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節
涂綿綿:“閉嘴吧你。” 飯點的饕餮居然沒回來, 這件事簡直可以記載到山海公司“不可思議大事件”的頭等。 果然如南山君所說,這位從犬封國來的美人廚藝高超,涂綿綿只擅長家常菜,她就不同了,烹調出的一盤盤美味珍饈,色香味俱全,堪比五星級酒店規格。 涂綿綿一邊喝虞奴給她單獨熬的雞湯,還有些怪不好意思:“那個……你不用這么忙的,多休息休息吧。” 虞奴像一名日式傳統女子, 半跪在墊子上,給大家用公筷夾菜。 她的頭一直低垂著,目光沒有平視大家,而是落在鼻子以下的位置,低眉順眼, 規規矩矩。她柔柔地跟涂綿綿說:“奴家能被用上就是天大的榮幸了,各位大妖大神能收留奴家,是奴家一輩子的福分,只求、只求您不要把我趕走……” 說著說著,她面含心酸,低低哽咽一聲,用衣角拭淚。 涂綿綿最看不得女人流眼淚,她深感自己成了罪人,連忙放下碗筷給虞奴遞紙:“沒人會趕你走,別哭啊,別哭。” 好好的一頓飯搞得有些尷尬。不過虞奴很快打起精神,成為山海公司最勤勞的存在。涂綿綿打開筆記本電腦,卻被她勸著不要帶病工作。虞奴的學習能力極快,花了一天時間就弄懂大家的工作任務,算是暫時接任涂綿綿的工作了。 這一場大病好得很慢,涂綿綿連著昏昏沉沉幾天,能有虞奴接任工作,她也算是放心。 饕餮一出去幾天沒回來,鸞鳥也窩在房間里不出門。涂綿綿有些擔心,她穿著棉絨絨的睡衣,走到鸞鳥房門前敲敲門。 “咚咚咚。” “別來煩我。”隔著門,鸞鳥的聲音悶悶的。 “我都感冒了,你要我在外面……阿嚏!”涂綿綿猛地打了個噴嚏,她揉揉紅彤彤的鼻子,聽到房門被打開的聲響。 鸞鳥靠在門邊,斜睨她一眼,有些嫌棄:“怎么臟兮兮的,哪有點女人的樣子。” 涂綿綿聳聳肩:“有點人樣都夠不容易,你不要苛求太多。” 山海公司的每一個房間都是由他們自己想象而來。不同于涂綿綿溫馨卻干練簡單的房間,鸞鳥的房子極近奢華,居然是個二層的小樓。 她從吧臺倒了一杯酒,一屁股坐在沙發上,翹著腿說:“那個女人什么時候走?” “啊,你是說虞奴嗎?如果沒有可去的地方,她應該會一直待在公司吧。” “are you crazy?(你瘋了嗎?)”鸞鳥瞪著她,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看不出那是個婊嗎?表面裝著柔柔弱弱,卻跟哪個男人都勾勾搭搭,我看到她就來氣。” 涂綿綿坐在她身邊,好聲好氣地說:“你聽我說啊。男女關系這點我無權干涉,但是她這些天又是給我幫忙,還在生病的時候照顧我……所以,我有她的恩情,也很難站在你這一邊。” 同樣身為女人,涂綿綿能感受到虞奴有些過于討好大家,她能理解這種討好型人格是在長期被壓抑的犬封國而來。 在山海公司的大家漸漸都在變得越來越好,在這樣的大環境下,虞奴想必也會變得更有自信。 鸞鳥冷冷地哼了一聲,說:“你們會后悔的。” 涂綿綿揉了揉鼻子,苦笑一聲:“但愿還是不要吧。” 不過因為鸞鳥有些神經質的反應,涂綿綿不由多留了個心眼。的確如鸞鳥所說,他們并非人類,在此之前所有的經歷都是未知的,能以一舉之力逃到這里,想必虞奴也費過極大的功夫。 