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節
兩人閑暇難的安靜的在一起品茶,隨意幾句話還是說得不歡而散。當趙承玉起身要走的時候,長風過來神色嚴肅稟道:“皇上派了西城衛要去查辦趙侯府,此次,是動了雷霆之怒。” “所謂何事?”趙承玉和衛諫同時詫異問道。 長風答道:“是后宮的一位貴人參了趙侯爺一本,具體情況,奴才并不清楚。” “本宮立即進宮一趟!”趙承玉道,連去換一身宮裝都不曾,就換了瑾兒、松兒等人。 衛諫亦道:“我也進宮去看看。” 夫妻二人為了從一樁事,卻是不同心思,一同進了宮。 宮中的人行色匆匆,個個顯露惶恐之色,據說趙承桓是第一回發了這等大怒,生怕受其殃及,故而個個惶惶不安。趙承玉找了個在趙承桓身邊伺候的宮人詢問,聽說是后宮的梅貴人同趙承桓稟了一樁陳年舊事,大約是八九年前先皇在世時的事情了。趙承桓聽了那事之后,就氣憤的將殿中一應東西全都砸了,正巧碰上一個小太監辦事出了點差錯,竟然直接讓人將那個小太監杖斃,當日批的奏折,不管大罪小罪,全都留了個“斬”字。 “今日的那些折子里,有許多大人就是德行有失,未曾管教好下屬,犯了些錯,罪不至死,可皇上還是批了死罪,若是罪孽大些的,批了滿門抄斬、株連之罪……”小太監憂心的與趙承玉道。 “如此下去,那他與暴君有何不同?”趙承玉冷眉怒色道,又與那太監吩咐:“今日的那些折子先壓著,別往下發。等明日皇上情緒平復了,再讓他重新審理一遍。” 小太監應下正要去,趙承玉想了想,又將他叫住:“等等,折子還是送去內閣,讓諸位內閣大臣一同審理,皇上的情緒怕是這兩日難以平復。這兩日的折子,一同送去內閣吧。” “是。” 小太監退下之后,趙承玉去了章德殿里,殿內到處都是撒在地上的折子和茶杯碎片,連趙承桓先前最愛的一塊玉佩都砸在了地上。而趙承桓,卻是坐在地上,喝酒。 “怎么了?是出了什么事情,你變成這副模樣?”趙承玉把折子撿起來,關心的問他,并也絲毫不計較,與他一同坐在地上。 “皇姐。”趙承桓落寞無助的看向趙承玉,眼神里滿是受傷和難過。 “告訴皇姐,發生什么事了。天大的事都能過去,都有解決的辦法。”趙承玉安慰他道,伸手怕在他的肩膀上,將地上那塊碎了的玉佩撿起來,“這玉佩還是父皇送給你的。” “皇姐,你覺得父皇是個英明的天子嗎?”趙承桓問道。 趙承玉回想著父皇還在世事的事情,道:“父皇在位十五年,在此期間里,他讓戎族人不敢越過姜地為亂,并收復了曾被南朝占領的三座城池,還與南朝、陳國達成和平共處的局面,并且韜光養晦,重用賢臣,遠jian佞,像是赫連將軍、李丞相等人都是父皇提拔起來的,父皇在位期間,百姓安居樂業。父皇唯一的不好,便是好色了些,后宮嬪妃無數,致使后宮爭斗不休,母后早死。” “如此說來,父皇算是個好皇帝,至少比我有用得多。可是,九年前,齊云縣滅縣慘案及西北軍打敗仗一事,父皇在此事上辦理得并不妥當,那事,明明是趙侯爺指使,可父皇非但沒有將趙侯爺查辦,還敷衍處理此事,且一直重用趙侯爺。”趙承桓甚是痛心和懷疑的道。 就連他都一直不清楚此事,一直重用趙侯府,交與趙侯府不少兵權,并將趙侯當做心腹待之。可曾想那趙侯卻是個jian佞狠毒的小人,能為一己之私屠殺整個縣的老百姓。 “當年那件案子,我略聽說了些,父皇查過,為此還處理了不少官員,斬殺有二十來人,后來這事實在是牽連甚廣,故而,父皇才沒有徹底查下去。怎么,這事竟然跟趙侯有關?我記得趙侯那時并不在西北軍。” 當年,西北軍去與戎族人交戰,奈何西北軍將領指揮失誤,害得西北軍遭戎族捕殺,并且全軍被俘虜,當時,戎族的王要西北軍去屠殺齊云鎮百姓,西北軍為了活命,便向齊云縣的百姓下手,將整個齊云縣兩萬多人全部誅殺,戎族人正得意之時,西北軍趁機反撲,重傷戎族人,最后戎族人逃走,而西北軍瞞下了被俘虜和屠殺百姓一事,只將屠殺百姓的罪名推給了戎族人,他們雖有護佑不利之罪,但也重傷了戎族人,功過相抵。 后來,齊云縣有殘余的活口奔赴京中告狀,卻多次遭人刺殺,不過這事最終還是讓先皇得知,先皇大怒,便差了人去調查此事,后來將西北軍的一眾將領全數斬首,西北軍流放。派去齊云縣調查的欽差還查到了些東西,都與先皇說了,而先皇卻將欽差殺了。 齊云縣的事就這樣塵埃落定了。 先皇為何會突然殺了欽差,當時的傳言是欽差查到了更重要的事,當時先皇不想再查下去,故而,便讓此事就此終止。 “齊云縣被滅,西北軍大敗,都是趙侯的一己之私造成的后果。而父皇明知道了此事,竟然還包庇趙侯。”