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然輕笑出聲，從程故揚手里搶過一臉無辜的小rou團子，嘟起嘴親了親不知吃哪門子醋的程故揚，笑說道：“程故揚，咱家，又要多一個和你搶奶吃的寶寶了。”

    空氣停頓了許久。

    程故揚不知道自己臉上的表情是喜是悲，想笑又想哭，一時間五官擰成了一個糾結(jié)的弧度：“……什么時候的事？上次……浴室里那次？還是……車里那次？”

    喬然臉紅紅：“當著孩子的面說什么呢？……我也不確定，7周左右。”

    程故揚趕緊從她懷里抱過小rou團子，毫不猶豫塞進了一邊的學(xué)步車，推著喬然往沙發(fā)上坐，面色謹慎：“你給我去坐著，什么也別動！那臭小子最近又肥又重，你別抱了！”

    “哎呀，你這么緊張干什么？我現(xiàn)在狀態(tài)挺穩(wěn)定的。”

    程故揚不敢不緊張。那年喬然生產(chǎn)，小燈泡折磨了她整整一宿，她面色慘白地躺在待產(chǎn)室里，緊緊攥著他的手的樣子，他怎么也忘不了。

    程故揚手足無措地往圍裙上抹了抹手，原地轉(zhuǎn)了兩圈：“我給你去中國城買兩只烏雞來！”

    說完就開始解圍裙，喬然趕緊按住他的手，說道：“現(xiàn)在晚高峰，別出去了，等周末再去也來得及。只是……你精心安排的婚禮又要延期了。”

    兩人本想趁著程故揚放暑假飛去夏威夷辦海島婚禮的，程故揚準備了大半年，如今她又有了身子，以上次的經(jīng)驗，這長途飛行肯定是吃不消了。

    “不急，反正你早就是我老婆了。以后有的是機會，這事兒你別cao心。”程故揚安撫她：“我給你去熱杯牛奶。”

    小燈泡一人在角落把玩著小汽車，聽到老爸說要泡牛奶，立刻插嘴：“我也要吃nei nei~”

    程故揚：“你都快三歲了！還不會自己泡牛奶嗎？智商呢？你到底是不是我們的兒子？”

    小燈泡：……你到底是不是我的親爹？

    ***

    和頭一次懷孕不同，喬然這次整個懷孕周期都很平和，沒有出現(xiàn)嚴重的孕吐等孕期反應(yīng)。

    大約是因為這個原因，程故揚對現(xiàn)在她肚子里這個，要比對小燈泡寬容得多。至少沒再提出要取名叫“小狗蛋兒”“小狗糧”等驚天地泣鬼神的小名。

    八個月后，產(chǎn)房里傳出一聲輕輕的啼哭。和小燈泡登陸時要震碎玻璃般的響聲不同，這次的哭聲很是冷靜，連護士都說，從沒聽過嬰兒如此“優(yōu)雅”的哭聲。

    生產(chǎn)過程也很順利，從進產(chǎn)房到孩子出生都不到十分鐘。

    護士抱著小小的一個團子，從簾布后面走出來，往程故揚手里塞，用純正的美音說道：“恭喜你了！是個漂亮的小姑娘~母女平安！”

    程故揚緊緊盯著懷里的小女孩，眼神都不曾落向護士，只一味地盯著面前這張小巧白皙的小臉，眼里隱隱約約有情緒在流動。

    產(chǎn)科的護士自然理解他此刻激動的心情，也不在意，站在一旁任由他靜靜看著懷里的小嬰兒，許久才開口道：“孩子先給我吧，我?guī)ビ^察室。孕婦剛剛睡著了，你快去看看吧~”

    待喬然一覺睡醒，就見床的一側(cè)自家老公蹙著眉頭靜靜削著蘋果，另一側(cè)小燈泡在嬰兒車里鼾睡。不遠處的觀察箱里是他們家的第四個成員，睡得正香。

    “醒了？”程故揚替她撥開額頭的碎發(fā)，在她的眼上落下一個輕輕的吻，“身體有沒有什么不舒服？今天真是辛苦你了。”

