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
然而他不知道,這樣才是最致命的炫耀。 楊薇眨巴眨巴眼,仔細觀察了一下他的衣著,她上輩子是做服裝設計的,有一家自己的小店專門設計個性服裝,所以對衣服的款式很敏感。 雖然常斐然的穿著已經盡量樸素,可還是和這個小山村格格不入,他的很多衣服還是進口貨,在這個年代是有錢也買不到的。 這個常斐然到底是誰啊! 楊薇的好奇心被勾起來了,可她知道就算自己去問,常斐然也不會告訴她,這個常斐然看著是個十歲的小孩子,但是內在可不只是個十歲的孩子,至少在楊薇看來十歲的孩子不會面對別人落水一點也不慌。 對,他還會提醒自己,幫著自己引開楊菲,咳,看來這孩子有點腹黑的潛質啊。 常斐然被她看得漲紅了臉,僵硬轉頭不去看她,繼續機械一般的用小石子打大樹。 “常斐然。” “啊?”常斐然轉頭,臉色已經恢復過來。 楊薇把錢塞進他的懷里:“一百四還你,謝謝你的幫忙。” 她沒有多給,她看得出來常斐然不缺錢,也不在乎錢,她要是硬要多給他錢,常斐然不會高興,反倒可能會生氣,搞不好這個朋友就沒了。 楊薇心里還擔心著江菀,也不等常斐然跟她說話,一溜煙的跑了。 ☆、第19章可以上學去 分針指向了八點半,時鐘發出“咚”的一聲報時,房門輕輕開啟了一條縫,江菀走了進來。 一開燈,江菀嚇了一跳,楊薇坐在客廳的小板凳上,正目光灼灼的看著她,那閃亮的眼睛仿佛帶著穿透性極強的激光,看得她渾身發毛。 “你怎么還沒睡?坐這也不開燈。”江菀有點尷尬,總覺得自己被楊薇抓到了什么,莫名的心虛。 “奶奶嫌費電,不許開。” “哦。”楊奶奶是這樣的,能不用電就不用電,能省則省,所以江菀并不意外。 “我留了飯,mama等一下。”楊薇去小煤爐上盛了飯,又端了菜上來:“mama,吃飯吧。” 楊薇沒急著去問江菀的去向,她相信江菀不會做什么出格的事情,既然相信她就沒必要急著問,先吃完飯再說,等會睡覺前也可以問。 江菀小口喝著粥,不慌不忙有一口沒一口的吃著。 楊薇坐在她對面,心里有些惆悵,因為她看得出來mama其實吃過了,若換做平時她工作回來肯定會狼吞虎咽的。 “mama,我今天去找你了。” 咚—— 勺子落在了碗里,江菀緩緩抬頭,笑了一下:“啊?找我有事嗎?” “你沒工作。” 江菀點點頭:“是,我今天去你姥姥家了,找她有點事。” 楊薇的心陡然一沉,她今天都去江家莊看過了,mama根本就沒去,其實就算不去看,楊薇也能看出來,mama在說謊,她每次說謊的時候都喜歡揉衣角,現在也是。 “媽,其實你不會說謊。” 江菀一抬頭,正對上了楊薇的眼睛,她的眼睛本就漂亮,眸子如同黑珍珠一般銳利有光,當她盯著人看的時候,總會給人一種無所遁形的錯覺。 以前還好,楊薇畢竟年幼,還屬于清純無知的類型,雖然眼睛大點,卻也不過是個普通的小姑娘,但是現在的她卻是重生而來,七歲的模樣有三十多歲的靈魂,三十年的時光在她的靈魂力沉淀,自然與眾不同,那眼睛當真如同一柄利劍一般的銳利。 江菀覺得自己就跟站在探照燈下面似的,無處隱藏。 “mama,你到底做什么去了?” 江菀用力的抿了抿唇,轉身去插上門,再回來的時候已經絲毫不掩飾自己的喜悅:“楊薇,你能去上學了。” 楊薇有點反應不過來,她今年雖然七歲了,可因為是小生日,要等到明年的九月才能上學,怎么可能今年就讓她去上學,等到,難道mama這幾天請假就是忙這件事? “媽,你去找人了?” “是,mama去找人幫你改了戶口。” “改戶口?” “你生月小,我給你改大了一歲,這樣的話,你今年就能去上學了,你媽說的對,女孩子更應該讀書,讀好書,必須讀書才有出路,否則就像mama一樣,到了歲數就要嫁人過日子,連選擇都沒有。” 