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節
蘇妁知他盤的是何心思,他是個大夫,總比個馬夫懂行情,顯然是看出這玉佩不只二十兩才搶著要。蘇妁轉手就去馬夫手里搶,想著這玉佩給誰還不都是一樣的!反正這東西又不是她的,賣便宜了陸鶴軒也怨不得她,她可是他的救命恩人呢。 馬夫見大夫也想要,遂篤信這東西值錢,決定道:“行,就按你說的!”說著便翻翻身上加錢袋,湊巴了湊巴竟真夠五兩。 大夫一臉悻悻的接過那五兩銀子,轉身去配藥,配完后沒好臉色的將藥丟給蘇妁,不耐煩的趕客道:“十日的藥包好了,快走吧快走吧。” 拖著個累贅,蘇妁也不想跟這種人多計較嘴皮子。只讓馬夫搭了把手,重又將陸鶴軒抬回車上。 馬車一路往蘇府行去,路上蘇妁滿腦子愁的是過會兒到家要如何跟爹娘講!她既不能告訴爹娘自己有先知的本事,也無法解釋緣何這么晚了乘車去登科樓,從而恰巧遇上這貨。 饒是沒想好說辭,馬車駐停后,蘇妁還是急急叩開門,并著馬夫和霜梅一起將陸鶴軒給抬了進去。 “小姐,您這是弄回來個什么人吶?”霜梅一邊搭手,一邊有些驚嚇的問道。畢竟陸鶴軒的頭上有多處傷痕,血也流了不少,人又一動不動的看著有些駭人。 蘇妁只蹙眉搪塞道:“就是路上隨便救了個人!別說了,先好好將人抬到西跨院兒空著的廂房里去。” “好……好。”霜梅瑟瑟縮縮的應著。隨后三人一起將陸鶴軒抬進了西跨院兒的廂房,平穩的將他放在床上。 自蘇家搬來戊京后,這間廂房便從未有人住過,當初桐氏收拾的還算整潔,故而蘇妁也只讓霜梅去取了軟枕和棉被過來,便可直接住人。 霜梅取回東西,蘇妁抬起陸鶴軒的頭將軟枕墊好,將被子抻開給他蓋了,又將藥包遞給霜梅,吩咐道:“讓灶房的婆子幫著把藥先煎了。” 接過藥來,霜梅帶著馬夫一并出了屋,一時間屋里便只剩了蘇妁。 之前在醫館時大夫已將陸鶴軒身上比較重的傷口包了,又拿了些外用的止血藥讓蘇妁再給陸鶴軒涂涂其它的,這會兒她便拿出藥來仔細找著他頭發里的傷口,幫他上藥一并拿濕帕擦凈血跡。 也不知是蘇妁下手太重讓他疼了,還是下手太輕讓他癢得難受,沒多會兒陸鶴軒竟醒了! “此乃何處……”他虛弱的往四下瞟了瞟,眼神略顯渙散。 蘇妁起先嚇了一跳,她都忘了這人還能醒,接著便平靜下來,溫言撫慰道:“陸公子,這里是我家,你可在此先安心休養。” 卻不想她這話反倒令陸鶴軒惶恐不安起來,他眉頭痛苦的皺著,身子還妄圖撐起:“既是小姐府上,非親非故的安能隨意寢寐!小生這便……” “哎——你別亂動!”蘇妁急著上前去按他,邊言道:“你差點兒連命都沒了,還拘著這些!” 陸鶴軒這才停了抗拒,被蘇妁按回床上安穩躺下。他漸漸想起來了……他墜樓了……砸進了一輛過路的馬車里……然后就看到了眼前這位小姐。 “小姐乃救命恩人乎!”他這方把整件事回顧完整,眸中噙著層薄薄水霧望著蘇妁,銘感五內。 第八二章 見陸鶴軒這會兒神智尚算清醒, 且沒有再度昏過去的意思,蘇妁便再次直白的問道:“陸公子, 你究竟是因何墜的登科樓?” “墜登科樓……”陸鶴軒癡瞪著一雙眼,遲疑了下。看似想說, 又似不想說, 正進退維谷之際, 有人來了。 “小姐, 藥煎好了!”