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又是重逢

    一個周末不過兩天的時間，我原來的辦公室居然變了個樣兒。所有關(guān)于我的，有女性信息的裝飾一概不見，現(xiàn)在整個辦公室是冷冽的性冷淡風格?；疑咨谏?，簡單大方，空間一下大了起來。

    兩天時間，反主為客，這種變化也挺驚人了。

    我頗有感觸的坐灰色的大沙發(fā)上等顧一笑。他對我倒是放心，偌大的一個辦公室，只留我一個坐著，也不怕我竊取他的商業(yè)機密。

    等了半個小時五分鐘，顧一笑回來了。

    跟在他身邊的是一個臉尖得堪比網(wǎng)比的女秘書，她穿著一套緊身的白西服，白色的筷子跟高跟鞋，抱著一堆文件，滿臉是笑的說：“顧總，這些是新擬好的合同，和老客戶的續(xù)約事宜已經(jīng)安排好了，你只要簽完字所有的合同就都改簽好了。”

    她笑得一臉諂媚，顧一笑居然還挺享用的樣子：“放下吧，等會兒我看?！?/br>
    “顧總，您中午是在辦公室吃飯，還是出去，我提前給您安排好？”她看到顧一笑臉上微笑，不失時機的又道。

    “過一會兒再說。”顧一笑道。

    她還想說什么，然后就看到了我，她動作表情俱是一滯，而后道：“陶然，這已經(jīng)不是你的辦公室的，你怎么不請自入？”

    我笑著站起來，看著顧一笑問：“顧總怎么說？”

    顧一笑的這個秘書我認識，是原來公關(guān)部的一個小職員，工作能力一般，但擅長用身體換單子，解決問題，所以在kb三年以后升了個小總管的位置。沒想到，顧一笑把她提撥了，這品味……嘖嘖，得有多奇葩。

    “你先出去，她是我約的?！鳖櫼恍Φ?。

    在她不屑的轉(zhuǎn)身離開時，我想到了她的名字——白雅娟。

    我笑了笑，看著白雅娟關(guān)門的身影道：“顧總的品味現(xiàn)在都成謎了，要是這樣的都能當總裁貼身助理，你不如去找一個小嫩模，長得一定比她好，比她嗲，而且絕對比她嫩。她在公司是怎么做上來的，顧總也不打聽打聽，小心以后染了什么病?！?/br>
    顧一笑沒氣，若有所思望著我，過了半晌才問：“陶然，你以為我愿意的啊。我來這兒，也不過是傀儡而已。”

    我沒接他的話，他話里水分太多，我分辯不出真假，索性不往腦子里去。

    “顧一笑，別說這些了。以前的，過去的，現(xiàn)在的，我都不在意了。為了感情，我連kb都輸出去了，這世上沒什么我輸不起的了。只想來和你聊聊，和過去告?zhèn)€別。要是有時間，就聊，要是沒時間，你就當我沒來過?！蔽业ó惓！?/br>
    顧一笑問：“你想知道什么？”

    “你怎么算計我的？”我盯著他的眼睛說，“現(xiàn)在你已經(jīng)成功了，說說過程吧，讓我死個明白?！?/br>
    他眉擰成一團，良久才緩緩開口：“我沒算計你?！?/br>
    我不屑的切了一聲，表示不相信。

    “我現(xiàn)在沒什么利用價值了，手里這些股份對kb會有影響，但是也需要錢去運作，你不必這樣防著我吧。還是說，你想讓我手里股份全部清空以后，才告訴我真相？”我又問。

    “陶然，我從來就沒想過要算計你，這一切別人連帶我都算計在內(nèi)的?！鳖櫼恍@氣道，“中間的事很曲折，而且像編好的劇本一樣，我即便解釋了，你也未必相信。你若信，又何必我解釋。”

    他這一席話理直氣壯到讓我心虛，原來一直以來都是我對他信任不夠。

    我沒生氣，想了一下又道：“那這樣，我求證幾個事情的真相，可以嗎？”

    “好?！彼纯斓拇饝?yīng)了。

    我抿唇笑了笑，盯著他問：“你的初戀是叫劉怡然嗎？”

    他低頭點了一支煙，深吸了幾口，用煙霧擋住自己的表情問：“你為什么提起她，這件事和她沒關(guān)系了?！?/br>
    “你只需要回答是和不是就可以了?！蔽铱床磺宄谋砬椋瑓s聽得懂他的語氣，“或者說，連是與不是，你都沒辦法回答我？”

