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節
楚翹道了一句,“長姐,家中狀況雖然有起色了,但此前的家丁下人都被發賣,如今二爺已經回來,咱們也用不著那般清苦,長姐若不先將皇上賞賜的東西登記在冊,我今日想去周牙子那里買幾個機靈的小丫頭過來,二爺身邊也不能無人伺候著。” 關鍵是,她自己也想過好日子了。 至于梁時……哼!管他呢。 見楚翹如此鎮定,梁溫還能說什么呢?梁時都帶了女子回府了,楚翹不僅不哭不鬧,還甚是識大體,梁溫不由得一陣心疼。弟妹是多好的姑娘啊,到了這個時候還想著以梁時為重呢。 梁溫應了一聲,帶著兩位哥兒去辦事去了。 楚翹正要出一趟門,她現在最為急切一事,就是趕緊培養幾個自己的心腹。這時,梁老太太卻一把抓住了她,警告道:“如玉,方才那男子是誰?你休要與他走近!若是讓我知道你背叛了子辰,投奔了jian夫,就休要怪我不顧婆媳情分!” 梁老太太一臉嚴肅之狀,而且力氣甚大,若是不去細想她話中的意思,當真會誤以為她已經清醒了。 楚翹笑了笑,十分坦誠道:“母親放心,兒媳絕對不會背叛二爺,兒媳怎會有jian夫呢?呵呵呵呵……”蕩出一串悅耳的笑聲。 梁老太太見她一臉傻笑過后,這才放開了她。 是以,楚翹終于得以離開了梁府,她這才發現府門外竟有便衣錦衣衛守著,這些人雖然都喬裝過,但楚翹一眼就看出來了,因為她認出了其中一人。 不過,以楚翹如今的身份,她肯定“不認識”此人,便又裝作若無其事的直奔西市而去。 想來,以后想要獨自出門怕是再也沒有機會了。 今天晚上之前,她得想個法子遠離梁時。 作者有話要說: 梁老太太:哪里來的jian夫?不準靠近我兒媳! 楚翹:母親對我真好! 梁時:……兒媳?誰的媳婦?我還在倒時差,勿擾! ps:走輕松路線,沒有第三者插足,寶寶們放心吧,這位花姑娘是助攻之一。男主死心眼,從來只愛一人。 第19章 九指閣老 周牙子見來人是楚翹,他當即畢恭畢敬的相迎。 梁家夫人顏如玉,西市這邊誰人不知?誰人不曉? 加之梁時如今回來了,這位梁家夫人今后肯定是大富大貴的人物了。 若非梁家這兩年虧空太過嚴重,又怎會讓堂堂梁夫人獨自外出? 楚翹說明來意之后,周牙子挑選了幾個機靈的小丫頭出來,恭維的笑道:“梁夫人,這幾丫頭今年俱是十二了,已經調.教的差不多,您只要喜歡,我這就去取賣身契?!?/br> 楚翹感受著來自四面八方,或是艷羨,或是好奇,或是打量的目光。 這些人現在喚她“梁夫人”了,此前背地里都是喊她“小寡婦”的。 僅僅兩年之內,楚翹已經體會了世態炎涼,若非她本就是個沒心沒肺之人,怕是早就受不住了,指不定已經去了父兄和母親跟前袒露身份,或者跟顏如玉一樣,索性撞墻自盡。 楚翹上輩子沒什么心腹,到了后來她想培養心腹時,也已經來不及了。 因為她的一切都被那些權臣監控著,尤其是梁時! 這次,楚翹可不能再落在他手上,她仔仔細細看著以供挑選的小丫頭,之后問了幾人一個問題,“跟我回去之后,你們幾個知道要作甚?” 幾人紛紛答道:“奴婢一切都聽夫人的,夫人說什么就是什么?!?/br> 幾個小丫頭都是膽小怕事的,一個個低垂了眼眸,一看就是剛被家人賣出不久,楚翹瞧著也覺之可憐。 她本想買兩個忠心的回去,但一見此景,索性將面前四個都買了回去。她雖當了十年的皇太后,至今手上還是干干凈凈,從未染過鮮血。任性蠻橫是真,心地純善也是真。 楚翹剛將四人領回府,還沒來得及給她們取名,老管家在垂花門來回踱步,見了楚翹,忙上前道:“夫人,您可算是回來了,二爺要見您呢。” 