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節(jié)
霍明遲停了停腳步,扭頭看了眼青年,“我知道。”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來。 男人不明所以地點了點頭,在林焦陽和柳夫兩人的注視下走了進去。 艙門在他背后合上。 霖坐在白色的病床上,他的精神看起來還不錯,一只腳踩在冰涼地面上,另一只腳架在床板上,連病服都掩不住他古銅色的發(fā)達胸肌。 “明遲哥!”霖笑著露出一口白牙,中氣十足地喊了男人一聲。 霍明遲上前,彎腰拾起他的腳踝重新放回了被窩里,還將被角掖了個嚴實,“好好蓋著,別著涼。” 不知道是不是這個舉動觸動了他哪根憂郁的神經(jīng),霖突然哭了起來,無聲的哭,淚水淌了滿臉,他又皺著臉,這副模樣實在談不上好看。 霍明遲站在床前低頭看著他,“怎么了?”也許是林焦陽剛剛那句話的緣故,男人為了避嫌,刻意地跟霖保持了一段距離。 “我想她了,南,我的jiejie,她還好嗎?”霖連珠炮似地問道。 霍明遲搖了搖頭,“有挺長時間沒見過了,只記得上次見面時她的狀態(tài)還不錯。” 霖的神色越發(fā)黯然,他問,“是不是變得比以前更年輕更漂亮了?” 霍明遲點點頭,“是。” 得到肯定,霖的臉龐反而變得煞白一片,情緒失控地喃喃道,“是我害了她……是我、都是我!”他毫不客氣地給了自己一個大耳刮子!! 霍明遲看著神態(tài)狀若癲狂的霖,猛然間大悟,他想起之前聽到過的一句話,說是強行改變身體的自然再生規(guī)律,注定不會有好下場。 大自然賦予的萬物生長法則,絕不是科技能隨性干預(yù)的。 “霖,冷靜。”霍明遲上前攔住了霖又要揮向自己的手掌。 霖呼哧呼哧地大喘著氣,他盯著男人看了一會兒,才放下自己的手,雖然表情頹喪,但眼神總算是恢復(fù)了清明。 “我必須立刻去找她,不然我這心里就無法踏實下來!” 霍明遲擰了擰眉,“飛船行進總需要時間,不如先通訊號聯(lián)系一下,如果聯(lián)系的上不就代表沒事嗎?” 有時候關(guān)心則亂,很多淺顯易懂的法子在局中人的腦子里反而就處于死角地帶,慌亂時很難被他想到。 “對啊!”霖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腦門,迅速打開智能表翻到了南的通訊號。 【霖】:姐,你在嗎?! 那頭并沒讓他多等,滴滴幾聲很快回了過來。 霖驚喜地跟霍明遲對視了一眼,在對方含笑的黑眸中一遍又一遍地看著南回過來的話:【我很好,一直在等你回來。】 “太好了,太好了!!”霖低著頭坐在床沿邊又哭又笑,“她還活著!jiejie還活著!!!” 這個消息或許對于霖來說有些難以消化,他直直傻笑了一刻鐘才恢復(fù)了正常的狀態(tài)。 “明遲哥,我就知道,你是我的福星!”霖頭頂籠罩的烏云總算被撥開,露出燦爛的旭日暖陽,映照得他滿面紅光,精神也飽滿了許多。 霍明遲笑了笑,對他道,“你先好好休息,我就不打擾了。” 霖迅速站起身,赤著腳疾走幾步來到男人面前,“明遲哥,我送你到門口。”這里畢竟是軍艦,哪怕他是個被解救上來的落難者,也絕不可能太過隨性任意地在飛船上四處走動。 艙門被打開,林焦陽急急地走進來打橫抱起了霖,“怎么赤著腳?”嘴里雖然說著怪責(zé)的話,手上的動作卻透著十二萬分小心翼翼地,將他放回了床上。 霍明遲走到醫(yī)療艙的外面,艙門再次緩緩合上,當(dāng)只剩下一條縫隙的時候,他分明看到林焦陽轉(zhuǎn)過了頭,眉頭輕蹙,臉上是藏不住的擔(dān)憂和心痛。 霖的身體恢復(fù)得不錯,霍明遲想不通林焦陽在擔(dān)心什么。 直到后面他才知道,原來南早在一個月前就死了,死的時候她的容貌和軀體嚴重反彈,重新變回了蒼老的狀態(tài),甚至比最早之前還要羸弱許多。 