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
阿旋眼神無神,就那么定定地望著涂綿綿不說話。 “別緊張,他睡著了。” “……哦。” “你可以叫我九尾,阿九,狐,叫什么都隨便。”九尾狐斜倚在墻邊,音色慵懶。 “我明白了。” 涂綿綿耐心等待片刻,和南山君大眼瞪小眼,良久,她問:“……不會就這么兩個妖怪吧。” “還有一個赤鱬不知道跑哪去了。” “赤鱬?” “見了就知道了。”九尾的語氣有些看好戲的神秘。 “好吧,既然妖怪少,我們起步也容易一些。”涂綿綿坐在凳子上,“你們倆擅長做什么?” “阿旋就是……發呆吧。睡很久,吃很少,可以坐個幾天幾夜一動不動。九尾呢?” “吃人。” 涂綿綿:“???” 九尾吃吃笑了:“長得好看,會收拾打扮,會化妝。” “九尾可以摘掉面具,但會幻化成另一張臉。”南山君說出了涂綿綿糾結的問題,“他不喜歡露真面目。” “好的這下沒問題了。” 涂綿綿敲板決定:“九尾暫定美妝up主,至于阿旋……嗯……他可以坐在屏幕前發呆睡覺,試一試助眠直播。剩下一個見了再定。暫時就是這樣。” 南山君面無表情地啪啪啪鼓掌。還順手拿出了不知道什么時候做好的應援牌,上面寫著“涂涂最棒”。 涂綿綿:“……” 突然,方才還懶洋洋的九尾站直了身體,指尖輕輕相抵,攏在寬袖里。白色描金線的狐貍面具望向門外:“有人來了。” 就在他說話的功夫,門被推開。 來者約莫有十六七歲,凌厲的鳳眼,面容俊美,氣勢逼人。他的黑發被盤成發髻,頭戴冕冠,一襲金色滾邊長袍,繡著精致而繁復的百鳥朝鳳。他的唇緊抿成一條線,就那么挺拔地站在門口,像極了少年登基的年輕皇帝,稚嫩,卻凌厲,高不可攀。 “他是?” “鳳皇。人世間的祥瑞。” 原來是鳳皇。怪不得如此華貴清俊,仿佛渾身被祥云包圍。 “你們這些庶民。”鳳皇打量夠了,總算開口了。他仰著精致的下巴,用鼻孔盯著他們,“見了我還不跪下?” 涂綿綿:“??” “瞧瞧這座破房子,是本皇待的地方嗎?還愣著干什么,還不趕緊把房子再打掃一遍?那個兩蹄人類,看你比較順眼,以后你就是我的奴才了,快快把本皇攙進去!” 涂綿綿左右看了一眼,確定是在叫她,手指指向自己:“我?” “再問就砍頭!全部砍頭!” 他公鴨嗓子一叫就破了音,相當囂張神經質:“你們不聽我的話,我就讓你們都倒霉嗷!” 南山君忍無可忍,一腳把他踢翻,踏在鳳皇的身上讓他動彈不得。 方才還矜貴無比的鳳皇像個黃色的大rou蟲在地上瘋狂扭動,冕冠掉在一邊,灑了一地珠子,盡管如此求生欲依舊等于零,繼續不放棄地向涂綿綿呼救。 “小奴才!救駕!快來救駕!救了本皇就封你當大奴才!” 一點都不想升官的奴才涂綿綿面無表情:“……還是打死他算了。” 作者有話要說: 鳳皇:怎么感覺有很多兩腳獸都在看我?跪下!都跪下! 涂綿綿:emmmmm貌似你現在也是兩腳獸吧。 鳳皇(炸毛):閉嘴! 哈哈哈男主不是南山君啦,請看文案(劃重點)是未出場的饕餮大佬~ ☆、第一桶金 自戀又傲嬌等于沒得治。人模人樣的鳳皇叫囂到嗓子都干了也沒人去救他,最后總算識相地意識到眼前的事似乎比他想象中要復雜得多。 中二少年終于和這個世界和解:“……好的,我不叫了,你放開我。” “不早說,我的腳也怪累的。”南山君扶了扶眼鏡,表情嚴肅。 涂綿綿:“……” 鳳皇當然是不愿意直播的,但他沉睡了上千年,壓根也不知道直播是什么東西。涂綿綿哄騙他時代變化太快,皇帝上朝都是通過屏幕傳達意見,讓他對著屏幕直播。 鳳皇一開始將信將疑,當涂綿綿隨便打開一個新聞,讓他看到了下面一溜的和諧評論時,鳳皇頓時高興了。 除了沒有小奴才使喚,目前來說一切都不算太壞。 他們短暫交談結束之后,鳳皇“擺駕回宮”,說什么龍體抱恙,要去歇息著了,還讓他們退下去。涂綿綿在這個刺頭的名字上畫了個星號,以后都是重點整治對象。 