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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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到最后一出“死亡”,魏囡實在控制不住眼淚,她用手心手背反復擦臉,手指從鼻子下蹭過。她不管臟不臟,此時也顧不上,只曉得揩在衣服上,再接著抹眼淚。 一顆顆水珠順著淌,魏囡長長的睫毛濕漉漉,根根分明。哭了片刻,身邊忽然遞來一張紙。她順著看去,是一只修長干凈的手,指甲剪得整整齊齊,骨節分明。再往上,是一張英俊的臉,男人年齡有點大,那雙眼睛卻分外好看。 “謝謝叔叔,”魏囡接過紙巾,胡亂地擦拭著淚痕和鼻涕。她偷偷瞄一眼身邊人,小聲道,“影響叔叔了,對不起。” 陌生男人淡淡道:“沒事。” 魏囡說:“我是因、因為看哥哥演得太好了。我、我難受......” 老院長教過她,打擾別人要說對不起,做了什么事要解釋原因。如果惹得他人不快,最后是沒人會喜歡自己的。 她將紙巾捏在手心,緊緊抿著嘴唇,無比希望從男人口中聽到一句沒關系。 可男人卻問:“誰是你哥哥。” 魏囡伸手指向舞臺:“那個是我哥哥,演得最好的是我哥哥。” 男人望著目標所在,年輕人正跪在舞臺上,抓著愛人所躺的病床。他分明長得極漂亮,但在演戲時,總叫人去觀察他的一舉一動、留意他的眼神、感受他的情緒,以至于忽略那張花哨的俊俏臉龐。 他是我哥哥。女孩如此說。 男人沉默許久,忽然問她,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說,我姓魏,叫魏囡。魏國的魏,囡囡的囡。 魏囡等待男人繼續提問,她已準備好很多標準答案,這都是從福利院學來的。她曉得怎樣回答,會使大人開心。可這個叔叔的眼神從未落在她身上,而是直直地、牢牢地看向舞臺。 很多年后魏囡才明白,那時男人的眼神里包含著什么情緒。舞臺劇沒結束,男人就輕輕地起身離開了。 當晚劇團有慶功宴,經理等人硬拉著魏北去夜店。他在各大夜場兼職不是秘密,魏北出面點酒,甚至能點多少送多少。以blue bar的老板為例,曾揚言只要是魏北帶來的朋友,一律免費!想怎么蹦迪就怎么蹦,想怎么喝酒就怎么喝。 只是魏北的朋友不多,能說上話的霍賈本身也是夜店金腰帶。一個個承諾夸得比天大,魏北壓根沒機會實施。 今日恰巧碰上,幾番推脫不掉,又不愿掃大家興。魏北順路將魏囡送回醫院,帶著一眾人去了blue bar。 老板第一次見魏北帶人,高興得差點找人拼刺刀。說什么小北難得帶人來,今晚酒水消費全包,看上的公主少爺隨便帶走,明天好好讓人回家就行。 blue bar有明文規定,在店里點公主摸少爺是ok的,只要錢到位,點一排給你跳沙沙舞都行。但絕對不能帶出這個店門。一是為生意考慮,二是為公主少爺的安全考慮。 可見老板撂下這個話,也是給足了魏北面子。一群男男女女哄笑不止,飯桌上喝得飄飄如仙,這會兒就差再灌點下肚,集體跳脫衣舞。 魏北讓他們別亂來,更知道老板這么講,其實是另有事情商量。安頓好劇團,魏北跟著老板出包廂。兩人尋個安靜的地方,魏北給老板散根煙,問他最近生意怎樣。 “blue bar的生意就沒有不好的時候。這么說吧,反正有你們這些飲食男女,就永遠有我賺錢的機會。” 老板靠著墻,點著煙笑了笑。 魏北:“那最近是要我來跳舞還是唱歌,前段時間太忙,沒機會。” “果然小北很懂我,”老板大笑,他攀著魏北肩膀湊近些,“就半月后吧,我打算搞一個酬謝新老顧客的活動。到時候需要你來熱熱場子,唱歌跳舞隨便你。” “畢竟你當年那三個傳說,圈里依然聊得火熱嘛。你來就有話題,有話題就有熱度,不愁不賺錢。” “嗯,到時候您通知我。” “放心,價格還是隨你定。兄弟這么多年,顧客給你的我們這邊不抽成。” “沒事,就當謝謝老板多年對我的信任。” “叫什么老板!兄弟,我們是兄弟!” 魏北叼著煙,附和著笑。他明白哪些話能聽,哪些話不能聽。逢場作戲的吹捧當不得真,畢竟在這種場合,錢才是永恒的兄弟。 閑聊半晌,魏北忽然戳了煙頭,問:“還有個事,我想問一下,關于霍賈。” 老板大手一揮:“嗨!霍賈那小東西啊!你問你問,知道的兄弟我都告訴你!” “我就想知道......他和他現在那個新男友,是不是在這兒認識的。” “哦,就說沈老板嘛!是是是,在我們這認識的。哦喲我跟你說,小霍跟了沈老板可就不愛來我們這地兒了。本來人家沈老板也不喜歡,說是那天應酬需要,不得不來。我尋思著他倆不可能捆一塊兒啊,嘿,還真成了。別的不說,霍賈這小東西還真有手段。” 魏北忽略老板別有深意的笑容,又說:“那您知不知道,這沈老板......” “這可亂說不得,”老板給他個眼色,示意不能亂了行業規矩,“不過你是我們這里的‘老人’了,哥也知道你嘴巴緊,不愛參合事兒。小霍跟你鐵跟你近,給你講講也無妨。” “您繼續。” “這沈老板大有來頭,那天來的時候是被人宴請嘛。請客的人是我們這老顧客,有錦官城小太子之稱。老爹在京城那邊吃皇糧,平時見誰都橫著來。獨獨那天叫我們服務的時候周到點,別惹了沈老板不高興。” “都點了哪些人去?” “全是公主,沒一個少爺。” “沒點男的?”魏北皺眉。 老板聳聳肩,“沒有啊,取向很明朗嘛cao,要的全是我們尖兒貨。” “那霍賈怎么和他勾搭上的。” “不曉得,所以才說小霍這孩子很厲害嘛。” 老板笑。 “不過最近聽說沈老板回京城去了,小太子這幾天來我們這兒消費都是跟其他人。霍賈也跟著去了?反正去享福嘛,畢竟京城沈家人。” 魏北聽了一半,七七八八的也沒聽出個什么。劇團的朋友從包廂出來,三五成群地找到魏北。眾人拖拉著他,講他不想喝酒也不唱歌,跑這兒躲災,實在該罰! 于是他們哄鬧著又進去,老板笑瞇瞇地揮別。那時魏北壓根沒想到,京城只有一個叫得上號的沈家。 夜里魏北回去,渾身酒氣。沈南逸意外地沒在書房,端坐客廳。魏北打聲招呼,想著身上味道不好聞,也沒走近。 沈南逸瞥他一眼,不說話。魏北沒有多做停留,趕緊上樓洗澡。他脫了衣服走進浴室,發覺昨晚吃的藥忘了收進壁柜,心里沒由來地緊張。 魏北酒精上頭,稀里糊涂地吞了三顆藥片。他想沈南逸應當不會發覺,畢竟男人很少使用這邊的浴室。 沖完澡,魏北腦子清晰些許。進房間時,發覺沈南逸居然躺在他床上。兩人對視片刻,魏北緩慢地走近床邊,再緩慢地上床。 沒人講話。 魏北剛睡下,沈南逸用遙控關閉房燈。身后男人擁抱上來,是記憶里最舒適的懷抱。