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節
然而他這一番話還未曾說完,那慕流蘇卻是恰是時候的傳來了一聲諷刺之極的聲音。 “本將軍自然也是知曉,你并非只是一個忘恩負義之人,而是一個恩將仇報之人啊!” 恩將仇報,這兩個字無異于等同于是在歐陽昊心中剜上了一刀,瞬間便是讓他想起了寂流蘇和當初寂家滿門抄斬的事情,一時之間本來還有些洋洋自得的面容,瞬間便是慘白如紙,再也沒有半絲血色了。 他下意識的朝著慕流蘇的面容看了過去,見著慕流蘇那張明顯帶著厭惡和諷刺,以及怨恨之色的皓月面容之時,一時之間,整個人也是瞬間便是變得有些吞吐了一些:“鎮北將軍……將軍你你這是什么意思……” 慕流蘇看著歐陽昊這般震驚之極的樣子,心中卻是仍舊滿是一身嘲諷之意,當初做出了那般喪心病狂的人是他歐陽昊,如今在此佯裝無辜的人也是他歐陽昊,說起來也是讓慕流蘇心中覺得好不惡心。 可慕流蘇如今已經是沒有半點心思再看著歐陽昊這般做作的演下去了,他措辭如刀,言語鋒利道:“怎么?歐陽城主這是在此處給本將軍揣著明白裝糊涂不成?” 歐陽昊見著慕流蘇言語之間如此嘲諷之極的笑意,心頭本來還滿意至極,如今卻是忽而便是涼了一半。 他聽著慕流蘇口中那句踹著明白裝糊涂的話,心中已然是想到了慕流蘇所提的事情,極有可可是就是這位大楚的少年將軍。應當是已經知曉了寂流蘇以及他與寂家當初的那這個見不得人的事情了。 可是這件事情如此隱晦至極,即便是如今的燕離歌都還被他和謝瑤花蒙在鼓中,她慕流蘇這么一位遠在大楚邊疆之地的少年將軍,又豈是上哪里去明白這件事情的? 還是說,慕流蘇是真的知曉了這件事情,還是只是在套他的話吧? 歐陽昊心中已經是一陣慌亂,畢竟是自己做過的虧心事情,所以此時此刻,歐陽昊自然是萬分心虛,怕就怕慕流蘇這是在炸他的話,所以也是萬萬不敢在慕流蘇面前提及自己與寂家滿門這件事情的關系 的。 畢竟無論慕流蘇是在套他的話,還是當真是知曉了當初寂家滿門抄斬這件事情所有內情的,總歸無論如何,他都是只要一口咬定說自己與這幾張滿門抄斬的事情沒有任何關系的。 畢竟當初整個寂家對他的確是照顧至極,其實那個時候,寂家對他所付出的一切,他心中也無一不是極為感動的,本來他并非是一個聰慧之極的人物,但是全是拼了命的去學習及加注教導的一切,盡自己的努力去展現得更好,成為寂家整個蠻族之中的驕傲之人。 本來這一切的事情,都是按照著歐陽昊心中的好的方向在進行著的,可是,歐陽昊心中卻是怎么也沒有想到,后面瑤花竟然會出了那樣的事情! 而事實卻是更加殘酷的告知于他,瑤花之所以會遭遇了這樣的事情,竟然是與他心目之中信任至極的寂家脫不了干系。 也正是因為這瑤花的事情,才讓慕流蘇開始認清了寂家滿門之中如此無情至極又無恥至極的真面目,在心愛之人遭遇了如此事情之后,歐陽昊也是不得不想著要去讓整個虛偽至極又道貌岸然的寂家為自己所犯下的錯誤去付出代價。 所以說,在歐陽昊眼中看來,他自己根本就不是因為什么所謂的一己私利,而去做了一個寂家之中的叛徒之人。 可是畢竟事情已經發生了,無論他是為了如何原因如何苦衷的去選擇了讓寂家經歷了滿門抄斬的事情,那么對于這個一直以來無私無畏的支持和陪伴著他去成長寂家家主,他的確是沒有任何理由能夠去背叛了寂家的。 畢竟在天下所有人眼中,包括他歐陽昊自己的眼中,都是認定了寂家的確是對他不薄的,畢竟無論如何,他總是不能昧著良心去說們寂家虧待了他。 所以,無論是這位少年將軍知曉不知曉當初那這個事情的實情,他都是打死不能說自己做出了那樣的事情來著的,而且他心中也是一陣篤定,但凡是今兒承認自己說出來了這件事情,那么就完全是等同于在自己出賣自己,承認自己是個恩將仇報之人了。