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他氣不過的瞪那首領(lǐng)一眼，憤然道：“你先前還說是事成了才將令牌送回去！合著你還在設(shè)套兒想讓我們幫你去送這個信兒是吧！”

    “不是不是, ”那首領(lǐng)舉手求饒，急忙解釋道：“是小人先前未將話說明白。成與不成都要將令牌送過去, 只是成了, 便將那“令”字磨去一點, 成為“今”。旁人不易察覺, 但雇主一看卻明白。”

    “行了，給他個痛快吧。”謝正卿毫不遲疑的起身出了柴房。沒走兩步后，便聽到身后傳來一聲哀鳴，接著岑彥他們便也跟了出來。

    謝正卿在院內(nèi)駐步, 待岑彥追上來后，吩咐他道：“派個人立即回去, 將令牌磨掉那一點后交與禁衛(wèi)。”

    “是。”岑彥領(lǐng)命后，略猶豫了一下，問道：“大人, 是否通知人在宮中盯著看誰去取了這令牌？”

    “不必打草驚蛇了，自有人會主動站出來邀功。”

    ＊＊＊

    晚霞夕照時, 有燦燦余輝透過窗桕映射進(jìn)屋。

    在床上休憩了整整一個下午的肖皇后，小心的翻了個身兒，轉(zhuǎn)身朝外, 刻意讓臉龐沾染點兒太陽的余溫。

    原本恬靜安謐的一副夕陽睡伏美人圖，卻被一陣兒急匆匆的腳步聲給打亂了。

    肖皇后眸色漸轉(zhuǎn)陰厲，想著難道連坤寧宮的下人都開始在她面前沒規(guī)矩了？所幸進(jìn)來的人是映芝, 肖皇后便斂了那抹狠色，未作計較。

    “出何事了？”肖皇后知道必是有什么消息傳來了。

    映芝果然也沒讓她失望，氣喘吁吁的從袖子里掏出一枚令牌，放到她跟前，自己卻又哭又笑的好似失控了一樣，說不出一個字兒來！

    肖皇后定定的望著那枚令牌頻頻蹙眉，瞬時臉上便晃過七八種復(fù)雜的情愫！有慶幸，有惶恐，有難以置信……

    最后她卻哭了出來！可那并非真的傷心難過，她只是激動至極，無以宣泄。

    肖皇后伸手摸著那枚今牌子的下方，那個‘點’真的鑿去了！她手抖啊抖的，一如她想開口又顫抖的開不了口的嘴唇。

    “是‘今’！娘娘，是‘今’啊！事成了！真的成了……”映芝跪在床畔哭至哽咽。

    “他死了？”肖皇后茫然的看著映芝，眉頭皺了幾皺，情緒不斷在興奮與質(zhì)疑中轉(zhuǎn)換。

    映芝篤定的用力點點頭，緊緊咬著牙關(guān)才讓自己稍稍冷靜了些，回道：“娘娘，他死了，他真的死了！”

    “謝正卿……”肖皇后顫顫巍巍的將這名字喊出，“死了？”既而是瘋笑兩聲，“啊哈哈哈哈——”

    “謝正卿死了！”她帶著幾分說服自己的意思，發(fā)恨似的將這話重又串連一遍，瞪著那枚令牌惡狠狠的說道。

    映芝比肖皇后先鎮(zhèn)定下來，伸手胡亂擦了一把自己腮上的淚，露出由衷的笑容：“娘娘，您的皇子可以安心生下來了！便是這一胎是公主也無妨，接下去您都可以毫無顧慮的為皇上生子！”

    “而且這些年咱們在后宮做下的那些事，再也沒人能揭露了！再也沒有人能拿它們要挾您了娘娘！”

    “皇上和慶懷王他們籌謀多年，費(fèi)盡心機(jī)都未做成的事，竟被娘娘您一人給做成了！非但后宮嬪妃再也無需擔(dān)憂皇子們活不下來，就連前朝也可正本溯源，撥亂反正，匡復(fù)正統(tǒng)！娘娘是六宮的恩人！是大齊萬民的恩人！更是皇上的恩人吶！”

    “還有還有！”