南唯一的遺愿,便是希望林焦陽能假扮她一段時間,她將自己的通訊號授權(quán)給了林焦陽。 這樣青年可以通過這個通訊號,偽裝成南跟霖聊天。 南知道,若是霖還活著,最不希望看到的就是她死。 “我死后,你把我的骨灰葬在大海吧,就是霖自殺的那片海域,他若是死了,我便在那里和他重逢;他若是沒死,你便帶他多來海邊散散步,只要看到他好,我也就安心了……” 林焦陽親手海葬了南,還撒上了她生前最愛的梔子花瓣。 “我一定會找到他。”林焦陽對著海浪如同宣誓般說道,“我會好好愛他,敬他照顧他一生一世永不變心!” 風(fēng)卷起海浪,猶如起伏綿延的藍色綢布,一道道波浪不斷沖擊著,失了均衡的節(jié)奏,攜著翻騰的雪白泡沫,鼓噪著沖上沙灘。 嘩啦啦……嘩啦啦…… 那聲音像南的回答,南的吶喊,南的……悲呼。 ——回來!!霖,回來!!! 依稀間,林焦陽仿佛看到了那個穿著白色連衣裙的纖瘦女孩就出現(xiàn)在他眼前,蹦跳著,拼命朝遠方招手,甚至還往海水中踉蹌地跟進了幾步。 不遠處,有人抱著古琴,五指按弦翻飛,開嗓沙啞低迷: “你的眼睛是銀河的珠寶,化成繁星落了滿地;你的呼吸是風(fēng)起海浪,卷了金沙最終還是消散……” 林詩蘭站在哥哥身邊,捂著嘴唇無聲啜泣,雙眼卻早已紅腫,淚流不止。 * 柳夫這次終于將他帶到了穆迪亞那邊。 金發(fā)的軍官杵著巨大的星系地圖部署臺背對他低頭端詳著什么,他身形筆挺,雙腿筆直又長,頭頂?shù)臒艄膺^于明亮,宇宙暮色為背景,滿目的繁辰仿佛分出一些星塵落在了他的肩膀上,美好得不似凡間人物。 他微微側(cè)過頭看向男人的時候,唇角還帶著一抹未散去的笑意。 “遲遲,心肝兒~我早已等候你許久。”穆迪亞應(yīng)當(dāng)是好事將近,他長臂一伸將男人拉入懷中,溫聲軟語好不甜膩,“我打算好了,等授銜大典過去,我們就結(jié)婚,恩?” “你要升了?”霍明遲問道,神色間沒有一點的意外。 “恩,對~”修長的手指,如羊脂瓊玉藏入男人的懷中,撫觸著寬厚溫暖的胸膛,激起幾聲略顯粗重的喘息。 “好。”霍明遲深吸了一口氣,伸手按住青年作亂的手,終于鄭重其事道,“我們結(jié)婚!” “我會好好愛你……親愛的遲遲~”本就是春風(fēng)還暖,他笑得又如美酒芬芳醉人。 “我也十分愛你,蓋爾……我的穆迪亞。”看著形容姣美的愛人,霍明遲春心一顫,竟主動抬頜吻住了他。 金發(fā)青年的金睫顫抖斂下,扇形陰影晃出幾粒細小的水光。 最美不過落淚瞬間,最甜不過兩人唇齒相依。穆迪亞大概永遠也忘不了今時今日,在即將凱旋而歸的軍艦上,心愛的男人終于松口承認了他的存在。 第90章 穆迪亞這次大動作, 的確讓帝國不高興了,這件事甚至驚動了帝國的國王陛下,他通過內(nèi)線視頻聯(lián)絡(luò)到了聯(lián)邦總統(tǒng), 語氣客氣地要求他把一號實驗室被抓的研究員人質(zhì)們?nèi)糠呕貒?/br> 聯(lián)邦總統(tǒng)態(tài)度十分強硬地回絕了, 并稱按照聯(lián)邦律法,他們所做的事情可判死刑。于是乎, 兩方關(guān)系越發(fā)緊張,戰(zhàn)爭一觸即發(fā)…… 授銜大典過后,作為聯(lián)邦軍團最高統(tǒng)帥,穆迪亞簡直忙的神龍見尾不見首。 而霍明遲作為拉瑟姆森家族未來的嫡媳,被伊莎貝爾夫人強行拉著在潘若達的金融街上挑選婚禮服飾。 “夫人。” 伊莎貝爾夫人撫觸白色男款婚服的手停頓了下, 回頭挑眉笑睨他,“孩子, 這時候還叫夫人是不是太生分了?”她放下手, 優(yōu)雅地扭身走到霍明遲面前仰頭看他, “我希望你能隨著寶貝一起喊我媽咪~” 霍明遲尷尬地低頭跟她對視著, 女人身上的馥郁香氣飄忽而來,縈繞鼻尖不去,出于禮貌, 他本能地退后了幾步, 訕訕笑言道,“我還是習(xí)慣喊您夫人……”或許是怕對方生氣,他停了停,又連忙補救道, “等到婚后,我再改口喊您也不遲。” 