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節
師祖說的不錯,他本就是新政細則的擬定者。 杜允文對上師祖,師祖未必吃虧,但若是杜允文因著他主張新政一事,將勛貴們復又拉扯進來對付師祖,才是最為棘手的。 “師祖,弟子以為,即便是要出京,弟子也應該是被‘貶官’才可。” 想了想,顧云浩還是建議道。 畢竟他也是新政一派官員,若是不受處置就這么下派的話,只怕那些勛貴們心有不甘,而杜允文也仍然能在新政一事上作文章。 “無礙,此事我自有主意。” 孫惟德卻是擺了擺手,直接說道:“再則,你下派之事,我已經在今日朝會之后,稟奏了皇上,他亦是點頭應允了。” 聞言,顧云浩卻是有些不解起來。 他實在是沒有想到,他面圣的次數并不多,更談不上什么簡在帝心,元化皇帝居然會同意師祖所言…… 第195章 第195章:臨行三策(一更) 八月底, 華朝官員出現了一次大的調整。 首先是都察院左都御史段學補缺工部尚書之位,并入閣成為新上任的段閣老。 其次, 乃是齊地總督范繼岳被調回了京城, 接掌戶部, 與段學一起入閣, 成為新一任的戶部尚書。 至于備受關注的湘省巡撫之位,卻是由原戶部左侍郎錢卓然提任。 此外,都察院僉都御史陳云華補缺戶部右侍郎之位, 禮部左侍郎趙海調任戶部左侍郎, 洛省提學梁杰林提任工部右侍郎…… 官文一出, 滿朝皆是議論紛紛。 在這場官位爭奪之中, 杜允文沒有占多大的便宜。 一共三個正二品之位,都察院的段學自是不必說的, 乃是孫惟德的人。 而范繼岳卻是元化帝一手提拔。 要知道齊地原本乃是元化帝為齊王之時的封地, 只是先前為皇子之時,并未就藩罷了。 只是這齊地總督范繼岳, 卻是當初蕭穆言自己選定的, 故而算得上是元化帝所信任之人。 這樣一來, 兩部尚書,卻是被孫惟德跟元化帝的人所補缺。 而杜允文左相一派, 則是錢卓然撈了個湘省巡撫。 只是雖然一省巡撫跟六部尚書一樣, 乃是正二品的官職, 但卻是地方官員, 且還沒有入閣, 這里面的差距不是一點半點。 至于正三品的官職,孫惟德手下的陳云華補缺了一個極為重要的戶部右侍郎之位,左侍郎趙海卻是禮部尚書袁振的人。 補缺工部侍郎的,也并非是杜允文的人,反而是陶明哲副相一派的梁杰林。 這些重要職位尚且如此,更別論再次一些的低階官職了。 只是在所有的人都將注意力集中在幾個正二品、正三品官職之時,顧云浩卻是注意到了,邸報署負責人也在這次一并任命了。 這個接掌邸報署的官員不是旁人,正是他先前向元化帝舉薦的余鑫。 余鑫本為探花,乃是翰林院正七品的編修,這次一躍而上,成為從五品的邸報署學士,實在是可喜可賀。 看著邸報署沒有落入杜允文的手中,顧云浩心中更是松了口氣。 除了余鑫接掌邸報署之外,顧云浩的任命也在這一次的官員變動中確定了下來。 齊地安慶府同知一職。 對于這個任命,顧云浩卻是有些沒有想到的。 要知道齊地乃是元化帝曾經的封地,在此為政的官員,大多都乃是元化帝的心腹,算得上是帝黨們比較安全的去處。 只是他顧云浩雖然力主新政,但在政治立場上,卻還是緊跟在師祖孫惟德身后,在元化帝跟前實際沒有什么存在感,更別論什么心腹之說了。 雖然自前幾次面圣,顧云浩心知元化帝對新政仍有期望,但也不至于為了新政,便這樣想盡辦法的回護他才是。 畢竟新政細則,他之前已經擬定好了,此事也并不是非他顧云浩不可。 而且,這一府同知,乃是正五品的官職,顧云浩眼下乃是從五品的御史,這樣下派,實際等于還提了半級。 不過官文已出,即便是有再多的疑惑,也只得壓在心里。 隨著官員任用的官文一出,吏部便開始忙碌了起來,趕著給這些新任的官員們辦理文書和準備官服。 顧云浩雖然提了半級,但在這一次任命的官員之中,并不起眼,因而他的文書跟官服還得要登上好些日子。 趁著這個空隙,顧云浩便吩咐了趙妍準備好一切要帶上的行李等物。 九月中旬,顧云浩任命的文書總算是辦妥了。 去吏部領回了自己的文書和官服,顧云浩心知在京中的日子越來越少,故而每每忙完了手頭的事情,便總愛往右相府跑。 一則是為了跟在師祖身邊多學點為官之道,二則也是想著此去齊地,說不準便要待上好些年,想要抓緊時間多陪陪孫惟德。 因著吏部下令,要求下派官員務必在九月中旬到任,顧云浩決定了于九月初啟程。 在臨行前日,顧云浩一家收拾好了東西,整裝待發,卻是突然有一小黃門前來,說是宮內傳召。 聞言,顧云浩連忙穿上官服,隨著那人入宮。 