    “是?！彼J真的說。

    “好，謝謝。”我頓了一下，“那你在美國的時候就知道，開車的司機是我，對嗎？”

    “對?！彼f完，吐出一個煙泡，“但是，她的事過去很久了，我和你，我對你，和她沒半點關(guān)系?！?/br>
    我不相信他的話，輕輕搖頭笑了笑。

    等到他情緒平和了一點兒，我繼續(xù)問：“你是不是恨過我？”

    “是?！彼曇魣詻Q的說。

    我又笑了。

    其實很多話都不用談，只要給他選擇題，讓他答是與不是就行了。人的潛意識當中都會不自覺的修飾自己的行為，在每個人的潛意識當中，自己都是站在道德制高點上的那個人。所有的一切都是對自己有利，而且記憶會修補自己做得不對的地方，在記憶里，你永遠都是那個白蓮花。

    所以，人若有自知之明很難，特別是壞人，如果他能意識到自己是壞人，那簡直是要立地成佛的節(jié)奏。

    “你想過報復我嗎？”我又問。

    他沒說話，過了差不多三分鐘，他才咬牙切齒的說：“想過，當時想過?！?/br>
    “你在參加工作以后，有沒有想過做出讓集團認可的業(yè)績，然后回到集團任職？”我問。

    “有，這是每一個人的目標，如果你沒有強烈的渴望錢，也不會頂著千難萬難去成立kb公司?！鳖櫼恍Φ恼Z氣明顯的急切起來。

    我了解他的感受。

    我的話讓他第一次正視自己的無恥，而且扯掉了他的潛意識給他的遮羞布。

    “陶然，你這種問話方式就是圈套，把所有的一切都往自己有利的方向去引導，你問出的都是我最初的想法，在實施的過程當中，我已經(jīng)有變化了。比如說我在劉怡然剛出事時對你是恨的，是想報復你的，但是后來我平和下來。事情已經(jīng)有了定論，我也接受了這個事實。你不能無視別人的心理變化。”他驀的站了起來，雙手撐在桌子上，一下距離我近了很多。

    “顧一笑，你也知道潛意識吧，一旦在潛意識里種上一個種子，行為和思想在以后都會想盡辦法去達成這個種子?！蔽倚α诵?，“就這樣吧，該問的我都問清楚了。原來，因為劉怡然自己不遵守交通規(guī)則，我撞死了她。后來，司建連不想我有心理壓力，就一直和我說那個女孩還活著?，F(xiàn)在，我知道她早就離開了人世。而你，哄騙我一場，卻是她的男朋友?！?/br>
    我語速很快，像連珠炮一樣，但是一口氣只能說這么多的話，胸口開始發(fā)緊發(fā)悶了。

    我停了一下繼續(xù)說：“這件事，我付出代價了，一個家，一個公司，一段痛徹心扉的感情。這樣的代價或許不如一條人命值錢，可是這是我能拿出的所有了。所以，自今以后，我和你，兩不相欠?！?/br>
    說完以后，我站了起來。

    “陶然，你不能一棍子把人打死，現(xiàn)在kb是被a財團收購了，但你并不是沒有反擊的機會。給我三個月時間，我還給你一個……”

    “不必了。”我站住，回頭，甩開他拉過來的手，斬釘截鐵的說，“這件事，到此為止，你不用再插手任何的事，而且我也不會再相信從你嘴里說出來的每一個字?！?/br>
    說完，我快步走了出去。

    可能是我最后的語氣太過嚴厲，或許是我的動作太過堅決，顧一笑被嚇住，他呆在當?shù)兀瑳]追過來。

    我走了出去，外頭下雨了。

    這是一場遲來的雨，卻讓北京的空氣清新了不少。

    雨點夾雜著塵土的氣息撲面而來，我身心俱疲的回到家里，衣衫盡濕。我進屋，脫鞋，換上干爽的睡衣，然后撲到床上睡過去。

    人到了這個歲數(shù)，很少有出去買醉的沖動，很多時間都是悶在家里，睡一覺是最好的解決辦法。

    我睡醒了，天還早著，不到接豆包放學的時候。

    中午我沒吃飯，躺在那里盯著雪白的天花板，心里反復出現(xiàn)的一句話就是——我把kb玩黃了。

    呵呵，心里是苦的，嘴里是苦的。

    如果，現(xiàn)在我還是孑然一身，這個時候應(yīng)該是和這個世界告別的最好時間?？墒牵椰F(xiàn)在有了割舍不下的牽掛。

    就在這個時候，楊素奇給我打了電話過來?？v然我心里再不舒服，日子要過，電話還得接。

    “楊總，有什么事忘記交待了嗎？”我問。

    他沒想到我這么快就接聽了，在電話里稍一猶豫說：“陶然，我的問題。你前一段時間一共從公司帳上支走了兩千多萬的現(xiàn)金，你走的時候我把這件事忘記，覺得可以放到年后，從分紅里直接扣出來。沒想到……”

