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
周善繞著王喜的新墳轉了幾圈,墳上不知何時又長滿了荊棘。 王喜的新墳在王家村的群葬地里,迎風對水,湖光山色天地自然,顯然風水極好,這墳址倒是還行。 只是——周善看那荊棘一路蜿蜒,從墳上探入湖水之中,她暗嘆一聲,指著那個湖泊,“這水你們常用來干啥?” “洗衣服、洗菜、澆菜地……” 周善做了個手勢示意自己清楚了。 她開了慧眼,很快就看到王喜墳塋內那團紅光,而荊棘的根部交綜錯節,但是最后卻都匯聚那團紅光內部。 “我明白了!” 她不再耽擱,吩咐村民捉來一只大公雞。 公雞很快就被捉來了,周善一刀就割掉了公雞的腦袋,從雞脖子上涌出大量的血。 她做了個“噓”聲,才把還在冒血的公雞扔在墳上。 她又擺了擺手,示意村民們都后退,自己卻站在那不動。 許久,那片荊棘中傳來一片簌簌聲,似乎有東西在拉扯藤蔓。村民們大氣都不敢出,緊張地盯著這一切。 很快,一道紅光撲倒公雞身上,死去的公雞似乎又活了過來,撲騰著翅膀往墳里鉆去。 說時遲那時快,周善反手就是一道黑光,只聞見“鏘”地一聲,火星四濺,那大公雞也不動了。 周善這才笑意盈盈地挨過去,拿匕首尖尖挑了挑那大公雞,“原來是你這玩意在搗鬼。” 幾個膽大的村民小心翼翼地湊上去,當即倒吸一口涼氣。 只見,還在冒血的公雞脖子里,不知何時吸附了只大人中指粗,體長三四十厘米的巨無霸蜈蚣。 那只體型巨大的百足蟲被一把黑色匕首牢牢地釘在墓碑上,周善只轉動匕首尖尖,卻不忙著拔下來。 蜈蚣本身最怕公雞,但是這只快要成精了的蜈蚣對于老對頭——大公雞,非但不怕,反而因為痛恨把公雞當成了美食,所以,周善拿公雞誘一誘,這蠢貨就忙不迭地跳出來了。 人家王喜已經入土為安,它貪圖死人那點陰氣修煉卻在王喜的尸身內扎了根,攪得人家死后都不得安寧。 該死! 周善找了個塑料袋,把蜈蚣尸體裝上就要走。 那村長急忙攔住她,“大、大師,咱們這瘡……” “噢”,周善這才記起回頭,她示意了下手上那只大蜈蚣,又轉了轉眼珠子,“毒王已除,不必害怕,只是——” “只是什么!” 周善神色有點為難,“旁人還好,但是以前傳過王喜流言的可就不好辦了。” 聞言立時有人緊張起來,“大師說應該怎么辦?” “這樣,所有傳過流言的人把那些荊棘曬干搗成碎末,用水沖服,多喝幾劑,記得,一定要多喝。” 那些人個個面有苦色,真要喝這墳頭上長著的玩意? 當然不用。 這蜈蚣劇毒,荊棘類似導管,使蜈蚣的毒沿著荊棘滲透到湖水中。 想必這蜈蚣是快要成精了,想要用毒素污染水源害死人,尸體供它修煉,還好發現得快。 除了王靈秀是被大蜈蚣植了毒以外,其余村民不過是因為拿那些有了毒素的水洗衣洗菜后才會出現膿瘡,如今蜈蚣已除,它的毒也就沒有效力了,村民們隨便抹點藥膏就能恢復了。 但是——亂傳流言的人,不懲罰一下如何對得起王喜枉死的冤魂。 周善狡黠一笑,那些荊棘粉又腥又臭又苦,他們多喝幾劑,記住這亂嚼舌頭的教訓才好呢。 周善拎著那只大蜈蚣美滋滋地往山外走,這么大的蜈蚣,賣給藥店應該能賣不少錢吧? 她賣完蜈蚣正美滋滋地數著錢往家里走,推開門的那一剎那卻感覺心里發冷。 堂屋神龕掛著山水畫處,不知何時牢牢釘上一只短袖箭。 箭下有張白紙,寫著斗大的六個字——“休要多管閑事!” 是誰! 第25章 周善轉念一想,她只結過善緣, 也沒得罪過什么人(其實是得罪過的已經死的死瘋的瘋了……)。 唯一的可能就是七煞術的施法者。 她不由獰笑, 真特么是天堂有路你不走, 地獄無門自來投! 她拔下那根短袖箭,把紙鋪平試圖從上找出一點信息。不過顯然來人已有防備,紙張是那種復印店里的a4紙, 又是印刷字, 而且那根袖箭上也沒有絲毫花紋,古樸又干凈,根本找不到半點訊息。想要從上面追蹤顯然比較困難。 不過,他們還是太小瞧了她的手段! 周善自信一笑,用銅盆打來一盆清水,而后雙手于胸前結印,默念一段咒語, 等紅痣微微泛熱的時候, 她反手一招, 誅殺符凌空飛來,繞著銅盆清水打了個轉, 再墜入其中。 與此同時,那盆清水也熊熊地騰起青色火焰。 周善把那根短袖箭和放到水中, 再掐出一個引氣訣, 堂屋內的空氣緩緩往銅盆凝聚。 不一時, 青火燃盡, 水復歸平靜, 水波如鏡,映照出短袖箭身上發生過的景象。 此法喚為“三日追蹤法”,可探尋物品三日內的所有蹤跡。 