楚翹一僵,真是怕什么就來什么。 她上輩子與父兄提及過梁時可能對她存在著某些不可言喻的掌控,可父兄卻總是勸她,道:“翹翹,梁時與咱們楚家交好,他怎會害你呢,父親已經與他交代過了,讓他時刻護著你,你就放心吧?!?/br> 好像在楚家人眼中,梁時簡直就是一個大善人,一直犧牲自我,守護著一個童心未泯的皇太后。 楚翹還能說什么呢?在這場博弈中,她已經是個失敗者,否則怎會死的不明不白? 在去見梁時之前,楚翹有一件事務必要問一聲,“古叔,二爺他……他,他可知道我是誰了?” 半個時辰前,老管家已經在梁時面前將這兩年的事一應說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其中自然就包括了楚翹的來歷。 聞言,楚翹倒吸了一口涼氣。 她知道這一天或早或晚,肯定是免不了的。她記得有一年的中秋夜宴上,梁時神情微醉的出現在她面前,那幽冷的眸子平添了幾分魅惑,說出來的話卻是十分駭人,“太后娘娘,臣恨不能將您做成人偶,這樣便能日日帶在身邊?!?/br> 做成人偶…… 楚翹晃了晃腦袋,又問:“古叔,您可知二爺見我是為何事?”他不會那么快就識破了她的身份吧? 否則,他們之間有甚么好說的嘛? 莫不是休妻?還是他想納妾?要不就是……楚翹又開始沒完沒了的臆想。 老管事催促道:“夫人吶,您還愣在這里干什么,二爺他通情達理,不會無緣無故的責怪于您,您就快些去吧?!?/br> 被這般一催促,楚翹更是慌張了,她將四個丫頭交給了老管事,這就匆匆去了一趟梁時的書房。 從兩年前開始,總有人隔三差五的尋事,梁家值點錢的東西都被賣了,梁時的那些文房四寶,還有他平時收集的字畫也被賤賣了。 也不曉得他會不會動怒?應該不會那般小氣吧? 一路思量著,楚翹終于到了梁時的書房,其實梁府占地極廣,平日里她嫌宅子太大,她逛著也嫌累,今個兒卻覺得這一趟路太短了,怎的這么快就到了? 楚翹在書房外徘徊少頃,梁時陰沉的嗓音傳了過來,“進來!” 他是長了天眼了么? 楚翹理了理衣襟,表現的賢惠又溫柔,她昨夜反復思量了一番,就算要和離,她也不能空手離開梁府,否則的話,她一介女流,娘家又回不去,屆時的日子定是慘不忍睹。 楚翹一點都不喜歡吃苦。現如今最起碼還能挨著楚家,時不時能見到母親和哥哥們。 書房的門從外面被人推開,梁時一抬眼就見一面容稚嫩的小女子鬼鬼祟祟的樣子站在那里,兩人對視一眼之后,這小女子又對他憨笑兩聲,一雙眼眸瞇成了月牙狀,唇角還有兩只隱約可見的梨渦。 樣子……有點做賊心虛。 “二爺,您找我?”好像哪里不太對,楚翹又改了措辭,“二爺,您找妾身有何事?” 她始終沒有靠近梁時,跨過門廊之后,便立在原地沒有半分動彈。 梁時是何許人也?旁人的一個細微動作都逃不了他的眼睛。 毫無懸念,這小女子心虛,而且極其心虛。 不過,梁時沒有那個心思與她糾纏,他也不屑計較,這世上也再無人能讓他有所動容了。 楚翹感覺到了來自梁時的憤恨,但奇怪的是,他又似乎不是在怨恨自己,總之此刻的梁時當真是怨氣沖天的。 楚翹心里沒底,主動的老實交代了一句,“二爺,您書房內的物件被妾身賣了,您不在這兩年,母親犯了癡傻之癥,兩個哥兒又要進學,妾身實在無法,只能行此下策,妾身……妾身發誓從未中飽私囊!” 梁時這才開始留意她的話。 他依舊一副不在意之態,但旋即指著一只檀香色的錦盒,問道:“你碰過這只盒子了?”他語氣煞是兇悍。 