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節
只見她取來的食材里,有兩只新鮮的三黃雞、上等的好火腿、現采的新鮮蘑菇。執事望著阿俏,為難地說:“姑娘,您要的最后一樣,太貴氣了,我們這里實在沒有。” 阿俏沖他友好地笑笑,說:“沒關系,沒有就沒有,我自己來想辦法。”說畢她瞟了一眼姜曼容,轉身就走了。 姜曼容則吃驚地望著阿俏的背影,再一次生出個念頭:這個姑娘,莫不是個傻的? 她想,這種關鍵的比試,別說什么菜拿手了,再怎么,也得做素菜啊!否則,明天靜觀大師該怎么品嘗?人家可是個出家人啊!飲饌之道,甭提什么美食美器色相,味道好,那是頭一等的。如果靜觀大師連嘗都不嘗,就判阿俏贏,那豈不是又給她機會,讓她以“不公”為由翻盤么? 眼看著阿俏竟然打算弄一道大葷的菜式,姜曼容吃驚不已:她自己是打定了主意,要做一道素菜出來的,既要是全素的菜式,又要味道好……嗯,最好還要色味形俱佳,還要有寓意,能代表自己…… 姜曼容就跟執事說了,她要的主食材是豆腐。執事聽了,“哦哦”兩聲,就去幫姜曼容準備去了。 而阿俏卻將領來的食材全部鎖在了自己的寢室里,熬過了一晚上已經到了最后的關頭,再也不容有失了。 她從自己隨身帶的行李里,翻啊翻,翻出了一個小紙包,里面包著二兩上等血燕。那是她從家里出來的時候,放在行李里帶來的好材料,就是生怕這樣品相的燕窩難得,又怕突然會用上,所以寧淑給她包了點兒,塞在她的竹箱子里。 “最能代表自己的菜式,”阿俏望著手中的血燕,默默地出神。 早先姜曼容驚訝的神色她都看在眼里,她也知道姜曼容在驚訝什么,然而她卻知道一個姜曼容不知道的秘密:靜觀大師,在非初一十五,重大節慶的時候,是會吃“rou邊菜”的。她裝束行事與尋常女尼完全一樣,佛學修為也精湛高深,唯有這一點習慣不同,可能是真正有佛性的人才能將世間一切世俗規矩看破吧。 《六祖壇經》里曾記著,六祖慧能,當初也曾吃過“rou邊菜”,就是指和葷菜燉煮在一起的素菜。靜觀大師也保有這個習慣,如果完全茹素,靜觀又怎么能作為“云林菜”的傳人,將這一菜系傳承下去呢? 所以阿俏相信,無論她明天做什么,靜觀大師都會品嘗,這不是個問題。 關鍵在于,什么菜式,能夠透過這菜式,看到她自己這才是靜觀大師最后那幾句言語里強調的內容。 她將小小的一盤血燕托在手心里,看了又看。弟弟浩宇臨別時贈給她的話又在阿俏耳邊響起:“你就是你,別緊張。” 阿俏失笑,心想她當初贈給這小屁孩的話又被原封不動地轉贈了回來,可到底能給她提點,讓她清醒。 什么樣的,才是真的自己? 阿俏想到這里,心里已經有了底。她低頭望望手里托著的一小片血燕,心想:她要用的材料,比起姜曼容的,貴重了不知多少倍可難道就因為這材料金貴,她就不用了么? 第60章 第二天天還未亮,阿俏就已經起身,先是去惠泉打了滿滿一桶山泉水,拎回宅院的大廚房,將泉水煮開,泡發血燕。待燕窩泡開,則用銀針一點點地挑去黑絲和其他雜質。 與此同時,阿俏還借了好幾個灶眼,一起準備嫩雞湯、火腿湯和蘑菇汁。 