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
沒想到,這許家膽子倒是挺大的,居然敢在祖墳上供奉邪物,還真不怕他家祖宗半夜找上門。 她說此地哪來那么多的棺材,原來是他們許家的祖墳。 這里確實是好風水,因此許家先祖起初都是以豎棺之法埋葬,弄出一個“蜻蜓點水xue”,用以福澤后代。 奈何他們后代并不爭氣,雖然有龍脈庇佑卻也還是衰落起來,于是不知道從許家的哪一輩起,他們就在這祖墳里供養了一只邪物。 邪物教他們旁門左道,而他們則把自己的先祖魂魄拘起,產生極盛的陰煞供這邪物修煉。那個邪物盯上此地,就是因為這里有龍脈,可借祥瑞避過天劫。 這也是周善第一次來時并未發現陰棺下的異樣的原因。 周善目不轉睛地盯著地底往外冒出的黑水,食指往自己眉心的紅痣一點,“老伙計,今兒個勞煩你出下場,替我收了這邪太歲!” 太歲又稱rou靈芝,乃是傳說中的不老仙藥。《本草綱目》中記載:“rou芝狀如rou。附于大石,頭尾具有,乃生物也。赤者如珊瑚,白者如脂肪,黑者如澤漆,青者如翠羽,黃者如紫金,皆光明洞徹如堅冰也”。 不過從地底鉆出的乃是邪太歲,被死人陰氣浸yin,恐怕吃了它不僅不會長生不老,反而會一命嗚呼。 這邪太歲很快就隨著黑水鉆了出來,它身上全是惡心的rou瘤,從rou瘤里涌出那些黑水,更為詭異的是,它的腦袋上還長出了十幾張臉,全是小孩子的模樣。 原來,聚魂續命術供奉的禍害就是它! 周善笑不出來了,“孽障!” 她額上那滴紅痣陡然綻放出金光,一本金光閃閃的大書從她的眉心中飛出,書封是三個筆走龍蛇的大字——《道德經》。 地上的許志國大驚失色,“三清尊寶,她怎么會有三清尊寶!” 邪太歲也察覺到不對勁了,轉身就想逃。 可惜,遲了,偌大一本《道德經》緩緩打開,將邪太歲罩在中央。 從它身上飛快地逸散出青綠色的毒氣,滋滋作響。 邪太歲發出一聲哀鳴,眼看就要化為一攤膿水—— 就在此時,地上那只血麒麟一揚獸蹄沖到書下,把邪太歲一口吞入腹中。 周善急忙把《道德經》收回,怒斥,“你找死是不是!” 《道德經》里記載的是她的功德,書內全是功德金光,乃是血麒麟這種陰物的天敵。 血麒麟不語,仰頭吞咽那只太歲。 吞咽完了以后,它才知道害怕,“此物對我修行大有裨益。” 它剛剛其實并非想吞那條龍脈,而是盯上了控制龍脈的邪太歲,龍脈畢竟是祥瑞,它吃掉它反而會傷及自身,這邪太歲就不同了。 血麒麟基本上沒怎么見過天日,加之被封印千年,心性如何能同周善相比,它雖然兇,卻也知道自己是兇不過周善。 周善冷笑,“我為何要把這太歲給你吃?” 《道德經》可以滌蕩太歲身上烏煞,把它毒氣肅清之后,這rou靈芝絕對能賣上不少錢。 血麒麟知道自己理虧,訕訕地低下頭。 周善余怒未消,亮了下鎮紙,“滾回來吧。” 她摩挲著麒麟鎮紙,不懷好意地笑了笑,旋即就把鎮紙扔入龍xue,“你既然喜歡吃陰煞,現在就讓你吃個夠。” 下面那些惡鬼已經不能投胎轉世,不如讓這血麒麟吃了算了,也省了她一番清理的功夫。 很快,血麒麟在地底發出驚天動地的咆哮聲,那上百惡鬼可不是善類。 當然,血麒麟也不是善類,若不是周善,那個羅老板很快就會死于非命,可能還會殃及無辜。 