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節
最終福成公主滿腔憤怒的狠剜了一眼那‘出賣’她的侍婢,罵道:“賤婢!你為何要污蔑本宮?!” 罵著還不過癮,人已被憤怒沖昏頭腦, 不顧王后與公主的矜貴,沖出席位掄起胳膊來就朝那侍婢揮去! 可那侍婢也只挨了她一巴掌, 立馬便被趕過來的錦衣衛給擋住了。錦衣衛自是接了皇上的指令,才敢上殿,四名錦衣衛擋在那侍婢與福成公主之間, 岑彥則拱手躬身提點了句:“公主,您若再不克制自己, 便有滅口之嫌。” “你!”福成公主側臉對著岑彥,怒目而視!岑彥也不退縮,冷眼與之對視。最終, 福成公主息了怒,忿然的嫁回席位里。 薩納爾國王看了看她,一時有些想不明白, 但事情搞清楚之前他也不便再出言袒護,只帶著幾分謝罪的語氣,站出來說道:“皇上,此事非同小可,還請查個水落石出,免得使兩國生了嫌隙。” 謝正卿點點頭,伸手指了指薩納爾國王與福成公主桌前的那兩杯酒,命道:“將那兩杯也一并試一試。” 岑彥領命上前取過桌上兩只酒杯,將杯中酒分別灌進了另兩只公雞嘴里。 不消片刻,其中被灌下薩納爾國王那杯酒的公雞便與先前死去的兩只一樣下場,口吐白沫一命嗚呼了!倒是灌下福成公主那杯酒的公雞,一點兒事也沒有的在地上跑圈兒,還打了幾聲鳴。 顯然,在座最尊貴的四位當中,只有福成公主的酒是無毒的! 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皆落在了福成公主的身上,眼下便是她有一百張嘴也解釋不清了。最后福成只求助似的看向薩納爾國王,苦苦哀求道:“國王,妾身當真沒有要害人的意思……” 可如今證據確鑿,薩納爾國王哪里會再信她?特別是在大齊皇帝面前,他更是急于與這賤人撇清關系,以免被人誤以為是他們那伽國有何不臣之心!如今想來,倒幸好他自己的那杯酒中也有毒,不然這就更難說得清了。 薩納爾國王猛地拔出腰間寶劍!怒氣沖沖的架到了王后脖頸處,急于把那伽國的責任先推脫開:“想不到你竟聽信了外面的傳言,將你皇兄與母后的下場歸咎于當今圣上!你不顧及如今自己的身份,而對大齊皇帝與皇后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本王豈能再容你活命!” 說罷,劍便落了下去…… 倒地的那一刻,福成公主的嘴仍微微張開,眼角淚水撲朔,似有無盡的委曲急于訴說。奈何隨著身子倒地,她口中半點兒聲音也未能發出。 這一幕,讓蘇妁倒吸了一口涼氣兒! 雖說從侍婢稟報福成公主在酒中下毒那刻起,蘇妁就知道福成公主難以活命了,但也未想到薩納爾國王會親自動手手刃自己的王后,且是這般的利落!偏偏就在先前,蘇妁還頗感動于薩納爾國王袒護王后的心。 果然在這世上,帝王的情感是最不靠譜的東西。好在謝正卿是個特例。 相較于蘇妁的震驚,謝正卿臉色則平靜的很,嘴角甚至始終噙著一絲似有似無的詭譎笑意。冷眼看著那三只雞僵死,又冷眼看著福成公主死在薩納爾國王的劍下。 這時薩納爾國王一副痛心疾首的神情,看著倒于地上的王后,眼神眷戀,看了一會兒后,他上前對謝正卿請求道:“大齊皇帝!本王的王后雖有不古之心,但畢竟是本王的王后,還望皇帝能看在大齊與那伽國世代交好的情面上,讓本王將王后帶回那伽國厚葬。將此事秘而不宣,免得說出去被一些有心人士加以利用。” 對于薩納爾國王的請求,謝正卿倒也深感贊同,畢竟那伽國是大齊友盟中最強大的一個,若是讓人以為兩國間有了嫌隙,對兩國皆是不利。 