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乾清宮

    聽著她們你一言我一語的安慰自己, 舒窈面色有些難看的笑了笑，方才皇上已經告訴了她景仁宮起火的事情, 若非是她和白芷出宮了, 恐怕就要葬身火海了。

    康熙拉著舒窈坐了下來, 制止了她們的話，如今說再多的也沒用了“朕問你們, 景仁宮是如何起火的, 事情查的怎么樣？”

    四妃看了一眼溫貴妃，畢竟她才是她們五個中位分最高的, 溫貴妃會意，睫毛微顫，開口說道“啟稟皇上，臣妾們已經查明，景仁宮的大火是因為灑掃的宮女在打掃時將油潑在了偏殿的墻面和墻角處, 然后又故意縱火，點燃了景仁宮, 因著天氣之故，火勢難以撲滅。”

    康熙看了一眼舒窈，見她低著頭, 手指攪著帕子, 康熙以為她在害怕，伸手拍了拍她, 然后看向溫貴妃, 面色陰沉, 語氣陰鷙“那個賤婢現在在哪兒？”

    舒窈感受到手上的溫暖，微微抬頭，沖著康熙笑了笑。

    溫貴妃面上閃過一抹為難，有些欲言又止“那個宮女……”溫貴妃的話語微頓，看著康熙難看的臉色，才接著說道“她留下一封遺書，畏罪自盡了。”

    康熙的神情一下子冷了下來，看向她們五人“自盡了？遺書在何處？”

    溫貴妃忙讓人將從那個宮女那里搜出來的遺書呈了上去。

    康熙看著手中的遺書，上面寫著貴妃曾因她的失誤而狠狠的處罰了她，她懷恨在心，所以趁機想要燒死貴妃，所有事情都是她一個人做的，自知這是死罪，所以自己先一步赴死了。康熙看完以后，面色陰沉狠厲，猛的在桌子上拍了一下“這個賤婢！”

    下首的溫貴妃她們從未見過皇上這么生氣，連忙跪了下來請罪“皇上息怒”舒窈也想隨大流的跟著她們跪下，但是被康熙按住了手，只好伸手拍了拍康熙的手“皇上息怒，氣大傷身”。

    康熙看了舒窈一眼，讓她放心，又看向溫貴妃和四妃，語氣冰冷“她以為她自盡了就算了事了嗎？傳朕的旨意，將那個賤婢處以凌遲之刑，讓后宮所有的宮人都去觀刑，朕要讓她們知道，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朕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康熙又對一旁的梁九功說道“你去告訴大理寺卿，讓他將這個賤婢的家人找到，然后流放寧古塔，她既然做了，想來連累了家人她也不怕。”

    溫貴妃和四妃都被康熙的旨意嚇了一跳。凌遲？自從皇上登基以來還從未用過這種殘酷刑罰，雖說人已經死了，但是后宮所有宮人都要去觀刑，這是要震懾六宮啊，而且死了還要連累家人，恐怕這個宮女死都不會安心。

    “皇上，這……”溫貴妃臉色有些蒼白的開口，這樣的處罰也太過了些吧。

    康熙眼神冰冷的看向溫貴妃“怎么了？貴妃有什么異議嗎？”

    溫貴妃被皇上冰冷的眼神一激，瞬間全身都是冷的，她低下了頭“臣妾不敢”溫貴妃低頭的瞬間看到了做在皇上身旁的昭和貴妃，難道皇上真就這么喜歡昭和貴妃嗎？即使是她并沒有真正出事，也要用這種殘酷的手段來警告他人。溫貴妃神色有些恍惚，從此以后，恐怕后宮里的人都知道昭和貴妃不好惹，是后宮最受寵的人了。明明她們都是貴妃，自己就真的比不過她嗎？

    舒窈也并不想為那名宮女求情，畢竟她自認為沒有什么對不起她的，但是她卻要害自己的性命，若她沒有出宮，沒有法力，只是一個簡單的普通人，還能逃的了嗎？不早說什么，自己不是沒事嗎？為什么還要斤斤計較？她不是圣母，不可能放過想要害自己的人，也不會為了展示自己的善良大度就去請康熙饒了她，那不是善良，是傻。

    而且，舒窈看向有些恍惚的溫貴妃，康熙這次這么生氣，固然有他是真心喜歡自己的原因，還有就是他的權威被挑戰了。他喜歡的人，卻總有人處心積慮的要害她，而且還是趁著他不在宮里的時候下手，他自然怒不可遏，他皇帝的權威被侵犯了，自然會產生逆反心理，只是有些人卻身在局中，看不清了。

