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顧明良自從聽到了那位季老爺說過的話之后，只要一想到孫子很可能十幾歲就考上秀才，就心動不已。

    為了不耽誤顧云浩的學(xué)業(yè)，最后一家人經(jīng)過商議，還是決定過兩天得空了，由顧明良親自去顧明琮家里問問。

    若是顧明琮果真也認(rèn)為是時候讓顧云浩出去念書的話，那么就翻了年就送顧云浩去城里讀書。

    聽到這個決定后，顧云浩也放下心來。

    先生顧明琮早在今年年初，就曾提議讓他再找個師父學(xué)四書五經(jīng)，現(xiàn)在他爺爺去問，肯定也是這話。

    那么這樣一來，多半等新年一過，他就能到私塾去。

    一想到這里，顧云浩就忍不住的期待。

    畢竟這個時代讀書科考是一件費錢又費神的事情，現(xiàn)在家里稍微有些積蓄，勉強能供他念書，已經(jīng)是很不容易了。

    一般而言，一個農(nóng)家子能去跟著秀才讀書，那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

    但顧云浩明白，能去城里讀書，有個好的先生從旁指點，也就意味著他在科考上更有可能考中。

    而且能提前一年，也就意味著進(jìn)度更快一些，那樣說不定能早點考上秀才，也就意味著有更多的機會考舉人。

    雖然他的記憶力比旁人強上許多，但同時，他也很擔(dān)心這個天賦只是暫時性或是階段性的，因而更想抓緊時間先考上秀才再說。

    過了幾天，顧明良果然用個竹籃子提了二十個雞蛋，就往顧明琮家里去了。

    也不知道兩人到底說了什么，只是顧明良回來的時候滿臉的笑意是藏都藏不住。

    “幺娃子，你可是要好生念書，爺爺還等著享你的福呢。”

    一回到家里，顧明良就忍不住把顧云浩叫到身邊來叮囑了一番。

    不過明眼人都知道，肯定是顧明琮稱贊了顧云浩。

    經(jīng)過那次去了顧明琮家里后，顧明良明顯更關(guān)心孫子的學(xué)業(yè)，每天都要問上好幾次，而且人也精神氣十足，就是走路都帶著風(fēng)。

    雖然顧云浩答的他都聽不懂，但也不妨礙他歡喜。

    李氏有些看不下去，私下也跟他說道：“不就是夸了你孫子，至于么？說不定人家也是說得場面話，這你也當(dāng)真？”

    聽聞李氏的話，顧明良搖頭晃腦地說著從城里撿來的官話：“非也……”

    話才出口，就被李氏打斷道：“說的什么亂七八糟的，又不是讀書人，還撿了人家的話來說，好生說話不成么？”

    當(dāng)下顧明良也是尷尬地咳了一聲，繼續(xù)說道：“明琮大哥不是個愛說場面話的人，特別是在做學(xué)問上，更不會說假話，他說咱們家云浩有天資，那就是有天資。而且，他還說……”

    “說什么？”

    顧明良哈哈一笑，道：“說咱們云浩要是好生念下去，考秀才是沒什么問題，說不定運氣好還能中個舉人嘞。”

    說到這里，顧明良就覺得美滋滋的，神情也頗為自得。

    “那也是孫子聰明努力，你得意什么。”

    李氏看著他的樣子，不由好笑道：“那這是要讓幺娃子去城里念書了？”

    “自然是要的，明琮大哥也說了最好在城里找個好先生。”顧明良點點頭道。

    自從家里決定翻了年讓顧云浩去私塾念書之后，顧長光跟衛(wèi)氏，甚至包括顧明良、李氏，都開始躊躇起來。

    按著他們的想法來說，當(dāng)然是找先生學(xué)問最好的學(xué)館。

    但是眾人對這里面的事情完全不懂，縣城一共有好些個學(xué)館，他們哪里曉得哪個先生學(xué)問好。

    “要不就讓云浩跟云濤一起，跟著何秀才讀書？”