楚翹雖與他隔著兩丈之遠,但依舊能夠清晰的感覺到那股子殺氣騰騰之感。 楚翹認出了那只錦盒,說實話,她的確想動了那只盒子,只可惜她實在是打不開,否則里面若有寶貝,也早就被她給賣了補貼家用了。 楚翹也不曉得里面裝的究竟是什么東西,但梁時的右手小指上缺失的那部分,此刻尤為醒目的呈現在她眼前。 他當年為了救她,少了一根手指頭。 故此,在朝中,梁時又被人稱作“九指閣老”。 每每看到梁時殘缺的手掌,以及聽到這個稱呼時,楚翹總覺著無比的心虛,她好像欠了梁時天大的人情,而一般的補償是遠遠不夠的,她甚至于鬼使神差的想到了“以身相許”四個字。 當然了,即便楚翹最是習慣于浮想聯翩,她也不會付出行動。 楚翹沒出息的咽了咽喉嚨,如實作答,坦白從寬,“大人,妾身的確動過此物。” “你再說一遍!” 楚翹話音剛落,梁時當即爆喝了一聲,嚇的外面枝椏上的鳥兒也急急撲騰著翅膀飛走了。 楚翹身子一顫,她最是膽小,即便曾經貴為皇太后的時候,也會被驚雷嚇的六神無主。 此刻,她也甚是委屈,自己替梁時照顧了梁家老小兩載,梁時倒好,一回來就殺意十足的兇她! 楚翹忍了忍,面對強勢,她當然不能以硬碰硬,“妾身只是碰了一下,并未打開過,不信……不信二爺自己打開看看,里面可曾少了東西!” 梁時雖然已經知道了楚翹的身份,但眼前這個女子對他而言,也只是渺若柳絮,無關輕重,與一般丫鬟無二。 “鑰匙呢!”梁時又問,他氣勢強硬,就好像面前這嬌美的女子并不能引起他一分一毫的憐香惜玉之情。 楚翹這才想起來的確有那么一把鑰匙,因著那鑰匙是純金打造而成,故此早就被賣了。 楚翹咬了咬唇,那粉白的唇上當即留下了艷若臘梅的牙印,竟是驚人的好看。 她道:“妾身……將它給賣了。” 梁時:“……誰允許你賣的!”旁的東西,他尚且不會過問,可這只盒子觸及了他的底線,誰人也不可原諒。 楚翹當然不能這般被梁時指責,她雖長的嬌弱了一點,但也不能平白無故的背了黑鍋,“母親兩年前高燒不退,那時候梁家遭了數人落井下石,城中無人肯為母親醫治,妾身實在沒有法子,就賣了家中值錢物件,帶著母親去了一趟杭州城醫治,誰曉得還是去遲了,母親她就此犯下了癡傻之癥,至今未愈,二爺今天自己個兒也瞧見了!” 說著,楚翹可憐兮兮的抽泣了幾下鼻子,模樣看上去不過是個小姑娘。 梁時不認識她,也不想了解她,聞言后他依舊沒有動容,卻是上前幾步,一把抓著了楚翹細嫩的手腕,那力道之大,足以捏的楚翹生疼。 隨即,梁時俯視著她,一字一句,如淬了一層薄冰,道:“是嗎?那為何這錦盒上面還有刀痕?” 楚翹覺著梁時有些古怪,他仿佛沒了理智,揪著一點小事情就不打算放過她了。 她的確用了匕首去劃過錦盒,為的也是將它打開,只可惜這盒子做工實在是精湛,根本不是普通的木盒,她根本沒有打開。 那里頭究竟放了怎樣的絕世珍寶?以至于梁時如此在意? 早知道……早知道她就該將這盒子悄咪咪藏起來,哼! 梁時掌心的力道更大了,楚翹是個受不了苦,也經不住疼痛的人,這廂就只差嚶嚶嚶的哭起來了。 就在這時,門外有人通報了一聲,“大人,指揮使羅大人求見?!?/br> 楚翹的個頭只到梁時的胸脯,她仰著頭,雙眸含霧的怒嗔了他一眼,直至徹底得了自由的那一刻,她抱著自己的手腕,連連遠離了梁時好幾步,像只受了驚訝的倉鼠,卻又十分警備。 梁時沒有再看她一眼,他那只斷了一指的大掌輕撫在了錦盒上,動作輕柔緩和,竟突然平添了幾分溫和。 只是這溫和卻不是對任何人而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