里打磨了幾天, 周家昌還真老實了,周家平刺他幾句也只是乖乖受著。 他在大哥家洗了個澡又吃了頓飯才拿著周家平買給饒春琴的牛奶跟其他營養品匆匆往鄉下老家趕。 他正要到街口那里去坐輛小三輪,突然被街邊傳來的轟動給吸引了注意力。 周家昌手里還拎著滿滿的東西, 好奇地踮著腳鉆進了人圈里, 原來是原配在街上暴打小三的戲碼。 這種戲碼在小小的羅華縣里并不常見,比看電視還帶勁, 周家昌于是也忘了回家, 興致勃勃地站在那探頭往里看著。 人群中央有三個人, 兩女一男,男的是長襯衫休閑褲子,大背頭梳得油光的一壯漢,兩女的一個穿著小碎花,臉挺漂亮就是看著有點潑辣,還有個則是花格子長袖搭配一條牛仔褲,黑長直,看起來有點怯怯的。 小碎花揪著花格子的長發就往場外拖,恨聲道:“賤人,居然敢勾引我老公。” 吳菀青有點絕望,她前些日子不小心摔倒后流掉了那個來之不易的孩子,最讓人絕望的卻是醫院告訴她以后將很難有孕的事實。紙終究包不住火,這事很快就被丈夫跟婆婆知道了,打從結婚以后就一直堅定地站在她這邊的丈夫這次卻跟婆婆站到了同一條戰線,冷言冷語指責她太不小心太不懂事了。 甄廣本來就不想要她把領養的那孩子送走,現在領養的沒了,親生的也沒了,他是個愛孩子的人,因為對妻子還有希望才遲遲不肯說,但是現在吳菀青讓他所有的希望都毀了。甄廣本來還想去領回原來那個孩子,但是那對老夫妻卻冷漠地告訴他孩子早就被送走了,為了避免甄家人的打擾,老夫妻已經搬離了居住五十多年的羅華縣。 知道吳菀青這輩子可能都再也不會有孩子這個消息時,他第一次對妻子產生了出離的憤怒。他愛吳菀青,從學生時代起兩人就一直是戀人,哪怕家里反對,吳菀青家里又是一貧如洗,甚至還有兩個雙胞胎弟弟等著長姐從婆家挖出錢給他們買房娶媳婦,甄廣也還是義無反顧地娶了她,丈母娘的條件就是他給小舅子一人買一套房子。 因為這個條件,母親對于妻子可以說是深惡痛絕,看到妻子補貼娘家的時候更是恨不得把她踢出家門。 但是這些事情,甄廣都忍了,甚至默認了,他是丈夫,理應為妻子撐起一片新天地。哪怕妻子貪婪市儈,他也覺得這無傷大雅。 但是領養孩子這件事上,第一次讓他看到了妻子的私心。 起初他不贊同領養孩子,丈母娘、妻子、小舅子三方輪番上陣勸說他,那個孩子有多么多么可憐,認下以后不禁能夠積德行善,而且也可以讓他們老了以后享受天倫之樂。 丈母娘甚至理直氣壯地跟他說,每個女人都應該做母親,她女兒不能因為女婿的不同意就不做母親了。 甄廣認了,領養孩子以后他才發現,原來小孩子別有一番樂趣,每天回到家里看到小孩子時,身心都莫名愉悅,他在那段時間里過得很開心,甚至為此感謝了妻子跟自己的丈母娘。 是以,得知妻子懷孕的消息,他的第一反應是狂喜。 但是緊接著,原來熱衷于領養孩子的吳菀青卻對那個孩子驀然冷淡了下來,不對,應該說是嫌棄。她這種態度十分明顯,看得甄廣有點心寒。 果不其然,吳菀青很快就提出要把那個孩子送回去然后好好對待親生孩子的建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