可是倘若這位大楚的這位少年將軍知曉了自己是個如此恩將仇報之人,不僅是毀了寂家的聲譽,更是害得寂家滿門抄斬的狠辣角色,燕離歌又怎么可能會放著她安然離開這晉州城呢?! 所以此時此刻,歐陽昊也就只能佯裝半分不知道的對著慕流蘇含糊其辭道:“鎮北將軍所言,歐陽的確是有些不太明白,看將軍的意思,難不成是當真又聽信了什么對于歐陽極為不利的流言蜚語了?” 事到如今竟然還在這里矯情做作,慕流蘇只覺得自己心中快要惡心得吞下一只蒼蠅了。想著上一世自己當真是太過不分親疏了,也當真是應了那么一句林子大了什么鳥兒都有的話了,看來人這種生物,果真只是個體動物,有的人分外知曉顧及自己的顏面,而有的人,卻是無恥到給了他臉面他都不去要。說起上一世的事情,其實起初慕流蘇對歐陽昊的印象并不如何之好的,偏生自己最為親昵的娘親卻是對她自己的這位小歲同齡的弟弟卻是分外寵溺。慕流蘇和他的兩位哥哥,包括他們自己的爹爹,也就是整個寂家,看在了娘親的份上二兒,所以一開始并沒有把他如何輕視了去,反而是將其視為了自己人,和他們一起打小長大的。而歐陽昊也的確是爭氣至極,本生也是個有那么些許心思之意,如今再有著那么多寂家鐘靈毓秀的人物一般幫襯之后,所以也是進步突飛猛進。因為相信自家娘親的眼光,慕流蘇和寂家的三兄妹也是徹底的放下了對歐陽昊這個人的斟酌打量之意,反而是齊刷刷的對歐陽昊進行了一大推的誠心幫助,幫著這位在歐陽家族之中的庶子,成為了當時北燕之中好一個炙手可熱的人物。本來那個時候,慕流蘇心中還是極為滿意的,畢竟看著身邊至親一個個的如此優秀至極的樣子,她也是由衷的想著,娘親應當是極為欣慰的。誰曾想到,成就出來了就是出來了,欣慰也的確是欣慰了,可是慕流蘇卻是做夢也沒有想到,竟然是自己平白無故的養了一只白眼狼去了。一想起這人仗著娘親對她的疼愛,欺騙娘親,利用寂家所有人作為他成“神”之路的墊腳石之事兒,慕流蘇便是惱怒至極,如今看著歐陽昊的眼神,也是瞬間便是由著方才厭惡之情,轉為了一個徹頭徹尾的恨意了?“事到如今了,你怎么還有臉面在這里佯裝不知?” 即便是慕流蘇素養極高,如今見著歐陽昊這般無恥之徒,也仍舊是被氣壞了身子差點要上前去親自替他一腳了。慕流蘇冷笑一聲,繼續道:“都到了這個時候了,演戲有意思么?你當真是不知自己在北燕燕京做出了如何惡心至極的事情么?歐陽城主可是寂家花費了不少血汗,被當做寂家第三位少爺所培養的人物啊。怎么偏生你不知道報答一番寂家的事情?”歐陽昊從來心中本來還存了幾分僥幸心理的,覺得慕流蘇必然是不知曉這件事情的。然而見著如今這個狀況,見著慕流蘇如此清楚當初寂家與他之間關系的事情,歐陽昊心中也是一陣拔涼,因為他也算是隱隱約約聽出來依著東西了,這位大楚的少年將軍,原來當真是對當年的事情一清二楚的?他下意識的想要開口去反駁,說慕流蘇所說之話說假的,然而看著慕流蘇那一雙堅定至極的諷刺目光,歐陽昊卻是覺得喉嚨之間一陣酸澀,這位少年將軍的眼睛,實在是太過清澈至極了一些,根本就看不出任何雜質,這樣一雙眼睛,如此嘲諷的看著自己,的確是讓他說不出半句反駁的話來,哪怕是一個“不”字,都不敢。 可是見著歐陽昊認慫了又如何,慕流蘇可完全不是一個他認慫了就能輕易放過了仇人的人,再說了,他就是認慫了,認錯了,哪怕是已經受到懲罰,又有什么用?從小保護自己的娘親,從小照顧自己的爹爹,從小寵愛自己的哥哥,還有寂家其余一百多的人,說到底還是已經亡故了,再也回不來了。畢竟這個世上,大抵也是極難找出一個人,能夠像自己一般,莫名其妙借尸還魂的人無疑了吧? 