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節(jié)
因而,顧云浩對于季銘算計師祖孫惟德相位之事,雖然是有些不悅,但也能夠理解。 官場之中,這本就乃是尋常事。 不過即便是對季銘沒有什么深仇大恨,但顧云浩也不見得對他有什么好感。 畢竟師祖于他恩重如山,而且此事也沒什么道理正義可講。官場——本就是個最不講道義的地方。 在季銘跟孫惟德的右相之爭上,顧云浩絕對是護內不講道理,死站師祖孫惟德立場的。 不過,即便是對季銘沒有什么好感,但這季航是季航,季銘是季銘。 他既不會因顧著季航,便任由季銘算計,但也不會因著季銘,就舍棄與季航的友誼。 而且,眼下新政正在推展,季銘身為總裁,他的榮辱沉浮,將直接影響到新政。 不論是為了新政,還是為了季航,顧云浩都還是不愿看到季銘出什么事情的。 故此,一猜到陶明哲跟杜允文之間或許達成某種默契,顧云浩便二話不說就提醒季航。 “恩,先前我爺爺也說過這事。” 季航點了點頭,說道:“自從右相令都察院彈劾徐景之后,爺爺便說陶明哲那邊安穩(wěn)不了,一直都讓我們季家子弟為官行事都小心著些。” “季閣老深謀遠慮,必然有他的道理。” 想了想,顧云浩還是忍不住提點道:“你可注意到,自徐景出事之后,李文旭那邊有沒有什么動作?” 對于李文旭此人,顧云浩還是頗為在意的。 這倒并非是因著李文旭乃是他曾經的同窗,且還關系不錯。 他與李文旭的同窗之誼,自李文旭成為徐景女婿的那時候開始,就在一點點的消散。 直到去年他行冠禮,李文旭前來道賀的時候,顧云浩方才發(fā)現,這個曾經的好友,早已經不似年幼之時那般簡單了。 曾經的李文旭,即便是性子有些怪,平日里有些愛與他比較功課學問,科考的時候比一比名次,但從本質上來說,卻是一個單純只知道讀書的少年。 但那次冠禮之后,顧云浩卻是發(fā)現。 他好似從未真的了解過自己的那位同窗。 曾經那位只知道讀書的李文旭,卻是不知道在什么時候,已經變得會算計、懂鉆營。 從那一次后,顧云浩便只覺這位同窗是個極為有心機,又沉得住氣的人,因而,他一直都不曾小瞧李文旭。 要知道李文旭可是在翰林院任職,又是進了季航的邸報署。 如今徐景出了事,作為女婿的李文旭,自然是會因此受到影響。 他不相信在這樣的時候,李文旭會沒有什么動作。 要知道,他李文旭不僅僅是徐景的女婿,還是杜允文的外孫女婿,即便如今徐景倒了,還有個杜允文呢! “這我倒是沒注意。” 聽到好友乍然提起此人,季航不由一時沒有反應過來,說道:“好似也如往常一般正常當值,也沒什么異常。” 說到這里,季航不由心中一緊。 不錯! 他怎么忘了。 不論是誰,身后的靠山倒了,那是怎么也會表露出些情緒出來吧? 這李文旭居然這么穩(wěn)得住? 要知道他為了尋求到徐景這個靠山,甚至以婚姻為籌碼,娶了徐景的無鹽啞女。 眼下見著徐景出事,之前的付出付諸流水,又怎么可能這般淡然? “看來,咱們這位同窗,怕是已經得到左相大人的青眼了。” 顧云浩瞇了瞇眼,淡聲說道。 聞言,季航也是贊同地點了點頭。 若非是得了杜允文的看重,有了左相這個新的靠山,李文旭絕對不可能在徐景之事上,做到如此安之若素。 “你說的是,之前是我大意了,看來我是得要要生注意些這李文旭才是。” 季航一臉慎重地道:“若杜允文果真與陶明哲有勾連,這李文旭就不得不防了。” “云浩,我這話只跟你說,其實,昨夜我看著徐景的情狀,倒是心里還有些不是滋味。” 說到這里,季航不由頓了頓,眼中帶著幾分說不出的無奈之色,道:“你是不曉得,徐景那個樣子,真的是讓人難以想像到底是受了多少折磨。你說說,他這又是何苦呢……” 聞言,顧云浩端著茶碗的手不由一頓,眼中帶著幾分化不開的苦澀。 “當然是為了保住杜允文的左相之位。” 良久,顧云浩輕輕地動了動嘴唇,帶出了一句話:“若是杜允文也倒了,那么皇上又怎么可能放過徐景的妻女?” 不錯! 在閩地之事上,元化帝只下令處死徐景,卻并未追究徐景妻女的罪過。 這并非是元化帝心軟慈悲,不過是看著杜允文的面子罷了。 畢竟,徐景的妻女,卻乃是杜允文的女兒跟外孫女。 