    康熙下了圣旨以后，便不想再與她們說那么多了“你們幾個先回去吧，這件事朕一定要個結果，如果你們查不出來，朕就親自派人去查。”

    “臣妾遵旨”溫貴妃神色恍惚，四妃相識一眼，有些苦笑，福身向康熙行禮“臣妾告退”

    “還有一件事，既然昭和貴妃的景仁宮被燒毀了，在景仁宮建好之前，貴妃就住在乾清宮吧，朕倒要看看還有沒有人來乾清宮動手。”康熙又想起來一件事，在五人離開之前說道。

    住在乾清宮？這可是好大的臉面，皇上的寢宮就在乾清宮，即使是兩位皇后，想來也沒有與皇上同起同臥的福氣，但是如今皇上將這些都給了昭和貴妃。說是景仁宮被毀了，貴妃無處居住，但是東西六宮，總有地方可住，皇上卻絕口不提，只說住在乾清宮是保護貴妃，但是如今滿宮里誰還敢對貴妃下手？

    她們已經連笑都笑不出來了，但是還是要擠出微笑來安慰貴妃，皇上是真的要將貴妃捧在手心里了。

    “皇上，這于理不合，臣妾還是另選別宮居住吧？”等到乾清宮里的人都離開，舒窈才開口道，皇帝畢竟是皇帝，所以舒窈鮮少在外人面前反駁他。

    康熙牽著她的手往內室走，一邊安慰她“窈兒放心，這次朕一定會保護好你，你忘了朕之前說過的話嗎？你是朕的妻子。況且你這次受了這么大的委屈，沒有人敢有異議的。”

    “皇上，臣妾不想您因為臣妾而被非議”聽到康熙的話舒窈簡直要呵呵了，妻子？這話你敢對朝臣們說說試試，看他們是不是馬上要清君側了。況且即使是你的妻子，元后和繼后可是沒有這個待遇的，明日上朝一定會有大臣反對的，她以貴妃之身卻住在了乾清宮，不管是那一派的朝臣都不會同意的。況且住在乾清宮，她的所有行動都要暴露在康熙的眼皮子底下了，舒窈自己也不太愿意。

    “窈兒不必擔心這些，你安心就好，一切有朕。”康熙雖然是有一時沖動的成分在，但這也是他思考了的結果，東西六宮如今主殿都又人住，舒窈若是住到六宮中，勢必要將宮殿挪一挪，費時費力，他也不放心，還不如就住在乾清宮。至于朝臣，他們只要管理好前朝的事務就行了，后宮就不勞他們費心了。他如今不是八歲登基時的幼童，不管是前朝還是后宮，他的決定都不容置喙。

    最終舒窈還是拗不過康熙，只能在乾清宮住下，幸好康熙還沒糊涂到讓舒窈與他住在正殿，只是讓舒窈住在了他平日小憩的偏殿東暖閣，舒窈得用的宮人也被梁九功帶了過來。

    后宮里的妃嬪聽到康熙的旨意以后，才發現貴妃原來沒有葬身火海，反而還因禍得福，住進了乾清宮。與這個消息相比，宮女被公開凌遲的消息都不算什么了。從來沒有宮妃能在乾清宮留宿，而昭和貴妃卻直接開了先例，住了進去，本來貴妃就受寵，如今又近水樓臺，她們還能見到皇上嗎？但是貴妃與她們實在是距離太遙遠了，她們連嫉妒都嫉妒不起來，如今皇上的雷霆手段也讓她們對貴妃更多了幾分敬畏。

    寧壽宮的太后娘娘也得了消息，她身邊的嬤嬤有些為難的開口“太后娘娘，您看這件事？”要她說這些事情太后是不該插手的，只是她身為太后，有些事不得不為。

    太后放下手中的經書，嘆了一口氣，想起皇額娘曾經和自己說過的話，只要貴妃不插手朝政，就不用管，或許當時她就預料到了今日。

    “職責所在，咱們總是要走一趟的，走吧，擺駕乾清宮，記得帶上小廚房燉的白果湯。”太后站了起來，扶著嬤嬤的手走了出去。

    乾清宮里，太后并沒有與康熙提起這次的事情，而是將湯品拿了出來，讓康熙嘗嘗。又與他說了一些家常的事情，關心了他的身體，就準備離開，離開之前太后平淡的說了一句“貴妃這次受驚了，皇帝你要好好安慰貴妃啊。”

    康熙神色一頓，知道太后是不會管這件事兒，微微一笑道“皇額娘有心了，朕明白。”

