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說是，你會不會覺得很可笑？”

    貝琳達扯了扯唇角，卻笑不出來，因為馮正清的實在太正經了，正經的無法讓人將這件事看做一個玩笑。

    “你跟楊薇爭風吃醋……你……”貝琳達忽然意識到了什么：“你什么意思，馮正清，你在想什么？”

    “你做了楊薇十年的老師，跟做她mama一樣，你無微不至，無時無刻的不去照顧她。”馮正清的聲音仿佛自遠古而來，帶著回憶的夢幻味道：“你對她太好，好到讓人嫉妒。”

    她對楊薇太好？好到讓他嫉妒？貝琳達怎么也沒想到馮正清會說出這樣的話來，這太可笑了好嗎？馮正清把她當成了什么，又把她和楊薇想成了什么？

    “馮正清，你說這樣的話，你不覺得自己很可笑嗎？”

    “你覺得我可笑，那是因為你從來沒有站在我的角度想想。”馮正清倒了一杯紅酒，再次一口飲盡，他看著貝琳達，眼睛眨也不眨：“我們兩個人相愛十年了，可這十年來，我和你相處的時間還沒有你和楊薇在一起的時間多。”

    “十年，人生有幾個十年，這十年來，我對你不說無微不至，卻也算是付出真心了吧，我一沒有亂搞男女關系，二沒有做過任何對不起你的事情，說真的，就我這樣的條件，想要跟我的女人一堆一堆的，我看過別人一眼嗎？貝琳達，我自認為沒有做過任何對不住你的事情，可為什么你每次都會忽略我？”

    “我沒有忽略你，我也沒有做過對不起你的事情，我和楊薇……我們是師生，再說了，我們兩個女人能干什么，馮正清你是不是想太多了！”

    “兩年前，我出車禍，你還記得嗎？”

    出車禍？

    貝琳達點頭：“當然記得，你那次傷的挺嚴重的，躺了有半年，這跟楊薇有關系嗎？”

    “我出車禍之后跟你打電話，希望你回來，你為什么不回來？”

    “當時楊薇在比賽，我脫不開身。”貝琳達舔了舔唇：“因為這個？比賽完之后我不是第一時間就回來看你了嗎？”

    “你回來是三天之后。”

    貝琳達無語，看他就像是看一個無理取鬧的孩子：“馮正清你太小氣了吧？就因為這件小事……”

    “這件事小嗎，我差點死了！”

    “那次車禍有多嚴重，你知道嗎？我被卡在駕駛室里出不來，當時我都把遺言寫好了，這個世界上我沒什么放不下的，只有你，我以為你也會關心我，擔心我，但是我沒想到，你當時好像沒事人一樣，你沒有放在心上，你甚至都沒有多關心我一句！”

    “楊薇去比賽，你都會無微不至的照顧她，我差點死了，你卻連句關心的話都沒有！”

    “我……我們不是要避嫌嗎？再說，事后我也有照顧你對不對？后來的幾個月，我每天都在照顧你，不是嗎？”

    “好，我們不說這件事，那當初你答應我兩年要離職的，你為什么沒有離職？”

    “那不是后來遇到了楊薇，我覺得楊薇……”貝琳達長嘆一聲：“我舍不得我的職位，我好不容易遇到一個有才華的女孩子，我想要把她培養出來，這不怪楊薇，這只怪我自己，是我自己……”

    “你看，我說一句楊薇不好，你能為她辯解十句。”

    “馮正清，這本來就和楊薇沒有關系，為什么你總是把事情推到楊薇身上呢？”

    “再說，我現在不是要離職了嗎？”

    “你離職是因為楊薇不在童裝部了，不是因為我。”

    貝琳達辯解無能，緩緩在沙發上坐了下來：“馮正清，我們在一起十年了，我沒想到你會這樣說我，更沒想到你會誤會這種事情，其實你自己心里也清楚，我和楊薇就是普通的師生關系，你嫉妒楊薇，根本就毫無道理。”

    “怎么沒有道理？”馮正清握住貝琳達的手，用力的握著，好像要掐斷她的骨頭，他目不轉睛的看著她，盯著她蔚藍色的眼睛，他的眼睛里沒有別的東西，只映著她的影子：“如果不是楊薇的話，我們可能早就結婚了，也許會有個可愛的孩子，而不是等到了現在還是這樣的狀態。”

