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節
第56章 因為節目組透露出了想盡量拍滿一個月的意思, 緝拿組特意放緩了一點偵查的節奏。但即便如此,逃亡的通緝犯們還是一組接著一組被抓捕淘汰。 聯邦地球歷2011年11月16號,《逃亡吧通緝犯!》錄制的第十四天, 繼第二組在逃亡過程中被粉絲識破身份從而暴露位置之后,十四組通緝犯只剩下五組依舊在逃。 江封等人首先將目光投向了開朋友車、額外機會尚存且銀行卡內資金未取出的第五組。 “銀行卡里面的錢直到現在還沒取出來,”刑偵室內, 一部分緝拿組成員圍在戰術板前討論:“說明他們倆要么找到了額外的資金來源;要么就是有人向他們提供了食宿幫助。” 節目規定,通緝犯在逃亡過程中可以向家人朋友求助, 但只限于物資,不能提供金錢。因此找到額外資金來源就意味著他們得自己獲取收入, 可能性相對而言要低得多。 “能從朋友那借車開一個月,最起碼人緣還是不錯的。”江封轉頭看向齊超:“把這兩個人的一級社交圈調出來,能夠算成摯交好友的一共有多少人?” 齊超在電腦上敲了敲:“男性通緝犯的一級社交圈里有12人,女性4人。” 摯交好友能有12人,社交能力的確很出色了。 “本市的去掉, 他們倆從高速開出市區了;和父母住在一起的去掉;允許逃亡范圍之外的去掉;還剩多少?” “男性通緝犯8人, 女性通緝犯2人。” “調查這10人的具體住址, 還有近三個月內的消費記錄,尤其是飲食消費, 找出變化幅度最大的。” 調查結果不到兩個小時就出來了,“男性通緝犯有位住在j省的好朋友,獨居, 節目開始錄制后平均每日飲食消費是過去三個月的四倍多。” “行了, ”江封拿了支馬克筆將他們的名字從戰術板上劃掉:“準備準備過去抓人吧。” “他們不是還有一次額外提醒機會嗎, 這就把名字劃掉了?”有攝影工作人員小聲問。 緝拿組成員解釋道:“他們倆在朋友家住了快半個月沒動彈,說明整個逃亡計劃就是建立在靠友人窩藏這個基礎上。如今被我們打斷了,只有一個小時的臨時逃竄時間,難以進行充足的第二套準備,很快就會亂中出錯的。” 緝拿組預料得沒錯,兩個小時之后,第五組通緝犯在加油站加油時再次暴露位置——因為匆忙,而且根本沒意識到最開始開的車被拍到了車牌號,他們甚至連車都沒有換。 “好了,還剩下四組。”齊超往手上拋了個橘子,“老大,咱們接下來抓哪個?” 剩下的四組中,有三組都是逃離方式不明、目前下落未知且額外機會尚存的,那就是:第六組,第八組,和第九組。 其中第六組從一開始就把銀行卡里的錢取出來了,這也就意味著他們可能逃竄的范圍更大,更難以追尋。 因此緝拿組首先將目標投向了第八組和第九組。 “第八組的兩名通緝犯分別叫余火和鮑寶花,咳,江少將,”負責分析社交關系的緝拿一組有些猶豫:“咱們還要跟之前一樣,調查他們倆的社交圈嗎?” 緝拿一組猶豫是有原因的,因為在余火的一級社交圈內,齊上校和江少將的名字赫然在列。 齊超笑:“怎么,看到我和老大的名字被嚇到了?余火半年前因為拍戲去軍營集訓的時候,我們倆正好是他的教官。這小子很厲害,是塊天生當兵的材料,所以就一直保持了往來。” “是不是之前上了《李屋大冒險》那個?”有人想起來了:“我老婆看完之后又哭又笑跟著了魔似的,說他拍戲去國外取景的時候遭遇了持槍犯罪團伙,挺身而出保護了劇組成員?