    “那就好，哀家這就回去了。”太后扶著嬤嬤的手，向康熙說道。

    “兒臣恭送皇額娘”康熙在她身后拱手道。等到太后離開以后，康熙站著靜靜沉思了一會兒“梁九功，朕記得朕有一幅遼闊的繡著草原的屏風，你等會兒送到寧壽宮去，還有朕記得太后喜歡吃荔枝，你將進貢的荔枝再送一些到寧壽宮。”

    “奴才遵旨”梁九功低頭福身，太后娘娘也是聰明，不該管的事從來不管，也難怪皇上愿意尊敬她。

    然而，朝堂上的大臣卻沒有這般懂事。第二天上朝時有不少大臣反對，最強烈的就是索額圖和明珠，他們這兩個向來斗的你死我活的老對手這次卻是格外的齊心協力，昭和貴妃本就地位超然，她膝下的四阿哥又十分出眾，若是再加重她的地位，恐怕又是一個勁敵。

    康熙看著下方極力陳述反對意見的大臣，眼神淡漠，這些人有的是明珠的人，有的是索額圖的人，他的朝堂就變成了這兩個人的戰場，如今連他后宮的事都要管？康熙又看向站在首位的杏黃太子衫的太子，他低著頭，對這些不置一詞。

    “太子，你怎么看？”康熙低沉的聲音響起，詢問太子的意見。太子自從十歲便入朝聽事，他一直希望太子能更出眾一點，做一個好的繼任者。但是每次看著朝堂上的兩派相爭，他就如鯁在喉，這還是他的朝堂，太子還只是太子，即使再出色，也是太子，而不是皇帝。保成，希望你不會讓皇父失望。

    太子的神色一動，他沒想到皇父會問他這個問題，雖然他的親生母親是皇額娘，但是在他的生命里，照顧過他的卻是貴母妃，雖然有些對不起皇額娘，但是他還是更親近貴母妃。她不動聲色的教會了自己很多，雖然叔公總是對自己說要小心貴母妃和小四，但是他也知道也能感受出來誰對自己是真心的。他也隱隱清楚皇父已經有了忌憚之心，不再是只是當初疼愛他的皇父了。所以太子微微低頭，說道“啟稟皇父，兒臣并無異議”

    康熙很滿意太子的回答，太子沒有被索額圖蠱惑他很高興，雖然他讓索額圖輔佐太子，但是并不想讓太子事事聽他的。所以他又大大的夸獎了太子，然后說道“爾等皆為朝廷大臣，只需管理好前朝，做好本職工作，朕的后宮就不勞你們費心了，無事便退朝吧”

    “皇上……”他們還想說些什么，康熙就已經離開了朝堂，索額圖恨鐵不成鋼的看了太子一眼，嘆了口氣離開了。

    太子知道叔公是對自己失望了，但是他還沒有明白，如今的天下是皇父的天下，只有他給的份，沒有你從他手里奪了理，太過張揚，皇父遲早會容不下的。

    他這太子之位本就不好做，古往今來，被廢掉的太子還少嗎？想起曾經在景仁宮時聽到的一個關于父子小故事，太子就有些難過也有些憂心。如今皇父春秋鼎盛，他若是太過于出彩，終究會被皇父忌憚的。太子也嘆了一口氣，離開了大殿，最起碼如今皇父還是信任疼愛他的。

    景仁宮大火一事由于放火宮女的自盡，一時之間也陷入了僵局，只能從平時來查，看有沒有一些蛛絲馬跡。后宮里也因為這件事而平靜了下來，所有的妃子都怕連累到自己，以免被當做替罪羊踢出去。

    第68章 母子

    乾清宮里, 康熙看著手中從季氏口中得到的信息，眉頭緊緊的皺著, 眼神凌厲的看向下邊跪著的暗衛“這些全是她說的？”

    繞是暗衛心性堅韌，背上如今也是冷汗津津的，畢竟這些說辭太過于聳人聽聞，即使他們是衷心效忠皇上, 難保皇上不會起殺心, 但是他們生來就是為皇家服務的，即使是死, 也不能后退, 所以暗衛恭敬的回道“啟稟皇上, 這些全部是由她口述得來的, 她說話顛三倒四, 條理也不甚分明, 奴才不知道她是否還有隱瞞。”

    康熙的面色徹底陰沉了下來，手緊緊的攥著那些紙張，青筋暴起，如果季氏說的是真的, 他簡直不敢相信未來大清國會被蠻夷攻占, 成為最屈辱的末代帝國, 他們愛新覺羅會成為亡國之族。康熙身上的氣息風雨欲來，但是他還能壓抑著自己“你先退下吧, 這件事朕不想傳到第三個人耳朵里, 明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