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面一度十分微妙，王常在聽了舒窈的話，本就冷淡的臉微微僵住，更冷了幾分，她吸了一口氣，讓自己回神，語氣清冷的開口“貴妃娘娘，有道是“刻玉雕瓊作小葩，清姿元不受鉛華。”茉莉精致美麗，若是拿來泡茶，豈非暴殄天物。”她沒想到這位淡雅出眾的貴妃娘娘竟然也是個俗人。

    舒窈臉上的笑意也淺淡了幾分，輕輕開口道“古人曾云“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本宮倒是覺得與其讓其枝頭零落，倒不如在她最美的時刻采下，即是維護了其美好，不讓它們冷落成泥碾作塵，也能發揮它另外的作用，何樂而不為？”

    “有花堪折直須折……”王常在輕輕呢喃，然后看向舒窈，恢復了往常的清冷“貴妃娘娘高見，婢妾自愧弗如。”

    舒窈拂了拂身上的落花，輕輕站了起來，笑著與王常在說道“本宮慚愧，不過是一些粗略見解而已。”看到王常在還想說什么，舒窈連忙開口“本宮出來的時間也不短了，是時候該回去了，王常在請自便。”她是真有些怕這種文藝女青年了，與她們說話，舒窈覺得她自己都有些牙酸，反正事情已經辦完了，她還是先走一步，讓王常在在這里好好欣賞吧。

    王常在也站了起來，她一身素白旗裝，在這潔白如玉的茉莉花林里恍若謫仙，清冷的人穿白衣，越發襯的人冷淡出眾。

    “婢妾恭送貴妃娘娘”王常在微微福身，開口道。

    舒窈輕輕點了點頭，扶著白芷的手，帶著人走出了茉莉花林。

    王常在看著一行人的影子漸漸消失，才回頭看向滿樹的潔白，眉心微微蹙起。

    “小主。”一旁一直安靜無聲的宮女低低開口，扶著王常在的胳膊。

    “我沒事”王常在冷淡的回道，又低頭看了一眼滿地的落花，曾經的潔白被泥土所污，變得難看至極。王常在嘆了一口氣，轉身向外走去“走吧，回去了。”

    徒留滿園的寂靜，枝頭的潔白依舊自顧自的的綻放著，一陣風吹來，滿樹沙沙作響，地上的落花被風卷起又飄落。

    第79章 感情

    歷經一年零幾個月，康熙三十一年十一月份, 臨近年節, 遠征噶爾丹的軍隊終于回京。

    太子帶領著文武百官在城門口十里外的京郊迎接康熙帝和遠征大軍。聽到遠處有嘚嘚的馬蹄聲, 太子連忙向遠處看去，百官也整理了儀容, 面容肅穆。

    康熙帶著人馬走到十里亭外, 就看到了站在百官之首, 一身杏黃太子衫的胤礽。康熙眼中原本的冷漠淡去, 染上的些許滿意的笑意。雖說他不在京中, 但是并不代表他不知道京中的情況，這段時間胤礽做的不錯，已經可以獨當一面了，并沒有讓他失望。

    “兒臣參見皇父”太子帶著一眾人馬俯身行禮。身后的百官跟著太子叩首“臣等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康熙翻身下馬，將太子扶了起來，開口道“眾卿平身”

    “朕不在京城的這段時間, 眾位卿家做的很好, 太子也很好, 太子肖朕, 朕心甚慰。”康熙伸手拍了拍太子的肩膀，滿意的說道。

    太子本就笑著的面容變得更加喜悅, 很明顯康熙的認同給了他很大的信心。太子微微低頭, 有些不好意思“多謝皇父夸獎, 兒臣慚愧。”

    康熙像小時候一樣摸了摸太子的腦袋, 語氣溫和的說“胤礽做的很好。”然后與太子一起相攜往城中而去。

    大阿哥，胤禛還有其他皇子跟在康熙身后，本來聽到皇父說道“太子肖朕的時候。”大阿哥的臉色就難看了不少，這樣的一句話，讓太子的地位更加牢固，大阿哥有些不忿，明明是他跟著皇父在戰場上出生入死，可是皇父眼中永遠就只能看到太子，在他心中，太子永遠是最好的。看著皇父和太子兩個人父子情深，大阿哥的手緊緊攥著，青筋微起。

