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節
兩個星期之后,余火跟隨莊柳學的鋼管舞初有小成。原本莊柳打算邀請他在酒吧里同臺演出,江封得知后一口否決,當天就請人在家里的健身室按了一根鋼管:“寶貝兒,你跳給我看就行,我幫你瞧瞧好不好?!?/br> 結果還沒跳到一半,就被眼中火光直冒的男人給當場撲倒,后果十分激烈。 滿室的炙熱情欲中,吟哦聲聲春潮涌動。江封頭一回知道,原來鋼管還能有這么多用處。 第84章 一切準備就緒之后, 5月9日,余火正式加入電影《柜》的拍攝劇組。 攝影棚就建在h市郊區,走高架的話, 距離他和江封的住處只有一個多小時的車程。 余火抵達劇組的時候男主角羅新宇正在拍戲。張敏去和場務溝通日程計劃,他便穿過人群往攝影棚里面走,站在場景邊緣處仔細觀摩。 這一場拍的是男主在家中和父母一起吃晚飯的戲, 劇本時間為男主確認了自己的性向之后、但遇到余火即將扮演的配角林伽之前。 道具組非常用心,餐廳里的每個地方都充滿了經年被人使用的煙火氣, 圍裙隨意掛在冰箱側邊的掛鉤上,座鐘帶著明顯的老舊磨損痕跡, 木椅扶手被人摩挲得光滑,瓷磚縫隙中有長期累積下來不易清理的淡黃色污垢,而墻壁和柜子上,無處不擺放著男主從小到大的相片和各式各樣的獎狀證明—— 無論從哪一個角度看,這都是個再普通不過的三口之家。 餐桌狹長, 父母坐在一頭, 男主梁耀坐在另一頭。慘白色的燈光從天花板上灑下來, 照在一籃子用顏料染得血紅的雞蛋上。 紅雞蛋是鄰居送的,因為家里新添了一個大胖小子。父母借著紅雞蛋的由頭, 開始旁敲側擊將話題往梁耀身上引,無非就是他年紀也不小了,是時候趕緊談個對象結婚生子了, 最后再長吁短嘆兩句, “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像隔壁老錢夫妻倆一樣, 含飴弄孫盡享天倫之樂喲?!?/br> 羅新宇和余火之前在梅琴那見過的樣子截然不同,穿著一身普通上班族的白色襯衫,鼻梁上架著一副黑框眼鏡。沉默內斂,木訥寡言,脊背微微佝僂,機械性的扒著飯。 明明和父母只隔著一張餐桌的距離,彼此卻像是被隔絕在兩個世界里,一頭位于燈光之下,一頭隱于陰暗當中。 臉上帶著應和的微笑,父母說一句他就點一下頭。然而眼底由恐懼、掙扎和痛苦組成的荒蕪一望無際,只有透過鏡片偶爾的反光,才能窺見那個被囚禁在皮囊底下嘶喊悲鳴的靈魂。 羅新宇全程沒有臺詞,攝像機能捕捉到的只有他的神態表情和肢體語言。但是毫無疑問,他才是這場戲中當之無愧的主角。 梁母伸手從籃子里拿了顆紅雞蛋,剝完之后遞到梁耀跟前:“吃一個吃一個,沾沾喜氣,爭取今年過年就帶個女朋友回家來?!?/br> 雪青的蛋白上沾了顏料劣質的紅,在燈光下有種難以言喻的怪異。像是包裹著某種劇毒之物,觸之即死見血封喉。 梁耀接過雞蛋,抬頭看向父母。 眼睛里有萬般情緒翻涌不休,握住筷子的手由松到緊由緊到松,喉結急顫似乎馬上就要說些什么,但視線落在父母花白的頭發上,終究只是笑著應了聲“哎”。 然后深深低下頭,將雞蛋一口一口吃了下去。 “停!”監視器后一名戴著耳機的中年男子站起來,“這條不錯,大家先休息會兒?!?/br> 話音剛落,餐桌邊的羅新宇立刻捂住嘴巴沖了出去。余火心中一驚,還未來得及追上去查看,就聽見身旁有工作人員竊竊私語:“我天,這都吐了第四次了吧?” “這一場拍了三十多條,每一條都要吃個雞蛋,換你你也吐?!?/br> “嘖,就這樣人家還堅持到現在半句苦都沒叫,真牛逼?!?/br> “要不怎么能當影帝呢……” 余火腳下頓了頓,隨即循著羅新宇離開的方向找過去,剛拐了兩道彎就看見他被助理攙扶著靠在墻上,像是剛洗了把臉,額頭尤自帶著水跡,雙目緊閉面色蒼白。 “羅師兄!”余火加快步伐小跑到他身邊:“你沒事吧?” 羅新宇睜開眼睛,整個人重新恢復成余火所熟悉的端方模樣,看到他似乎有些驚喜:“余火?