謝正卿佯作沉重的點點頭,較之先前,面色明顯凝重。 第 202 章 看著一地狼藉, 謝正卿重重的嘆了一聲,既而語氣深沉的說道:“早知如此, 朕倒寧可是我大齊失禮,未為國王送行, 那樣也不會發生這等慘事。” 一聽此言, 薩納爾國王不免覺得慚愧, 連忙上前解釋道:“皇上何出此言?若非此事引出這個毒婦, 本王還要日日與這毒婦同床共枕,想想真是后怕!” 雙方各自下了一步臺階,謝正卿也覺得如此便算圓滿,便道:“事已至此, 還望國王節哀順變。至于此事,朕也不欲再做追究了。” 轉而又對在場眾人命道:“凡敢將今日大殿之事傳揚出去的, 一律問斬!” 在場陪同的官員與奴才們立馬紛紛跪地,齊聲道:“謹遵皇上旨意。” 薩納爾國王回國時未再擺什么儀仗,也沒有公布王后死訊。直到一行人臨近那伽國時, 才傳出王后旅途勞頓,小病久拖, 最終薨逝! 等這消息傳回大齊時,不多久身處佛華寺的前太后也聽聞了。她面佛流淚,絕望至極…… “哀家本以為遠離朝堂之爭, 至少可以保住兒女一雙命。奈何他們兄妹二人還是前后病死于去那伽國的路上……哈哈哈哈……”前太后突然大笑起來,笑中顯露瘋跡。 病死?誰信呢。 最后她朝著門外重重跪下,那是太廟的方向, 絕望的懺悔道:“我無用,既替朱家看不住大齊的江山,也護不住自己的一雙兒女……我是罪人。” 說罷,她便起身沖出廟堂,跳下了院中深井! 先太后命絕于佛華寺的消息傳進紫禁城里時,正批閱奏折的謝正卿將手中的朱筆停了一瞬,很快臉色又恢復如常,繼續批閱下去。 先太后是個聰明人,知道自己必有此下場,自行了結無疑是她最體面的出路。如此,先帝的這一方算是了盡了,再無余孽。 謝正卿想到自從福成公主當堂而亡后,蘇妁一直悶悶不樂。但他也知道,蘇妁并不知那賣主的侍婢是他的人,也不知一切都是他設的局,一個除盡他心中先帝余孽的局。 故而蘇妁的不快,只是因著又一個生命的隕落,還有那一切以政局為先的帝王之寵。 批完最后一本奏折,謝正卿將朱筆掛起,奏疏合上,這才看了看一直跪于玉臺之下,等他回復的宋吉。 謝正卿沒提先太后的葬禮,而是吩咐道:“命司禮監著手準備春闈之時泰山封禪之事,封禪之后朕與皇后直接下江南,沿途水路為主,無需各州縣府衙接應。” 宋公公面上一怔,皇上的決定來的這般突然,完全沒有任何預兆。泰山封禪之事的確歷朝歷代新帝登基之時都會有之,但起碼提前數月開始準備。而眼下已是冬末,再有一個多月便是春闈之時。看來皇上特意挑了這么個日子進行封禪,也是對考生的鼓勁兒,對賢能的看重。 “是,奴才這就下去通知司禮監著手準備。”說罷,宋公公便退了下去。 看著宋吉躬身退去的方向,謝正卿的眼神漸漸微瞇起來,心下已開始祈盼著這趟江南之行,能讓蘇妁的心釋然下來。 忙完政務,謝正卿回了皇極殿,看到蘇妁正在待他用晚飯。 蘇妁對他溫柔的笑,幫他拉動椅子容他坐下。她如過去那般待他,只是眉眼間卻有著掩不下的疲憊感。 那是看多了生死之后的一種無奈。 謝正卿撩了撩龍袍坐下,眼神由蘇妁的臉上移向膳案。上面擺的皆是蘇妁平日里愛吃的,這些時日他特別叮囑了膳房,必要按皇后的喜好來做。這紫禁城里旁的地方或許難以讓她舒心,但飲食上至少不能再令她厭煩。 可是蘇妁只看了一眼面前碟子里的菜肴,側頭淡笑著看向謝正卿,“好了,想要吃什么,臣妾自己會夾。” 臣妾?這略顯疏離的口吻讓謝正卿的心又寒了些許,登基以來,他都從不忍在她面前自稱為‘朕’。 “好。”謝正卿只淡然的應著,放下手中玉箸,不再獻那些無聊的殷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