    見大家都沒有決斷，方氏提議道。

    “要翻了年以后呢，也不著急，等到時候再說吧。”衛(wèi)氏笑呵呵地道。

    她私心想著，不論去哪個學(xué)館，都應(yīng)該是再抽空去探聽探聽才是。

    顧長光近來有空就往城里跑，一方面是給酒樓送雞鴨蛋，一方面則是為了順便打聽城里學(xué)堂的事情。

    經(jīng)由一番功夫，總算是弄清楚了。

    現(xiàn)在縣城里開私塾的秀才一共有五個，但這五個秀才收學(xué)生也各有各的要求。

    有的因為私塾里沒有學(xué)舍，因而只收城里的學(xué)童。

    有的雖然是有教無類，但也完全不考慮學(xué)童的資質(zhì)，給錢就收。

    這樣又剔除了不合適的，倒是還有兩個先生比較適合顧云浩。

    有一梁秀才，年紀(jì)已經(jīng)半百，也在縣城開了多年的私塾，每年縣試，他塾里的學(xué)生都有考中的，束脩也不很貴，每年只要二兩銀子。

    另一個就是何秀才，也就是顧云濤現(xiàn)在的夫子，這位何秀才倒是很不得了，年紀(jì)只不是三十多歲，說是學(xué)問很好，雖然開私塾沒有幾年，但上一科府試的案首，就是出自他的私塾。只是束脩要貴一點，要三兩銀子一年。

    經(jīng)過一番商議，顧云浩又去問了顧明琮的意見，最后決定還是去梁秀才的私塾。

    畢竟人家教書多年，雖然沒有很出彩的學(xué)生，但也是每年都有考中的。

    而且顧云浩私心以為，年紀(jì)大一點的先生，總歸是要沉穩(wěn)可靠一些。

    待決定了之后，顧長光特地跑了趟集市，買了一壇子酒，一掛rou，和兩尾魚，帶著顧云浩上門去給顧明琮道謝。

    早先已經(jīng)知道顧云浩的事，顧明琮也并未推辭，收下了東西。

    “你的學(xué)業(yè)根基不錯，但若是想要考秀才的話，還是得要好生努力個三五年。”顧明琮看著顧云浩，一臉嚴(yán)肅地道：“我知你天資非凡，但切不可因此自得。”

    “若是除了秀才，你還想更進(jìn)一步，中舉人考進(jìn)士，那就非是僅天資就可。”顧明琮嘆息道：“天下英才何其多，天資比你強的更是如過江之鯽，爾僅苦學(xué)一途可行。”

    聞言，顧云浩整了整衣衫，上前去恭敬地對著顧明琮行了一個學(xué)子禮。

    “多謝先生教導(dǎo)，只是學(xué)生既然已投身科考，若是不能于京都參加會試，見識天下文人士子風(fēng)采，總歸是心有不甘。”

    聽了這話，顧明琮不由眼前一亮，站起身來，拍了拍顧云浩的肩膀，道：“好！有志氣，不愧是我顧家的兒郎！”

    第24章 第24章：拜師

    正月剛完，寒風(fēng)未過。

    衛(wèi)氏一大早就起來忙活。

    今天是顧云浩準(zhǔn)備去縣城拜師的日子，一家人都格外重視。

    將顧云浩要換洗的衣裳看了又看，確定沒有什么疏漏，衛(wèi)氏稍微松了口氣，又拿出一個小布袋。

    “這里面有五百文錢，你先拿著，在外面念書，可別苦了自己。”

    言罷，衛(wèi)氏就把那小布袋系好，又放到顧云浩的書箱底層。

    “娘，飯煮得了，讓弟弟吃了飯早些出發(fā)吧，爹那邊也收拾妥當(dāng)了。”