    其他阿哥心里自然也不高興，只是他們從小就知道他們與太子之間的差距，早已經接受了這個事實，雖說有些嫉妒太子，但是卻沒有大阿哥那么強烈的情緒，頂多是不去看，眼不見為凈。

    胤禛則是很平淡的看著眼前的一幕，他前世就知道皇父對太子的感情是不一樣的，那是他親手教養出的孩子，比起其他皇子，又多了一份父子之情，前世的時候，即使太子被囚禁于咸安宮，皇父依舊不讓任何人虧待他，即使后來傳位于他，也讓他好好待太子。

    這是事情他早就看破了，如今自然也不會心生不滿。況且，今生他有一個真真切切的疼愛著他，保護他的額娘，已經足夠了。甚至因為額娘的原因，他這一世從小也是深受皇父的寵愛，他還未恢復記憶之前，也是由皇父親自啟蒙，在景仁宮的皇父甚至親手抱過他。所以胤禛很淡定的看著皇父對太子大加贊賞。他甚至還有點高興，他畢竟與太子親近，希望這一世太子二哥能順利繼位，如今皇父越是滿意太子，太子的地位就越穩固。

    康熙回來以后，便下旨先讓遠征的將領回去休整，擇日舉報慶功宴，論功行賞。

    康熙在乾清宮梳洗一番，換了便服，才和太子一起說起了這段時間的政事。太子做的的確不錯，即使是康熙，也沒有什么不滿意的，太子說完以后，康熙端起桌上的茶，輕輕喝了一口。

    太子有些惴惴不安的等著康熙說話，他雖然自認為做的還行，但是畢竟是第一次，如果不能得到皇父的肯定，他也會很失望。

    康熙放下手中的茶杯，臉上帶上了笑容“保成做的很好，皇父沒有什么不滿意的，你長大了，可以獨當一面，皇父相信你將來會是一個好的皇帝。”

    “皇父，兒臣……”太子原來聽著康熙的話還很高興，從小到大，皇父只有十分滿意的時候才會夸獎他一兩句，如今這樣的肯定，太子殿下心里美滋滋，只是聽到最后，太子有些慌張的站了起來，想要說著什么？皇父這樣的他可不敢接，皇父不會是在試探他吧？太子心里有些難過，他自認為對皇父十分敬重，但是皇父他……

    康熙嘆了一口氣，拉著太子坐下“保成，皇父沒有其他意思，你日漸長大，皇父也老了，總有一天皇父會不再是你的支撐，你總要學會擔起責任。”康熙伸手摸著太子的頭，如同幼時的諄諄教誨一般，語氣溫和耐心。“皇父總會走在你的前面，你只有更加優秀，皇父才能放心的把這萬里江山的重擔交給你。”

    他這次親征，才猛然發現，生命是脆弱而又短暫的，他應該學會珍惜現在。有時候，有些事，不必深究，只要他有心就好。不論是對太子，還是對……或許他都要學會放松一點。

    太子心中微動，他和皇父之間，已經許久沒有過這般溫情的時刻了，他不知道皇父發生了什么，才會變化，但是這樣的變化他很高興。太子伏在康熙的膝頭，語氣濡慕“皇父，皇父永遠是保成的靠山，保成不會讓您失望的。”

    康熙拍了拍太子的背，眼中滿是欣慰。他的孩子，他沒有看錯人，保成還是小時候那個會因為晚上睡不著來找他的孩子，依賴著自己，他從來沒有變過，只是自己變了。

    康熙如今身強力壯，他們都以為那句走在太子前面是一句感慨，只是沒想到會有一場重病等著康熙，那是劫，也是緣。

    景仁宮里，舒窈看著又長高了些的胤禛，拉著他問著戰場上的事情。雖然胤禛的身手不錯，又有她給的玉佩，只要他受傷，舒窈就會有感應，但是還是怕他會受苦。胤禛前世已經夠苦了，舒窈希望這一世她能給他一切的甜。