霜梅手中捧著正冒著熱氣兒的藥碗進來,看著該是來的心急,這才連個托盤兒未用。 見陸鶴軒已閉口不欲再言,蘇妁知道這個問題又要暫時擱下了, 臉上也難免現了絲不耐。但再看看四指已被燙的發紅,卻仍一臉殷切的霜梅, 蘇妁又怎忍怪她來的不是時候?只得晏晏笑著將碗接過來,容霜梅吹吹手。 轉頭看看床上的陸鶴軒,蘇妁體恤道:“陸公子, 你現在若是覺得手不方便,可讓霜梅來喂你。” “使不得使不得!小生可自行服藥。”說著, 陸鶴軒便自己掙扎著要坐起,霜梅則忙去扶他,動作輕柔的幫他倚靠在床背上。 陸鶴軒自行吃下藥后, 霜梅又端來了一碗甜粥,說是幫他清清口中的苦。 甜粥下肚后,先前的藥勁兒已有些上來, 這種方子多有為病人安神之效,故而很快便有一陣困乏之意襲來。 蘇妁見陸鶴軒連著打了兩個哈欠,便也只得暫且放下瞷詢的心思,讓他早些休息,等明日精神好些再說。 出來廂房后,蘇妁挑著眉眼打趣霜梅,“我可是頭次見你對陌生人這般殷勤!不過是要你幫著煎副藥,竟還細心的備好了甜粥?” 聽到這話,頓時一抹羞赧之色浮上霜梅的臉頰,接著便是微微垂頭,眼神閃躲,似無處安放。 霜梅自己便是個潑辣性子,故而對過于強勢的男子并無興趣,就連見到謝正卿那樣俊極無儔的臉,亦是生不起半分肖想之念。可陸鶴軒這樣的文弱書生,卻正巧對了她的眼緣兒,雖不敢作他想,但總歸是看著順眼,便熱忱些,多給幾副好顏色。 “小姐,我不過是看著那位公子受傷可憐罷了。”霜梅嘴硬道。 蘇妁抿嘴笑著,將一只胳膊搭在霜梅的肩上,附耳小聲說道:“我可提醒你,這位陸公子不是一般人,他家……”說到這兒,蘇妁突然緘口。 好險,她險些就要將上輩子的所知提前說了出來!她原是想著提醒霜梅,不要因為陸鶴軒長得老實就過多覬望,可眼下陸鶴軒自己都還沒做介紹,她又如何能知道他是容陽城首富之子? “他家怎么了?”霜梅蛾眉微蹙,認真的望著蘇妁的臉問道。 蘇妁自然不能繼續說下去,只得又捉弄她句:“還說不關心?才剛見過一面就想打聽人家家里的事!” “哎呀~小姐!”霜梅發現這會兒心蕩神移的說什么都能被抓小辮子,氣的紅著一張臉兒兀自跑開了去。 蘇妁回頭看看西廂房,眸色清冷。 方才陸鶴軒雖未說出什么,但他臉上的那個糾結神情告訴她,事情斷不會簡單。 所幸今晚爹娘都在房里沒出來,灶房的婆子也不是多嘴的,蘇妁知道這一夜可相安無事。但明日一早,她定得有個合適的理由說出陸鶴軒的事。 想來想去,也只有先將事情告訴大哥。 蘇博清自鹿鳴宴回來后,見蘇妁坐在前院兒的石凳上昏昏欲睡的,雙手托著臉蛋兒強撐,便知她是在守門等著自己。 “妁兒?”他輕喚了聲。 “嗯……”蘇妁一個激靈睜開了眼,仿佛見到救命稻草般的從凳子上彈起,然后過來扯著蘇博清坐下,將遇到陸鶴軒的事實經過一五一十的說了一遍。 說完,蘇妁從蘇博清的臉上看到了神乎其神、玄而又玄的表情。 他眉頭深蹙,似有所悟:“難怪陸解元在看過魁星舞后,離開便再也未歸。在座的還皆以為是他負才傲物,不可向邇!原來竟是墜樓,被你給接住了?” “不過他為何會無端墜樓?”蘇博清堪堪問出此問題,突然又意識到一個更奇怪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