而且還會武功,都能把教官掄起來哐哐往地上砸……” 聲音戛然而止,似乎是突然明白了什么,對方將目光在齊超和江封之間轉了一圈,伸手抓頭:“嘿嘿嘿嘿,興許是我記錯了。” “被砸得就是我,”江封倒是承認得痛快,一片風輕云淡不以為意的模樣:“所以說不能小看他,他在軍隊里受過專門訓練,野外生存能力極強。” 齊超點頭:“而且他在市內的社交關系我和老大都熟,他不會冒險待在h市的。一級社交圈里有市外的嗎?” 緝拿一組查了查:“原先倒是有幾個往來還比較密切的,但是從今年三月份以來社交軌跡主要都集中在本地,和省外的聯系幾乎為零,而且網絡活動也存在將近半年的空白期,根據信用卡賬單,消費習慣更是天差地別。嘖,這數據很奇怪啊。” 僅從收集到的信息來看,現在的余火和三月份以前的余火,行為特點完全不像是同一個人。 “估計和他出車禍失憶有關。”江封止住了對方的進一步猜測,又道:“另一位女性通緝犯的社交圈呢?” “鮑女士的一級社交圈全都在市外,沒有h市本地的。” 有人提議:“那會不會是藏到鮑女士的朋友家里了?” “他們倆的銀行卡沒動過,怎么逃出h市的?跟第五組一樣借朋友車?” 江封問:“那位鮑女士有駕照嗎?” “沒有,科目三掛科了,駕照還沒拿到手。” “那就不可能是開車,”齊超道,“余火因為車禍造成的心理陰影,也開不了車的。” 沒有錢,不能打車,兩個人又都沒辦法開車,那是怎么逃跑的?就算是坐公交那也要投幣啊。 江封陷入沉思:按照他對余火的理解,想要逃避追捕最有可能的選擇就是與世隔絕藏進深山老林里頭。憑他的能力,只要帶好必需品,有功法在身能潛行無蹤,靠打獵解決飲食,一個月之內根本沒辦法抓到他。就算多了個隊友會增加一點難度,但如果能說服隊友接受這個計劃,短期內躲避緝拿組的追蹤照樣不成問題。 可是為什么不取錢呢?距離h市最近的山脈也有不短的一段距離,難不成兩個人要一路走過去?這途中的食宿又要如何解決? 對于余火的行蹤尚且百思不得其解,但無意中卻讓江封對另外一組通緝犯的下落有了新思路:“第九組通緝犯,他們也沒取錢是不是?” “對,銀行卡里的資金目前還沒被動過。” “也沒查到逃亡方式?” 有成員回道:“節目錄制第一天,電視臺門口的攝像頭只拍到他們倆穿過馬路離開了,之后就沒在任何監控錄像里出現過,因此不能確定到底是打車、乘車還是采用了什么其他方式。” “他們兩個人的一級社交圈是什么情況?” “在本地和外地都有聯系。” “一級社交圈里有住在本地的嗎?” 齊超查了一下,然后神色忽然古怪起來:“第九組的女性通緝犯,名叫石新云的,她父母就住在附近。” “附近?多近?” “咳,電視臺馬路對面。” 刑偵室里靜了靜,然后有人罵了一聲:“臥槽!不會膽子這么大吧!” 感情過馬路不是為了逃跑,是為了回家啊。就這樣在他們眼皮子底下待了半個月? “有什么不會的,這不差一點就成功把我們蒙過去了么。”江封捏了捏手指頭:“通知謝導演一聲,派人親自上門去給他們一個驚喜吧。” 又有一組被收入囊中,刑偵室內充滿了一種“無敵是多么寂寞”的氛圍。 江封敲了敲桌子:“這就滿足了?還有三組呢。六,八,十三,按目前的情況來看,這三組可是最麻煩的。關于第十三組的調查有結果了嗎?” 第十三組在所有通緝犯中算是非常特別的一組。成員同樣是兩位,姜修和吳萌萌。 他們選擇了開姜修本人的車,并且從一開始就被監控拍到了車牌號,但直到目前為止,卻是唯三一直沒有暴露行蹤的。 