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節
說完這些,我又怕他還是著急,試著用最簡單的話說:“你中間有過失憶,忘記了我們之間的所有,后來重新出現時,我以為你是一個完全陌生的人。后來發現,你就是何連成,只不過是沒有記憶的何連成。后來,才有了這次的治療!” “那我到底都做過什么?”他有點不敢相信,但是還有著最基本的理智。 我終于看到了他,我所理解和認識的何連成,于是說得更加詳細一點。 這些事,他不管想不想得起來,都是他必須知道的。我也有義務讓他知道,在他不記得的那段程新記憶里,到底發生過什么事。這樣他才能把所有的事情完整的去看。 如果用一個記憶不完整的何連成,去面對記憶完整,甚至了解整個事情過程的人,那我們必定沒有一點勝算。 我期待著何連成能夠想起過去,把那些藏在黑暗里的魑魅魍魎全部找出來。當然,這一切都是在他完全健康的情況下,我不想他冒險。 第068 大問題小問題(為易陽vi打賞鉆石加更) “不過,你現在著急的不是這些,而是在這里接受完整的治療,然后完整的的回去,一切都還有解決的辦法?!蔽易詈笳f道,他深吸了一口氣點了點頭。 “樂怡,我真的是挺不負責任的男人,任由自己的女人和孩子被人欺負,自己的老爸這么大的歲數,還在為我的事跑前跑后。他現在應該是帶著孫子,在家養老的年齡……“說到這里,他說不出話來了。 這才是我所認識的何連成,他對身邊的每一個人,每一件事都飽含熱情,而不是程新那樣的賺錢機器工作狂。 “不管以前發生過什么,至少現在你在慢慢回來。”我探過身子握緊了他的手。 他抬頭看著我苦笑了一聲說:“是,只是晚了好幾年。” “晚總比沒有的強。”我用力握了一下他的手說。 他微微一笑,表情松懈下來,然后輕輕俯過身子,我下意識的一躲,他的唇落了空。 我沒想到自己會這樣反應,他表情有點失落,掩飾一樣笑了笑說:“沒關系,慢慢來?!?/br> “時間不早了,你先去休息吧?!蔽铱吹綁ι系臅r鐘指向了十一點。 明天還有一些輔助治療,他不能熬夜浪費體力的。 “好?!彼p聲和我道了晚安,回到自己的房間。 那些沒有他的時間里,我一個要硬扛了這么久,心里并不是沒有怨憤的,只是那些怨憤在聽到他今天的話以后,竟然消失了不少。 只是,我為什么還是不肯接受他? 明明已經知道他就是何連成,他也將要完全記起我的過往了??晌铱吹剿麑ξ业挠H密動作時,還是會躲閃,還是覺得不自然。 長嘆了一口氣,我回到臥室,看到床上的寬寬睡得正香,小胖腿踢掉了被子,露在外面。 扯過被子輕輕替他蓋好,我在他身邊躺了下來。 寬寬到來以后,就像是何連成的小福星,一切治療都順利起來,中間即使有點問題,他也都憑意識扛了過來?;蛟S,在男人心里,血脈的聯系,比愛情更為可靠。 因為第一次治療以后,他的反應超出了醫生的預期,所以中間中斷了三天,直到他們認為一切正常以后,才又繼續下面的治療。 這三天時間,寬寬過得最開心。 何連成每天都會帶他,順便拉上我一起出去玩,街邊的甜品店,兒童游樂場,花店,服務裝,還有玩具店……他帶著我們幾乎跑遍了。 趙叔叔皺眉看著屋子里多出來的購物袋,搖了搖頭說:“我現在才算知道,為什么年輕人都存不下錢了,敢情是這么花出去的呀。” 何連成呵呵一笑說:“趙叔,我這不一樣,我是為了彌補一下這幾年的空缺。”說到這里,他摸著寬寬的頭說,“孩子的成長,我缺席了兩年,想盡可能快的彌補一下?!?/br> 趙叔叔呵呵笑著說:“好好好,你能這么想,你老爸聽到以后,也會高興的。” 接下來的治療在我看來很順利,在何連成進入治療室以后,我曾和醫生討論過,他會不會想得起關于程新的那一段記憶。 醫生給的回答是,可能會很難,如果刻意刺激讓他非記不可,可能會引起記憶系統的混亂。他本身的記憶和性格應該是非常抵觸這段關于新人格的記憶。 