    ……

    喜事實在太多太多，一時間映芝的頭腦有些忙和不過來。

    聽著這些，再想想今日晌午皇上還在壓抑與絕望中煎熬著，肖皇后掀開蓋在腿上的被子，邊下床邊嘴里念叨著：“本宮這就要去告訴皇上……要讓皇上知道這個天大的喜訊……”

    “娘娘別急，您慢著點兒……小心腹中的皇嗣。”映芝攙扶著肖皇后，被肖皇后帶動著急急往外去。

    “娘娘……您還尚未更衣呢！”映芝急道，可肖皇后激動的什么都已顧不得，滿腦子想的皆是皇上得知此喜訊后的反應(yīng)。

    映芝根本拉她不動，也不敢太用力拉，便只得拽下一件斗篷披在肖皇后身上，之后便扶著她往乾清宮去。

    守在乾清宮殿外的太監(jiān)見到皇后娘娘來了，先是齊齊跪地行禮，之后才發(fā)現(xiàn)娘娘的斗篷下竟只著了一件寢衣！雖說他們只是無用的太監(jiān)連，可畢竟也是男兒出身，一個個低垂著頭回避，自然也不敢上前攔阻。

    肖皇后莽莽撞撞的推開門時，見朱譽(yù)晏正獨(dú)自坐在大殿的龍椅上，垂著身子，只兩手撐著前額。喪氣至極。

    肖皇后推了一把攙扶著自己的映芝，兀自闖進(jìn)了大殿。雖擔(dān)憂皇后娘娘的身子，可宮女非傳不得擅入大殿，映芝只得在大殿門前等候，不斷小聲提醒道：“娘娘您小心，盧太醫(yī)說了您不能太過激動，仔細(xì)了身子！”

    肖皇后哪還聽得進(jìn)去這些，只哭著，跌跌撞撞的往龍椅前挪去，口中不住勸道：“皇上莫愁……”

    聞聲抬起頭來時，朱譽(yù)晏的臉上還掛著未干透的淚痕。世人皆道男兒有淚不輕彈，更何況他是九五之尊的真龍?zhí)熳樱?/br>
    可是天子亦是rou體凡胎，亦有七情六欲，一次一次的喪子之痛，縱是個鐵人，也不能無動于衷。

    看到是皇后來了，且衣衫不整，還是一副瘋瘋癲癲的樣子。朱譽(yù)晏立時斂了臉上的痛苦表情，起身迎了過來，一把將肖皇后抱住！

    “皇后？皇后你這是怎么了？”朱譽(yù)晏無比擔(dān)憂的望著懷里的肖皇后。

    肖皇后有千言萬語想要說，可這會兒卻靠在朱譽(yù)晏懷里，有些沒力氣。先前一路她急的連轎子都未等，又是跑又是顛，如今竟有些喘不過氣來。

    她只得一件一件的表述，她身上無力，臉上卻笑得開，只是那笑中透著無盡的虛弱：“皇上……臣妾懷了您的龍種。”

    “什么？你說什么！”朱譽(yù)晏有些難以置信，一時間他竟僵在那兒，不知該高興，還是該痛苦。皇后是他的中宮，他的結(jié)發(fā)正妻！難道連她也得經(jīng)受那被迫害的折磨？

    肖皇后依舊強(qiáng)撐著笑顏，復(fù)又說了遍：“皇上……臣妾有喜了。”

    “皇后你……”一時間朱譽(yù)晏不知該說什么，他總不能將心中那句‘為何要在此時有喜！’說出口。

    最終，朱譽(yù)晏只得先將皇后抱起，抱到寢殿的龍榻上。并吩咐寢殿隨侍的太監(jiān)道：“去請?zhí)t(yī)。”

    良久后，盧太醫(yī)退下，只朱譽(yù)晏陪在皇后的床邊。

    方才經(jīng)太醫(yī)證實，皇后確實懷有一月有余的身孕。朱譽(yù)晏看著她，一臉的惆悵，最后還是張口：“皇后，你既知……”

    “皇上！”肖皇后用盡力氣將朱譽(yù)晏欲說的話打斷，這個孩子如此珍貴，應(yīng)受世人祝福，她不許他說出那等不吉之語。

    “皇上無需擔(dān)憂，臣妾的孩子定會平平安安的來到這個世上，任何人都害不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