滿門抄斬的死仇啊,單單是動手之人慕流蘇都不可能輕易放過了,偏生還是寂家這么多年冒出來的一個叛徒,如今好不容易落在了自己手中,慕流蘇即便是有著再鎮定的心性,如今也是只怕是恨不得增能夠將之挫骨揚灰而終。想到這里,慕流蘇也是再次朝著歐陽昊那張臟污至極的面容直直看了過去,眉眼冷寒又鋒利萬分的開口道:“歐陽昊,不妨告訴你一聲,本將軍今日抓你之事兒,并非什么誤會,其實從滬城的時候,本將軍就一直想要取了你的性命了,本將軍廢了如此大的心思將你活捉過來,可不是讓你這么輕而易舉的離開的。”頓了頓,慕流蘇涼涼的補充了一句:“畢竟本將軍,可是要親眼瞧著你生不如死呢!” ☆、第一百三十三章允之 慕流蘇在寧城之中俘虜了滬城城主之事兒一時之間在鎮北軍傳的沸沸揚揚,偏生青花還大肆宣揚了此人當年的罪孽事跡,也是一直鼓動著鎮北軍和北境宋家軍隊的人,說是可以隨意去找此人的麻煩,全權當做是在這軍營之中一些不快之事的宣泄之處了。 換句話說,也就是說他們這些人在軍營之中,但凡是有了什么不快的地方,直接去找此人的麻煩便是,總歸軍中有神醫谷的人在,能夠輕而易舉的吊著歐陽昊的一條性命,只要是不將人折騰死了去,就隨他們怎么折磨。 對于青花的這個做法,慕流蘇自然是沒有任何反對的理由,本來她將歐陽昊此人帶回來,就是想要讓他生不如死味,從而為當初寂家的那么多冤魂付出代價來著。不過對于歐陽昊這樣恩將仇報的貨色,慕流蘇素來都是疲于自己動手的,索性也就放心的交給了鎮北軍之中的人去處理,心中也是想著,倘若是鎮北軍之中的人手段溫柔了一些,等她有了時間,再去尋了法子收拾也不遲。 只是慕流蘇完全沒有想到的是,鎮北軍這些人出手的狠辣程度,竟然是比她想象之中還要厲害得多。 其實他們之所以會如此做法,倒不是因為鎮北軍之中的人都是這么心狠手辣的人物,主要是因為青口口聲聲訴說的慕流蘇和歐陽昊之間的恩恩怨怨,反正已經灌輸進了鎮北軍令眾人的心中。 除了慕流蘇是個極為護犢子的少年將軍之外,鎮北軍中的一群將士,也是一幫子極為維護自家主子之人,自然也是將慕流蘇的事情看的極為重要。 在知曉此人在辜負了鎮北將軍口中那位“曾經救了她的北燕女相的寂家滿門”之后,這些人心中瞬間也是怒火翻騰,且不說這件事情和慕流蘇之間的恩怨關系,單單只說他受了寂家滿門的恩惠,卻又背叛了寂家滿門的事情,也是讓人覺得未免太過可恥了一些。 這是因為這一系列的原因,所以鎮北軍聞訊而去“觀望”歐陽昊此人的時候,手下自然也是沒有半分留情,當真是變著法去折磨歐陽昊。 起初慕流蘇以為,倘若是鎮北軍之中的人對歐陽昊的事情都如此關注的話,歐陽昊可能是一日的時辰都撐不過去,誰曾想到他竟然是低估了鎮北軍這些個兵將的能力了,別說是一日時間,便是半個時辰的時間,就讓歐陽昊從一個活生生的人成為了一個要死不活茍延殘喘的凄慘模樣。 所以慕流蘇在看到本來剛剛替鎮北軍和北境宋家軍隊包扎完了傷口,然后準備離開的風嶺又被緊急叫去大牢之中給歐陽昊診治救命的時候,心中也是詫異了幾分,什么時候她手底下的人竟然也是變得如此生猛了?這才多少時辰,當真便是將歐陽昊那人這么快就折騰得快要丟了性命不成? 雖然心中有些詫異,不過慕流蘇如今對看到歐陽昊那一張惡心至極的嘴臉的事情半分不感興趣,既然如今歐陽昊落入她慕流蘇的手中,那便是一定要為當初寂家門的冤魂付出代價。 如今這副模樣,不過才是剛剛開始罷了,一直在這北燕的帝都城門被大楚鐵蹄踏破之前,他都壓根別想能夠如此輕而易舉的死去了。 至于謝瑤花和燕離歌二人,她也是早晚會帶來他們二人陪著他的。 想到當初寂家滿門的事情還有自己的事情,慕流蘇眉眼之間也是越發森寒了幾分,她自然是說的沒錯,如今對于歐陽昊而言,一切的磨礪打擊都只是一個開始。 