這樣的一個人,又會嬌弱到哪里去呢? 從鸞鳥的房間出來,涂綿綿正好撞到虞奴。虞奴端著一盤精致的小點心,她身穿絳紅色長裙,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膚,修長的脖頸如玉。她把黑色的長發盤起,插上一根細簪,眉眼溫順柔美,好一個如花美眷。 涂綿綿有些意外:“你……去哪兒?” “我看鸞鳥大人幾天都沒有出來,是不是生奴家的氣了。所以……奴家做了點小點心,希望大人能嘗嘗。” 涂綿綿哪能不了解鸞鳥的性格,虞奴這么做純粹是想吃閉門羹,說不定還會挨打。她拉著虞奴的胳膊,一邊向前走一邊說:“這些天她在休息,你也不用過去,你放心,鸞鳥性子率真,不會故意跟你過不去。” 虞奴低垂著眼眸,只是唇角柔美的弧線伴隨著涂綿綿偏袒的話語而漸漸消失。 她低低嗯了一聲。 兩人穿過悠長的走廊,涂綿綿正要轉個彎同她告別離開,這時,虞奴忽然極小聲地問道:“那個……奴家有個很無禮的請求,不知您能否答應。” 涂綿綿腳步停下,她看著虞奴怯怯如麻雀般的模樣,露出微笑說:“你說吧,只要我能做到。” “太好了,您真是個心善的人。” 虞奴紅著臉小聲地說:“奴家,想借您幾件衣服。好像穿得這么暴露有點奇怪,但是奴家又不知道穿什么衣服好。” 虞奴自己可以幻化出衣服來,涂綿綿也就由著她穿一些奇奇怪怪如古典美人的裝束。她突然提出這樣一個要求,涂綿綿意外之余,爽快答應了。 “好,那些衣服隨你挑。” 虞奴跟著涂綿綿去了房間,她挑了幾件衣服,均是涂綿綿常穿的常服,擺在柜子里沒穿幾次的貴衣服碰都沒碰,讓涂綿綿有些不好意思。 她問:“你拿幾件新的吧?” “不了。奴家很喜歡這些衣服的生活氣息。” 抱著衣服的虞奴似乎很歡喜,把點心留給涂綿綿,這才心滿意足地抱著衣服遠去。 涂綿綿坐在沙發上吃點心。每塊點心都只有指尖大小,入口即化,甜而不膩,氣味芬芳。她一邊吃點心一邊想,如果饕餮回來,一定會后悔自己沒能吃到如此美味的食物。 不過……饕餮究竟去了哪里呢? 涂綿綿拉開窗簾,門外一片漆黑,一陣冷風吹過,樹林梭梭。趴在窗邊看著幾只獨角牛在大樹下漫步,涂綿綿忽然有那么幾秒鐘想念饕餮在的日子。 她嘆了口氣。 …… 翌日。 身穿涂綿綿衣服的虞奴更像個家庭主婦,混跡在人群之中沒有半分的突兀。涂綿綿出門曬太陽的時候看到九尾坐在臺階上,在給狡喂東西吃。 “又在曬太陽?” “為什么要給她衣服?”九尾突然風馬牛不相及地提出問題。 涂綿綿怔忪一下,望向他:“有問題嗎?” “只是覺得你的氣味染上別的東西,很奇怪。”隔著面具,九尾的聲音慵懶勁十足,讓人很難認為他是在計較著什么。 涂綿綿有些茫然地笑了:“我的氣味?” 她拽起自己的衣袖聞了半天,除去洗衣液的味道,什么都聞不出來。狡在她的腳下繞來繞去,親昵地蹭著涂綿綿的腳,熱情十足。 涂綿綿蹲下去揉揉狡的頭,莞爾地說:“你也聞到我的味道了嗎?是什么味道呢?” 九尾拄著下巴,媚態橫生。 “人rou的味道吧。” 受到驚嚇的涂綿綿:“啥?!” 見她驚愕傻眼的模樣,九尾笑個不停,像是惡作劇得到回應。