上午時分姜曼容進來,見阿俏正忙著,忍不住開口揶揄,笑著道:“阮三小姐,原來你這回張羅的,就還是在阮家做的那一套啊!” 阿俏無所謂地應了一句是。姜曼容再一次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撇了撇嘴,到底還是一扭頭走開了。 阿俏不去理會姜曼容,待到雞湯、火腿湯、蘑菇汁全部熬好,便將三樣混在一起,放了清理干凈的血燕進去,用文火慢慢地滾,待到燕窩白色的部分完全變成玉色,就將血燕撈出來盛在盞內,再將剩下的高湯熬成茶色的清湯,待最后呈上之前,澆在血燕上。除了血燕與清湯,盞內沒有任何粗物俗物,可以算是至清至貴,不挾帶半分雜質的一道菜式。 姜曼容做的,則是一道豆腐菜。 她也事先熬了nongnong的素高湯,再將嫩豆腐片得粉碎,加入香蕈屑、蘑菇屑、松子仁屑、瓜子仁屑和鞭筍屑,一起炒滾起鍋,盛在一個海碗里,上面稍許撒些烤紫菜和芝麻做點綴。 姜曼容做好之后,自己嘗了嘗,總覺得缺了點鮮味,仔細一想,這才恍然她以前在酒樓做這道豆腐菜的時候,一向用的是濃雞汁打底,今天突然換成了素高湯,總覺得有那么點兒不對味。 可是再一想,她總歸要照顧到靜觀師太是位出家人,不用雞汁就不用雞汁吧! 最后為了讓這道豆腐好看,姜曼容特意去尋了一個小葫蘆瓢,擱在海碗旁邊,作為品嘗這道豆腐的盛器。海碗之外,她還特意準備了一副黑色漆器的碗勺,專門供靜觀師太使用。姜曼容自己已經試過,黑色的碗勺,用來盛舀白嫩的豆腐,格外顯眼好看。 到了傍晚,太陽往西天沉落下去,靜觀師太依約來到了山下的宅院里。附近的鄉鄰百姓聽說靜觀師太今日就會選出一名唯一的弟子,紛紛過來圍觀。 阿俏與姜曼容,各自托著準備好的菜式,來到了靜觀師太面前。 靜觀師太與往常一樣,先是雙手合什,向阿俏與姜曼容兩人行禮,再次感謝她們二人盡心地準備了這兩道菜式。接著,靜觀便說:“你們兩人請上來,說一說,為什么你們擅長這道菜,品嘗這菜式的人,又該如何看待你們。姜姑娘、阿俏,你們兩人,誰先來?” 姜曼容事先準備了一番說辭,心想,若是教阿俏搶了先,回頭她再說,教人覺得沒新意,該有多不好。于是姜曼容就搶著說:“我來吧!” 說著,她就將手中的托盤端上了桌。姜曼容手腳麻利,馬上用那葫蘆瓢從海碗里舀了一瓢豆腐,倒在黑色的漆碗中,雙手托著,遞給靜觀師太,柔聲說:“大師請慢用。” 接著她清了清嗓子,開口陳述:“大師想必已經得知,我不是什么富貴人家出身,又自幼就失去了母親,一向隨父親漂泊在外。這豆腐本是賤物,小時候最常吃的就是它,反反復復,做得多了,才發覺,原來這豆腐做好了,也能做出非同一般的味道。” 她提及身世,聲音顯得哀婉可憐,聽得周圍圍觀的人一片唏噓。再說到后來,姜曼容的聲音卻漸漸轉強,教人聽了,憑空生出一股子欽佩之心,欽佩這個看上去柔弱的少女,竟能挺過許多世間的苦楚,不斷錘煉自己的手藝,一步步達到今天這樣的成就。 “大師,這道菜,我只是想讓品嘗的人知道,雖然我的出身不好,見識不廣,所學也不多,可是我肯吃苦,肯學,我也像這種食材一樣,能夠做出各種各樣不同味道的菜肴。” 姜曼容說完,旁人便有鼓掌叫好的,猶以上回那位李善人為最,估計還對那道紅燜牛腩的味道念念不忘呢! 