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節
觸目驚心的畫面立刻引爆了一波輿論狂潮。 “臥槽!出什么事了!班長怎么了!!” “那些血都是真的嗎?我膽子小別嚇我” “班長穿著戲服呢,會不會是在拍戲啊?” “你傻啊,那是古裝戲戲服,就算拍戲也不可能在醫院里拍啊,你沒看見照片里亂哄哄的還有楊濤導演等人嗎” “到底出什么事了啊,我都已經急哭出來了,工作室那邊有沒有消息?流了那么多血班長現在怎么樣了?人還好嗎?誰能出來給個準確答復啊!” “報!根據劇組那邊的最新消息,余火好像是拍戲的時候出了意外從威亞上摔下來了。” “從威亞上摔下來?多高的威亞?” “至少十幾米吧” “班長從十幾米高的威亞上摔下來了?!!!傷勢怎么樣嚴不嚴重?” “好好的怎么會從威亞上摔下來,劇組都不做安全防范的嗎!媽的我渾身都在抖,班長人呢?人現在究竟怎么樣啊!” “這是哪家醫院我要過去看班長!” “班長求求你不要有事啊,千萬千萬不要有事啊!” “……” 和“余火受傷”有關的詞條在十幾分鐘之內接連爆了四條微博熱搜,他的微博、工作室微博包括梅琴的微博都迅速被粉絲或其他人發來的私信淹沒。 為了安撫粉絲情緒控制愈演愈烈的輿論恐慌,梅琴很快讓工作室發表了一則公告,大概解釋了事情經過和余火目前的情況,公告中并未隱瞞意外發生的蹊蹺和疑點: “……目前警方已經正式針對這起意外立案調查,有任何進展或結果我們都會在第一時間告訴大家。 余火結束了手術也沒有生命危險,但因為手部傷勢過重還需要好好靜養一段時間。火把們焦灼擔憂的心情我們感同身受,但這個時候保持冷靜默默祈禱,就是我們對余火最大的支持。 烈火熊熊永不熄滅,讓我們帶著炙熱的希望期盼余火完全康復的那天。 ps:余火說了,不要集資也不要送禮物,他有錢。” 公告發布過后,粉絲們恐慌的情緒被安撫大半,甚至被最后一句話逗得又哭又笑,但隨著而來的就是完全無法控制的怒火: 自從徐涵意圖謀殺的真相被曝光之后,有關余火的安全問題一直是粉絲心中不能觸碰的雷池禁地,這次竟然有人在威亞設備上動手腳害得余火差點沒命,幾千萬的火把們立刻就炸了。 “誰干的?到底是誰干的!老子詛咒你全家上下出門一百碼!” “威亞上動手腳?這跟直接殺人有什么區別?十幾米的高度摔下來最輕的結果也是全身骨折,班長去年才出過車禍萬一再次受傷后果更加難以設想,不管幕后兇手是誰,請跟徐涵一起槍斃吧。” “跟徐涵一起槍斃加一!” “跟徐涵一起槍斃加班長粉絲數!” “硬生生被鋼絲割進去,我都不敢想象班長的右手到底被傷成什么樣子。我一個學醫的朋友說如果傷到神經的話就算傷口愈合,以后很可能連基本的抓握動作都做不了,那可是班長的右手啊!那可是班長寫字的右手啊!!” “啊啊啊啊啊啊我要瘋了!兇手到底是誰!!警察同志求求你們盡快找出真兇吧!” “警察同志求求你們盡快找出真兇吧!” “警察同志求求你們盡快找出真兇吧!!!” 而事實上,真兇的確很快就被找出來了。 袁峰等人從當地警方手里獲得案件調查權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將所有工作人員包括鮑寶花等目擊者集中到一起。 