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6節
但是北燕燕氏一族的確不能做一個合格的掌權者,那么基于北燕百姓的生計而言,慕流蘇自然是不可能停止了攻下北燕的步伐,寂家滿門的性命,便用他們燕氏一族的皇族江山來祭奠吧,至于燕離歌總歸還是自己當年摯友,雖然北燕的江山社稷她是萬萬不可能替他留下了,但是他的性命,總歸還是要護上一二的。 燕離歌很明顯也沒有想到,慕流蘇事到如今竟然還愿意保全自己的性命。 如今流蘇可是大楚的少年將軍啊,如此信誓旦旦的準備保下自己一個北燕太子的性命,而且還說不會讓他淪為階下囚,也就是要給他一個完完全全的自由之身,如此言行舉止,難保會落人家口舌,可是流蘇卻是分毫不懼,一時之間燕離歌心中也是越發復雜至極。 又是難受,又是慶幸,又是絕望,又是無助,又是欣喜,總而言之,當真是百感交集。 燕離歌難受的是寂家滿門的性命確是折損在他的手上的呀,雖然當初是因為北燕皇帝以那個“流蘇”的性命為要挾,逼著燕離歌動手,才造成了這般后果,但是動手的是他就是他啊,無論如何為自己開脫罪責,但是那一百八十八條人命,終歸還是折損在了自己的手上。 而讓燕離歌慶幸的則是即便自己如今已經犯下了這般難以忍受的罪責,但是流蘇竟然還能如此冷靜至極的分析出他并不是其中最魁禍首的事情,并且沒有直接殺了自己,反而選擇保住了他的性命。 他的流蘇,當真是無論如何都能保持這份清醒的狀態,也從來都是有著分辨是非的能力,可是,如今他這個除了流蘇滿門的仇人,還有何顏面讓流蘇冒著如此危險,甚至是賭上自己前程之命運,只為了保障他這么一個仇人呀? “流蘇果真是從未讓離歌失望,只是離歌愧對流蘇你,今日便是不求流蘇如此費盡力氣保下這條性命了。” 燕離歌說這一番話的時候,臉上帶著幾分蒼涼卻又欣慰的笑意,至始至終,燕離歌的眉眼都是始終深沉的看著寂流蘇,那目光隱藏太多,偏生卻又無一例外蘊含著濃烈至極的眷戀之情。 然而燕離歌這一番話說出來之后,一直是站在扶蘇宮的宮墻之上的幾百燕衛軍,他們的神色卻是一剎陷入了一陣前所未有的慌亂之中。 畢竟任誰都能夠聽出來,燕離歌剛才那一番話似乎是太過沉重了一些,沉重到讓他們以為幾乎是一段尋死之言了。 慕流蘇明顯也是覺得這句話有些不太對勁,下意識的皺了皺眉頭,神色明顯有些緊張。 其實無論她多么怨恨燕離歌,但是除了因為寂家滿門之事,不得不想要讓燕離歌給寂家陪葬之外,哪怕是自己當年在望城之下萬箭穿心慘死的事,慕流蘇都是認栽的。 而今竟然知曉了燕離歌并非幕后使者,慕流蘇自然是不愿意燕離歌出了事情,偏生如今燕離歌卻是與她記憶之中的人有些不太一樣了。 以前的燕離歌活的極為堅韌,似乎隨時隨地心中都已經定好了目標,哪怕是歷經磨練,但是都始終想著要往上爬,想要好好活了下去。 可是現在他那張俊逸面容之上,卻是除了絕望便是孤寂凄涼,實在是看不出一點對生的渴望。 莫名的,慕流蘇心中便是有些慌亂起來。 但是此時畢竟是兩軍相交的時候,燕離歌已經對自己表現出了極好的親近之意,甚至是一直以來都未曾叫他鎮北將軍,而是一直以流蘇相稱,倘若慕流蘇再有什么多余動作,難保這天下會傳成什么樣子。 再說了,無論她如何擔心燕離歌,總歸家仇國恨都在這里,北燕燕氏一族尤其是北燕皇帝實在是荒yin無道也是事實,要讓她因為心疼一個燕離歌,放棄了那么多對她一直以來抱有敬畏之心的北燕百姓,慕流蘇也是實在做不到。 