    “孩子怎么樣？”喬然開口便是問孩子，帶著期許和緊張。

    “醫(yī)生說沒問題，很健康，睡著了呢。”程故揚指指旁邊的觀察箱，“長得像你，特別是眼睛和嘴巴，簡直一模一樣。”

    喬然：“我看吶，額頭像你。”

    “長得這么漂亮，以后要是她結(jié)婚了，我不得把那臭小子的腿打斷！”

    喬然輕笑出聲：“她才幾個小時大，你就愁她嫁人的事兒了！怎么沒見你這么護著小燈泡啊？”

    程故揚看了眼打著小呼嚕的小燈泡，伸手替他掖了掖毯子，沒好氣地說道：“這小子一看就是高手，看他對他媽就知道了，坑蒙拐騙的小禍害。”

    被點到名的小燈泡一臉無辜地巴砸了下嘴，似乎是在睡夢中想到自己今天多了個漂亮的meimei，忍不住露出了甜甜的笑。

    喬然：“名字還是你來取？”

    程故揚撓撓頭，有些困惑：“你覺得，是叫‘小棉襖’，‘小公主’還是‘小仙女’比較好？”

    睡夢中的小燈泡，似有感應(yīng)般，露出了一個委屈巴巴的表情。

    第82章 番外八最終章

    哥大碩博士生畢業(yè)典禮被安排在了本科生前一周, 陣仗遠沒有本科生畢業(yè)那般聲勢浩大, 甚至連帝國大廈都沒有亮“哥大藍”的慶祝燈。可臺上臺下坐著的都是平日里只有在各大報紙上、專業(yè)網(wǎng)站上才能見到的行業(yè)大佬, 氣氛莊嚴肅穆又不失隆重。

    “喬然啊, 我看我們家阿揚啊，站在那群人高馬大的外國人中間也還是很出挑的嘛~” 蘇mama穿了一身精細的蘇繡旗袍，坐在喬然身邊，喜不自勝。

    喬然眼神全放在人群中那低調(diào)又難掩光芒的男人身上，沒有接話，倒是程mama忍不住自賣自夸起來：“我這兒子啊, 不是我說，放哪里都是一等一的。”

    今天是程故揚的博士生畢業(yè)典禮，雙方父母不遠萬里盛裝出席，喬然也難得的向公司請了假, 一大早就開始為這場盛會忙活。

    典禮在校長致辭中開場，三個哥大終身榮譽教授輪番送上賀詞和祝福, 沒有煽情，沒有吹噓, 字字句句都是真情實感，透著長者的氣度和風(fēng)范。

    主持典禮的校長激情洋溢地介紹畢業(yè)生發(fā)言代表, 前面是一串串獎項、論文發(fā)表的刊物名稱、甚至還有在中國獲得的國家專利。兩位mama難以自持地站了起來，蘇爸爸和程爸爸伸長了脖子，瞭望從人群中施施然起身，平淡走向演講臺的自家男兒——程故揚。

    喬然覺得連呼吸都是停止的。

    臺上的男人，一席黑色莊重的學(xué)士袍, 謙遜而內(nèi)斂地向臺上的教授們行過禮，便淡然站在禮堂最中央，待掌聲停歇，他才開始自己的致辭。他氣質(zhì)清冷，帶著一些些孤傲，周邊的空氣似乎都因為他的存在而更加低調(diào)沉穩(wěn)。

    他的致辭謙遜內(nèi)斂又毫不妄自菲薄，字字鏗鏘又不失氣度，一詞一句都像砸在喬然心尖上。五年來，日日重復(fù)華爾街的緊鑼密鼓步步為營，這一刻坐在這百年常青藤高校的觀眾席上，喬然似乎也尋到了久違了的內(nèi)心的平靜和泰然。