    他沒說完，我已猜到。

    這就是所謂的人走茶涼。

    我沒讓他繼續(xù)為難下去，打斷了他的話說：“我知道，公司是要求我多長時間之內(nèi)還清嗎？”

    “嗯，一個月之內(nèi)。”楊素奇道。

    兩千三百萬，這是個大數(shù)目，也是很多人一輩子也掙不到的數(shù)目。前一段時間，我還在kb總裁位置上時，這錢打個電話就搞定了。現(xiàn)在，要我還，我卻要先在心里算一下了。

    我這些年存下來的所有閑錢都在前期的反收購當中消耗殆盡了，若是我手上還有錢，是決計不會去公司借錢的。現(xiàn)在，我手里只有十幾萬的現(xiàn)金。

    說來可笑，誰會相信kb的前總裁，現(xiàn)在只有十幾萬的現(xiàn)金。

    兩千三百萬，如今放在我面前，也是一個天文數(shù)字。不過，我心里還是有慶幸的，至少我用從公司借來的錢還清了養(yǎng)育之恩這筆債。

    楊素奇掛斷了電話。

    過了十多分鐘以后他又打了過來：“陶然，我知道你現(xiàn)在的經(jīng)濟情況，我這里還有兩三百萬，先給你還上那個零頭，余下的兩千萬，我就有點無能為力了?！?/br>
    “謝謝，先不用，一個月的時間我再想想辦法?！蔽揖芙^了楊素奇的好意。

    現(xiàn)在，我不想欠人情，因為怕還不清。

    現(xiàn)在，還債成了我重中之重的問題。

    我沒心思再睡覺了?？纯?，胡思亂想，無聊沒意思，這些都屬于富貴病，一旦生存危機來了，這一切就全自愈了。

    我手里那一點現(xiàn)金不能動，家里有孩子，至少要留十萬。

    我坐在桌子前，把名下的車子房子基金都列了出來。房子不能動，我和豆包要住的。車子有三輛，當時離婚的時候司建連沒要，可以出售兩輛。我大概了解二手豪車的價格，這兩輛車子能賣四百來萬。手里還未兌現(xiàn)的基金不多，大概有兩三百萬。其它的，就沒有了。

    我嘆了一口氣，在不動房子的情況下，我打開了首飾盒。

    因為原來還沒做全職mama時，需要經(jīng)常出席一些宴會場合，所以我手里有幾套價值不錯的首飾，這幾年各國限制的寶石開采量，所以寶石的價格一路水漲船高，我手里的東西不僅沒貶值，還升值了不少。

    但是，真正拿起首飾時，我能想到買它們時的心情，在什么情況下買的，戴著都參加過什么活動。

    其實，每一件都是很有紀念意義的。

    想了半天，取舍難定。不過，我別無他法了。

    到了接豆包的時間快到了，我把挑出來的首飾拿了起來出了家門。在路上，我給相熟的拍賣行打了電話，說自己準備出幾套當年限量版的首飾，讓他們幫忙找找買主。

    他們做這個是收取傭金的，所以答應(yīng)得很痛快。

    我接了豆包，看時間還早就把首飾送給了拍賣行，叮囑了幾句就回到家里。第二天，我又給車行打電話，告訴他們我有車要低價出售。聽到我的報價后，他們那邊倒是痛快，覺得價格比較優(yōu)惠，直接派人上門現(xiàn)金收車了。

    第三天我賣車的三百八十萬就到帳了。

    我知道，其實我可以去朝司建連借錢，但我沒去。和他已經(jīng)不是夫妻關(guān)系，那就不再是經(jīng)濟共同體，這種事還是自己想辦法比較好。

    一個月之內(nèi)，我把錢湊齊了，家里也順便做了個斷舍離，干凈清爽了很多。

    錢還完了，壓力小了，北京的秋天也到了。

    這是北京最美的季節(jié)，來得倒是及時。我看著藍天，忽然想到了多年前的愿望，去西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