所以慕流蘇也就只能端坐在烏軍馬上,下意識的注意著燕離歌的動作,腦海之中也是一陣晃神,總之心中就是帶著一股子說不出的不祥預感。 而在她聽完了燕離歌這番言語之后,慕流蘇的身形也是情不自禁的微微的顫抖了些許。 若非是身后的姬弦音沒查到慕流蘇有些分神,所以恰是時候的伸出雙手撫在了慕流蘇的腰間,穩住了她的身形,只怕慕流蘇早就已經已經晃到跌落馬下了。 畢竟雖然他們二人已經兩年沒有交集,但是以往的了解都還在的,燕離歌如今這一番言語,慕流蘇心中也是隱約明白,他接下來會做什么樣的事情了。 果不其然,就在慕流蘇身形一陣晃蕩之后,果然是見著燕離歌忽而抬手,將手高高舉至烏騅馬的額前,也就是慕流蘇的身前,忽而便是張開五指,露出了里面的東西。 “鎮北將軍半生照顧之情,離歌感激不盡,只是這一世,離歌欠鎮北將軍的,終究是還不清了。如今北燕將滅,離歌已無力還將軍一片你想要的錦繡乾坤。” 燕離歌直直站在慕流蘇身前,宛如一桿屹立不倒的長槍,筆直而又剛勁,唯有他那一雙高高伸直的手肘,因為輕輕的托著手中的東西,隱約有些顫抖。 “北燕的百姓,離歌未曾去約守護好,北燕的河山,離歌未曾如約守護好,就連北燕之中,離歌唯一的心上人啊,也是未曾守護好。” “如今離歌空有太子之位,坐擁莫大聲望,可是卻是孑然一身,再無旁人相伴,欠下的東西,此生離歌是還不了了,就連這僅剩的北燕燕衛奇軍,說起來也并非本太子真正之物,而是一筆還不清的賬啊。” 燕離歌這一番言語,聽到旁人好一陣糊涂茫然,實在是搞不明白北燕太子講的是什么? 方才他明明稱呼就大楚少年將軍為流蘇,轉而卻是又規規距距的稱她為鎮北將軍,然后突然又是再提及什么百姓河山心上人的事情,聽上去實在是凌亂之極。 更讓人覺得奇怪的是,那燕衛軍不就是燕離歌手底下的親衛軍嗎,就是他手中之物啊,怎么燕離歌說并非是他真正之物,而是一筆還不清的賬呢? 這欠下誰的賬,是對著鎮北將軍所說的話,難不成是欠鎮北將軍的不成? 總而言之,燕離歌這一番言語,反正就是沒有一句是連貫的,可偏生卻是又讓人覺得完整的可怕。 而最為重要的是,從這些個斷斷續續的話語之中,他們竟然是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沉重悲愴之意。 然而下一剎,等他們看清楚了燕離歌手中的東西之后,所有人無一不是大驚失色。 ☆、第二百零四章長槍自盡 只見燕離歌的手中,赫然便是躺著一枚金色令牌,上面雕著極為繁雜的紋路,赫然便是燕衛軍的令牌。 誰也沒有想到,這北燕太子竟然是在此時此刻選擇將能夠調動自己手底下的那支頗負盛名的燕衛軍的令牌給高高舉在了手上。 看他這般樣子,難不成是打算將這令牌送給這大楚少年將軍慕流蘇的手上不成? 眾人一副見鬼的樣子,都覺得這根本可能,但是下一剎那,他們卻是眼睜睜的見著燕離歌舉起了自己的雙手,在那一枚令牌更加高的托到了慕流蘇跟前,唇角勾著一抹笑意,悠然道:“這北燕燕衛軍,自當自歸原主。” 燕離歌的眉眼之間分明還帶著笑意,可是任誰看上去,都能覺察到他這一抹笑意之中染上的凄涼和絕望。 慕流蘇見著燕離歌高高舉起的伸到自己跟前的雙手,以及那雙手之中熟悉而又陌生的燕衛軍軍令符,心中的不好預感也是越發強盛了些許,眼中更是透出幾抹惶恐,既然是她再反應遲鈍,但是此時此刻也是看出來燕離歌明顯有些不太對勁了。 慕流蘇未伸手去接他手中的軍令符,燕離歌倒也不急,反而是轉過了頭,對著站在扶蘇宮的宮墻之上的一眾燕衛軍厲聲呵斥了一聲:“怎么如?