    站在講臺上的男人，一如既往地學(xué)院派，眼神純凈透徹，給了她內(nèi)心最渴望的踏實和本真。

    五年，喬然深刻地感受到，時間和經(jīng)歷，是如何讓一個寡言又有些沉悶的少年，飛速成長為一個可以頂天立地的男人。

    五年，在異國他鄉(xiāng)越發(fā)顯得狹小的公寓房里，他們共同度過了每一個日日夜夜。

    傍晚六點，他每日變著花樣給她做晚餐，即使他剛剛熬了兩個通宵；

    晚上九點，他哼著歌給女兒換尿布，“威脅”兒子睡覺；

    凌晨三點兩人靠在沙發(fā)上，一個做數(shù)據(jù)分析，一個研究設(shè)計圖，他從身后無聲地為她揉肩膀；

    清晨七點，她出門上班后他兵荒馬亂地送孩子去曼哈頓最精細的托兒中心……

    如今他作為全校最優(yōu)秀的博士畢業(yè)生，站在臺上，鏗鏘有力地分享他的求學(xué)生涯，感謝各位導(dǎo)師給予他的指點與期待。他平靜無波，她滿眼熱淚。

    一路過來，他太不容易了。

    可那個向來不露辭色的他站在臺上，直直望向她在的方向，用中文字正腔圓地說道：“我要尤其感謝我的妻子。這一路走來，謝謝你給了我最溫暖的后盾和無條件的支持，謝謝你給了我可愛的一雙兒女，謝謝你給了我最美好的一個家。”

    即使是聽不懂中文的老外們，也讀懂了他眼里的深情和真摯。

    掌聲雷動，歡呼震耳。

    喬然坐在臺下，被四個長輩簇擁著，滿眼是淚，卻是笑著。

    接下來是頒發(fā)畢業(yè)證書的環(huán)節(jié)。畢業(yè)生們整理了下學(xué)士袍和學(xué)士帽，排成一排，等著自己的名字從校長嘴里蹦出來。

    上臺領(lǐng)畢業(yè)證的畢業(yè)生們年齡參次不齊，有滿頭白發(fā)的老人，有公司的ceo，也有像程故揚這樣意氣風(fēng)發(fā)的年輕人。每個人臉上洋溢著不同的神情，或輕松昂揚，或意氣風(fēng)發(fā)，或內(nèi)斂穩(wěn)重，卻都自帶“腹有詩書氣自華”的氣場，場面說不出的富有感染力。

    而程故揚又一次接受了全場的注目禮。

    輪到他上臺時，只見他懷里抱著一個一歲多一些的女娃娃，膚白似雪，眉眼如畫，可臉上的表情比她親爹還要“看破紅塵”，怎一個冷靜了得。唯唯諾諾牽著他的學(xué)士袍的，還有一個粉嘟嘟的男娃娃，頭發(fā)微卷，大眼睛好奇地東張西望，沒有半點怕生，走起路來，簡直是把這里當做自己的主場。

    走路還有些跌跌撞撞的男孩子看上去不過四歲的光景，抱在懷里的那個怕還是只是剛會邁步的年齡。看來這優(yōu)秀畢業(yè)生代表五年的博士生涯，收獲的遠不止臺上的那一紙文憑。

    沒有什么比這畫面更令人欽羨的了。

    人群在歡呼，在驚嘆。程故揚也難得露出明媚的笑意，看向孩子的眼神里凈是柔軟。

    校長把畢業(yè)證書遞給程故揚，卻在中途讓懷里的女娃娃奪了去。那女孩兒看了一眼硬邦邦冷冰冰的畢業(yè)證，眼神嫌棄，無比堅決地就往地上扔，站在下面的男孩兒眼疾手快地接住畢業(yè)證，喜滋滋地看了好一會兒，神情嚴肅地逐字逐句看著上面的文字，一副“我都看得懂”的小大人樣。