    馮正清忽然想到了那個時候的自己，忽然禁不住落了淚：“有個房間你沒有看過，你跟我來。”

    “馮正清？”

    貝琳達想要反抗，馮正清卻沒有給她機會，拽著她的手，將她硬生生的拖上二樓，二樓的一角，向陽的房間。

    那里的門向來是鎖死的，他從不讓她進去，也不會跟她說里面是什么。

    曾幾何時，貝琳達也曾猜測過他是不是放了什么見不得人的東西，可直到開門的那一剎那，貝琳達忽然被什么東西擊中了心臟。

    那是個嬰兒房。

    幾年前的設計，有著很漂亮的明亮色彩，有著粉色的衣柜，還有嬰兒床，床邊掛著一個孩子的玩具，已經侵染了時間的色彩，變得不再鮮亮。

    貝琳達忽然想到很久之前，應該是好多年之前了，當時馮正清問她喜歡男孩還是女孩。

    她毫不猶豫的回答：“女孩。”

    房間是按照女孩的標準來做的，每一處都透著溫馨和美麗可愛，看上面的隱約可見的曬痕，估計這房間裝修的時間已經不短了，可這地方每一處都是干干凈凈的，顯然是經常打掃。

    貝琳達吃驚的捂著唇，眼淚不由自主的落下來，非是她太傷感，而是這地方對她心靈的沖擊太大了。

    “你弄這些是什么意思？”

    馮正清自嘲一笑：“八年前弄的，誰知道當時在想什么，腦袋一熱就弄了，沒想到一直空到了現在。”

    貝琳達撫了撫腮邊的淚：“阿清，你別這樣，你這樣我不知道該怎么辦……”

    ☆、第346章片面之詞

    “薇薇，我有話對你說，在你學校外的咖啡廳二樓的包廂等你。”

    楊薇下課的時候，收到了貝琳達的短信，她跟楊茜茜打了聲招呼直奔阿銘的咖啡廳。

    一到二樓，楊薇一眼就看到了貝琳達，她的包廂最靠外面，門也是開著的。

    楊薇快步進去，笑著打招呼：“貝琳達？”

    “薇薇，過來坐。”貝琳達招手。

    楊薇坐過去，剛好阿銘端著飲料和甜點上來：“兩杯奶茶，兩塊提拉米蘇，慢用。”

    “謝謝。”

    “客氣了。”

    阿銘笑著退出了包廂，并且關上了門。

    關了門，包廂內有些發暗，只有頭頂的小燈照應出點點的光亮來。

    “你前兩天不是還在國外嗎，什么時候回來的？”楊薇笑著問。

    “昨天晚上。”貝琳達打量了楊薇一眼，心里越發的忐忑不安，這種不安和昨夜的那種不安不同，更多的是一種愧疚。

    她垂了眸，有點不敢去看她。

    楊薇攪動了一下奶茶，看了看貝琳達，貝琳達居然在走神，她笑了笑：“貝琳達，你怎么了，看著精神不太好？”

    “楊薇。”

    貝琳達正色了起來。

    她心情好的時候通常叫她薇薇，心情不好了，會叫她楊薇，而當她心情特別不好的時候，語氣要更加嚴厲一些。

    此時的這一聲“楊薇”，和平時又有些不太相同，更多的是一種沉重感，好像這兩個字就墜著千斤之力似的。

    楊薇放了湯匙，認真的看著她：“你想說什么？”

    “對不起。”

    貝琳達開口，先道了歉。

    楊薇心里隱隱約約有了預感，她好像已經知道接下來貝琳達會說什么了。

    果真，心里的預感剛剛劃過去，貝琳達就低聲說：“視頻是馮正清發布的，楊薇，抱歉給你帶來了很多困擾。”

    楊薇打量著貝琳達，十年，已經足夠她了解一個人，尤其是貝琳達這種藏不住心事的人，她有什么心思都喜歡寫在臉上，別人基本一眼就能看穿她的心思，楊薇知道此時的貝琳達是真誠的，而且是抱著十二分的誠意的。