燕衛軍軍令符久未移主,你們便是連規矩都不懂了,兵符易主,還不趕快給本太子過來認主?” 燕離歌到了這里大半天了,還是頭一次說出了如此我和自己身份和往日里氣勢的一句話。 但是這句話卻不是對著大楚人說的,反而是對著他手底下的燕衛軍說的,一時之間,眾人面容之上,也是越發涌上了一陣復雜之色。 “孽障!”只是北燕的一眾文武百官不敢發言,并不代表北燕皇帝這個糟老頭子不敢說話。 他可是心心念念指望著燕離歌用著他手底下那幫神勇至極的燕衛軍帶著她離開這個鬼地方的,哪里會想到燕離歌不僅是無理對待自己之后,還要傻乎乎的將燕衛軍交到了大楚人的手上,這不是明擺著要斷了他的生路嗎?! 北燕皇帝氣得吹胡子瞪眼,本來方才還因為自己身受重傷,氣息奄奄說不出話來,但是此時此刻大抵也是氣的實在是憋不住了,反而倒是有了那么幾分生氣,幾乎是用盡了吃奶的勁兒在對著著燕離歌訓斥出聲。 “你這是干什么?!燕衛軍可是我北燕的將士,你分為北燕太子,怎能將我北燕的將士平白送……咳咳咳……送……給了大楚的這幫賊寇……咳咳咳?!” 北燕皇帝因為最開始的一口怒氣,本來還頗為簡練精要的說著一句話,但是越是到了后面,他才越是發現自己體內的重傷原來并不足以支撐他將整句話說完,忍不住咳嗽了幾聲之后,北燕皇帝終究還是磕磕巴巴的才將一句話說完整了。 不過北燕皇帝你還是高估了自己,他顯然已經忘了自己是個只剩下半條命的落魄皇帝了,更何況燕衛軍本就只隸屬燕離歌的手底之下,完本就不會聽從他這個北燕皇帝的命令,所以即便是北燕皇帝方才的話說得再中氣十足,甚至言語之中還端著一朝皇帝的傲氣,但是燕衛軍卻是一個眼神都未曾向他投了過來。 而更讓北燕皇帝生氣的是,那一群自己方才還在說是北燕軍隊的燕衛軍在聽完了燕離歌的命令之后,不僅是沒有半分抵觸情緒,反而當真便是齊刷刷的從那扶蘇宮的宮墻之上一躍而下,規規矩矩的跪在了慕流蘇跟前,異口同聲的恭敬道:“燕衛軍見過主子。” 這群人動作的利落程度,也是看的人好一陣目瞪口呆。 因為燕衛軍這支軍對自家主上的維護和忠誠程度他們一直都是頗為知曉的,畢竟這些年來,燕衛軍在燕離歌手底之下,的確是嘰嘰歪歪幫襯了燕離歌不少的忙,大抵誰也沒有想到,如此一群鐵血錚錚之人,竟然會這般輕而易舉的稱呼了別人一聲主子。 哪怕這是燕離歌親手給出的軍令符,但是這突然易主,燕衛軍總歸也該有一點抵觸心理吧? 可是這些個燕衛軍將士的面容之上,卻是從始至終都沒有半分抵觸心理,只除了方才聽到燕離歌提及那一番言語的時候,有些許愣怔之外,回過神來的燕衛軍之中,竟然還透著一股子欣喜之意, 哪來的欣喜啊,他們可是北燕之人,偏生卻是對著一位大楚的少年將軍露出這般欣喜之色呢,難不成是因為聽聞了慕流蘇這些日子以來傳出的威名,所以心生仰慕之心,才這般歡喜不成? 但是這未免也太可笑了一些呀?兩國之爭尚且未曾落幕,北燕的太子殿下和一眾燕衛軍,卻是一個比一個古怪至極,北燕眾人越想越覺得有些不太對勁兒。 就在北燕眾人打量著燕離歌和燕衛軍的時候,慕流蘇也是明顯的有些神色恍惚,很顯然燕離歌方才這一番舉動,讓慕流蘇自己也是感到極為震驚。 她的視線還落在了燕衛軍的身上,見著這些燕衛軍熟悉而又隱約有些陌生的面孔之上帶著的些許歡欣和期待之色,慕流蘇的心中也是一陣苦澀,說不清是何感受。 說起來,慕流蘇自從決定了攻下北燕的時候,就根本沒有再想過要讓燕衛軍再次回到自己的身邊的這件事情。 