    “兒子沒事，額娘放心。”胤禛耐心的回答著他額娘的問題，不厭其煩的安慰著她。他知道額娘是關心他，所以從來不會因為這些而不耐煩。前世的他，即使是上了戰場，回來以后得到的也是德妃冷漠的眼神，她的全副心思都在十四弟身上，從未分給他半分。如今的一切是他前世做夢也得不到的，他很高興有一個人，只是單純的擔心他，這是他的額娘啊。

    “那就好，戰場上畢竟刀劍無眼，總是要小心一些。”舒窈放開了胤禛，笑瞇瞇的說道。能看著胤禛一點一點長大，成為一個優秀的人，舒窈心中滿是歡喜。

    “兒子明白額娘的苦心。”胤禛向來冷淡的面色緩和了下來，這世界上只有一個地方能讓他放下所有的防備，那就是景仁宮額娘這里。

    看著胤禛和緩的面色，舒窈猛然間意識到按照清朝的規矩，如今胤禛已經十四歲了，也是時候給他挑房里人了，想起之前和宜妃她們說話時，惠妃和榮妃的話，舒窈的眉頭微微皺起。要她說，她是不希望胤禛的房中收人的，一則是他如今修仙，過早沒了元陽不好，若是妻子還好，若只是侍妾，倒是沒有必要。二則，雖說舒窈在現代只有短短二十多年時間，甚至只是她如今生命中很短的一段時間，縱然許多都不記得了，但其實愛情和婚姻是兩個人的事這個觀念在她心中根深蒂固。

    所以她不希望胤禛如這個時代的每一個男人那樣，三妻四妾，妻妾成群，若是他將來有一個真心喜愛的人，那人又如何自處？

    但是這個時代就是這樣，三妻四妾才是正常，一生一世一雙人才是異類，或許就連未來和胤禛生活的人都不在意，都認為這是常態。她也不知道胤禛是如何想的，舒窈并不想將自己的想法強加給胤禛，況且她快要離開了，或許也管不了那么許多了。

    第80章 病

    “額娘, 額娘, 你怎么了？”胤禛有些擔憂的喚道。

    舒窈回過神來, 就聽到胤禛喚她的聲音。放下心中的思緒, 舒窈輕輕開口“我沒事。”

    胤禛的面色微微沉了下來，方才看著額娘皺眉, 又出了神的模樣, 胤禛心中有些奇怪。額娘從未這樣突然的走神，這次是因為什么？連他叫她都沒有聽到。難道是在他不在京城的這段時間, 宮中發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額娘可是有什么憂慮？”胤禛開口問道, 語氣沉穩卻又帶著絲絲的擔憂。他雖然不好插手皇父的后宮之事, 但若是額娘真的受了什么委屈, 他也不會坐視不管。

    舒窈安慰的沖著胤禛笑了笑“額娘真的沒事。”舒窈又悠悠的嘆了口氣“只是有些感慨，時光易逝, 一轉眼你已經長大了，都到了該挑選房里人的時候了。只是額娘不知道你喜歡什么類型的啊？”舒窈不想胤禛因為她而改變自己的想法，所以只是旁敲側擊的開口問道。

    聽到額娘的問話，胤禛就知道她擔心的是什么了。雖然額娘向來情緒不外漏，但是胤禛到底是做過皇帝的人, 自然也能從她的表現中捕捉到一點蛛絲馬跡, 畢竟額娘對他從來不設防。

    額娘曾經和他講過她的來歷, 雖然她對那短短的二十多年的人生向來是諱莫如深, 并不會經常提及, 但是胤禛莫名的能感覺到額娘的心中那個時代有她向往且不舍的東西。他知道在額娘的心中, 不是沒有感情, 只是她想要的是與這個時代對立的一心一意的感情，這段感情里不需要有第三個人的身影，只是這樣的想法卻是不被人理解的，所以她從不提及。

    胤禛作為了一個曾經做過皇帝的男人，三宮六院對他來說是很正常的事，他的前世從未真正的愛過哪個女人，自然也不能體會額娘的心思。這種情感，對于一個皇帝來說或許是十分不可思議的事情。但是這是他的額娘，他不愿意因為這點小事讓她煩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