靜觀大師聽見,贊同地點了點頭,說:“這就好,我聽見你這么說,很是欣慰。” 她說著低頭,送了一勺豆腐入口,細細地品味這豆腐的味道。過了片刻,靜觀大師睜開眼,問姜曼容:“這就是你,最擅長的菜?你平常做豆腐……哪怕是最席面,也是這么做的?” 姜曼容總不能答不是,她剛才將話說得滿滿的,這時候沒法兒否認,有點兒尷尬地點了點頭,說:“是……素菜里頭,就是這么做的。” 靜觀盯著她看了片刻,說:“可我沒讓你們做素菜啊!” 說著靜觀師太轉過臉望著阿俏,問:“阿俏,你做的也是素菜么?” 阿俏搖搖頭,老實地說:“不是,大師讓我們做最拿手的,我就按平時拿手的,做了一道出來,里面用了雞汁與火腿汁,主料也……不能算是素的吧!” 靜觀點了點頭,望著阿俏手中,眼中流露出不少期許,“來吧,孩子!” 阿俏就將她手中的托盤捧了上去,托盤里,只有一只小盅,旁邊放著一只銀匙。阿俏將托盤放在桌面上,自己小心翼翼地捧起那只小盅,遞到靜觀手里。旁人只隱約見到那只小盅里有金紅色物事,而阿俏如此小心地捧著,就真的如捧著一顆心上來似的。 “靜觀大師,我做的這道,是清燉上品血燕。”阿俏見到靜觀低下頭仔細觀察盅里血燕的狀態,繼續說,“人都說這血燕是燕子的心血所化,我只想說,我呈上的每一樣菜,都是我的心血。我會認真對待每一樣食材,每一道菜式;更會像是奉獻出我畢生心血一樣,去敲打琢磨烹飪上每一個微小的細節。只有千錘百煉之后,做出來的菜式,才是值得流傳下去的菜式。” “大師,您面前這道燉血燕,盅里除了燕窩與原汁高湯,沒有加任何其他輔料,純是本真。這也是我的態度,做人就該清清爽爽、坦坦蕩蕩。靜觀大師,這是我依照畢生所學,做出來的一道清燉血燕,也是阮家最經典的一道菜式。” 她話剛說完,就有人驚訝地問:“阮家?省城的那個‘翰林菜’阮家嗎?”此間也有人聽說過“阮家”的名號。 阿俏無聲地點了點頭,雙眼依舊誠懇地望著靜觀。 只見靜觀點點頭,伸手取了那柄銀匙入盅,先舀了一點湯汁,送入口中。 一旁看著的姜曼容徹底被震住了,靜觀的舉動顛覆了她對僧尼的看法:怎么能……靜觀怎么能不忌口? 嘗過盅里的濃湯之后,靜觀點了點頭,說:“我心中已經有了弟子的人選。” 姜曼容登時有了些不好的預感,可是她心里卻在強詞奪理,想,她為食用的人考慮,豆腐里沒用葷腥,這難道還錯了? “姜姑娘,”靜觀轉向姜曼容,沖她溫和地笑笑,點點頭,說:“有人說‘文如其人’、‘字如其人’,而我卻覺得,‘菜亦如其人’。有沒有人說過,說你做出來的菜式里,其實能品嘗出一種‘迎合’之氣?” 姜曼容身軀輕輕一顫,阿俏轉頭看了她一眼,兩人同時想起當日在醉仙居,阮老爺子曾經說過,姜曼容做的菜式里,“多少有些媚俗逢迎之態”。 “迎合他人的口味,并不是不好。只是,你若真要迎合,為何又不干脆事先問個清楚?姜姑娘,你恐怕是不知道我是能吃‘rou邊菜’的吧!” 姜曼容的臉登時變得刷白,她千算萬算,也沒算到靜觀師太竟然能品嘗帶些葷腥的菜式,早知如此,她那道豆腐該能做出多么鮮美的滋味啊。 “靜觀大師,靜觀大師,您聽我說,”姜曼容心頭一顫,雙膝一軟,又要往下跪,她焦急得很,“求您聽我說,您這里是我唯一的機會,我如今父母都不在了……” 面對略有些氣急敗壞的姜曼容,靜觀始終平靜,她深深望著對方的雙眼,帶著些悲憫,對姜曼容說:“姜姑娘,我真的不是說你不好,你的手藝已經非常出眾了,只是不大適合做我云林菜的傳人。” 她說著,抬頭轉向圍觀的眾人,說:“以姜姑娘的手藝,無論到何處,想要安身立命,都不是一件難事,除非姑娘想要以此為憑,求取富貴與名利。” 聽見靜觀說得這么直白,阿俏就明白過來,這位大師,早已將姜曼容整個人看透了。靜觀為人天真爛漫,單純直爽,卻并不是那等辨不清世情人心的人。姜曼容一定要將世人都當傻子,以為只有自己一個夠聰明,那就實在是打錯了算盤。 “更何況,隨我在西林館學藝,很是要過一段清苦的日子,像姜姑娘這樣不甘清貧困苦的人,恐怕不大適合在西林館陪著我這個老婆子。” 說到這里,旁人也一起勸姜曼容,“姜姑娘,靜觀大師從來不會說假話的,她說留在這里要過苦日子就是要過苦日子的,再說,大師已經將話說得這么明白了,你若還要強留,豈不是令大師也下不來臺?” “是啊,姜姑娘,你若是真的困難,或是想找個落腳的地方,這個好辦,我們這里樂善好施的居士與善人這么多,誰都愿意幫你一把的啊!” 姜曼容對這些仿佛充耳不聞,而是徑自轉過臉望著阿俏,“我就不信了,你這個阮家高門大戶里走出來的三小姐,難道就能過得慣這里的苦日子?” 阿俏淡淡地說:“這個,就真的不勞你費心了。”說畢她轉臉向靜觀師太看看,見對方也正滿懷期待地看著自己。阿俏想了想,低頭向靜觀拜了下去,口中說:“阿俏在來之前,就早已做好了一切準備。阿俏不怕吃苦。” “能有這種緣分,阿俏真的很開心……師父!” 她終于如愿以償,圓了上輩子那個始終沒能達成的心愿,能夠開口叫靜觀一聲“師父”。 轉眼天氣轉冷,原本游人如織的太湖黿頭渚一帶,漸漸地也冷清下來。 這天略有些陰沉,烏云壓著有些像要下雪的樣子,湖面上原本罕有游船,卻有一只搖櫓的烏篷小舟,緩緩地往惠山這里搖了過來。烏篷船上一名船娘正在搖著槳,一名披著蓑衣的漁翁低頭蹲在船尾,還有一名客商正立在船頭,背著手,望著著冬令時節,太湖上的風景。 “傅五爺,這里!” 突然岸上響起了招呼聲,有人正在碼頭處沖烏篷船這里用力揮手招呼。船上的客商見了,馬上予以回應,大聲招呼:“士安” 岸上的人,正是沈謙沈士安。他守候在太湖這一出游船碼頭,已經有一陣了。 船頭上立著的客商,不是別個,正是上回在“飛花”身上贏了八萬塊的傅五爺。這次他依約過來見沈謙,當下吩咐船娘,趕緊調轉船頭,往岸邊那處游船碼頭過去。 “五爺,您好!” 沈謙在碼頭上接到了傅五爺,極為熱烈地與對方握手。 “士安啊,我這回,總算是老臉沒有丟盡,幸不辱命,幸不辱命啊!”傅五爺十分欣喜地上前,伸出雙手與沈謙的互握。 沈謙則笑望著傅五,動情地說:“五爺,您這回可是為國為民,做了一件緊要的大事。士安對您,欽佩無已。話不多說了,五爺趕路要緊,您回到上海,一定請多加小心,千萬保重!” 沈謙與傅五,看上去就像是在游船碼頭上偶遇,然后寒暄片刻。 可就在這時,沈謙背后一名披著蓑衣的人,飛快地上了烏篷船坐在船中打眼的位置上。