倒不是因為慕流蘇手底之下已經有了荊棘門和鎮北軍這兩大勢力,主要是因為燕衛軍畢竟是自己在這個天下之中第一支一手親自調教出來的軍隊,所以慕流蘇始終是對這樣一支軍隊懷有著極深的感情的。 先前在晉州城的時候,慕流蘇便是因為對這只軍隊諸多顧及惦念,所以無法對這支軍隊下手,到底慕流蘇終究還是不愿意要與燕衛軍為敵,更不愿意傷了他們分毫。 但是如今見著燕離歌竟然是這支軍隊歸還到了自己的手上,慕流蘇也是隱約覺得有些恍惚,而燕離歌這樣的做法,自然是比起讓燕衛軍主動叛變了北燕的事情要好一些。 燕衛軍倘若是自己投到了他的名下,那么這一世必當便是甩脫不了叛軍之名的,這也是慕流蘇當初為何不愿意收復北燕軍隊,而是選擇與之劃清界限的原因,畢竟她可不愿意自己一手教導出來的燕衛軍背負上一個叛軍的名義,被天下人辱罵。 但是如今燕離歌這個燕衛軍之主卻是選擇將燕衛軍的掌控權主動交到了自己手上,那便等同于是燕衛軍親手奉上了這支軍隊,算不得是叛主,倘若世人當真是閑言碎語的談論起來,也指責不到燕衛軍的頭上,最多不過是將這個身為燕衛軍之首的太子殿下,也北燕太子夜離歌罵上一頓罷了。 如此一來,北燕軍隊便是不會背上任何罵名,背負些不好名聲的人,反而倒是換成的夜里歌了。 更讓慕流蘇感到些許驚詫的是,燕衛軍如此欣慰至極又利落至極的聽從燕離歌的吩咐對自己認主,只怕是他們已然知曉自己便是寂流蘇的事情了。 否則即便是燕衛軍再如何聽令主上,總歸也不會在這般荒謬至極的時候表現得如此云淡風輕,甚至還這般接受能力頗強的樣子,除了知道自己的身份之外,慕流蘇再也想不出別的理由。 然而越是這樣想著,慕流蘇心中才越是復雜,畢竟晉州城一戰之后,慕流蘇便是打定了主意,晉州城一戰放走了他們,已經算得上是將往日情意給整理干凈了。 慕流蘇甚至已經做好了倘若日后再與北燕燕衛軍相見,必將是執刀相向的準備,只是沒有想到世事弄人,他們如今這一次相見,竟然還是如此平和之極。 就在慕流蘇心境如此復雜,而在場的其他人也是看著燕衛軍如此輕易認主陷入了一陣呆愣情況,完全來不及仔細回味一下燕離歌方才所說的那一句物歸原主是什么意思的時候,眾人卻是忽而又聽得站在慕流蘇身前的燕離歌忽而凄涼一笑出聲,聲音之中透著一股無以倫比的悲愴之感。 “鎮北將軍,有燕衛軍護你一世周全,我也放心了,從今往后,望你珍重前行,得償所愿,一世長安。” 他這一番話來的實在是有些古怪之極,恰恰是一如方才那一堆凌亂的發聲,只是方才那一堆話,很明顯燕離歌在履清楚與誰的關系,如今這一番言語,卻是只剩下了最為虔誠的祝福之言。 慕流蘇本來還看著燕衛軍神色復雜,如今突然聽見了燕離歌這一聲悲愴笑意,連忙也是轉開了目光,見著燕離歌說著這番話的時候,眉眼之間滲透出來的絕望之色,慕流蘇本就五味雜陳的心中的更是慌亂了些許。 不是因為別的,只是因為慕流蘇與燕離歌自從與池水相遇之后,便是一直交集頗深的成長大的,說是青梅竹馬也不為過,所以此時此刻,慕流蘇自然也是本能的感受到了燕離歌不對勁兒的地方。 心中一陣極為不好的預感升騰而起,尚且來不及反應,慕流蘇的身形便是猛得從那戰馬之上一躍而起,幾乎是下意識的便要朝著燕離歌的方向沖了過去。 然而方才因為慕流蘇方才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燕衛軍的身上,此時此刻,即便是慕流蘇已經覺察到了什么東西,但是動手的時候始終還是慢了半拍。 