目前還有最重要的一個問題——啟動資金只剩下了623.5元,想要經營一個公司,沒有個上百萬怎么能說得過去。涂綿綿現場寫了一張欠條,讓南山君簽字畫押。 內容大概有以下幾點: 涂綿綿將會用自己的存款,約五十萬元投入運營,后期盈利后按比例和利率償還。 這五十萬只能用來公司建設,任何神/妖不得用于個人用途,違者罰款十倍,并要征求所有人的原諒。期間發生任何斗毆概不幫忙。 南山君除了用自己的工資,不得為應援支付哪怕一毛錢,欠款自還。 南山君扶了扶眼鏡,淡定地簽字:“放心,我退圈了,這個愛豆讓我很失望。” “希望你說到做到。” 他們順利簽了幾項合同之后,算算時間,天色近傍晚,涂綿綿得回家了,否則涂婆婆該著急了。 涂綿綿跟他們約好第二天早晨來報道,正好需要南山君給她騰出一間新的房間,便于上下班。 南山君從懷里掏出一個青色的巴掌大小的手鐲,翠玉的青,如樹妖的冰肌玉骨,又有纏綿的黑線在其中游走。 “戴上吧。” “這是?” “用招搖山上的迷榖花和玉石制成,戴上了就永遠不會迷路。” 涂綿綿接過手鐲戴上,青黑色的玉鐲神奇地貼在她的手腕上,最后變成了一道蜿蜒的刺青般的花紋,襯著她白皙的皮膚極為好看。 她摸了摸花紋,沒有絲毫的疼痛或是異物感。 “回去吧,明天記得早點來上班。”踏出大門,已然暮色沉沉,大地沉靜下來,幾只青色的獨角牛依舊警惕地來回張望,鼻孔噴著氣,只是看到涂綿綿出來,一個個紛紛讓開了路。 “向前走就好,不用回頭,幾步就出去了。” 動畫里的千尋也是這么被白龍交代的。 二十多歲的人,老大不小,居然還能接觸到如此魔幻的事情。涂綿綿抬頭望向那棵看不到盡頭的參天大樹,心情有些復雜。她聽從著南山君的教導,一步步向前走。 兩旁的樹林漸漸模糊,獨角牛們的喘氣聲消失不見,大片大片的綠意蔥然在模糊的目光中,變成了一片片的荒地。 涂綿綿站在原地。 不遠處是熟悉的村落。有人吆喝著叫自家的小孩吃飯,一道道炊煙正冉冉升起。那棵參天大樹也沒了蹤跡,唯有一棟黑漆漆的磚房孤零零地留在正中央,眼看就能塌了。 涂綿綿下意識摸了摸耳機線,卻不知道早已掉到了別處。伴著晚風,她往回走,心里卻在想著家里的《山海經》放在了哪個地方。 “丫頭,你收的房租呢?”涂婆婆一邊乘涼一邊問道。 涂綿綿:“……”她居然把房租給忘了。 她撒了個小謊:“人家給我支付寶轉賬。” “那就好。” 涂綿綿坐在小馬扎上,糾結片刻,抬起頭:“婆婆,我找了份工作。” “好啊好啊,是好事。什么工作?” “給一個小公司當算賬的。離我們家不遠。” “好好好,只要你肯干,什么都好。”涂婆婆欣慰地點點頭,“這么快就緩過了勁,好樣的。” “唔。” 涂綿綿扯開話題:“對了,家里的書都放到哪兒去了,我想翻翻。” “書啊……” 于是,涂綿綿從墊桌子的一個小腳下找出了那本《山海經》,認認真真挑燈夜讀到半夜,導致她第二天差點兒沒能起來。 她打著哈欠,抱著書一路走一路翻,就在低頭認真思索的片刻,耳旁又響起了熟悉的樹林婆娑的聲響。抬起頭,參天大樹近在咫尺。 “早。”九尾抱著一條狗坐在門口曬太陽。 “早。” 涂綿綿點頭示意:“進來吧,我們得開個會。” 嫌棄床板太硌的鳳皇一夜沒睡好,第二天怨念滿滿,又嫌棄沒有準備他愛吃的小點心,一直無休止地鬧騰。南山君差點兒又把他按在地上摩擦。 以涂綿綿為中心開了個小會議,交代他們應該怎么說怎么做,她甚至給每個妖怪打好草稿,讓他們在此基礎上發揮。 晚上八點鐘,準時開播。 涂綿綿不擔心九尾,也不擔心旋龜,唯有鳳皇這個不可控因素,叮囑好了南山君拿著鞭子站在電腦后面。 沒有廣告費預熱,只能期待他們今晚的表現能夠出彩一些,好讓涂綿綿有理由買個熱搜沖沖熱度。 九尾就位。 旋龜就位。 鳳皇……勉強就位。 鏡頭打開。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