至于北燕的城門,如今他卻已經是打開了一半有余了,剩下的路,有著弦音和沈芝蘭二人在側幫襯,還有著鎮北軍和北境宋家大軍齊心協力,自然是已經沒有什么太大的困難了。 想拿下這區區北燕的城池,說到底也不過只是時辰問題罷了,如今慕流蘇并不是多么著急的急著去拿下北燕,既然這已經是早晚既定的事實,他自然是有那個耐心能夠等著的。 所以事到如今,慕流蘇也是耐心極佳,不僅是沒有什么乘勝追擊的動作,反而是在晉州城之中,安安靜靜的等著鎮北軍和北境宋家大軍的人修養生息了。 而天下之人也不曾料到,在那般轟動一時的晉州城一戰之后,慕流蘇竟然是又是在第二日神不知鬼不覺的奪下了寧城一戰。 唯一令人震驚的一件事情,其實還是這一場戰役并非是鎮北軍親自動手的,而是他身邊的一個小丫頭和他身邊的兩位副將親自率人而去的罷了。 不過,即便是鎮北將軍慕流蘇未曾親自出手,但是她身邊的這位小丫頭,卻仍舊是以五萬人馬勝過了北燕寧城的六萬人馬,贏得漂亮至極。 這般以少勝多的事情,在燕楚一戰之中,說起來也實在是太過常見了一些,完全是讓人覺得了有著心中麻木了。 但是這一戰之中,這位鎮北將軍身邊的小丫頭青花,無疑便是最為讓人津津樂道的一個了,當初青花在東郊校尉營之中以一人之力,敵了東郊校尉營十大高手的事情,也是再次被人翻騰出來了,眾人也是將這位巾幗女英雄的事跡傳到了沸沸揚揚程度。 而此時此刻,大楚帝都之中,也是立馬有人傳開了這件事情,而大楚朝廷之中,頓時也是陷入兩個分立局面。 保守一派的人,或者說是對慕流蘇早就有敵意,只是一直苦于沈芝蘭和慕恒的威嚴不敢明目張膽去找慕流蘇茬的人,也是趁此機會立馬抓住了把柄,只說著女子上了戰場,乃是禍亂朝綱的大事兒,所以一時之間,朝中抨擊之聲,也是萬分鼎沸。 元宗帝似乎也是沒有想到,慕流蘇身邊的青花會鬧出如此大的動靜,當初慕流蘇帶著身邊那兩個一個叫青花,一個叫青魚的小丫頭前往北燕邊疆之地的時候,他倒是沒有怎么將這件事情放在心上。 在元宗帝眼中,一直都覺得這不過是兩個小丫頭罷了,當然去了邊疆之地的確是有些不合適,但是這兩人素來在慕流蘇身邊多年服侍慣了,索性也是沒有怎么將此事放在心上,而是由著慕流蘇去了。 然而元宗帝卻是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慕流蘇身邊的這個小丫頭,竟然便是如此聰慧膽大之極,這才去了邊疆之地不過才兩月有余的時日,這小子身邊的丫頭便是披甲上了戰場,果真也不愧稱得上巾幗二字。 不過無論如何擔得起巾幗英雄,但是朝廷之中的反應之大,居然如此之盛,也是讓他有些頭疼。 好在這件事情并沒有讓元宗帝煩惱太久,因為朝廷之中,大力反對青花在邊疆之地“胡作非為”的聲音,不過是第二日的時辰,便已經消散得干干凈凈了。 轉而言之,化作了一系列的支持之聲,只說是將士之中巾幗不讓須眉,乃是大楚之大幸,至于什么禍亂朝綱的稱呼,但是純屬夸張至極。 這位自小跟在慕流蘇身邊的小丫頭,并未得到什么封號,無非只是以一己之力幫襯大楚軍隊出力些許罷了,哪里又當得上什么禍亂朝綱的稱呼呢? 如此一來,原本朝廷之中爭議極大的事情,忽然就變的極為祥和了,元宗帝雖然心中松了一口氣,但是對于這件事情的前后轉換,卻是仍舊是起了幾分興趣。 至于這件事情背后,肯定是有人在做推手無疑了,至于此人是誰,元宗帝卻是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竟然是他心目之中一個分外意想不到的人。 此人竟然便是大楚之中與洛家少主齊名的蘇家少主蘇墨華。 