關于程新的那一段,我們不知道如何稱呼,醫生稱他為新人格。 其實不管是程新,還是何連成,都是同一個人,只是在不同時期表現出不同的性格特征而已。人都是多面體,所處場景和環境不同,人的表現就會不同。 只是失憶這件事,會讓某方面的性格格外蓬勃的發展一段而已,我相信何連成對于寬寬的牽掛,會讓他徹底好起來。 最后一次治療以后,他比我預想中醒得要快,只在病房里休息了兩個小時,就眼神清明地睜開了眼睛,目光在房間里轉了一圈以手,定定地望在我身上,輕聲說:“樂怡,我回來了!” 我看著他,一下捂住嘴,生怕自己一個忍不住哭出聲來。 只有我,只有我們才理解“我回來了”這句話是什么意思,我望著他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他也用同樣的眼神看著我,眼睛里眷戀無比。 寬寬不失時失地撲過來,刷了一下存在感,喊道:“爸爸,你完全好了嗎?” 何連成抱起他,在他額頭上用力親了一口說:“爸爸好了,以后永遠都不會忘記你的?!?/br> 就在此時,病房的門被敲響,我隔著玻璃看到主治大夫在外面向我招手。 我心知必定有事,按下心里難耐的情緒,對何連成說:“你先在這里等我,我出去一下?!?/br> 推開門,主治大夫的當嚴肅,我一驚,不知道又出了什么變故。 他拿著手里的一堆檢查資料對我說:“有件事可能是禍得福,但我們必須讓家屬知道實情?!?/br> “怎么了?”我一聽這話,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又緊張起來。 “你看這個?!彼麖钠渲谐槌鲆粡?,“這是么三治療的時候,用到的所有藥劑?!?/br> 那是一張清單,最前面一列是時間,第二列是藥品名稱,第三列是用量,第四列是每分鐘增加多少劑量的標注。 我基本上看不懂,只能看個大概。 這時趙叔叔也走了出來,戴上眼鏡拿起這張紙看了起來,看完他幫我問了一句:“劑量出了問題?” “嗯。”醫生應了一聲,“這是個非常嚴重的問題,我預計的劑量是這個數值。”他點了一下備注里寫的一個數值范圍,然后點到了最后一列說,“但是這是實際用量?!?/br> 他把話說得這么明白,我這個門我漢也看出了其中的不對,實際用量比他預計的要多出五倍多。 “這大概也是三階段第一次治療時,為什么會有這么強烈的反應?!贬t生扶了扶自己的眼鏡,看著趙叔叔說,“這是事后發現的,至于是儀器的問題,還人為的,還在查。總之,會給你們一個滿意的答復!” 趙叔叔抬眼望著我,里面全是震驚:“到現在我只能說句老天開眼,連成有福了。” 我點了點頭,這幾句話讓我的后背起了一身的汗。如果是儀器問題,那我心里還稍稍安一點,如果是人為的,到底會是誰?把手伸到了這么遠的地方。 不過,這些不需要我去查,醫生既然正面和我談了這個問題,下面的事我相信醫院也會給解決的。畢竟他是可以在治療成功以后,瞞住這個事情的。 但是他對患者的責任心讓他沒這么做,不管是不是偶然的,他都會查個明白。 送走醫生,趙叔叔嘆了一句:“沒想到國外的醫生是這種負責任的態度,不僅看結果,也控制著每一個過程。如果是在國內,估計這樣的內幕你就不會知道了?!?/br> 我深有同感,在這里就醫,能感覺到來自醫護人員的尊重和愛心,他們是真正把你當成患者來看待的。相信去過醫院的人都深有同感,每次去排隊掛號花了兩個小時,五六分鐘醫生就把打發出來,各種檢查各種開藥,甚至在開檢查單子時,會鬧出不少讓人無語的笑話。 “是,如果這一次不是連成命大,就會釀成重大的醫療事故,他們醫院擔不起這個責任,也不愿意要這樣僥幸得來的成果,所以一定會嚴查到底。”我理解醫院的做法?,F在是沒出問題,如果出了問題,這個治療方案與我們所簽字的有出入,醫院所要承擔的賠款是巨額的天文數字。所以不管是出于哪方面,醫院都不可能把這件事輕易揭過去。 