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節
“這個事兒簡單,不用在這種時候提嘛,好容易約林小姐出來一趟。”孫博連借著兩杯紅酒遮住了臉面,索性站起來一屁股坐在我身邊。 我嚇了一跳,忽然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男人的這種眼神,我不是沒見過,只是在這種場合看到,又出自一個只有一面緣的人,覺得有點可笑。 他的手已放在我腰上了,笑著說:“林小姐有沒有覺得我面熟?” 我笑著退后,躲開他那只油膩膩的手,說:“和孫總是第一次見面。” 確實,眼前這個四十多歲的男人,我橫看豎看也看出一分眼熟來。 “林小姐貴人多忘事,幾個月前咱還還見過呢,那天我是和楚毅一起去應酬,在紫金臺。”他一語道破,然后毫不遮掩地往我身上靠了靠,用手摟住我的腰說,“想起來了?” 我想那一刻我的臉色肯定很難看,連他在我腰上捏了一把都忘記了反抗。 “孫總,您誤會了,我早已經從那里離開了。”我自覺聲音里有不自然,又往外撤了一下身子。 “你不想拿下這個項目嗎?”他沒再迫過來,而是往后一靠,把手放到自己的胖肚皮上問。 “我想用正當的方式拿下這個項目。”我站了起來。 如果是在認識何連成之前,我或許會為了一個總價數千萬的項目去委身于人,不是我不夠清高,而是我知道現實需要的是什么。但是,現在一切不一樣了,縱然他一點也不記得我了,我卻忘不了他。 在心里想著他的時候,和另一個男人做那樣的事,不如殺了我。 “林小姐,紫金臺我去了不是一次兩次,也聽說過你在那里頭的名聲,怎么突然裝起清純來了?”他伸手攔住我的去路問。 “我不是裝,只是現在在商言商,不做那一行了。”我淡然地伸出手推他的手說。 他臉色變得難看了,罵了一句:“擦,做過婊子的人,突然清高起來,別和我說這些話。別人不知道,你不知道嗎?多少商業活動都是在女人身上做成了。” 我無話可說,在紫金臺見到的都是來應酬的,百分之八十都涉及到生意。可是,我就覺得自己放不下這道底線。 “每年有上億的項目從我手上過,若是你知趣的話,知道怎么辦。”他說完看著我,忽然笑著又說,“我知道你們的套路,適當拿拿架子,抬抬價碼。” “孫總,謝謝你這么看得起我,我只是想簡單做個生意,不出賣自己。”我不能和他翻臉,又不能讓他得逞,他的話又讓我覺得惡心透頂,無奈之中說著虛與委蛇的話。 “果然如薛少所說,是個性子倔的。”他不再攔我,施然坐了下去。 我馬上覺出事情不對來,抬腿就往外面走,才出包間的門就看到薛向銘站在門口,看樣子有一會兒了。 他一笑說:“一聽我的名字就走,這么不待見我?” 我沒理他,想繞過他走出去,他在我路過他身邊時一伸手拉住我的手,推開門把我強行拉回包房。 第012 都是一丘之貉 我在被推進包間的那一瞬,忽然淡定下來。最差的結果,不過是失身。相較于失心,失身算個屁。 “薛少,我真不知道什么地方得罪您了,您就不能高抬貴手放過我一次嗎?女人做生意,挺不容易的。”我不等他再動手,自己主動坐了下來,端起剛才沒有喝完的紅酒,一飲而盡。 “我只是想看看,沒了何連成護著你,你還能裝到什么時候?”薛向銘見我不再掙扎,也不守在門口,給身后跟著的兩個人使了眼色,那兩人拉開門走了出去。 “我裝不下去了。”我陡然失去了勇氣,看著他老老實實地說。 “薛少,你這樣出場搞得我很難辦呢,這業務你說我是給您呢,還是給這位漂亮的林小姐?對你吧,咱們都是熟人,我不好拒絕。可是,我這個人你也知道,對漂亮女孩更是無法拒絕。” “這么大的單子,你就是有心偏向林小姐,她也吃不下,不如分開來做。”