根據負責cao控威亞施設的陳全寶所言,因為知道今天的戲份需要吊威亞,所以他一大早就把相關設備檢查了一遍,之后鋼絲和安全帶就一直放在劇組在景區山腳搭起來的一間工作大棚里。 如果有人動了手腳的話,必定是在陳全寶檢查過后到威亞設備正式啟用這段時間里。 排除掉今天沒到拍攝現場的,排除掉負責拍攝工作以及一直待在眾人視線當中的,排除掉在這段時間里有不止一個證人能證明具體行蹤絕對不可能靠近工作大棚的。 剩下四十三個,袁峰等人一個一個拉進車里單獨會談。 能進國安局的都是什么人,狼人,比狠人還狠一點,不用說話光坐在那就能把人嚇得夠嗆。更不用說他們每一個人都經受過最系統最嚴苛的刑訊訓練。 不到一個小時,嫌疑對象就鎖定在了炊事組負責人毛奇峰身上。 毛奇峰原本還硬扛著不愿意承認,額頭上的汗滾珠似的一陣一陣往下淌,就是咬死了牙關不松口。 袁峰將手指頭掰得噼里啪啦響,冷笑一聲:“指紋檢測估計你聽說過,一般像鋼絲這么細的東西幾乎沒有辦法提取指紋。那你知道什么叫微觀證據嗎?就是哪怕你只在桌子上輕輕點了一下,我們都能根據你遺留下來極細微的油脂和皮屑檢測出dna。 你說你沒進過放鋼絲和安全帶的工作大棚,更沒碰過威亞設備一根手指頭。那如果從設備上檢測出了你的dna,豈不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說完看向另一位國安局的同事:“將威亞設備打包,立刻送回總部進行檢驗。” 幾分鐘之后,醫院里的江封接到了袁峰的電話:“作案人名叫毛奇峰,他坦白了。” 江封看了一眼因為麻醉效果陷入沉睡的余火,抬腳走到窗邊:“寫一份調查報告,以故意殺人罪起訴他。” 作者有話要說:刑法中故意傷人罪和故意殺人罪是兩個概念,量刑截然不同 第124章 鋼絲的確是毛奇峰動得手腳, 目的就是為了讓余火吃點苦頭。 副導演蔣世林是他的親姨夫,仗著這層關系他在圈子里這些年也算順風順水從來沒吃過虧。雖說名頭上只是個炊事組的負責人, 但劇組里的工作人員哪個見到他不喊一聲鋒哥,就算是當紅明星對待他都得和聲和氣的,他余火算什么玩意兒,一個運氣好咸魚翻身的同性戀而已,還沒紅幾天呢就敢在劇組里當眾給他下臉? 呸!不知好歹的東西。 所以得知余火要拍威亞戲份時, 毛奇峰腦子里立刻就轉起了念頭。 劇本他大概看過, 也問過姨夫這段戲大概要怎么拍,得知只是用威亞稍微吊起來一點翻兩個跟頭之后,他偷偷買了把老虎鉗,趁著沒人注意溜進放威亞設備的工作大棚里, 在被保護帶包裹起來的鋼絲上每一根都鉗了兩個口子。 因為不確定哪套設備余火會穿, 所以干脆兩套都動了手腳——反正吊得又不高, 出不了人命, 等鋼絲斷了摔個鼻青臉腫的屁股墩兒正好讓他出出丑嘗嘗教訓,至于對戲的趙子墨那只能算他倒霉, 誰讓他跟余火整天稱兄道弟呢。 可是沒想到楊導竟然臨時更改了戲碼,將兩人吊到竹林上面離地十幾米的高度。 毛奇峰本來還抱著一絲僥幸:拍了這么長時間都沒斷, 說不定鋼絲質量好他動的那點手腳根本就斷不了,直到趙子墨的保護帶整個脫落,他這才意識到自己惹下大麻煩了。 袁峰從他口中得到認罪口供之后,立刻用手銬把他銬上送去當地的公安機關進行暫時性刑事拘留。 副導演蔣世林直到第二天才獲得了探視機會,剛走進去毛奇峰就撲過來隔著鐵柵欄給他跪下了: “姨夫救我!姨夫你快救救我!