見到手底下的人將來人帶上來的時候,元宗帝心中也是不由自主的想起了自己當初的女兒楚沁安。 蘇墨華與沁安自小便是青梅竹馬,兩人之前也算得上是情深意重,當初他看著心中也是極為歡喜,甚至還是一心想著要替二人賜下了婚事。這件事情在當時的北大楚帝都之中,也是好一陣流傳,沒少被人稱之為佳話。 可是到了最后誰也沒有想到,他們二人竟然是不曾在一起,就連種地也沒有想到那個在他身邊一向乖巧至極,性子也是分外懂事的沁安,竟然會當著蘇家滿門的面,拒接了圣旨,不僅是沒有將他這個父皇看在眼中,也是斷然決然的舍棄了蘇墨華。 而且那個時候,沁安還對著天地立下了毒誓。只說是她楚沁安但凡嫁入了蘇家之中,必定會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這件事情讓元宗帝心中也是震撼之極,只是打從心底來說,元宗帝其實是頗為心疼這個女兒的,但是素來都說天家無情,到底這天子尊嚴,也的確不是一件小事兒,朝廷之前,爭諫之聲傳的好一陣沸沸揚揚,元宗帝為此也是不得不采取了一系列果斷至極的決策,以此用來堵住天下悠悠之口。 沁安被革除了公主之尊,貶為庶人,在被貶謫邊疆之地的時候又無故失蹤,此后再無下落。 經此一事兒,從此之后,大楚之中,從此再無沁安公主之稱,而他膝下,也是從此再無這么一個甚得他歡心的女兒。 其實元宗帝一直都是知曉蘇墨華對沁安的確是情根深種的,而且這些年來,蘇墨華也是從來都未曾放棄過,一直在尋找沁安的下落的。 這么多年以來,蘇墨華將尋找沁安的事情,已經當作了一個習慣,雖然明面上不曾表露出來,但是暗地里蘇墨華動用的人手,他卻是清清楚楚的。 為了尋找一個人能夠費了如此大的心神,除了情深義重之外,元宗帝也是再也尋不出另外一個借口了。 這件事情在元宗帝心中,其實是默許至極的,畢竟無論如何,沁安到底是她的親生女兒,當初沁安的母妃他便是未曾好生照料,導致她落水留下了病根,不治身亡,如今沁安這個他與她之間唯一的女兒,他也未曾照料好,元宗帝心中,說不愧疚也是不可能的。 當初在貶謫邊疆之地的時候,他便是已經有了想要打一聲招呼,讓那些個押送之人路途之中好生照看這個女兒。 誰曾想到,這般隱晦的命令,尚且還未曾下達,沁安人便已經失蹤了,即便他之后也是動用了大半個御林軍的人手,也仍舊是沒有找到半點線索。 沁安失蹤已經多年,如今是死是活,已經是無從可知,而元宗帝心中以為的,能夠對沁安一直情深義重下去的蘇墨華,如今卻是忽而動用了蘇家的人脈,耗費大量財力,只為替慕流蘇身邊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丫頭求情,這件事情在他看來,也實在是太過古怪了些許。 一時之間,元宗帝心中也是頗有些不是滋味。倒不是因為太多別的原因,只是覺得蘇墨華畢竟是對自己女兒情深義重多年之人,如今卻是為了一個如此遠在邊疆之地,絲毫不及自家女兒身份尊貴的丫頭片子求起了請,心中有些不太平衡罷了。 “朕倒是不曾想到,你這蘇家小子,竟然是會為了一個區區邊疆之地的野蠻女子求起了情。”元宗帝看著蘇墨華這個身子筆挺宛若修竹之人,一時之間也是忍不住有些感慨到。 蘇墨華神色從容的看著元宗帝,面容之上一陣沉靜之色,他整個人氣質出眾,帶著一股子沉靜至極的書卷氣,禮數也是周到至極,絲毫挑不出半分錯處,的確也是個行事有方之人。 “回稟圣上,墨華所行之事,并非只是為了青花姑娘,無非是墨華心中,對鎮北將軍此等大勝北燕之人欽佩至極,所以在鎮北將軍身邊的丫鬟陷入如此僵局的時候,甘愿助之一臂之力罷了。” 蘇墨華回話的時候,面容之上也是從容至極,絲毫不曾帶了半分慌亂之意,瞧著委實也是可信度極高。 