薛向銘笑著說。 孫博連忽然也笑了起來,說:“還是薛少有辦法。” 我沒說話,面上沒露出任何不適,剛才那個別扭倔強的林樂怡死了,此時的我又是紫金臺里那個長袖善舞的。不過是與男人應酬,豁出去了,有什么可怕的?! “林小姐對紙媒還算比較了解,推廣案也比較獨具匠心。”孫博連看著我,笑得滿臉慈祥狀。 “孫總是想把紙媒這一塊兒給我做嘍了?”我笑問。 “那要看林小姐的表現了。”孫博連表情變得jian滑無比。 “想拿到這個項目?”薛向銘一挑眉,直接坐在我身邊,伸手拐住我的脖子說:“那要看你能不能讓我滿意了。” “薛少想要什么?”我挑眉端起儀態萬方的笑反問。 “你說呢?”他捏起我的下巴,挑釁地問了回來。 我一直強壓著心里想嘔吐的感覺,忍得自己胸口發疼,臉上的笑勉強沒破功。 我不停在給自己做著心理建設:生活要強了你,反抗不如享受! 想想何連成也算是被現實強了以后,才摒棄了自己的倔強。現在學乖了,多好。他不再糾結著如何把一個身份地位相差巨大的女人娶回去,他的生活一下回到正軌。 每天被人環繞著,一個眼神都有人馬上理解他的意思,把需要的東西放到他眼前…… “換個地方,林小姐陪我們喝兩杯。”薛向銘收緊了摟在我腰間的胳膊說。 “好啊。”我點頭應下。 今天這種情況,我肯定是不可能脫身了,薛向銘與孫博連早有預謀。 我真心不理解薛向銘的想法,我明明對他一點感覺都沒有,他卻次次見面都想把我撲倒在床上。兩人之間沒有感覺的,做那件事,他不覺得惡心? 我夾在薛向銘和他的跟班之間走出餐廳,孫博連與薛向銘走在前面,四個男人把我圍在中間,我又不能真的一出門就大喊救命,有點被人強迫著去刑場的感覺。 帝都的初冬,夜風已經很涼了。 我被風一吹,剛才那一點冒上頭的勇氣有點往下褪的跡象,膽子有點兒小了。 可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我想到何連成心里一疼,反而生出點冒險的刺激感。心如死灰地想,反正沒有了他,和誰不是一樣。 孫博連與薛向銘是一丘之貉,言語間對我百般挑戲,到了地方開了房,二話不說先上了幾瓶洋酒。 我心里頗有點郁悶,倒好酒開始和他們玩擲骰子拼酒的游戲。 男人本性如此,喝了酒以后原形畢露,胡言亂言,丑不堪言。 剛開始,薛向銘對我還挺有防備心,看我的樣子警惕得像是我隨時會扔出一把飛鏢似的。 一瓶酒喝干以后,他看我的眼神就松懈了下來,摟著我的脖子說:“沒了何連成撐腰,你倒是老實了不少,是不是被玩膩了?” 我一挑眉,斜睨著望向他說:“你再提他,我轉身就走。” “好好,誰愿意提他。”薛向銘大笑著岔開話題。 大約是我表現得極像一個被男人甩了以后,因愛生恨的怨婦,他們兩個的防備心徹底放下,我敬酒過去,杯到酒干,一點不剩喝得極其干凈利落。 我在紫金臺那種地方浸yin兩三年,勸酒的說辭多得是,三瓶酒中有兩瓶半是進了他們兩個的肚子里,我倒是清醒得很。 不過,我沒想到兩人酒量那么好,三瓶喝完還能發瘋,于是再接再勵,又讓包房的小妹開了三瓶。 薛向銘和孫博連把我帶出來,大約是想做點兒什么事兒的,沒想到自己酒量不行,先抗不住了。 他們兩個身子都站不直了,眼睛里都是醉意,薛向銘連摟緊我的力氣都沒有。 我走到包間的洗手間里,往臉上猛撲了幾把涼水,讓自己腦袋清醒一下,然后抹干凈臉,直接到外面叫進來司機,把兩個人抬了出去。 薛向銘不甘心,卻有賊心沒了賊力,被司機連拖帶抱弄了出去。 最后那個司機還算盡職,問我:“林小姐,要送您回去嗎?” “不用了,他們兩個喝太高了,如果萬一身子不適,記得送去醫院輸液解酒,小心胃穿孔。”