    人群中爆發(fā)出陣陣笑聲。

    小燈泡蹙著眉頭，一臉嚴肅地向大家展示了爹地的畢業(yè)證，指著上面“guyang g”的名字，滿臉真摯而驕傲地對臺下高呼：“my daddy！！！”

    人群沸騰，歡呼聲不絕于耳。

    程故揚寵溺地揉了揉小燈泡的小腦袋，隨后強行牽著他下了頒獎臺。

    程故揚同小燈泡、小棉襖的風(fēng)頭沒持續(xù)多久，便被大仁哥徹底奪了去。當幾個穿著學(xué)士袍的畢業(yè)生們從寬大的袍子中掏出幾張大紙時，不遠處傳來一個女生興奮的尖叫。

    人們望向臺上，只見吳堅仁梳著飛機頭，人高馬大地站在舞臺中央，看向那個不斷發(fā)出高頻尖叫聲的女子。校長很配合得站在一邊，腆著肚子，一臉慈祥的笑意。臺上的畢業(yè)生們一溜兒舉著大牌子——will you marry me

    喬然看著倩倩飛奔向臺上，看著吳堅仁難掩激動地單膝下跪，看著兩人忘情地擁吻，在臺下不斷鼓掌，剛被一雙兒女壓回去的淚意又重新泛了上來。

    下一秒，溫暖的臂膀環(huán)住了她。他俯身靠在她耳邊輕輕說：“羨慕嗎？”

    喬然輕點下頭，又微笑著搖搖頭。不羨慕，她的人生，不需要別的觀眾，只要有他，足矣。

    圈在肩頭的手臂又摟緊了些，他說：“走，我們結(jié)婚去！”

    ***

    兩人最終沒有選擇飛往遙遠的夏威夷島，而選在了“紐約之肺”——中央公園。

    婚禮的布置簡單卻溫馨。中央公園一片空草坪上，放了幾張自助餐桌，上面擺著一些精致可口的西式點心，點心上的每一個裝飾每一個細節(jié)都是程故揚親自設(shè)計挑選的。桌面上鋪著純白的花瓣，幾張吧臺椅有些散漫地放在餐桌附近，供賓客們倚靠著閑聊。

    受邀的賓客不多，只有雙方的父母、最親近的朋友和近年來相交頗深的幾位同事。

    可這碩大的中央公園，任何人都能成為這場婚禮的見證者。

    現(xiàn)場的小提琴和鋼琴曲奏響《結(jié)婚進行曲》。

    攝影師悄無聲息地在角落就位。

    遠處的人群舉著手機跑來分享這一份喜悅。

    喬然一席簡潔大方的白婚紗，長發(fā)挽起，蓋著輕薄的頭紗，在中央公園伴著青草香的微風(fēng)中，緩緩走向過道盡頭那個站在白薔薇拱門下的男人。

    她的身后，小燈泡一手攥著爹媽的結(jié)婚戒指，一手輕輕拽著小棉襖，跌跌撞撞跟在后頭。小燈泡謹慎極了，生怕沒管好手里價值不菲的婚戒，更怕摔著了剛會走兩步的meimei。小棉襖倒是很淡然，面上仍掛著和她年齡極度不符的疏離表情，只有看向前方父母的身影時，露出些微微的笑意。

    雙方父母溫暖地注視著兩人，蘇爸爸背過身子偷偷抹了把眼淚。身邊的人群在歡呼，在鼓掌，在慶祝。音樂舒緩而浪漫。

    她都聽不見，看不見，顧不著。

    眼里，只有越來越近的那張臉，那張陪伴了她整個青春的臉。

    他淡漠慣了的眼里，有淚光閃爍。

    那天，在萬物最自然的無比平凡的一天，他執(zhí)起她的手，親吻她的手背，說著不平凡的誓言——

    “喬然，讓我用余生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