周善招手把匕首收回后才看向那條奄奄一息的龍脈,“你自行挑個山清水秀的地方修養生息去吧,不許再為虎作倀,不然小心我扒了你的皮。” 龍脈消失后,原先籠罩住云霄山的靈氣修煉變得稀薄。可以想見,沒有這條龍脈,廈塘村里若是再想出幾個能夠真正入門的風水師,可就難了。 但是從許家改動祖墳風水的那一刻起,這條龍脈就已經不屬于云霄山了。如果不是有那個鎖龍陣,它老早就跑了。 周善這才轉過身子看向許志國。 許志國一臉驚恐,“別,別過來。” 周善皺皺鼻子在他身上嗅嗅,神色奇異,“你居然沒有用過聚魂續命術。” 許志國眼神閃爍,“我怎么會動用那種惡毒的道法。” 周善冷笑,“你也不干凈,你為了一己之私改換他人命格,差點將人害死!” 許志國仍在犟嘴,“這不是沒死嗎?” 周善不喜不悲地看著他,“是啊,我父母是沒死,可是你那個姓夏的鄰居呢?因為他院子里栽的梨樹結的果子砸到了你的腦袋,你就故意破壞他們地基的風水,叫他在外面橫死,留下一對孤兒寡母艱難度日。” 許志國看著她漆黑的眸子不由膽寒,“你、你怎么知道?” 當然是用慧眼看到的,“爾等心性,不配為風水師。” 她抬起右手往許志國天靈蓋上拍下,一掌就廢掉了許志國的玄學根基。 許志國來不及出聲就昏死過去, 他身上有一條淡淡的黑影,平時被他的道術壓制,而今方現出身形。 是那個夏姓鄰居。 周善嘆了口氣,“投胎去吧,他如今缺了天魂,醒來以后就會變成傻子,害不了人。” 那條黑影這才逐漸變淡。 周善把許志國拎出來以后也不管此地的狼藉,背著手慢慢離開。 回到家里,周善才躺下不久,天光大亮,潘美鳳起來做早餐,打了個呵欠,“很久沒有睡得這么香了。” 周家平起來得也早,疑惑地扭扭身子,“怪了,我以前天天肩膀痛,今天突然不痛了,還有點不適應。” 潘美鳳笑罵,“你這人就是軸。” 周善恰好起床,剛出房門就看到父母正恩愛地在一起做早餐,唇齒間忍不住溢出點點笑意。 而今命格回歸,一切恢復正軌,憑周家平積攢下的功德,他日后的運道,就連周善都算不清楚。 隔壁李綿綿正背了個書包出門,現在還是暑假,但是張素芬給她報了幾門輔導班,所以李綿綿還要上課。 自從張素芬跟李水生離婚以后,張素芬的生活重心基本上就是圍著李綿綿打轉。 李水生忒不是男人,他就給張素芬分了這邊的房子以及一萬塊錢的存款,一分撫養費都沒出,而是拿著錢財同自己的姘婦到外地去花天酒地。 這院里的其余三戶人家沒一個看得上如今得志猖狂的李水生。 不過他的時運,已經到頂了。 李水生本身命格并不咋樣,全靠周善在院里盤出的好風水才發的家,現在他已經搬出了這處房子,恐怕不久以后,催債的就會上他的門。 周善并沒有去搭救這樣一個忘恩負義的人的念頭,連結發妻子都能拋棄,甚至妄圖讓張素芬帶著李綿綿凈身出戶,如果不是周家平帶頭湊錢請了律師,恐怕李綿綿母女如今就無處安生了。 對他的仁慈,就是對李綿綿母女的殘忍。 潘美鳳正在攪動鍋里的粥,抬頭就看到自家女兒倚在門上對蹦蹦跳跳背著書包出門去的李綿綿望眼欲穿,“善善。” 周善疑惑地扭過頭,“媽,什么事?” 潘美鳳沖李綿綿的背影揚揚下巴,“要不媽也送你去念幾個輔導班?” 周善頓時驚恐地睜大了眼睛,“我不要。” 周家平似乎也在考慮這個想法的可行性,“送去學舞蹈好像也不錯,看人家綿綿,如今學會跳舞后多有氣質。” 