再加上燕離歌本身功力就極為不弱,他若是要動起手來,除非是有人全神貫注的看著,否則必然也是誰也攔不下來。 所以即便是此時慕流蘇已經是反應迅速至極的從那一匹烏騅馬的身上一躍而起,但是遲了一拍便始終是遲了一拍,她尚且還曾抵達燕離歌跟前,便是聽得一陣極為刺耳的血rou穿透聲音響起。 那聲音其實并不大,甚至一群人震驚至極的驚呼聲音之中,還算得上頗為細微,若非是慕流蘇與燕離歌之間的距離極為相近,想來也是也無法聽得如此真切。 這就是這么一道細微至極,就可以輕而易消散在人群之中的聲音,幾乎要震碎了慕流蘇的耳膜。 隨著自己面容之上隱約見到的幾點溫熱液體,慕流蘇喉嚨之間已經是不可抑制的發出了一聲無助害怕而又絕望之極的嘶吼聲音。 “不——” 隨著慕流蘇這一聲震撼天地的嘶吼聲音傳來,之中也是傳來一陣此起彼伏的吸氣聲音,以及燕衛軍中沒有將士們凌亂之極的呼喊聲音。 “殿下!” “太子!” 就連著方才還北燕燕離歌一連串的做法給差點氣的吐血的北燕皇帝,居然也是爆發性的吼出了一聲絕望至極的“離歌”。 所有場面都陷入了一陣混亂之中,幾乎是所有人都楞在了原地,只能呆呆的看著那一身銀色戰甲,緋紅戰袍獵獵飛舞的少年將軍容色絕望而又震驚的一躍下馬,踉蹌至極的撲倒在了那個身穿著一身雪白色長袍,方才還端然站立如同一桿筆直長槍一般,此時卻是失去所有支柱一般軟綿綿的倒在了地上的少年跟前,一張皓月容顏滿是慌亂。 此時燕離歌渾身無力的癱軟在地面之上,那一身難得一見穿著的雪白的衣裳之上,已經是染滿了艷麗的血色,胸腔之前,一桿長槍穿體而過,尖銳至極的槍尖從他的后背整個穿透而過,露出一陣攝人心魂的銀芒。 他如今這副樣子,真真是像極了方才被穿體而過,直直釘在了墻上的北燕皇帝,但是又明顯不一樣的是,明明同樣都是穿透胸腔的位置,燕離歌卻是比北燕皇帝流淌出了更多的血色,不過只是一剎,便是快要將他的整個衣衫給暈染徹底了,就連他身下的大理石地面,也是迅速至極的流淌下了一地鮮血。 而燕離歌的面容,也是一剎便是白的如同一張白紙一般,比起經受了兩次長槍穿插的北燕皇帝,看上去竟然還要嚴重了不少。 這般情景……看上去,就像是一桿長槍……直接斃命一般。 眾人自然是不會想到慕流蘇之前對北燕皇帝動手的時候,因為不想讓她死的那般輕松,所以故意避開了致命位置,看似是落在了北燕皇帝的心臟之處,其實卻是故意偏開了些許,總而言之,無論如何折騰,除了多流了些血,痛苦之外,都是不會輕易丟了性命的。 但是燕離歌卻不一樣,他這一桿長槍,可是不偏不倚,恰恰是落在了自己的心臟之上,對穿而過,整個心臟都已經被穿裂開去,自然是整個生命都迅速枯萎了下來,臉色和生命氣息都衰弱極快。 此番模樣,別說是風嶺都無力回天,哪怕是大羅神仙,也絕對無法再救下了此人。 正是因為知曉這些,慕流蘇才會如此慌亂,她先前的確是對燕離歌恨之入骨,不能理解為什么自己付出了一切去幫襯的好友,會這般殘害自己,傷害自己的親人。但是如今事情都揭穿了是誤會了,她甚至都已經做了最大的讓步想要避開燕離歌了,為什么燕離歌卻是要用如此決然的方式,在燕楚兩國所有人的面前,在她的面前,以長槍穿體的身份,自盡身亡? 寂家滿門都是折損在了燕離歌的手上,可是哪怕是如此大的仇怨,慕流蘇都能冷靜下來,想要給燕離歌最好大的寬恕,可是為什么,他卻是要用這么決然的方式,來與自己告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