伊莎貝爾夫人握住小扇輕搖掩住口唇,笑著調(diào)侃道,“你這孩子就是有一點不好,太一本正經(jīng)了,不過正經(jīng)點也好,寶貝交給你照顧,我們放心!” 霍明遲笑了笑,接腔道,“夫人,我仔細考慮過了,就目前聯(lián)邦和帝國的局勢來看,婚禮還是從簡為好,這樣蓋爾也能多些時間休息。”最近穆迪亞忙得連回家休息的時間都沒有,上次去軍部看他,整個人都瘦了一圈,說不心疼那是假的。 伊莎貝爾夫人聽到這話竟像呆住了一樣盯著他看起來,過了會兒,她眼泛淚花,竟像個小姑娘般哽咽道,“這樣不會委屈你嗎?”這可是愛情至上的聯(lián)邦啊,試問哪位公民不希望自己與心愛之人的婚禮舉辦得隆重?zé)狒[,讓人終身難忘? “那只是形式,”霍明遲緩緩搖頭,一雙眼眸微微彎起,眸子溫和得像浸潤在熱水中黑玉一般,他認真道,“對我來說,蓋爾的身體比較重要。” “那不如將婚禮延后?”伊莎貝爾夫人一雙柔軟的手輕輕攥住了男人的,她就像個純情的少女一般歪著頭打量著霍明遲,猶如重新認識了他一般。 霍明遲嘆了口氣:“蓋爾比較急,他不會同意的。” 頓了頓,像是想到了什么,又失笑道,“我也怕他出事,早點結(jié)婚,他也不會分神在我這邊,戰(zhàn)爭可不是兒戲。” 伊莎貝爾夫人似乎很欣慰,她點頭道,“好孩子,我果然沒看錯你。” 霍明遲無奈,“夫人之前一直在試探我?” 伊莎貝爾夫人調(diào)皮地眨了眨眼睛,她輕輕搖了搖手上的小扇,得意滿滿地轉(zhuǎn)身撲進了不知什么時候出現(xiàn)在婚服店的安德恩懷里,她半真半假地拿扇子打了他一下,笑嗔道,“老公,這回你滿意了吧?” 安德恩嚴肅著臉盯著霍明遲看,慢慢的、慢慢的竟有了一絲裂痕,到最后就連常年緊繃的嘴角都上揚了一些,“恩,不錯。” 伊莎貝爾夫人拿腳輕輕踩了他一下,“自家人面前就別死揪著你那老臉面不放了。” 安德恩:…… 霍明遲忍不住想笑。都說只有幸福的女人才能保留那份天真爛漫,看來這話不假。 第91章 婚禮舉辦得相當(dāng)隆重, 基本上聯(lián)邦有頭有臉的人物都到場了,不論是總統(tǒng)先生,還是退役的前元帥艾倫都給這對新人送上了自己的祝福。當(dāng)天婚宴的奢華聲勢浩大到, 可堪稱是一場世紀婚禮。 在即將宣誓的時候, 穆迪亞突然扭頭笑看向自己的男妻,“遲遲, 你希望給你戴上戒指的是我,還是蓋爾?” 霍明遲被問得一頭霧水,他攢起眉頭,不假思索地回答道,“不都是一個人?” 穆迪亞臉上的笑有一瞬間的僵硬, 他理了理身上的服飾,突然面無表情地轉(zhuǎn)回了頭, “不一樣, 寶貝, 對我來說, 不一樣。” 霍明遲盯著臨場鬧別扭的愛人看了一會兒,然后冷不丁地伸手過去拉住了他的,十指相扣, 密不可分, “我愛的是你,穆迪亞蓋爾。” 穆迪亞點了點頭,執(zhí)拗道,“只有穆迪亞值得你愛, 蓋爾不過是個喜歡錯了人的白癡而已。”雖然這么說,可他的手卻反握了回去,力道大到幾乎要捏碎對方的指骨。 霍明遲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這個小插曲他并沒有放在心上。 結(jié)果等到交換戒指的時候,穆迪亞突然喊了霍明遲一聲‘小祖宗’,非常輕的音量,聲音小到只有他們兩人能聽到。 霍明遲怔了怔,抬頭看過去的時候,穆迪亞清澈的藍眼睛里早已成了一片汪洋大海。 “你哭什么?”霍明遲問。 穆迪亞走上前一把抱住了心愛的男人,他欣喜地說道,“小祖宗,他走了,他終于走了!再也不會有人插足在我們了。” 誰走了?穆迪亞? 霍明遲的身體有一瞬間的僵硬,難不成穆迪亞?蓋爾?他們真的不是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