涂綿綿黑了臉,說:“你不要嚇我啊。” “妖有妖的味道,人有人的味道,有什么可驚訝的?” “……” 并沒有得到九尾正經的回應,涂綿綿表示果然人類才是這個公司生物鏈的最底端。她在大門口曬曬太陽,等到身體暖和,這才慢悠悠地回到大廳。 涂綿綿拿起這個月的賬本,翻到最后一頁,多出兩頁記錄,工工整整字跡秀氣,一看就是虞奴的手筆。 她喜歡記手賬,用文字來記錄一些生活上的瑣事。這個賬本是涂綿綿私有的東西,她不喜歡別人在上面記錄,盡管虞奴是好心。 虞奴走上前,怯怯地問:“有問題嗎?” “沒什么。”涂綿綿合上本子,“只不過這個我來記錄就好,辛苦你了。” “對不起!奴家不應該碰您的東西,是奴家的錯。”虞奴一邊道歉,語氣含著哭腔。 涂綿綿嘆了口氣。 總是這么哭啊哭的,她身為一個女性也有些受不了。她只能安撫虞奴的情緒,讓她去干別的活。 南山君目睹這一切,表情若有所思。 涂綿綿坐在柜臺前的椅子上,認認真真看了一遍賬本,察覺到南山君還在盯著她看,她頭也不抬地翻了一頁賬本,問:“有話就說。” “你真的很沒有女人味啊,小涂涂。” 涂綿綿:“???” 面對她窮兇惡極的眼神,南山君求生欲極強,他瑟瑟發抖地推了推眼鏡,轉移話題說:“你很照顧虞奴啊。” “我也曾有過走投無路的時候。”涂綿綿在紙上寫寫畫畫,聲音平淡,“所以見不得別人潦倒受苦。” 南山君的唇角微微勾起,眼神也跟著一暖:“所以當初也是因為這個理由接手山海公司的嗎?” 涂綿綿放下筆。 “不。”她的面色嚴肅,一字一句鏗鏘有力,“我只是怕你們做違法的事情,害得我和婆婆被牽連蹲大牢。犯罪預防了解一下。” 南山君:“……”這個理由真的是很直白又不留半分情面了! 好好的情分說散就散。 晚上的直播安排九尾、鳳皇和鹿蜀幾只妖怪,饕餮和鸞鳥多日未上線,惹得觀眾們紛紛發牢sao,表示很想看兩人吃播和唱歌。 涂綿綿只好撒謊,發微博說兩人有事出門一趟,過些天才會回來,請大家稍安勿躁。 除去九尾有些冷淡,剩下的妖怪們對虞奴還是沒什么惡感的。尤其是鳳皇,一方面為了氣鸞鳥,一方面虞奴的確是在順毛,當他的“小奴才”,他也就樂得有個人伺候,開開心心地做他的小皇帝。 鳳皇開箱直播的時候,像個大爺似的坐在椅子上,等著虞奴給他打開箱子。 他看著虞奴乖巧地開箱,心里美滋滋的。雖然使喚不了涂綿綿萬分遺憾,但有個人能用,也就能夠彰顯他尊貴無比的身份。 虞奴小心地打開箱子,遞給鳳皇。她沒有注意鏡頭的方向,一不小心就入鏡了。 面色嬌美的不認識的大美人陡然出現,瞬間引爆彈幕。 大家議論紛紛:“這是哪個美人?” “我的天哪,怎么這么漂亮?” “沒見過哎,是新主播還是工作人員?” “皇上這是您的妃子嗎!” 大家的議論刷屏,鳳皇一愣,隨即有些懊惱。涂綿綿叮囑他不要讓虞奴出鏡,她是后勤人員,又是新來的人,不需要出鏡。同觀眾們解釋起來很麻煩。 現在倒好,看著滿屏的詢問,鳳皇有些傻眼,下意識地想求助涂綿綿,卻被虞奴攔住。 虞奴有些驚慌,但很快鎮定下來,柔聲介紹自己是在后勤工作,不是主播。 “什么呀,讓這么好看的小jiejie不出鏡也太浪費了吧。” “果然是個看臉的公司。” “我也想去山海公司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