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節
飯畢,蘇博清先讓云娘幫著去收拾碗筷,然后將霜梅偷偷叫至一旁。 “霜梅,你說實話妁兒到底去了哪兒!” 霜梅難為的抬頭看了看蘇博清,欲言又止。蘇博清氣的將眼一閉,如實說了自己這些日子一直與汪語蝶在一起。 霜梅本也不想瞞著所有人,眼見被蘇博清識穿了,便干脆將當初主仆二人如何被汪府的殺手追殺,又是如何幾經生死后假裝跳河進了汪府的事全招了。 蘇博清聽完倒吸一口涼氣兒,右手攥著拳頭往左手掌中用力錘了下:“遭了!妁兒若在汪府,之前尚還能平安度日,可今日汪語蝶回去后,必會遷怒于她。” “那怎么辦?”霜梅一臉焦急的看著蘇博清。可明知如今誰也出不去,蘇博清又能有什么法子。 果然蘇博清也只是雙眼黯淡的負袖轉身,剛邁了一步,又微微側過頭吩咐道:“這事兒先別和別人說。” 之后人便離開了。 *** 景運門外,御茶膳房后的甬道拐角處,有個姑娘已在這兒等了兩個多時辰,連晌午飯都沒顧上吃。 這姑娘不是旁人,正是蘇妁。 因著昨夜里的一場折騰,今日一早醒來業已到辰時了。她趁著謝正卿早朝還未歸來,趕忙跑出了皇極殿。 此前她便聽爹爹說過,紫禁城里的東西用的極謹慎,日常所需除了柴火和絲類要自宮外送來,基本其它都是自給自足,不用外面的。 故而今日一早她便守在了外膳房,想等宮外送柴火的車。 也算功夫不負有心人,等了快三個時辰后,她終于等來了一輛送柴的驢車。眼睜睜看著那一車柴卸下后,蘇妁追上了從后門小巷子里走的驢車。 “這位小哥!”她拽著坐著馭位上的年輕男子不撒手,迫使他停了下來。 “哎喲我說這位姑娘,您在宮里拉拉扯扯的這是不想要命了?”那小哥跳下車來,皺眉看著蘇妁。 蘇妁趕忙賠禮,然后言道:“這位小哥,我是皇極殿的宮人。我在宮外有門親戚家中遭了變故,可您也知道我們這種人是出不去的,連想打聽個進展都難上加難,所以想拜托您幫我去親戚家看上一眼。” 說罷,她從頭上取下了金釵往那小哥手里塞了塞。 第六四章 雖說這是皇極殿的東西, 蘇妁也覺得自己沒有處置權,可她急于知道家中境況, 從而求證首輔大人所言非虛。這些首飾便成了她唯一拿得出的有價值的東西。 送柴小哥拿著金釵,打了眼兒上面繁奢的寶石點嵌, 臉上有些犯難。聽著這宮女的話是有幾分同情, 可宮里的東西他也不敢私相授受, 況且一個宮女如何能拿出這么貴重的首飾, 萬一是偷的哪個主子的…… “姑娘,這我可不敢收!”他將金釵又塞回了蘇妁手里。 蘇妁再三懇切相求,又給這金釵編造了個合情合理的來路,最終送柴小哥實在拗不過只得收下了, 并答應她后日還在此處相見,告訴她家中情形。 蘇妁安心而歸, 奈何紫禁城委實太大,回皇極殿時竟因選錯了一個岔路,就徹底的錯了方向, 誤打誤撞的進了一處花園兒。她在里面轉來轉去,那青石子路蜿蜒盤旋, 斗折蛇行,她急得一頭汗可就是找不到出口! 這時,隔壁岔路上傳來幾個年輕女子的嬉笑對話。 “怡貴人, 方才飲茶時您瞧皇后娘娘那樣兒……”說著,那宮女拿帕子掩著嘴笑,盡是一副嘲謔相。 另一個宮女也接言譏刺道:“昨晚皇上好不容易去了一趟坤寧宮, 可咱主兒一稱腹痛,皇上立馬就撂下皇后過來照顧主兒!皇后娘娘怕是一夜未眠,才將眼睛哭腫成這副樣子……” 兩個宮女對視一眼,笑的愈發恣肆刻薄。而走在她們中間的,正是被尊為怡貴人的主兒。 怡貴人嬌柔旖旎,粉面丹唇,位份雖不算多高,卻是如今在這后宮里最受寵的。她口中雖未對肖皇后有半句不敬,朱唇卻是樂的合不攏。身邊兒下人們盡是些會揣摩心思的,一句句直逗得她心花怒放。 隔著幾排樹,蘇妁依稀可見這位怡貴人的艷麗裙擺在樹隙間閃過。單是聽這幾句對話,她就知這位主兒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故而她立馬調頭疾步往先前的水榭處走去。 可蘇妁不知道的是,先前一個眼尖的宮女已透過樹隙看到這邊有人,便立馬收了聲小跑幾步追過來。 蘇妁才剛跑至花池邊兒,就聽到身后傳來一聲女人尖細的厲喝:“你給我站住!” 看著近在咫尺的水榭,蘇妁心里覺得冤死了,只差幾步她就能躲起來。可如今,她卻不得不轉過身去,沖著那位朝她走過來的貴人屈膝行了個禮,敬了一聲:“怡貴人。” “知道是怡貴人為何不過來行禮,反倒要跑?”最先喝住蘇妁的那個宮女詰責道。 蘇妁垂著頭不作答,知道這事兒定是不會輕易了結,怎么答都會被問責。 “抬起頭來。”怡貴人的聲音不似那小宮女般尖銳凌厲,但這冷冷的語氣更是讓人不舒服,仿佛她一張口,周邊空氣都能凝結出冰花兒來。 蘇妁緩緩抬起頭,與她四目相對,順勢解釋道:“怡貴人,我真不是故意要跑,方才……” “掌嘴!” 不待蘇妁將話說完,便被怡貴人兩個字打斷了,近乎是這二字落地的同時,蘇妁就覺臉上一記吃痛!狠狠的一個巴掌甩了過來。 那小宮女原本就站蘇妁跟前,這動作太過熟練,蘇妁根本沒反應過來,待反應過來時,只能拿手捂著火辣辣的臉蛋兒。 “你是哪個宮的?不知曉在各宮主子面前要如何卑稱嗎?”怡貴人的聲音在那兩個字的激烈后,又恢復了冰冰冷冷。 蘇妁捂著右臉怒目瞪著怡貴人,既而又瞪向打自己的那個宮女,之后慢慢將手放下,眼中也不再含怒。 她學著皇極殿的那些宮婢們的說話方式,畢恭畢敬道:“奴婢謝過怡貴人的教訓,先前因一時著急忘了宮里規矩,還請貴人饒恕。只是奴婢方才真的不是為了躲著貴人才跑的。” “噢?那你倒是說說為何。”怡貴人并沒有一巴掌罷了的意思,她還想在蘇妁的話縫里再找些罪名。先前那一巴掌只是因著蘇妁說錯了話,可就憑著這張小臉兒,值得她再賞幾巴掌。 蘇妁臉蛋兒被打的泛紅,可她還是強掩下憤怒,輕聲軟語道:“奴婢先前正往水榭這邊走著,” “你那分明就是跑!”打她巴掌的那個小宮女搶了句。 蘇妁倒也不急,隨意的點點頭:“是,奴婢后來是跑,那是因著奴婢看到一條錦鯉躥出了水面,心中驚奇!” “錦鯉?”蘇妁那話像是戳中了怡貴人的某種心事,使得一張冰塊兒似的臉頓時激動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