我和趙叔叔回到房間,何連成看了我們一眼,礙于寬寬在場,沒有追問。 他休息了差不多兩個小時以后,我們就一起回到住處,寬寬被趙叔叔刻意帶出去玩,何連成才找到機會問我是怎么回事。 “你們在門口聊得時間不知道,什么事?”他問。 我知道他必定會問,他不是程新,對我的一舉一動都異常關心,而且這件事也沒必要瞞了,我就把醫生的話復述了一遍。他聽完以后冷笑了一聲:“真的都拿我當傀儡當慣了?!?/br> “這件事情醫院會去查清楚的,咱們先看看是誰吧?!蔽艺f。 “還用看?”他搖了搖頭說,“猜也能猜得到?!?/br> 我不知道他懷疑的是誰,但是他沒繼續說下去,我也就沒追問,現在的他受不了太大的刺激,還是溫和的由著他自己去想的好。 “關于程新的那段記憶,你記起來了?”我試探著轉移了話題。 他苦笑著說:“真沒想到,我竟然還有這樣的性格,拿工作當老婆一樣疼?!?/br> 說到這里,他略含歉意地看著我,我們不由都笑了。這和原來與程新之間偶爾的說笑不同,這種笑有一種叫作默契的東西在里頭。 “不管怎么樣,你現在總算回來了?!蔽夜首鬏p松,“晚上想吃點什么,我現在去準備。” 他一直用那種寵溺死人的眼神看著我說:“只要是你準備的,吃什么都是美味?!?/br> 雖然知道這話有水分,我心里還是美滋滋的。 第069 終于回來了 接下來的一周,何連成需要每天去做復檢,在最后一次檢查以后,我們終于聽到了醫生特赦的話:“如果你們愿意出院,現在已經沒問題了?!?/br> 我們兩個對視一眼,都在彼此眼里看到了如釋重負的輕松。 “謝謝醫生,我們這就準備辦出院手續。”我對醫生說道。 他前腳轉身離開,我就覺得身子立時懸空,何連成猛地把我抱了起來,大笑著說:“終于能回家了。” 我知道他有多急切的想回家,何則林一個人在北京扛著,他不放心。身為人子的人,在看到父母對自己的付出和不放棄以后,這種迫切的想承擔,我都能理解。當年,我知道我老爸為我所做的事以后,也是這樣的心情。 我們基本上沒耽誤,第二天就直飛帝都了。至于藥劑過量的事,醫院在查,但是被懷疑的人已經離開了醫院,他們報了警,警方已經介入。并且在我們臨走的時候,告訴我們說,一有消息就會及時通知我們,并且囑咐了何連成必須每隔三個月回來檢查一次。如果三年以后狀態穩定,這次的病算是徹底治愈了。 寬寬知道馬上就能見到爺爺,整個人也興奮得不得了,到了飛機上哄了好一會兒才安靜下來。 這一路上,何連成一直悄悄握著我的手,除非寬寬鬧起來,他才會松開。 到了帝都,華燈初上。 何則林親自來機場接我們,寬寬看到爺爺的時候,大叫著跑了過去,差點把爺爺撞個跟頭。 何則林抱起他,嘴里問著:“寶貝,想沒想爺爺?” “想!”寬寬響亮的回答,然后眼圈竟然還紅了,還想說什么,小嘴一扁竟然掉下了淚珠子。 孩子最是真性情,一說起想念的話,可能是勾起這幾個月以來對爺爺的思念,眼淚一下就止不住了。 何則林看到寬寬這樣,也不由紅了眼圈,看到我和何連成時,就顯然沒那么激動了,只是清了清嗓子,定定的看著何連成說:“回來了?” “爸,我回來了!”只這兩句簡單的對話,二人都紅了眼圈。 人多也不方便說什么,何則林轉頭看了一下我說:“樂怡,你辛苦了?!?/br> “叔叔,別說這些見外的話?!蔽覔u了搖頭,伸手去接他懷里的寬寬。誰知小東西竟然又往何則林的懷里鉆了鉆,躲開了我的手。 “寬寬想爺爺了,爺爺抱著?!焙蝿t林對寬寬寵得不行。 祖孫二人關系好,也算正常,他幾乎從記事起就跟在何則林身邊,我這個mama經常在生活里以客串的身份出現,只不過先天的血脈關系牽扯著,他才對我格外好。而爸爸更是存在照片中好幾年,才新近冒出來的。所以在寬寬的生活里,爺爺才是最重要的人。 回到車上,我才問:“元元和童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