當然,不是什么東西都能用上這法子,比如說流水線生產出來的a4紙。而袖箭久被佩戴,沾染了人氣,才行。 不過那根袖箭一直在箭筒內,顯然看不到什么東西,周善皺了皺眉,伸手往清水中一拂,那些光影就快速掠過。 一直到短袖箭從箭筒內射出,周善才看清往周家射箭的是何人。 對方四十歲上下,相貌平平,眉毛上一粒指甲蓋大小的rou瘤黑痣,身著灰衣,同大街上那些來來往往的漢子沒兩樣。 周善用手指攪和了下,那些景象就散了。 從施法者對付陰兵的手段來看,他為人應該很小心,四五個陰兵出面都探查不到他的絲毫信息,反倒是陰兵吃了個大虧。 那這個貿貿然就敢往她家射箭的人,應該是施法者的爪牙? 但是她如今唯一的線索就是這個爪牙。 不爽! 知道射箭人的面容,人就不難找,周善又請了撥陰兵出去打探,這次很快就有了消息。 她走過三個街口,來到一條專賣五金雜貨的街上,一眼就在街尾處看到一個算命攤子。 她慢悠悠走過去,算命攤上坐著的人身著長袍仙風道骨,眼戴一副墨鏡,眉毛上一粒rou瘤,正在給前面一個婦人摸骨。 “夫人,你天成骨凸顯,有旺雙親逢兇化吉,且印綬骨成三角,說明夫人聰慧伶俐,只是顴骨過高,恐不利于子女啊。” 那個中年婦女急急忙忙點頭,“對對對,大師您說得都對,我兒子最近特別容易生病,大師您看這該如何化解?” 那個算命先生高深莫測一笑,從算命攤下端出一尊金燦燦的佛像,“無礙,夫人您命格主貴,此疾不過是你兒子的一次劫難,只要把這尊藥王神像供上,每日煙火不斷,保管他不出半月就百病全消。” 那個婦女大喜,“真的這么有用?” “當然,我這純金打造的藥王神像只贈有緣人,夫人您我就收個友情價,六千六,也求個你我順暢,如何?” 六千六在此時不算個小數目,但是看那婦人的打扮,確實是個有錢人,她思索了會,咬牙道:“六千六就六千六,只要能治我兒子。” 周善卻在此時嗤笑一聲,直接一腳踩在算命攤上,“就你這鎏金的黃銅像,也值六千六?” 算命先生終于注意到她,周善可以感覺到他墨鏡下那束冷冷的目光。 她不但不怕,反而無賴地塞了粒西瓜口香糖在嘴巴里,對著他的墨鏡吹了個泡泡。 最先炸毛的卻是那婦人,“你這丫頭片子在大仙面前胡說些什么?別說是鎏金的,就算只是黃銅的,能救我兒子的就是寶物!” 周善翻了個白眼,“阿姨,我們要相信科學,有病要去醫院治,算命管什么用?” 算命先生:呵,我信了你的邪。 周善認真地拍了下那婦人的肩頭,“早點送到醫院里去,不然就遲了。你兩眉之間出現了條豎紋,此紋喚作斬子劍,如今這劍正好應在你兒子身上。再不去醫院治療的話,恐怕會成喪子之相。” 那個婦人剛要張口說些什么,周善卻再度拍了拍她的肩,“相信科學。” 婦人:…… 算命先生冷冷地看著她,“我道是誰,原來是同行來砸場子了。” 看來這廝還不認得她。 她一只腳還踩在攤子上面,另一只腳卻搭扣于地,“嗯,砸場子的。” 煮熟的鴨子剛要吃下去,卻被扼住了喉嚨,算命先生那是又氣又怒,“好,好,你很好。” 周善微微一笑,“謝謝,我也覺得我很好。” …… 算命的黃杉脖頸處的青筋都綻出來,周善卻不緊不慢,“既然是同行,不如咱們今天來玩玩,如何?” 黃杉有些迷惑,“玩?” 她指著掛著的那幅“鐵口神算”算命幡,“就比算命,我贏,你就回答我一個問題,我輸,就買下一尊藥王像,如何?” 黃杉不由冷笑,比算命?一個頂天十歲的孩子要跟他比算命?即使她天賦異稟,但是相差的卻是二十年的玄學根基,他就不信,這娃能逆天了。 他不說話,周善就當他答應了。 她手漫漫一指,“就比她吧。” 她指著正是算命攤邊的中年婦女。 黃杉在這塊擺了幾天的攤,算無遺漏,十分有名氣,是以見到有人砸場子,還是個小孩,就有大票的吃瓜群眾圍上來。 黃杉都快笑了,他剛剛才算過楊紅梅的命格,這丫頭壓根就是來給他送錢的吧。 他也知道這丫頭是玄門出身,恐怕有些手段,當即顧不得什么道義先下手為強,“我先來。” 周善自在地嚼著口香糖,示意他隨意。 “夫人年紀應當三十有六,雙十年華結成鴛夢,至今圓滿。有一子,十二歲,家境富貴,夫兒順心如意,父母長壽平安,一生平安無虞,乃是一等一的好命格。” 楊紅梅聽得眼里異彩連連,“大師,都對上了,連結婚年齡都對上了,簡直是活神仙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