    二妞笑呵呵地進(jìn)來說道。

    “走，吃飯去。”衛(wèi)氏一臉溫和地給顧云浩理了理衣裳，點頭道。

    今天的早飯要比往常好些，是稻米粥跟饅頭，二妞更是給顧云浩做了一碗雞蛋面，上面還灑了點嫩綠的蔥花。

    在一家人的殷切囑咐之下，顧云浩吃過了早飯，背上了前些日子顧長光為他做得書箱，跟眾人告辭。

    奶奶李氏看著他瘦瘦的身形，不僅有些心酸。

    “去了學(xué)里，一定要保重好身子，該吃的吃，別舍不得花錢。”

    “知道了，奶。”

    二妞則是裝了好幾個饅頭，拿過來交給他，說道：“這里這幾個饅頭，拿著路上餓了吃。”

    一般而言，家里很少做這么多白面饅頭，但由于今天是個例外，又加上心疼孫子，李氏沒有念叨，反而很贊二妞想得周到。

    “二妞說得不錯，吳家的牛借出去了，又沒有牛車可坐，到縣城要走兩個多時辰嘞，還背這么多東西，可是要累著人了。”

    顧長光接過饅頭，就背起了裝滿東西的背篼，催促道：“時辰不早了，還得早些走，不然晌午前都趕不到縣城。”

    “急什么，路上累了就多休息，實在不行下午到，明天一早去拜先生也是一樣的，別累著我的乖孫。”聽著催促，李氏不留情面的對著二兒子說教。

    在一家人的關(guān)注中，顧云浩背著書箱，顧長光背著背篼，父子兩個往縣城方向去了。

    青坪村在臨川縣城的西邊，不算遠(yuǎn)，但也并不很近，來回有兩個時辰的路程。

    在平時農(nóng)閑的時候，倒是也會有往來的牛車，但總的來說，牛車比走路也快不了多少，除非是有緊急的事情，或是行禮太多，尋常大家都還是選擇走路，畢竟也能省幾文錢。

    顧長光心疼兒子，又想著早些到城里拜訪梁秀才，原本準(zhǔn)備坐牛車的，但不湊巧的是趕牛車的吳家這些天都不做生意，父子倆也只能走路了。

    父子倆一路走走停停，到縣城的時候已經(jīng)過了午時。

    匆匆找了個面攤吃了碗面，整理了一番，就問著往梁秀才的私塾去了。

    梁秀才的私塾在臨川城的東部，因著這里住了許多讀書人，除了梁秀才外，還有另外幾個私塾，所以書肆、文寶鋪子、茶樓等開了許多，稱得上是臨川縣城里的繁華地段。

    “到了。”

    走到一個青瓦白墻的院子前面，父子兩人止住了腳步。

    這院子遠(yuǎn)離正街，很有幾分鬧中取靜的意思。

    “爹，你先歇一會。”

    言畢，顧云浩就上前叩門。

    沒過一會，就見一個門子出來，顧云浩說清來意之后，那門子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道了聲“先等著”，就自進(jìn)去通報。

    隔了一會，那門子復(fù)又出來，引了兩人進(jìn)去。

    這宅子占地頗廣，修的也很氣派，院子里種了些花草，一路到了前廳，門子只讓顧云浩兩人先坐。

    顧長光哪里見過這個陣仗，當(dāng)下心里就開始打鼓，欲問那門子幾句，又不知道怎么開口。

    就在這時，一個年紀(jì)稍大一點的仆人出來，他先是端了兩杯茶給父子倆，而后就笑著對顧云浩道：“想必這位小公子就是來拜師的吧？請且先到那邊。”

    言罷，那老仆人就引著顧云浩到了一旁的書案上，給了顧云浩紙墨，便讓他寫下自己的姓名、籍貫、開蒙年齡以及學(xué)業(yè)情況。

    顧云浩一一寫下之后，老仆人就拿著那張紙出去。

    又過了將近半個時辰，那老仆人一臉笑意地出來，請了顧云浩進(jìn)去。

    及至一處院落，很是清雅古樸，院中不僅幾排竹子，還有一株梅花，修整的很有幾分風(fēng)骨。

    顧云浩暗暗猜測這應(yīng)該就是梁秀才的院子了。

    果然那右側(cè)的廂房里傳來一個聲音道：“人到了就進(jìn)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