他沒有想到元化帝會在這個時候突然召見他,一路走,一路都是在想著到底所為何事。 及至紫極殿,顧云浩恭敬地叩首行禮:“微臣顧云浩叩見陛下。” “起來吧。” 元化帝說了一聲,便示意許斌等一眾宮人們退下,一時間,整個屋內就只他們君臣二人。 “此去齊地,顧卿作何想法?”元化帝率先出言,卻是直接問道。 “實乃惶恐至極,陛下隆恩,臣銘感于心,終身不忘。” 顧云浩不知他到底是何意思,只得頗為官方的回道。 “朕曾經說過,你我君臣,應當是最為心意相通才是,景源又何必過于拘謹。” 元化帝好似心情不錯,笑著說道:“今次召你前來,實則乃有一事,與愛卿商議。” “陛下此言,微臣萬不敢當。為人臣者,自當為主上分憂。” 心知帝王喜怒不同尋常,即便現在看那元化帝是笑盈盈的,但顧云浩仍然是絲毫不敢大意,更不敢將元化帝說的話當真,遂謹慎地道:“陛下有何吩咐,臣自當竭力而為。” 見著顧云浩如此,元化帝只是眉尖一挑,不露喜怒地道:“顧卿以為,當下朝局如何?朕又該當如何?” 聽了這話,顧云浩更是心里一跳,只覺整個人都有些喘不過氣來。 他是怎么也沒想到,元化帝在這個時候傳召他進宮,卻是為了問他朝局之事。 要知道,他雖然兩世為人,但入朝不久,即便是有些手段心機,也是跟朝中的那些大佬們沒得比。 元化帝身為帝王,自小受到熏陶,其手段絕對不是他顧云浩可比。 眼下這元化帝卻是以此來問他? 這簡直是匪夷所思。 也正是因著這個緣故,顧云浩聽聞元化帝這樣問,心中更是警惕不已。 “陛下仁厚,兼有賢臣相輔,必成千古帝業。” 不曉得元化帝葫蘆里到底賣的什么藥,顧云浩也是不敢多言,只得簡單地回了一句。 “哦?那景源以為,這賢臣到底是誰?是杜允文還是陶明哲,亦是你那位師祖孫惟德?” 聞言,元化帝心中一悶,卻是不怒反笑:“原來在景源的眼中,那些個目無君上的人竟然也算是賢臣?” “微臣不敢!” 這話說得有些重了,顧云浩當下便急忙叩首請罪,而后又免不了為孫惟德開脫一句:“右相大人雖有恩與微臣,但所謂內舉不避親,臣當真以為,右相大人乃是一忠君之人。” “哼。” 元化帝未置可否地哼了一聲,卻是又道:“別扯那沒用的,你只說說,如今的局勢,又該當如何。” 見著元化帝這般,顧云浩心中一動。 難道這個年輕帝王是真的想要聽一聽他對朝局的看法? 思忖了片刻,顧云浩還是咬了咬牙,說道:“微臣以為,眼下左相與右相相爭,正乃是個好機會。” 這話其實也是合了蕭穆言的心意,當下他便來了興致,忍不住劃過一絲淡笑,點了點頭道:“說下去。” 見著元化帝似乎沒有什么不悅的樣子,顧云浩心神大振,繼續說道:“為長遠計,陛下當行三事。” “恩?哪三事?” 顧云浩恭敬地回道:“其一,逐步調任軍中將領,從而掌控軍權。其二,時刻關注邸報,從而掌控民意。其三,竭力召回藩王,限制地方割據。” 這三件事,實際亦是蕭穆言近來煩擾之事,眼下乍然聽聞有人亦是這么說,他也開始對顧云浩高看了一分。 看來這個顧云浩雖然年輕,還真是個可用之人。 元化帝心中暗暗點頭,面上卻是不顯,又直接說道:“卿之所言亦是朕之所愿,只是邸報之事倒還好說,只是這軍隊里,大多都是勛貴子弟,且將領們常年練兵,早已盡得手下兵士之心,即便是朕派遣了新的將軍前去,怕是也不能盡收軍心。” “陛下何不逐步調任?若是先行在幾路軍中互換將領,軍中也必然不會再似之前那般牢不可破,屆時陛下再派了信得過之人前去接掌,豈非是要容易的多?”顧云浩建議道。 這雖然只是一個大概的建議,但元化帝本是個極為擅長謀算之人,當下便加之以細節思量了一番,也是覺得有些可行性。 “愛卿此計甚秒,若是謀劃得當,說不定三五年內,便能將我華朝大部分軍隊收歸于朕的手中。” 因著這個提議解決了軍隊之事,元化帝毫不吝嗇地贊了一聲,而后卻是又說起第三件事:“只是藩王那邊,怕是不會那么容易,特別是平王跟蜀王,既然已經放虎歸山,這二人又豈會再輕易入京?” 聞言,顧云浩也是神情一默。 這話說的不錯。 平王跟蜀王又不傻,就藩之后,怎么可能再回到京中自投羅網。 要知道,就連之前太上皇順德帝殯天,元化帝一連發好些個詔令,傳召兩王回京奔喪,這兩人都是沒有回來的。 “陛下,不若再過些年,待時局平穩,諸王心定之后,再想個由頭召回京來?” 想了想,顧云浩還是覺得藩王在外,對于帝位乃是一大威脅,遂試著說道。 “由頭倒是好找,只是一般的由頭,只怕是不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