眼下杜允文動不得,元化帝自然也就放過了徐景的妻女。 聽了顧云浩的話,季航略微一思索,便回過味來。 不過,想到徐景在獄中被折磨成那般慘狀,卻仍是死咬牙關,不肯吐露一絲不利于杜允文的話,季航便覺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杜允文是為了保住他自己,就那樣將閩地之事全推在徐景身上,甚至還去拉攏陶明哲,只為了讓徐景背下這件事情。 而徐景…… 他只怕也知道他的岳父杜允文所行之事,也明白三司會審杜允文做了手腳。 但為了妻子女兒的安危,他不僅要背下所有的罪,更是要咬緊牙關,在陶明哲的重刑之下,拼盡全力的維護杜允文。 想到這里,季航不由想起了昨夜獄中的徐景,雙目忍不住透過窗子,看向菜市口的方向。 “徐景他……唉……” 第174章 第174章:學弟 徐景死了。 閩地之事成為了過去,朝中再無人提及。 在此事上, 杜允文看似是個輸家, 實際卻也得到了不少好處。 畢竟閩地之事并非僅僅是一個徐景那么簡單。 而眼下元化帝親自下令徹查此事,最后又親自下令處死徐景。 此事隨著徐景的事歸于塵土, 杜允文自然是樂見其成的。 至于孫惟德, 那則是更不必說了,在這件事情上,孫惟德絕對是個贏家。 不僅穩(wěn)固了相位, 且還沒有落下什么把柄與人。 若說此時最不得勁的, 應該還是數季銘。 畢竟經由此事之后, 季銘是確定與右相之位無緣了, 甚至在今次之后,還不得不與陶明哲對立起來。 但即便如此,季銘在朝堂上力諫嚴懲徐景,那一番義正言辭的姿態(tài), 也隨著閩地之事傳遍了整個華朝。 再加上季航通過邸報,對此事的推波助瀾, 季銘雖然在官場上沒討到好果子吃, 但在華朝的百姓和儒林之中,卻是更具有名望了。 原本他身為新政總裁,就為眾多老百姓所愛戴。 今次又展現出一副不畏強權,只一心為伸張正義的正直賢臣的樣子, 百姓們更是推崇季銘了。一時間, 季銘在百姓之中的人氣高漲, 華朝上下無不歌頌贊揚,甚至還有人將此事編成了劇本。 對于這一切,顧云浩卻是沒有那個心思去在意的,畢竟自閩地之事了結之后,他就一直在忙著。 或許是在徐景之事上敲山震虎頗為成功,這段時間以來,杜允文跟守舊派那邊也安分了許多,各地田地清理之事進展的也比較順利。 沒了阻礙,季銘為了挽回之前耽擱的時間,更是下令戶部在三個月內將新稅制全面推展開來,甚至在年底之前,要將此事完成,使得新稅制在全國各地運行順暢。 因著季銘一聲令下,戶部的錢卓然跟唐守忠兩位侍郎也更是勤懇了起來,幾乎每兩天便要催一催各司的進度。 顧云浩他們閩省清吏司原本就速度不快,加上后面又配合三司審查,一時間卻是落下了不少功夫,遂也在陸安寧跟顧云浩的安排下,緊張的忙碌著。 知道十月底,基本上所有的事情都忙得差不多了,顧云浩方才松了口氣。 冬至這天,正值休沐。 顧云浩起了個大早,先是在院中活動活動了身體,又回去屋內,見著趙妍也已經梳洗好了,不由笑道:“怎么起這么早?難道我方才起來還是吵著你了?” 他是辰時剛到便起了床。 于這個時代來說,雖然婦人大多要起很早,以便為家中丈夫跟家人準備早飯。 但他們家現在有了廚娘,而且孩子也由奶娘帶著,實在不需要趙妍這般早起,故此,顧云浩一直都讓趙妍多睡一會。 只是趙妍不愿,每次他當值的時候,都是陪著他早起。 “我去廚下看看。” 趙妍卻是溫和地一笑,也不多言其他,直接說了一句,便出門去了廚房。 見著趙妍的背影,顧云浩先是無奈的搖了搖頭。 即便現在家里有了廚娘,每天的早餐,趙妍也都會去親自看著,怎么勸都是不聽。 一時間,一家人用過了早飯,天氣漸漸暖了些,顧云浩便讓奶娘抱著兩個孩子出來。 如今,顧遠舟跟顧瀾這兩個小家伙已經一歲多了,不僅說得出一些簡單的話,更是邁著兩個小短腿開始晃晃悠悠的到處跑。 因怕兩人摔著,奶娘丫鬟們都得打起十二分的小心,一直跟在兩人身邊。 “瀾兒,到爹爹這里來。” 顧云浩最是喜歡女兒顧瀾,當下便張開雙臂,逗著顧瀾道。 在這個時代,男女生而不平等,女子的生活更是受到不少限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