而原本那名漁翁模樣的,則飛快地脫下了身上的蓑衣,一躍而下,來到沈謙身邊。沈謙立即帶著他往太湖岸上走,兩人走到隱蔽的地方,沈謙才放慢了腳步,伸出手,激動地說:“鄧教授,歡迎回來!” 第61章 沈謙守在太湖黿頭渚的游船碼頭,接到了從上海趕來的傅五爺。 兩人看似在岸邊熱情地寒暄打招呼,船上一名漁翁卻與岸上一人無聲無息地交換了位置,原本在岸上的人,上了傅五爺的小船,披上蓑衣,立即成了一名貨真價實的漁翁,而原本烏篷船上的漁翁,脫掉蓑衣,來到沈謙身邊,微微躬身垂下臉,不讓人輕易看清面目。 很快沈謙與傅五爺作別,小小的烏篷船重新駛回煙波浩渺的太湖中去。沈謙這才帶著他身后那人一起離開游船碼頭。待兩人走到僻靜地方,沈謙這才轉過頭來,望著對方,激動地伸出手,與對方四手互握。 “鄧教授,歡迎回來!”沈謙開口。 他身邊這人,是留洋歸來的空氣動力學教授鄧啟明,致力于研究航空器性能的提高。他在本領域的研究成果是世界領先的。鄧教授一直想要回國,以一身所學報效國家,然而出于種種原因,鄧教授的船一到上海,他就被人扣留在了法租界,在那里滯留了長達一年。 鄧教授的朋友四方奔走,想要幫他從租界里逃出來,每每碰壁。正一籌莫展之際,有人指點他們找到了沈謙。由沈謙出面奔走,后來又與傅五爺打了招呼,傅五爺則憑著與法租界巡捕房的關系,籌劃了半年之久,才神不知鬼不覺地將鄧教授給“偷”了出來,帶他迅速離開上海,按照事先約好的,在太湖黿頭渚這里會合。 一會兒傅五爺回去,對外只說是在太湖游了一回湖。他上船的時候,船上三個人,回頭下船的時候,船上也是三個人。但這其中過程卻是偷梁換柱,把鄧教授給換到了安全的地方。 “能回到故土,真是太好了!”鄧啟明的故鄉就在這左近,再次踏上故鄉的土地,無限感慨從心中生出。 “鄧教授,我已經事先聯絡了這左近的飛行學校。這座飛行學校名義上是在培訓民用飛機的飛行員,事實上他們正在研究設計完全由我國自行制造的軍用飛機。那里大多是從全國各地選拔而來的優秀青年,有志于科技強國,愿獻身航空事業,有您前來指點,那時再好不過的了!”沈謙低聲為鄧啟明介紹,“而且您住在學校里,你的安全也會有專人保護。” 聽說祖國新一代莘莘學子成長起來,鄧啟明無比激動,握住沈謙的手不肯放,連聲說:“好,好!” 他忍不住伸出手,用手背去擦拭眼淚,小聲說:“太好了,有你們這些年輕人,我就像是見到了明天的太陽一般。” 沈謙卻很警醒,四下里看看,連忙便挽著鄧啟明,說:“教授,我先帶你去惠山禪寺,在那里會有人帶你去學校。” 說畢他辨清了路徑,趕緊出發,一面走,一面小聲說:“令家人在上海的安全,也會得到妥善保護,等風聲一過,就會設法送他們來這里,請您一定放心。” 鄧教授聞言微笑,說:“我在上海的時候,總聽人說起你,都不提名字,只‘小爺叔’‘小爺叔’地稱呼。那時心里還在納悶,不曉得你是何等樣的人。今日一見,才覺得傳言不需,‘小爺叔’如此年輕,卻事事周到縝密,更兼仗義有為,依我看,你這為人處世的氣度,一見便叫人心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