趙承桓痛心道,“原本負責運糧草去西北軍的趙侯,他在路上戎族人所綁,他為保其性命和得到戎族人的珠寶相贈,便出賣了西北軍,連滅齊云縣都是他的主意,齊云縣有一處金礦,齊云縣的知縣大人與他曾是同窗,此事,知縣大人寫了兩封信進京,一封給他,一封遞交給父皇,而趙侯看到信之后,就將呈給父皇的那封信給截了下來,隨后,他暗中前往齊云縣,與知縣大人商議要將金礦納為私有財物,那齊云縣的知縣剛正不阿,未曾與他同流合污。于是,他便生了毒計,向先皇請旨去給會經過齊云縣的西北軍押送糧草,再暗中除去知縣大人,好獨占金礦。他被戎族人所抓,透露西北軍的情報,讓那個西北軍滅了齊云縣,此乃是他早就算好的計策……那么大的一個金礦,他一人自然難以獨占,這其中便又牽扯到朝中諸多位大臣,他們怕此事敗露,故而對齊云縣殘存的人大肆追殺,但凡是知曉金礦的百姓,都難逃一死……為了一個金礦,他們所殺之人有四五萬……” 還有許多事趙承桓沒有說,比如這些年來,齊云縣殘存的那些人一直在暗中搜尋有關占了金礦的官員,并將他們的惡行全部詳細記載,并且搜尋到了許多證據,并將此事交與巡撫大人,巡撫大人看過這些之后,大怒不已,并且答應定會將這事呈到御前。 可惜,巡撫一家很快就被人滅口,巡撫臨死之前,讓齊云縣的的證人去找他的妹夫幫忙,護送他們進京告御狀,巡撫的妹夫是開武行的,平日里走鏢,整個武行鏢局的人打算護送證人帶著證物進京,路上,他們遇到了無數次的追殺,四處周折逃亡,歷經半年多,幾乎所有人都被滅口了,唯獨只有一人活著,并且順利進了宮,改了名字,換了身份。 這些事情,趙承玉并不知曉,況且那時候,她也年幼,對于朝政之事插手的不多。 “父皇知道趙侯是為了占有齊云縣的金礦,害了那么多人的性命,可他未曾處置趙侯,還對他重用。” 趙承玉起身來,回憶起來道:“齊云縣被滅后第二年春,新上任的知縣上密折說在齊云縣發現金礦,父皇大喜,對齊云縣令嘉獎一番,并將其擢升為知府。金礦沒有落在趙侯手里,而是落入了父皇的私庫,第二年,父皇將金礦的收益轉移到我的名下。直到如今,齊云縣的金礦,朝廷仍舊不知情,那些名為占有金礦的官員,不過只得金礦的收益甚少,真正獨占了金礦的人是我。” 不然,她憑什么能有辦法在父皇駕崩之后,突破重圍,斗敗所有的人,將趙承桓撫上皇位。她又如何有能力掌控這么多年的朝堂,都因為,她有金礦,源源不斷的銀子。 如今,齊云縣的那個金礦,差不多挖空了。 “所以,害死齊云縣百姓的人,還有我和你。對嗎?”趙承桓冷笑問道。 趙承玉臉色凝重的與他道:“如今舊事重提,既然已經鬧出了動靜來,我不插手這事,但是,這事,你定要處理得當,萬不可牽連甚廣。罪魁禍首、為惡最多的當屬趙侯,就將趙侯處置了吧,其余之人,最好不要被牽連出來。” 說完,她就出了章德殿。 去了后宮里,找了個宮女領著她去那個梅貴人的住處。 當初選后妃的時候,她還真不記得有位姓梅的女子被選上。 她便問身邊的宮女:“這位梅貴人是何時封的,什么樣的出身?” “回長公主,梅貴人是皇上今早所封,她原先就是個宮女,不過先前選秀她是在的,只不過沒有被選上。今兒不知怎么的就跟皇上搭上了話,皇上當即封了她為貴人。” 這話說著,便已走到梅貴人的寢宮外,一身穿粉色宮裝的女子就在外面跪著。 趙承玉走到她面前,她恭敬道:“臣妾梅氏見過長公主殿下。” 她跪著,腦袋磕在地上,面朝地面,趙承玉看不到她的模樣,亦不知她的神色,只是聽著聲音洪亮無畏,知曉這并不是個畏懼怕事的女子。 “本宮記得,齊云縣先前有位知縣叫梅遠山,你與他可有關系?”趙承玉問道。 “那是家父。”地上的梅貴人答道。 “起來吧。”趙承玉道,自行進了屋子里,梅貴人在她身后跟著進去。 趙承玉坐下后,宮女立即奉了茶過來,趙承玉喝茶不語,梅貴人便于她身旁站著,恭恭敬敬,卻毫無畏懼。 許久之后,趙承玉才道:“能參與后宮選秀的女子都是出身富貴之家,你父親雖是齊云縣令,但那也是多年前的事,你是以何身份混進宮里的?” “西北巡撫之女杜秀盈。”梅貴人答道,此時雖不知這長公主的用意,但她還是詳細說起此事來:“當日我們逃到京城之中,一路保護我的人都死在了趙侯派出的爪牙手中,正好,我無意穿入杜秀盈的房中,而杜秀盈卻正與情郎相會,叫我撞破,于是,他們二人私逃,求我扮作她的身份進宮選秀。進宮對于我而言,十分重要,我自然應允了她,于是,我以她的身份進宮選秀,雖然未曾被選上,但我還是以宮女的身份留在了宮中,只是即便進了宮,想要見到皇上,并且讓皇上聽我說話,能看我的證物都很難,我在宮中觀察了一年多,才抓到了機會……” 趙承玉就好像是在聽故事一般,聽著梅貴人訴說這些,等得梅貴人說完,她無趣的打了個哈欠。 “你所呈的證物,證詞,控告趙侯之外,可還有其他人?”趙承玉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