我真不是故意的, 我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我對天發誓只是想讓他稍微摔一跤而已,這些人現在要告我故意謀殺,余火不過是手受了點傷又沒死,憑什么告我謀殺?姨夫,他們這是想要公報私仇要我的命啊!我求您了,看在我爸我媽我大姨的份上,您可千萬要救救我!” 當天晚上,蔣世林帶著兩瓶好酒兩條好煙,敲開了楊濤的房門。 楊濤看了他一眼,沒接他手里的東西,往后退了一步重新往里走:“進來吧,幫我把門關上。” 提起水壺倒了杯茶放在桌子上,然后坐回沙發里繼續觀看整理電腦里的東西——那是《在長安》這部電影到目前為止拍出來的所有影像資料。 蔣世林將煙酒放到桌子上,端起茶杯神色拘謹的在楊濤對面坐了下來。 他不好意思開口,楊濤也不主動搭話。房間內的氣氛一時極為沉悶尷尬。 直到手里茶杯的溫度變得溫熱,蔣世林清了清干澀緊繃的嗓子,滿是歉疚的臉上堆起笑來:“楊導,我今天來,是想代替奇峰,更是為我自己的疏忽大意教育不當,向您鄭重地道個歉。” 楊濤頭也未抬:“發生意外的不是我,受傷的也不是我,老蔣你這歉怕是道錯了對象。” 蔣世林尷尬得幾乎坐不住:他倒是想去給余火道歉,可還沒走進病房就被江封帶來的人轟了出去,那股讓人心驚rou跳的架勢,要是他再耽擱半步會發生什么事情還真不好說。 奇峰這一次恐怕當真是惹上了不該惹的人。 楊濤在鍵盤上敲了幾下,然后將視線從電腦屏幕上移開,身體放松往后靠了靠到底主動給了個臺階:“你今天晚上過來,是想給毛奇峰求情來的?” 蔣世林趕緊點頭,將茶杯放了下去:“我知道奇峰這次闖了大禍,不管怎么說都不值得原諒。但他,本來只是因為跟余火之間有點小齟齬,所以才想趁著這個機會出口氣而已,的的確確不知道威亞會吊那么高,如果知道他絕對不會做出這種事情的。 余火要起訴他、讓他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我蔣世林半句話沒有,奇峰是成年人,理所應當要為自己犯的錯負責。但是畢竟也沒嚴重到鬧出人命來,故意傷人罪沒問題,奇峰認下了,可好端端的現在怎么就變成意圖謀殺的罪名了呢? 這可是要人命的大罪啊!真要判下來奇峰少說也得在牢里蹲上二三十年,他今年還不到三十歲,等于說一輩子都完了。 楊導,我知道這個請求實在是強人所難,但奇峰是家里晚輩,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就這么毀了不管不問,所以今天就把這張老臉擱在這不要了:看在咱們倆之間幾十年的交情,能不能麻煩你在余火面前說兩句好話?” 楊濤盯著這位老友看了許久,末了長長嘆了口氣,說不清楚到底是憤怒多一點還是失望多一點:“余火的傷勢診斷昨天就出來了你知不知道,大夫說了,如果神經受損太過嚴重的話,很可能以后連稍微重點的東西都拿不住。” “我知道,該賠償的我們一定會賠償,數目不是……” “賠償?”楊濤打斷了他,“他的手要是落下毛病,憑心自問,你覺得多少錢能賠得了?人家需要這點賠償?” 不等蔣世林再次開口,又道:“你是個愛惜羽毛自尊心重的,我知道你能拉下臉來這找我恐怕也是做了好一番心理斗爭,老蔣,既然你都提到了咱們倆有幾十年的交情,我就問你一個問題: 為了拍《在長安》這部戲,我籌備了多久,花了多少工夫,費了多大力氣,你是不是比任何人都清楚? 