潘美鳳頗為嫌棄地看向周善那兩條小短腿,“得了吧,就她,保管去一次被罰站一次,你以為人家學跳舞的不要盤條靚順的啊,咱家善善——”她撇了撇嘴,搖搖頭,“身材不行。” 周善嘴角抽了抽,順著她的目光看向自己那兩條小短腿。 得了,這絕對是親媽!只是親媽,你信不信我長到一米八給你看看! 潘美鳳:我還真不信。 ———— 云霄山那邊的事漸漸傳出,越傳越邪乎,可不,突然一天晚上,這山就塌了半邊,露出地底下密密麻麻將近百戶棺材,詭異的是還都是筆直葬下去的。 這種事情不傳邪乎了都有鬼。 廈塘村里又有兩個農民站出來說好像在那天夜里看到了真龍,夜里又是電閃雷鳴又是刮風下雨,這兩個農民上了羅華縣上的報紙,“羅華縣驚現真龍”這種新聞標題甚至出現在省上的報紙里。 又有傳言,老許家的許志國也被傳是因為看到了真龍,所以才被嚇瘋了。 廈塘村里的風水先生特別出名,其中最為出名的要數許家,可是許家的玄學都是傳男不傳女,如今許志國一瘋,他家的大兒子許登安也失蹤幾個月了。 沒有了主心骨和頂梁柱,許家的日子就開始難熬起來。 許志國跟許登安本來就得罪了不少人,先前礙于他們父子倆風水先生這個身份才不敢發作,如今許登慧同她母親過的日子可想而知。 不久以后,潘家又發生了一件大事,潘美龍犁田的時候一不小心又被爬犁鏟斷了腿,先前那次意外已經讓他右腿瘸了,這次雪上加霜,左腿也瘸了。 潘老太覺得最近幾年潘家連連出了怪事,說不定是因為風水的緣故,她就請了個風水先生來家里看。 好巧不巧的是,那個風水先生是許志國得罪過的同行,他對老仇人的寶貝閨女自然沒什么好話,三下五除二就把許登慧天煞孤星的命給說出來了。 潘老太大怒,把最近幾年的不如意全都怪到許登慧身上,包括她同女兒潘美鳳疏遠這事。 潘老太左思右想,是怎么都不甘心。 她不能再由著這女人禍害自己的兒子孫子,不能再讓她禍害潘家了! 她開始威逼潘美龍離婚,潘美龍本不同意。 許登慧脾氣差,他知道;她打過小妹打過老母親,他知道;她不孝敬公婆,還辱罵公婆把公婆家里的好東西搬到娘家,他也知道。 但是那又怎樣,老婆對自己是真好,又為自己生了個兒子,怎么能說離就離? 在這節骨眼上又發生了件大事,他們千疼萬愛的寶貝兒子小胖在學校里搶了低年級同學的零花錢,結果被對方堂哥找上門了,堵在小巷里一通亂揍,揍成了腦震蕩住進了醫院。 潘美龍這才信了算命先生口中許登慧是天煞孤星克夫克子克父母的命格這話,這次他堅決離婚了。 許登慧哭鬧著不愿意,潘美龍就一句“我倒是無所謂,你想害死小胖嗎?” 許登慧百般無奈,只得打點好行李,回了娘家。 周善把潘家許家發生的那點子爛事聽一耳朵就過了。 她也沒有那般好過,遲秋婷那十萬塊錢不是那么好拿的,傅家很快就根據車牌號找到了地質勘探隊,雖然還沒有找上周善,但是她估摸著,要是再讓傅家查下去,周善那點子小秘密可就真要暴露在陽光底下了。 傅家那邊的態度現在是,傅其琛身上為什么會出現那些黑氣,到底是哪個小人在作祟,都必須弄個一清二楚。 遲秋婷雖然也認識別的風水師,但是他們根基一般,算不出個子丑卯寅,這才把主意打回了周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