    原本楊薇還在考慮該怎么去找馮正清說明這件事，可沒想到貝琳達卻已經先來找她，找她道歉。

    “馮正清自己怎么不來？這件事又不是你做的，為什么要讓你來道歉？”楊薇問。

    她不太喜歡看到貝琳達這樣子，她印象中的貝琳達是敢作敢當的人，但這絕對不包括幫別人承擔什么。

    “他……他其實并不知道我來。”貝琳達笑了笑：“今天是我自作主張過來的。”

    楊薇重新拿起湯匙，攪動了一下奶茶，抿了一口這才問：“所以，他其實根本不想向我道歉，對嗎？”

    “楊薇，你別激動，這件事我會去澄清的，畢竟你是為了救我，并不是真的打架什么的，我一定會澄清這件事，恢復你的名譽。”貝琳達認真的說。

    “我沒有激動，我只是不明白……”楊薇想笑卻笑不出來：“這……馮正清是不是給你灌了什么迷魂湯啊？從小你是怎么跟我說的，你說要恩怨分明，但是現在馮正清他這樣做，然后你來找我，你想讓我怎么辦？”

    “薇薇，我……”貝琳達昨天晚上看到那個嬰兒房早就感動的一塌糊涂，到現在也是感動得不得了，她忽然發現這十年自己欠了馮正清太多太多，如果不是她一定要帶楊薇的話，可能自己已經和馮正清結婚了，甚至擁有了很可愛的寶寶。

    她不知道該怎么形容自己此時的心情，只覺得又酸又疼。

    “薇薇，這件事都是我的錯，是我沒能處理好你和馮正清的關系，要怪的話，你就怪我，別怪他行嗎？”

    楊薇目瞪口呆的看著貝琳達，她是不是又出現幻聽了，否則他怎么會聽到這樣的話？

    “貝琳達，馮正清跟你說什么了，把你哄的五迷三道的？”

    之前還在鬧分手，怎么忽然就和好了？和好也就算了，貝琳達還向著馮正清這個做錯了事情的人說話，這可不是貝琳達的風格，她以前不會這樣做的。

    “沒，馮正清沒說什么，是我自己覺得自己做的不夠好，楊薇，我和馮正清在一起十年了。”

    提起來，貝琳達顯然有些激動：“其實說十年也并不準確，我們認識也有十多年了，我們戀愛是十年，楊薇，你覺得人生有多少十年？”

    這是要給她洗腦了么？

    楊薇沉沉嘆息一聲：“不管人生多少十年，做對了就是對了，錯了就是錯了，馮正清為什么要這樣做？”

    “他……”貝琳達沉默了，她沒有辦法去解釋這件事，總不能要和楊薇說，因為他對你心懷嫉妒，所以才會想要欺負你，想要打擊你吧？

    這種話，她也說不出來。

    “薇薇，別管為什么，這件事我肯定會幫你澄清的，以后我保證他不會再做這樣的事情，可以嗎？”

    楊薇和貝琳達對視了片刻，她無奈收回目光：“貝琳達，你接下來是要和馮正清結婚嗎？”

    貝琳達一愣，局促的捋了捋耳邊的碎發：“這個還沒想好，但是我可能會辭職。”

    “你是為了他所以才想辭職的？”楊薇問。

    “也不是，其實我早就想辭職了，以前的時候我想著自己做個童裝設計師，可后來遇到了你，遇到了方翎，你們這一群有才華的女孩，男孩，我就舍不得走了，現在你們都長大了，一個個展翅高飛，我也想再試試，看看我還有沒有那個能力，還能不能再做個童裝設計師。”貝琳達笑著說。

    楊薇嘆氣。

    貝琳達握住她的手：“薇薇。”

    “好吧，好吧。”楊薇心里清楚，從貝琳達出現的那一刻，從貝琳達選擇幫助馮正清的那一刻，她就已經沒有別的選擇了。

    貝琳達對她來說不止是老師，更是朋友，他們這十年走下來，亦師亦友，感情深厚，說的再深點，貝琳達就跟她“mama”一樣，你讓楊薇去拒絕江菀的要求？她做不來。

    同樣也無法拒絕貝琳達的要求。

    “貝琳達，你的要求我沒有辦法拒絕，但是我還是要提醒你一句，和馮正清在一起，你得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