你什么時候來的?” “剛到沒多久,正好看到了你的表演,特別精彩?!庇嗷鹨娝樕珜嵲陔y看,忍不住悄悄往他體內注入了幾絲靈氣。 “哪兒啊,倒在你面前出洋相了?!绷_新宇忽然覺得舒服了不少,站直了身體從助理手中接過礦泉水又喝了幾口,然后看向余火:“對了,你跟導演打過招呼沒有?” 余火搖頭:“方才你們在拍攝,不方便去打擾。” 羅新宇抬手搭在他肩膀上:“走,我帶你過去打聲招呼?!?/br> 導演還站在監視器后面,約莫四十來歲年紀,面龐瘦削不茍言笑,瞧上去很是難以親近。一邊回放之前拍攝的內容一邊和身旁的工作人員小聲討論,見羅新宇走過來,表情難得溫和幾分:“新宇,沒事吧?” “沒事,就是這場戲拍完之后,估計有好幾年不會碰雞蛋了?!?/br> 眾人笑起來,羅新宇拉著余火上前一步:“瞿導我給您介紹一下,這位是我的同門師弟余火,預備在咱們這部戲里演林伽的;余火,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瞿志安瞿導演?!?/br> 余火彎腰鞠了一躬:“瞿導演您好?!?/br> 瞿志安將余火上下打量了幾遍,神色看不出喜惡。抬手看了看表:“比梅琴說的時間早到了兩個小時?!?/br> “因為羅師兄在這,所以想提前過來觀摩學習。” 瞿志安點點頭未置可否。忽然道:“以林伽的身份對我說句話。” 余火愣了愣,隨后迅速反應過來,凝神靜氣眉梢一揚,周身氣場轉瞬之間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右腳后退半步,雙手交叉將整個人的重量移過去,左腳松松踮起,微微抬起下巴掃了瞿志安一眼,眼波流轉妖嬈肆意:“吶,喜歡我嗎?” 瞿志安眼中浮出幾分興味,“還可以?!鞭D頭問一位工作人員:“酒吧那邊搭建好了沒有?” “好了,群演也都已經準備就緒。” “行,那你先去換裝造型吧?!宾闹景矊χ嗷鹩挚戳藥籽郏缓筠D向羅新宇:“剛剛那場戲再拍最后一條,補幾個鏡頭,拍完之后咱們就轉去酒吧那邊。” 《柜》這部電影里請了不少圈子里有名的老戲骨,余火資歷不足,按照戲份也頂多只能算男四號,因此休息室相比前在《招魂》劇組的自然就要簡陋不少。 服裝組給他準備的衣服和上次鮑寶花給他買的差不多,黑色緊身皮褲,同色透視裝上衣,亮閃閃的鉚釘皮靴帶著半寸高的底,撲面而來的nongnong夜店風。 比較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余火的臉竟然特別吃濃妝,煙熏式的眼影,眼線翹得幾乎要飛出去,誘人的唇色嬌艷欲滴,發尾燙出點小卷兒,帶入角色情緒后眼波一掃,當真是又sao又浪又帥又美。 化妝師滿意得不得了,左瞧右瞧摸摸下巴:“我覺得服裝組應該再給余先生準備一件東西?!?/br> “什么?” “鞭子?!?/br> 助理小陶忍不住腦補了一下余火在夜店里紅唇似火揚鞭一甩的場景,然后默默咽了咽口水: 想、想看。 酒吧搭在攝影棚南部,內部結構跟余火去過的gay吧幾乎一模一樣,此時站了許多同樣是夜店打扮的群演。 羅新宇正坐在吧臺邊上喝酒,身上重新換了件深灰色的襯衫,頭發整齊往后梳起,黑框眼鏡也摘了下去,雖然形象比晚飯那場戲里多了幾分生氣,但是在酒吧這種場合,依然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目光掃到余火身上時閃過幾抹驚艷,然后對酒保抬抬手:“給那位先生來杯‘鳳凰’,我請?!?/br> 這是劇本里的情節。 余火會心一笑,走到他身邊拖了張高腳凳坐上去,一只腳站在地上一只腳踩著腳踏,繃緊的皮褲將完美的肌rou線條展露無遺。 等酒保把酒端上來后,捏著細長的玻璃杯柱仰頭一飲而盡,右手拇指在濕潤的嘴唇上緩緩擦過,歪頭沖著羅宇新笑得像個妖精:“謝了?!?/br> “還沒開始拍呢,這就先對上戲了?”