只是元宗帝到底不是什么極好糊弄之人,他本來就對此事覺得有些詫異之極,如今聽到慕流蘇這般回答,心中自然也是頗有幾分狐疑,帶了幾分疑問語氣的問道:“蘇小子所言屬實?” 蘇墨華輕輕斂了斂眸光,纖長睫羽微微顫動,將整個眸子略微遮掩了些許,襯得他整個瞳眸之間都透著幾分流光溢彩。 “墨華所言自當是無假,況且即便是墨華不曾親自出手平息這件事情,可是陛下心中,必然也是有所定奪的,想來陛下心中也是認為,無論是男子或是女子,但凡是大楚的子民,能夠替大楚奪下了這北燕的城池,無論是于公于私,必然都是有所脾益的。” “再說了,青花姑娘竟然在鎮北軍中率軍而戰,但是說到底也不過只是一個連封號都沒有的女子罷了,想來這寧城一戰,必然也是鎮北將軍授意無疑,所以陛下心中也是大可放心,即便是青花姑娘再如何為北燕之戰,但是總歸不會闖下了任何禍亂朝綱之禍事。” 元宗帝看著眼前的蘇墨華,眉眼之間也是帶了幾分深邃。 不得不說蘇墨華在自己跟前這么多年,的確是頗為熟悉自己的,而他方才的這句話,也當真便是說到了自己的心坎去了。 元宗帝手中執掌大楚之權,也算得上是一個頗為開明的君主,所以對于青花以一介女子之身,上了北燕戰場還率領鎮北軍作戰的事情,他倒是看得分外開明的。只不過此事兒被那些個大臣冠上了一個禍亂朝綱之名,他雖然身為君主,到底是不得不謹慎處理這件事情。 其實作為一國之君,在元宗帝心中,對于女子禍亂朝綱這些事情心中還是極為忌諱的,但是關鍵是青花在鎮北軍之中,其實并沒有什么官職之位之言。再加上這人的確是有些本事,能夠率領著一幫戰士們拿下了寧城之戰,同樣也是如同慕流蘇一般,能夠以少勝多,所以元宗帝對于青花這個小丫頭,心中也是寬容至極的。 當初他聽完群臣彈劾慕流蘇身邊的青花之事的時候,便是有意想要用這個理由來堵住群臣之中的悠悠眾口的。 只是這件事情到底是敏感了些許,并不適合從他這個堂堂一國之君說出來,所以元宗帝心中也是一直壓抑著性子,不曾提及。 蘇墨華雖然是動用了蘇家財力才平息了這件事情,如此動用財力堵住了群臣之口的言行,其實在眾人眼中,的確是算得上是一件賄賂朝廷眾臣的大事的,稍有可能,便是會定下了大罪,更是極有可能會惹了君王猜忌之心,甚至還極有可能一不小心便是被人除之后快。 但是蘇墨華做了這件事情之后,卻是并急著將這件事情遮遮掩掩,反而是光明正大的主動上報到了自己跟前。 正是因為如此,元宗帝也是完全看見了蘇墨華的忠心所在,這個他從小看著長大的小子,其實對于他這位君主,心中也是尊崇至極的。 再加上蘇墨華如今提及之事兒,也是因為他心中所想,沒有什么異樣,完全是符合他的意愿的,這般做法雖然偏激了些,但是追根究底其實也算得上是幫了他的大忙,所以元宗帝自然是不可能責備了蘇墨華半分。 見著蘇墨華那般恭恭敬敬的樣子,元宗帝心中也是越看越滿意,點點頭道:“朕自然是相信你,這件事情你雖然做得有些不太讓朕滿意,但是這結果終究還是好的,說起來也算是解決了朕心頭的一件大事兒,想要什么賞賜,不妨說給朕聽聽。” 若是朝廷之中的文武百官,見著一個動用財力堵住了群臣之口的人,不僅是不曾惹了元宗帝半分惱怒,反而還在此處得了賞賜的事情,心中當真不知該是如何一番感想。 可是這人是蘇墨華,是元宗帝一直以來頗為偏寵的蘇家少主的話,那便也算是勉強說得過去了。 畢竟元宗帝對蘇家素來都是有著極強的寬容之心的,對于蘇墨華這位蘇家少主,元宗帝一直以來也是頗為看重的,既然是這位蘇家少主所行之事,能夠得了元宗帝賞識,也不算是意外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