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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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徐景跟閔地之事被挖了出來,雖然是震懾了朝廷內(nèi)外,但也是讓不少守舊派們還是自危。 此時安撫他杜允文,不過是想借此向守舊派們表達一個態(tài)度。 這才是真正的打一棍子又給一個甜棗,安撫住他們這些人罷了。 但是杜允文心里也是在盤算著…… 雖然看似現(xiàn)在元化帝頗為厚待于他,也因著他的面子,放過了柔嘉跟徐依然,但內(nèi)里元化帝只怕也對他多有不滿吧? 徐景畢竟還是他杜允文的女婿啊。 若說閔地之事,全是徐景的手筆,他這個岳父一點也不知情,只怕元化帝也不會太相信這個說法吧? 一個弄不好,只怕這位元化帝也會知些風聲。 還是早做打算的好。 徐景被行刑之后,杜允文雖然暫時松了口氣,但更多的是為長遠打算,相較之前,也是收斂了不少。 *** 大明宮,紫極殿后的暖閣。 蕭穆言看了內(nèi)閣呈上來了的奏折,只覺整個腰背都坐的有些酸痛了。 站起身來,蕭穆言隨意地敲了敲自己的胳膊。 一旁的許斌見著,忙上前端茶,陪笑道:“陛下,不若讓老奴為您捶捶?” 聞言,蕭穆言卻是直接擺了擺手,道:“不必,朕打個盹。” 說完,只見他走到一旁的榻上,斜靠在那里假寐。 他實在是累極了,但合上雙目之后,心中仍是忍不住思量著朝中之事。 近來朝中事情不少,但好在新稅制也逐漸在全國各地推行了起來。 不過稅制改革之后的事情么…… 想到這里,蕭穆言又是期待又是憂愁。 一個稅制改革,也都是拖到現(xiàn)在才開始動真格的,也不知能否在三五年內(nèi),將那新政變革全部推展開來。 若是不能的話,也不曉得他能否于在位之年,收復幽州等地。 思及至此,蕭穆言原本就閉著的雙目也是一緊,眉頭緊蹙。 蠻族民風彪悍,且長年盤踞在北方草原等地。 前朝吏治昏暗,世家大族們分據(jù)各地,朝廷稅入逐年減少,加之皇帝庸懦,皇室又極度奢靡,以至于國庫空虛,連養(yǎng)兵的銀子都籌措不齊。 蠻族趁此機會南下,奪取了幽州等地。 從此,前朝失去了幽州等地的千里沃野,更是國力日衰,最后被他們蕭家的老祖先取而代之,建立了新的王朝。 不過,即便華朝立國這么多年,華朝的國力日增,整個帝國也慢慢恢復了元氣,但那幽州等地,卻仍是被蠻族牢牢把控在手里。 要知道那里可是他們漢人的土地,況且幽州十三郡物產(chǎn)豐富,沃野千里,又是他華朝天然的屏障,蕭穆言又如何能不惦念。 也正是因為想著要收復幽州十三郡,蕭穆言方才這樣急切地想要推行新政。 也正是因為蠻族不好對付,他也才采納了顧云浩的諫言,決定不僅僅是局限于是稅制改革,而是從稅制開始,逐步拓展到軍事上來。 不過眼下僅僅是稅改一事,便拖沓了這么久,他又如何能不著急。 蕭穆言眉頭越來越緊,隨即心緒翻滾,只覺整個人心中一悶,咽喉隨之一癢,便忍不住悶咳了一聲。 “陛下,可須老奴去傳御醫(yī)?”見狀,許斌擔心不已,忙急急上前服侍。 壓下喉嚨里的那股腥膩之感,蕭穆言擺了擺手:“不必。” 此時,他的面色已經(jīng)有些發(fā)白,額上也帶著些許汗意。 看來還是得要抓緊些才好。 蕭穆言心里一嘆,隨即復又斜靠著休息。 “稟陛下,薛海薛大人請見。” 這時,只見一個小黃門恭敬非常地回話道。 “宣。” 聽聞請見之人乃是薛海,蕭穆言猛然睜開雙目,坐直了身子,吩咐許斌道:“都退下。” “是。”許斌連忙應了一聲,便帶著左右內(nèi)侍推了出去。 薛海進內(nèi)之時,只見這暖閣內(nèi)僅元化帝一人,便連忙近前拜道:“臣薛海,叩見陛下。” “起來。” 蕭穆言吩咐了一聲,又道:“那件事有眉目了?” 聞言,薛海目色一緊,站起身來,恭敬地回道:“微臣剛得到暗衛(wèi)報回來的消息,說是閔地那邊,事情好似并非那么簡單。” “那八閩糧莊確實乃徐景族人的產(chǎn)業(yè),那匯豐糧莊也是與他脫不了干系,但據(jù)細查之后,這兩家糧莊背后卻又好似另有人cao控。” 說到這里,薛海慢慢垂下了頭,卻是不敢去看蕭穆言的面色,繼續(xù)硬著頭皮說道:“不僅如此,閔江數(shù)省每到收糧之際,便有不少糧莊收購糧食,而這些糧莊,大多又是將糧食賣到了與八閩跟匯豐兩家糧莊。” 蕭穆言此刻亦是面沉如水,整個人卻似散發(fā)著一股凌厲之氣,道:“果真是與朕預料的差不多。看來這杜允文倒是會耍小心思。” “陛下,微臣以為,此事還有蹊蹺之處。”薛海說道。 “朕曉得你疑惑什么。” 蕭穆言眉尖一挑,冷笑道:“我只問你,每年那些人收購起來的糧食,卻是又賣出去了多少?” 