節目開始錄制的第一天,江封就讓緝拿組將當日從各省道、國道、高速路口駛出h市的車牌記錄全調了出來,其中并沒有姜修的車。這就意味著,他們肯定是在市內換車了。 為了保障換車順利進行,他們必定會選擇一處封閉的、有一定安全保護的停車場。因此在節目錄制進行到第五天時,江封從二十八名緝拿成員中單獨分出了一個小組,以電視臺為中心,調出附近所有封閉停車場的停車記錄,包括商場、小區、學校、醫院以及專門提供停車的場所。然后找出其中停留時間五天以上一直不曾開出的車輛。 h市是a省省會,人口密集面積廣闊,能提供封閉停車場的地方何其繁多。因此光是對比車牌號就花去小組成員整整三天半的時間,最終成功在臨近高速路口的一個停車場里發現了姜修的車。 根據停車場內的監控錄像顯示,姜修二人特意將車開到攝像頭的死角處,之后便消失無蹤,從監控當中根本沒辦法看出來他們到底換了什么車。 別無他法,小組成員只能根據姜修二人進入停車場的時間,調出了其后半個小時內駛出停車場的車輛記錄,并一輛輛排查,終于鎖定了他們換乘后的車輛。 根據路口收費站的記錄,這輛車在11月2日,也就是節目錄制的當天晚上駛入了距離h市一百八十多公里的w市,但自此之后,直到小組成員經過多方排查鎖定了車輛的11月11號,都沒有它駛離w市的記錄。 也就是說,極大可能,第十三組再次換車了。 “媽的,”小組成員忍不住罵了一聲,“這兩個人反偵察意識也太強了吧。” “沒辦法,你看看姜修的資料,人家可是演過十幾部刑偵題材的電視劇和電影了,而且平時還特別喜歡讀這方面的書,光是看也看出經驗了。”另一人道:“嘖,那句話怎么說來著,‘罪犯不可怕,就怕罪犯有文化’。要是現實生活中,這種犯人就是最讓咱們頭疼的那一種。” 無論如何,姜修多次換乘的行為的確大大拖慢了緝拿組追蹤的速度。 但隨著時間越長,被淘汰的隊伍越多,能集中在追查第十三組行蹤上的人力就越充足。 直到11月17日,在姜修進行了第三次換乘后的一小時零十四分鐘,緝拿組終于成功鎖定了他們的位置。 因為當時已經是深夜十點多,根據緝拿組的分析,姜修二人很可能是一直通過睡在車里解決住宿問題的,因此車在哪,八成人就在哪。 通過停車場內的監控錄像大致確定了二人的停車區域,當夜十一點零八分,當姜修二人已經在車內沉入睡眠時,節目組分發給他們的一次性手機忽然響起。 第十三組終于被迫用掉了他們的額外提醒機會。 刑偵室內響起一陣歡呼,眾人擊掌慶賀,但是很快,他們就面臨了下一個難題: 第六組和第八組,究竟在哪兒呢? 第57章 聯邦歷2011年11月15日, 《逃亡吧通緝犯!》錄制第十四天上午十一點三十二分,距離h市756公里外的省道上。 兩個戴著頭盔、騎著山地自行車的人在接近路邊一座加油站時緩緩放慢了速度。如果看得仔細,便能發現在這兩人前后不遠處, 各有兩只小蟲子上下飛舞。 第六組通緝犯中的男性成員朱瑾辰在加油站前停下自行車放好,然后整個人宛若虛脫一般癱在了草地上:“不行了,我真不行了, 咱們今天下午別騎車了歇一會兒吧。” 女性成員陶歡也停了下來,單腳支地騎在車上, 解下了頭盔,略微汗濕的臉龐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顯得健康且富有朝氣:“別泄氣啊,你第三天就說自己堅持不了,咱們這不都足足堅持兩個星期了嘛。” 沒錯,整整兩個星期以來,他們的絕大多數時間都是在自行車上渡過的。