我說完轉身去攔車。 來到路馬邊,我再也忍不住胃里的翻滾,抱著一棵樹哇哇吐了起來。胃里的東西吐干凈了,就開始吐膽汁兒,膽汁兒吐完了,開始干嘔…… 終于連口水也吐不出來時,我自己抹干凈嘴巴,打了一輛車回家。 坐在回家的出租車上,我覺得自己忽然全身沒了力氣,做的這一切有意思嗎?為一個男人離開,醉成這個樣子? 在薛向銘和孫博連的眼里,我就是高級的陪酒女郎,兩人的四只爪子時不時在我身上揩著油,到現在都覺得腰間油膩膩了,惡心得要死…… 想到這兒,不由又想干嘔,司機倒是麻利地從前面遞了一個塑料袋子給我問:“喝多了?” “有點。”我喘口氣接過袋子,卻無論怎么干嘔也吐不出來了。 回到家,我放下東西就沖進了浴室。 身上那種被一對豬手摸過的油膩感覺如附骨之蛆,讓我恨不得馬上把身子泡在水里,好好地刷洗一通。 蓮蓬頭開到最大,當熱水劈頭蓋臉澆下來時,我忽然就哭了,眼睛里的熱意怎么也擋不住,和著水一起滾下來。 我用刷子刷到全身發紅破皮才覺得心里好受了一點,裹著浴巾來到陽臺上,看著深夜里沉睡的城市。 忽然覺得心里空的慌,在柜子里翻了半天,找到了原來抽剩下的半盒煙。這時才猛然驚覺,自從與何連成在一起以后,我似乎再也沒有碰過香煙。 香煙,果然只是寂寞女人專屬。被人寵愛的女人不會染上這個毒。 屋子里沒開燈,漆黑一片,只有煙頭上的一點紅一明一暗地閃著,我靠著冰涼的玻璃窗,回憶起何連成曾給過我的溫暖,不知不覺間又是淚滿面。 深夜的城市寂靜如初,所有的窗子都黑著燈,偶爾有一兩個窗子露出昏黃的光,依稀能看到兩個相依的身影。 像我這樣一個人躲在黑屋子里,貼著落地窗給自己身體降溫的女人,著實可憐。還好,還有煙頭上那一點點兒的溫暖,讓我覺得心不那么涼。 我把僅剩下一點的煙頭按滅在煙缸里,把臉貼在玻璃上看著樓下。一輛一輛的車子怪獸一樣停在那兒,安靜地蟄伏著,像是隨時都會暴起傷人。 夜色下的掩蓋下,一切即美好,又危險。 樓拐角處有車燈一閃,我眨了眨眼以為是幻覺。可是那車還在,車燈亮了起來,然后緩緩駛出小區。 那輛車我有點眼熟,像是何連成的那輛。 不會的……我搖了搖頭,把這個不著實際的想法趕出腦子,覺得自己是看花眼了。想念一個人的時候,看到的任何東西都會和他聯系起來,我知道這種狀態,強迫自己上床睡覺。 何連成自從那天出現在公司之后,我雖特意關注了幾天,卻也再沒看到他出現在對面的藍華投資。 最后還是從許晚云幾人的閑聊中得知,被全公司女員工花癡的何連成并不常在這邊,通常一周或者兩周才來一次。 我在知道這個消息以后,心里有淡淡的失落,總覺得他會認出來我來,盼望能多見幾面,那怕他對我是那種冷漠的眼神。 孫博連在開標前又約我出去吃一了頓飯,說在中標名單上我們公司的名字,讓我好好表示一番。我當即立斷回答:“等拿到中標通知書時,我一定好好表示。” 他在阿卡的評標小組還是有點影響力的,三天之后我拿到中標通知函。 鄭海濤去取回來了中標通知書,一進辦公室的門,他就大聲說:“告訴大家一個好消息!” 滿辦公室的人都看著他興奮的臉,我事先知道這個結果,也笑了笑站起來。 他忙不迭地跑過來,把那個信封交到我手里說:“老板,你來宣布吧。” 我拆開信封,掃了一眼對大家說:“阿卡公司的項目,咱們公司中標了。” 話音才落,小小的辦公室整個都沸騰了,大家都覺得這是天大的好事,互相擊掌慶賀,許晚云清脆的嗓子揚起來說:“老板,慶祝一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