魏北想,今晚不該吃藥,他不會做夢。 臨睡前,沈南逸輕聲跟他說,明天時間空出來。你跟我過。 魏北愣了幾秒,他說好。 凌晨一點,魏北睡著了。呼吸平緩,似輕飄飄的羽毛撓在沈南逸心上。 沈南逸的右手臂已麻木,他沒有移動,魏北睡得輕淺容易驚醒。沈南逸睡不著,撇頭看向窗外,有一輪明月高懸。 沈南逸看過很多凌晨的月亮。盈的,虧的,無不漂亮。 卻沒有哪一個,似今晚這般,真真配得上“月色空明”四字。 人間四處皆銀白,窗臺上,墻壁上,玻璃上,樹枝上。只要有月色照耀的地方,無一不泛著白光。 像晝日那樣。 翌日,魏北依言空了一天。他按時起床做早餐,趕在沈南逸寫作前收拾完畢。沈南逸進入書房,大宅里便安靜下來,落針可聞。 魏北拿著沈南逸的舊書去花園。他靠在玉蘭樹下,一不小心打個盹兒,已是正午。 日光火辣辣,遮天的樹葉不起作用。魏北小貓兒似的慢慢踱步,回到屋里。他開始準備午餐,等沈南逸下樓吃飯。兩人會在桌上聊一些閑話,時不時大笑幾聲。 用過餐,魏北洗碗收拾餐桌。沈南逸等他忙完,再一起上樓睡午覺。 夏季好眠。屋內空調很足,魏北裹著涼被,沈南逸抱著他。空調吹得魏北發絲微涼,沈南逸揉了揉,手感特好。 氣氛也特好,于是他們沒忍住,接了個綿長的吻。舌尖是溫柔的,嘴唇是guntang的,津液交換,氣息低喘。胸膛靠著胸膛,心跳貼著心跳。 后來魏北暈乎乎地睡著,沈南逸沒抵住困意也跟著睡。 再轉醒時,夕陽西垂。魏北睜開眼,沈南逸靠著床頭沒有起身。男人手中夾著煙,另只手拿著書。魏北伸個懶腰,問他晚餐吃什么。 沈南逸說,聽你的。 夕陽很好,醉得有似美人顏,似紅透的石榴,似上品瑪瑙。 鍋里騰起熱熱的水汽,暈染天邊晚霞。人這一生能記住的,無非是幾個片段罷了。此時沈南逸正幫他清洗蔬菜,魏北想,他會記住這瞬間。 這天晚餐后,沈南逸帶著魏北出門散步,別墅區的空氣格外清新。夏末不熱,夜色降臨時有些微寒涼。 他們走了很遠,再走回來時,路燈都亮了。天上微星閃耀,月色透明。 沈南逸抽著煙,忽然問:“這是你跟著我的第幾個年頭了。” 心尖猛地輕抽一陣,魏北想,終于來了。 他說:“第四年,快滿第五年了。” 沈南逸說:“也是,都這么久了。” 魏北沉默不語。 沈南逸又說:“以前我給你說的話,你都記得吧。” 魏北:“記得。” 沈南逸:“那我今天給你講的話,你肯定也記得。” 魏北:“我會記得。” 沈南逸看他一眼,“我知道你不會忘。” 那一眼,魏北差點以為沈南逸已發覺什么。他揣在兜里的雙手緊緊握起,半晌才說:“南哥,你有什么話可以直說。” “你今年二十四了,魏北。” “我知道今年合約終止。” 沈南逸看著他,沒再說話。 魏北就停下腳步,后知后覺地,大片大片的酸意涌了上來。可他掩飾得很好,他認真地看著沈南逸,毫不在乎。 “您不用擔心,我會從近期開始找房子。” 這次沈南逸沒阻止,點點頭。 魏北說:“那您看我什么時候搬出去合適。” 沈南逸:“博歐半個月后回來。” 魏北笑,“我知道了。” 故事的結局就該是好聚好散。誰也別吵,誰也不鬧,魏北覺得自己是大人了,他也要體面。 氣氛有點沉默,他們接著走一段。飛蛾在燈泡下亂撞,撞得哐哐直響,夜里聽來十分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