導演瞿志安走了進來,視線落在余火身上定了幾秒,然后轉向他手里的玻璃杯:“悠著點啊,這里的可都是真酒。” “瞿導。”余火從凳子上站起來和羅新宇一起打了聲招呼,臉頰因為剛剛那杯酒微微透出點紅暈:“沒事,我酒量好。” “我擔心的又不是你的酒量,這些酒很貴的?!?/br> 余火愣了片刻才反應過來對方是在開玩笑,羅新宇伸手在他肩膀上拍了拍:“你運氣不錯,瞿導很少有心情跟人開玩笑的?!?/br> “這是換個方式抱怨我脾氣不好?”瞿志安似真似假的瞪了羅新宇一眼,隨后臉上露出點笑模樣,看著余火道:“逗你玩呢,瞧把你嚇得。酒量好最好不過,待會兒萬一拍個幾十遍,別倒下去就行。” 約莫二十分鐘過后,攝影師等工作人員相繼就位,機器全部架好,燈光也換成了酒吧里的徇爛彩燈。 “音樂響起來,群演跳起來,”瞿導舉著喇叭,“其他燈可以滅了,各機位跟緊一點,新宇,余火,準備好了嗎?” 兩人比了個ok的手勢。 “第102場第一次,a!” 震耳欲聾的音樂和眼花繚亂的燈光中,梁耀出現在酒吧門口。下意識理了理領口,然后朝吧臺走過去找了個位置坐下。 酒保掃了他一眼,立刻就看出了他的局促不安:“第一次來?要喝點什么?” 梁耀點點頭,雙手放在吧臺上坐得筆直:“有菜單嗎?” 酒保笑了笑,片刻后將一杯淡藍色的飲品推到他手邊:“嘗嘗這個吧,‘鳳凰’,本店新品,新人第一杯免費?!?/br> “謝謝?!绷阂攘艘豢?,然后端起杯子仔細看:“為什么叫鳳凰?” 酒保示意他把杯子遞過來,拿了個打火機在杯口一點,里面立刻騰地燃起了火苗。片刻之后火焰熄滅,原本淡藍色的液體變成了耀眼的火紅:“喏。” 啊。梁耀暗暗驚呼一聲,又喝了一口。 “看你的樣子應該是1?”酒保問他。 “什么?”梁耀有些迷惑。 “這都不知道?還真是徹底的新人啊?!本票R皇治杖σ皇稚斐鲋兄福隽藗€抽插的動作:“這是1,這是0,明白了嗎?你來這兒是準備就隨便看看呢,還是準備找人約一發?” 梁耀有些警惕地看著他。 “別擔心,我對你沒興趣,我也是1。不過看你順眼,想給你指條路?!本票愡^來壓低聲音,往舞池的方向指了指:“看見那個穿黑衣服的沒有,細腰長腿扭得特別歡那個。” 梁耀順著他指的方向轉過頭,一眼就看到了舞池中央的那個人。 余火被群演圍在中央,周圍空了一圈,一架攝影機正繞著他拍特寫。 去gay吧觀察學習了大半個月的效果在此時漸次展現出來: 他是林伽,熱情的,張揚的,脫下現實世界內的包袱和偽裝,如同一朵黑色的火焰,伴隨著音樂節奏縱情搖擺。 偶爾甩著頭發一個眼神掃向鏡頭,勾魂攝魄妖氣四溢,哪還能找到半點余火的痕跡。 瞿志安看著監視器暗暗點頭:可塑性的確不錯。 “夠勁兒吧,”另一頭,扮演酒堡的演員繼續道:“那是我們店花,又sao又浪,關鍵是活好,床上能把人吸干那種,保證讓你欲仙欲死,不過你這樣的新手不一定能駕馭得了就是了。想約他也簡單,說聲喜歡他就行了。” 梁耀還沒來得及問他最后一句話什么意思,音樂聲忽然停了下來,林伽離開舞池往吧臺的方向走過來。 眼見對方離自己越來越近,鬼使神差的,梁耀壯著膽子對酒保抬了抬手:“給那位先生也來杯‘鳳凰’,我請。” 林伽看了他一眼,在他身邊坐了下去。兩人離得極近,近得梁耀可以清楚看見對方筆直的長腿,纖細的腰肢,胸前若隱若現的兩點,以及吞咽酒液時微微顫動的喉結。 脊背下意識繃緊,全身血液立時不受控制的躁動起來。 “謝了。”林伽歪著頭沖他笑,鏡頭底下像是個暗夜中專門魅惑人的妖精。 梁耀咽了咽口水,“不客……” 林伽忽然傾身,對著他悠悠吹了口氣:“吶,約嗎?” “停!” 照明燈重新亮起,羅新宇放松下來,毫不吝嗇的對著余火豎起了大拇指:“演得不錯,老實說,我還真沒想到你能演出這種效果?!焙退救送耆翘觳畹貏e。 剛從林伽中抽離的余火立刻紅了臉:“羅師兄過獎了,你演的才是真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