聽到這話,薛海眼中忍不住劃過一絲敬佩之意,當下便道:“陛下圣明,微臣正是疑惑這一點。據(jù)暗衛(wèi)調(diào)查所知,閩江數(shù)省,在八閩跟匯豐兩家糧莊控制下,每年得以購入糧食四百多萬石,這還不算徐景跟徐氏一族名下田產(chǎn)所出的糧食。” “但是……但是在閩江地域,一共也不過售出兩百萬石左右。” 言及至此,薛海想到此事的蹊蹺,但卻怎么也想不透,遂直接說道:“既然徐景已經(jīng)控制了閩江數(shù)省的糧價,為何又不在閩地出售糧食,畢竟如此更能賺銀子才對。然而他不僅抬高閔地糧價,卻又不予出售足量的糧食,最后卻是讓閔地數(shù)百萬百姓餓肚子。” “微臣實在不解,徐景如此行徑,到底是為何緣故。” 聽到薛海這話,蕭穆言眼中更是一片冰冷:“這哪里是徐景所為,分明是杜允文那個老匹夫!” 元化帝的話,顯然是印證了薛海心中的猜測,當下他也是不會在皇帝面前抖機靈,卻是作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說道:“原是如此,吾皇圣明。難怪,僅僅是憑著徐景一人,又哪里能讓閩地幾省的巡撫皆是對此事視而不見。” “只是左相如此行徑,不過微臣以為,左相如此動作,確實讓人費解的很。” 薛海繼續(xù)說道:“好似為錢又好似并非為錢,若是為勢,閩江數(shù)省官員皆是被牽連其中,也不得不為左相所用,如此又何必坑害數(shù)百萬百姓……” 薛海乃是武官出身,對于文官中流行的那一套行事之風,雖然是有所了解,但終歸是并不太懂。 而且,那杜允文又是文官中極有心機城府之輩,他行事的目的和緣由,就連朝中不少文官大臣都是想不明白的,又何況是薛海這種一根腸子通到底的武將呢。 不過,薛海雖是猜想不到,元化帝蕭穆言卻是在轉(zhuǎn)瞬之間,心中已經(jīng)轉(zhuǎn)過了無數(shù)個念頭。 “看來這位左相大人,還真是不簡單啊。”蕭穆言冷哼道。 很顯然,在他的考慮之中,杜允文在閩地的所為,肯定并不會是什么好事。 蕭穆言雖然年輕,但卻身于皇家,自小便耳濡目染,在一眾皇子中脫穎而出,甚至壓過當時風頭正勁的平王跟蜀王,成為順德帝的接班人,心機自是非比尋常。 自徐景之事爆出來之后,蕭穆言便覺得其中好似有些蹊蹺,遂一面當朝震怒,令三司會審此案,另一方面又令薛海私下徹查此事。 結(jié)果一如他所料。 三司會審結(jié)果,還真的就是徐景所為,并未往里面深究。 而以薛海帶回來的消息來看,閩地之事,并非是僅僅一個徐景這么簡單。 雖然心底清楚朝中的大臣們都各有各的打算,也明白內(nèi)閣的那些閣臣宰相們并非善類,但是蕭穆言此刻心中卻還是氣憤非常。 陶明哲掌控著刑部跟大理寺,而三司會審又是這么個結(jié)果。 看來這個陶明哲也不知什么時候與杜允文勾搭到一起了…… 思及至此,蕭穆言不禁雙目微微一瞇。 若是陶明哲也一改先前的做派,與杜允文搭上線的話,內(nèi)閣那邊只怕又要開始熱鬧了。 如此,勢必又要開始施恩了,否則將孫惟德也推開的話,季銘多半在內(nèi)閣是抗不住的。 在這短短幾息之間,蕭穆言便有了決斷。 不錯,原本陶明哲蟄伏,加上又是副相,比起孫惟德跟杜允文,陶明哲的勢力要弱上不少。 因而,蕭穆言也是準備放任陶明哲不予理會的。 當初為了施恩于季銘,他確實明里暗里示意將有意讓季銘登上相位。 當時他的心思,也是想著逼退孫惟德,將季銘放在右相的位置上。畢竟杜允文那里,暫時是動不得的。 只是孫惟德卻突然發(fā)難,直接逼迫季銘跟杜允文交惡,讓蕭穆言心中也開始猶疑,是否真能順利拿下孫惟德。 現(xiàn)在,杜允文跟陶明哲瓜葛到了一起,很顯然,若是再逼孫惟德,只怕這三個老狐貍就變成一條船了。 如此,相權(quán)開始集中,說不定將會對他自己的帝王之威都構(gòu)成威脅。 罷了,孫惟德那邊,是不能再動了! 蕭穆言眉頭一皺,只覺心中煩悶,不由往后一靠,繼續(xù)合上雙目假寐。 “薛海,你且先退下,今日之事,不可讓任何事知道。” “微臣遵命。” 薛海神色一怔,隨即一臉肅然地領(lǐng)命,而后一臉恭敬地退了出去。 這里,蕭穆言聽著薛海離開的腳步聲,不由疲憊地睜開雙目,看著這屋內(nèi)的大紅色橫梁,心中思緒萬千。 父皇……你倒是會躲清閑,卻是為兒子留下了這么幾個難對付的老狐貍。 第171章 第171章:階下囚 閔地的事情落幕,八月初三, 徐景于菜市口行刑。 刑部尚書楊海生, 為此次的監(jiān)刑官。 雖然沒有細述其中詳情,但邸報也曾提及過此事, 因此華朝上下的百姓都曉得——徐景是個大貪官,是罪該萬死的國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