楊薇仰頭看著江菀,心弦被她的聲音撥動,有些激動起來,原來mama也不像自己想的那么軟,也不是那種只會受閑氣的軟包子,她心里都知道呢。 “可mama怎么會想到去改戶口?”改戶口這種事情不是沒有,但是江菀這么老實的一個人怎么會想到這一層。 “你mama也給楊菲改了,你們是雙胞胎,只她改你不改,將來不是要露餡了。”剛好她想到改了戶口能上學,于是一狠心也就花錢給楊薇改了,這年代還沒有電腦,檔案什么的都是手寫的,只要有人這種事情還是能辦到的。 周芬! 就知道是她搞得鬼,要不是她的話,mama怎么會做這種無用功。 江菀見楊薇呆愣的坐在那,摸了摸她的腦袋:“放心,改個戶口而已,花不了多少錢,mama是沒那么多錢了,否則的話,也送你去私立。” 江菀說著去收拾碗筷了。 等等,不對。 周芬是個貪財且小氣的人,怎么可能會去花錢找人給楊菲改戶口,還要送她去私立? 私立花錢更多,那就是用錢砸的。 不是周芬,應該是楊菲,她不知道用什么甜言蜜語哄住了周芬,周芬才會這么積極的給她幫忙。 楊菲是和她一樣的人,所以楊菲知道些什么,一定要去私立,難道……又是為了常斐然?這個常斐然是誰,居然讓她這么趨之若鶩! 江菀洗了碗回來,看她還坐在小板凳上發呆,蹲下來,握住她的手:“還在生氣啊?mama一直沒告訴你,是怕弄不成讓你失望,現在已經基本可以確定了,你放心,你肯定能上學。” 江菀忘不掉那天周芬跟自己說的話,她說我們這一代人沒什么文化,難道還要讓孩子也耽誤下去嗎?咱們都是女人,沒文化只能苦哈哈的種地上班,難道要讓我們的孩子也像我們一樣吃苦受罪嗎? 江菀輕輕的撫摸著楊薇的臉:“可惜,mama沒有那么多錢,要是錢夠的話,也讓你和楊菲一樣去上上私立,我聽說那里面還有外國老師呢,多見見人,長長見識總是好事。” 楊薇的心里起了波瀾,她沒想到江菀會生出這樣的心思,會為了讓她上學而奔走。 “mama?” “你別急,mama會再攢一攢,等mama攢夠了學費也送你過去,我們上最好的學校,考最好的大學,以后你也能做個對社會有貢獻的人。” 楊薇眼前一片模糊,尤其是看到江菀衣服上的補丁的時候,她的眼前就更是模糊成了一團,幾乎連江菀都看不清楚,mama自己舍不得吃穿,舍不得為自己花錢,卻舍得給她花,不管她要什么,只要江菀能弄來,肯定想辦法給她。 上輩子,她到底欠了江菀多少,她竟一直沒有發現她的好,反倒將她的默默付出看成理所當然。 也是她太傻,才會相信周芬的話,始終沒有把江菀當做親生母親,反倒覺得和周芬才是最親的,自己上輩子真是太傻,太傻了! 她摟住江菀的脖子:“mama,我不去私立,我哪也不去,我就在村子里守著mama,我以后再也不讓人欺負你。” 江菀抱著楊薇,聽著她那帶了哭腔的話,心里有些酸澀還有點甜蜜:“傻丫頭,你別說氣話,雖然私立聽上去不好聽,但那個學校我看了,真的很不錯,比村子里的條件好多了,你暫時就在村子里先上半年,這半年mama會努力賺錢,等后半年私立再招生的時候,我就送你過去。” 先在村子里上半年? 楊薇擦了擦眼淚,心說,不對呀,就算給改的大了一歲,她要去上學也應該是在九月份之后,那這半年…… “mama,你也找了人,找了誰?是春秀阿姨嗎?”錢春秀是江菀的朋友,現任村里小學的語文老師,但錢春秀是個死板的人,肯定不會同意mama走后門的。 “我找了施老師。”江菀小聲說,同時伸出手指放在唇邊:“噓——不要告訴別人啊。” 施老師? 楊薇如同晴天霹靂,聲音都有點發抖:“施立輝?” ☆、第20章你們有愛情嗎 施立輝原本不是這個村子里的人,是后來入贅進來的,因為有些文化,他的岳父又是校長就在小學做了老師,數學、語文、英語但凡是課程沒有他不會的,沒有他不能教的。 施立輝長得白凈,常年戴著個白框眼鏡,斯斯文文的,一看就是那種文化人。 然而誰也不知道這個白凈的文化人背后卻有著一顆獸心,是個斯文敗類。 楊薇還記得,前世她參加同學會的時候,同學喝了酒哭著跟她哭訴,說施立輝終于被抓了,自己大仇得報了。 楊薇當時覺得奇怪,第二天網絡上就爆出了施立輝做老師的時候猥褻女童,他做老師二十來年,猥褻過的孩子數不勝數,他們中有的已經成年永遠的離開了山村,有的卻還在上學,大點的孩子十一二歲,小的才上小班! 而她在那之后才知道那個同學也是受害者。 想想曾經就在自己身邊竟有這樣一個衣冠禽獸,楊薇就從心里覺得害怕,她隱約還記得小時候施立輝說要給自己補課來著,后來奶奶嫌花錢沒同意,施立輝說不要錢,奶奶同意了,卻被周芬攪合了,她說施立輝要是想給自己補課就要給楊菲補課,施立輝那會還年輕,可能是覺得兩個孩子不好下手,后來就沒來,找了個借口說別的孩子也需要補課去給別的學生補課了。 而今,mama居然主動找上了施立輝? 施立輝那是什么人,那就是個大色狼,上到幾十歲的奶奶,下到幾歲的孩子他有見過沒放過的,連他丈母娘他都沒放過。 mama這么溫柔善良居然去找他,那……那…… “mama,他沒有欺負你吧?” 江菀倒水洗了臉,笑著說:“你說什么呀,他欺負我干什么。” “他……他……”楊薇不知道怎么表述,她要實話實說,mama肯定不相信,要是拐彎抹角的說又怕說不清楚,mama再聽不懂怎么辦? 她急的抓耳撓腮的,看到地上的洗腳盆,連忙端起來去倒上水:“mama,你坐下,我給你洗腳。” “我自己就行。” “不行,mama今天跑了一天了,肯定很累,我幫你洗。”楊薇給她脫了鞋泡在熱水里泡著,看似不在意的問:“mama,你給我講講施老師唄,我聽說他講課可厲害了,還經常給同學補習功課呢!” 江菀沒有起疑,點了點頭笑著說:“是啊,這個施老師很熱情的,我那天本來是在工廠里和人提了一下這件事,誰知道那人居然告訴了施老師,施老師說孩子上學是大事,一定要盡早辦,他鎮上有人能幫我辦一下。” 原來是施立輝找上了mama! 那個大色狼,肯定不懷好意! 不行,她不能坐以待斃,mama警惕性低,說不定要被他騙了的! “mama今天是和施老師一起去辦我的入學手續去了?”楊薇慢慢的揉著江菀的腳丫,江菀的腳生的小巧,很白,但是腳底上卻長著厚繭,還有破了皮的血泡。 “沒有,辦入學哪有這么快啊,我只是去給你改了戶口,先改了戶口才能辦入學。”江菀笑著說,眼睛里滿是為女兒辦成事情的驕傲,絲毫沒發現那個男人是另有所圖。 楊薇低著頭沒有讓她發現自己眼中的冷意,她笑著說:“mama你真好,那下次mama去見施老師的時候能帶我去嗎,我想當面謝謝他。” 江菀想了想點頭:“行啊,反正你每天沒事做,就會瞎跑,如果能讓施老師給你補補課,你也能跟上。” 楊薇點頭。 江菀笑著說:“對了,你還不知道吧,現在加了小班和中班,孩子六歲就能上學了,可惜你和菲菲沒趕上,只怕到時候上學要吃力,我想著如果能請施老師來幫忙補習一下,也許還好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