你有沒有想過,這次是咱們撞上大運余火正好接住了趙子墨還抓住了鋼絲,萬一他要是沒抓住呢?萬一兩個人都摔下來了呢?那可是三層樓的高度,摔下來非死即傷,一旦我的劇組里出了人命,你覺得這部戲還有可能繼續拍下去嗎?你覺得還會有演員敢跟我合作嗎?啊? 不光是我,這還幸好是真兇給查了出來,要是沒查出來呢,負責cao作設備的陳師傅,提出建議的舞蹈老師,我們劇組這些人哪個不要擔責? 哦,暗中動手腳的時候膽子夠大,中間那么多機會他不阻止不坦白,現在出事了被人逮到了,知道哭爹喊娘求你救命了? 你老蔣有這個臉過來找我,我沒那個臉過去找余火!” 楊濤胸口起伏幾下,眼睛里浮出幾抹冷色:“這些年我讓毛奇峰負責劇組伙食這塊,他以次充好虛報價格暗中收回扣這些事我不是不知道,但看在咱們倆這么多年交情的份上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也就算了。 結果倒好,那小子竟然敢在威亞上動手腳?那是能動手腳的地方嗎?啊?!在劇組待了這么些年,威亞出事會有什么后果他難道半點都沒考慮過?到底誰他媽給他的膽子!” 蔣世林面色青灰難看至極,嘴唇抖了半天,一句話沒說出來。 楊濤將眼鏡摘下來擦了擦,又重新戴回去:“老蔣,咱們倆不僅是校友,更是二十多年的老朋友。今天我就以老朋友的立場跟你說一番掏心窩的話: 如果我記得沒錯,毛奇峰是你媳婦兒那邊的晚輩是吧?你揣著一副熱心腸過來為他求情,有沒有想過,這次威亞事故一旦傳出去,名聲影響最大的不是我楊濤,而是你—— 從此往后,但凡是你推薦的人,你覺得還有哪個劇組敢用嗎?” 幾十年積攢下來的人脈關系,少不得就要因為這件事折去一大半。想通這一關節之后,蔣世林的臉色瞬間由青轉黑。 “做人呢,最好還是自私一點多為自己著想。”楊濤從沙發上站起來,將桌子上的煙酒拿起來又塞進蔣世林手里:“這些東西你帶回去,余火是個明事理的人,毛奇峰做的事情他不會遷怒到你身上,只要你愿意,副導演的位置我依然給你留著。但更多的,我就實在是愛莫能助了。” 蔣世林默了默,站起來和楊濤握了握手,轉身告辭離開。 余火受傷事件在網上曝光之后,即便工作室的公告里呼吁粉絲不要急著探望讓他好好靜養,還是有大批粉絲根據圖片中的線索認出了余火是在g市人民醫院接受治療,并且迅速一波波往醫院里涌過來,不僅制造了擁堵現象,連醫院的基本職能都受到一定影響。 趁此機會,江封只讓余火在醫院里住了一晚,就以“轉去軍方醫療機構治療”的名義幫他辦理了出院手續。 不出院不行,除了避開粉絲,一直惦記著要給余火做全身檢查的黎銘也是他必須出院的理由—— 一旦進行檢查那可就全露餡了,最起碼本該在車禍之后被摘除、但余火利用靈氣又給重新長出來的脾臟就沒辦法解釋啊。 軍方有很多普通人無法接觸到的尖端醫療項目黎銘是知道的,既然是因為這個辦理轉院他自然不會阻止。 而實際上余火也只是回家被江封盯著喝了一大堆骨頭湯順便陪伴兩只狗子而已。 兩個星期之后,“拆完線”的余火應黎銘要求重新回到醫院做了一次手部的專家會診,一群人圍著他的手鼓搗半天最后得出結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