從h市電視臺不遠處的公園里拿到自行車開始, 到現在接近a省南部邊緣, 十四天, 756公里,說實話, 朱瑾辰當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撐過來的。 一路上主要是沿著省道國道走,平坦開闊尚且不算煎熬,但也途經過鄉鎮間的石子路和泥濘小道, 尤其是那種坑坑洼洼凹凸不平的地段, 幾乎都能把屁股給顛成十六瓣兒。 飲食主要靠休息站、加油站的超市和鄉鎮小賣部, 畢竟統共只有一千塊錢,平均下來一天三十多一點,想要支撐兩個人三餐的伙食,也就只能主要靠泡面和面包打發了。 住宿那就更艱苦了,橋洞、休息站、停車場、加油站,相比之下公園長椅都算是條件好的了,間或有幾次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只能在曠野之中簡單搭個帳篷席地而眠,看星星看月亮,從詩詞歌賦聊到人生哲學。 這半個月,我算是把半輩子沒經歷過的都經歷了。朱瑾辰望著天空心想。 因為沒有條件,他已經十幾天沒刮胡子了。半寸長的胡茬子蒙了滿臉,加上亂糟糟鳥窩似的頭發,哪用化妝易容啊,就算站在他媽跟前估計母后都認不出來。 朱瑾辰躺了會兒喘勻了氣,抬頭看向猶自精神抖擻的陶歡,只覺得難以置信:“你就不累嗎?” 體力簡直跟機器人一樣,而且她到底是怎么想出來這種反人類的逃亡方式啊! “不累啊,這才騎了多久。”陶歡同樣放好車子,然后坐在他身邊給他遞了瓶水:“我大伯是專業的自行車運動員,高中畢業那年暑假,他曾經帶著我直接騎上了雪山高原,花了整整兩個半月的時間呢。那一路才叫暢快,風光旖旎山川奇險,是我一輩子都忘不了的經歷。” 陶歡眼睛里滿是追憶,然后繼續道:“經紀人幫我接了這個節目后,看完規則我立刻就想到了騎行,整整二十八天誒,換作平時哪來這么多空閑時間,而且還有通告費拿,根本就是公費旅游嘛。 吶,我都計算好了,按照咱們目前的平均速度,再有十二天左右就能到達位于s省的山湖景區——聽說那里美得不得了,尤其是秋天,我早就想親眼過去看看。到時候還剩下兩天時間,咱們可以盡情游山玩水,等二十八天一過,直接坐飛機回去領一百萬大獎,多痛快。” 他們一路上都是騎自行車,不會留下行駛記錄,除了飲食之外沒有其他額外消費,又全程戴著頭盔不和旁人過多接觸,她就不信緝拿組這樣還能找得到他們。 從背包里掏出電子地圖,陶歡仔細計算了一下他們的位置:“再往前三十公里就有一個村子,說不定咱們倆運氣好還能像上次一樣找個地方借宿,順便大吃一頓好好洗個澡呢。我先去店里買午飯,今天的泡面你想吃什么味道的?” 接連吃了十幾天泡面的朱瑾辰忍不住有些反胃,片刻后皺著臉道:“我今天不想吃泡面了,你給我帶個面包再買袋辣條吧。” 唉,沒有美食佳肴,人間著實不值得。 “行,咱們倆的錢還足夠,我再給你買根火腿腸。”陶歡拍著他的肩膀給他加油鼓勁:“換個角度想想,咱們這樣根本不用擔心被緝拿組追蹤的生活已經夠輕松了,其他組被四處通緝東躲西藏,現在還不知道有多慘呢。” 與此同時,h市五環內的游樂場里面。 一只圓滾滾的棕色大熊優哉游哉癱坐在樹蔭下的長椅上,左手邊是一摞傳單,右手邊是一張紙板,上書:“太累了,不想發,自己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