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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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賢婿,我沈家素來多行善事,怎會做下在米中混□□的惡行來!賢婿,你要證我沈家清白啊!” “爹,您放心,若是沈家是清白的,我一定不會讓任何人陷害沈家!” 沈忞說不出話來,只是連連點頭。這一個月來所受的陷害、無處伸冤的絕望、對沈家命運(yùn)的擔(dān)憂,讓經(jīng)歷了無數(shù)風(fēng)雨的沈忞,深受折磨。這一刻看到女婿,沈忞禁不住老淚直流。 梁珩從木欄之間伸入手去,緊緊握了握沈忞的手,“您,您別太擔(dān)心了,我會處理好的。” 沈忞抹去兩滴濁淚,用力點了點頭。 梁珩看了兩眼兩頰已深深凹陷的沈忞,“爹,您保重,我這就上去了。” 沈忞點點頭,在微弱的油燈之下,雙眸總算有了些光亮。 梁珩上前走了好幾步,同樣驚呆的衙役比梁胤先回過神來,連忙推了推還在神游之中的梁胤。 梁珩并沒有理會落在后面的梁胤,徑直出了牢房。 梁胤滿心復(fù)雜地跟了上來,看著前面的梁珩,梁胤感覺這像是一場噩夢。沈忞的女婿是本年巡查的廉察使?還是侍御史!沈家人這是捂金蛋子嗎,怎么從來沒有在外面說過一句?要是他們說了,別說是侍御史了,哪怕是御史臺一個小小的吏員,他也萬萬不敢動沈家啊!御史是什么?天子近臣! 梁胤小跑幾步,跟上梁珩,小心翼翼地問道:“梁大人,你真的是沈忞,不,沈老爺?shù)呐鰡幔俊?/br> 梁珩沒有回頭,“梁大人,這不是你該關(guān)心的,本侍御史認(rèn)為你現(xiàn)在該做的,是盡快提審沈家人,查明案情,盡快結(jié)案。你認(rèn)為呢?” 梁胤連忙點頭,“是是。” 梁珩轉(zhuǎn)頭看了梁胤一眼,梁胤滿臉?biāo)坪醵际腔诓划?dāng)初,額頭上鋪滿了一層細(xì)細(xì)密密的汗珠。 梁珩知道,這案子,梁胤肯定會圓滿結(jié)案。不外乎沈家是被冤枉的,死者另有死因,沈家糧鋪里有毒的糧食也是被人陷害的,這個人,官府已經(jīng)抓到了。 這些可能就是本來的事實,若不是因為他來,這事實一定就會塵封了。 果然如梁珩所料,一天不到,沈家米行的案子就大白于涼州城,結(jié)局和梁珩意料的沒有差多少。 這案子,明顯就是有人陷害沈家,但是梁珩沒法查。強(qiáng)龍不壓地頭蛇,他就算是皇使,也沒辦法調(diào)動當(dāng)?shù)氐难靡蹫樗k事查案。何況這件事里,一定少不了梁胤。 第127章 沈忞無罪釋放了。 沈蓁蓁看著大哥二哥攙扶著發(fā)冠散亂的父親走下馬車, 父親腳下顫顫巍巍, 幾乎要站立不住。她爹兩頰深陷, 腰也佝僂了起來, 像是大病中的老人, 再也沒有記憶中強(qiáng)健魁梧的模樣了。 沈蓁蓁強(qiáng)行壓住了翻滾的淚意,迎上前去, 扶住沈忞。 “爹...” 沈忞看向女兒, 安撫性地笑了笑。 許氏看著風(fēng)雨相伴一生的,經(jīng)歷這無端地折磨變得蒼老虛弱的丈夫, 眼淚直流。 沈忞看著身旁淚流不止的老妻,伸手抓住了許氏的手。 “別哭了, 我沒事, 在孩子面前像什么樣子?” 沈忞這輩子沒跟許氏這么軟乎的說話, 許氏聽著卻覺酸澀更甚。 大夫已經(jīng)請來了, 等沈忞沐浴完,大夫就給沈忞把了脈。只說寒氣侵體,身體耗得厲害, 要好生將養(yǎng)著了。沈忞年紀(jì)也大了,開了幾幅溫和的藥。 沈忞躺在床上, 一家人圍坐在他身邊。 沈忞喝了藥,倦意上來,沒說幾句話便閉上了眼睛。 沈蓁蓁她們見他爹困倦, 都輕手輕腳地出了房, 只許氏留下了。 “這次若不是有妹婿, 我沈家,只怕危險了。”沈嘉輝有些后怕地道。 沈宴沉著臉不做聲。 “肯定是那梁胤,不知吃了我沈家多少好處,這事肯定就是他和旁人合伙陷害我們沈家...” 沈嘉輝還沒說完,就被沈宴打斷了。 “二弟,有話我們回書房說。” 沈嘉輝反應(yīng)過來女眷們都還在身邊,外面的事不管好壞,自有男人頂著,不能讓家中女眷平白擔(dān)心了。遂住口不言。 沈蓁蓁明白二哥是什么意思,沒權(quán)沒勢卻有錢的沈家,就像是一堆無主的金子,當(dāng)官的想撿就撿一點。 就在當(dāng)天下午,州牧府送來一堆補(bǔ)品,說是沈家老爺因為他們的疏忽,受苦了,這是梁州牧的一點補(bǔ)償。 沈忞受了一個月的牢獄之災(zāi),沈家多年的善行積累下來的口碑,毀于一旦。就只是一句疏忽了,就打發(fā)了。就算沈家這案子是被誣陷的,已經(jīng)在涼州百姓心中留下了陰影,以后再想在涼州城做糧食生意是不可能的了。這可能也正是對方想要的效果。 一間酒樓的雅廳內(nèi)。 “你之前怎么不查一查沈忞的女婿在京里做御史?你想害死本官嗎?!” “這沈家一點風(fēng)聲都沒透露啊,誰知道他女婿竟然是御史?這事您可不能怪我,就連您都不知道這官場上的消息,我上哪知道去啊!” “你!本官被你害慘了!” “......” 一刻之后,兩人前后從酒樓里出來,走在前面的,正是州牧梁胤,而后面出來的,正是涼州第二大富商,曹吉。 本來沈家好好的做玉石生意也就算了,前幾年又開始插足糧食市場了。這就讓曹吉不是很舒服了,這塊燒餅本來就不大,沈家再插足進(jìn)來分走一大塊,誰都不會高興。 本來曹吉不高興也做不了什么,就憑他也剛不動沈家。 直到曹吉將自己的女兒送給梁胤做了小妾,兩人算是搭上了親戚關(guān)系。但是就是有這層關(guān)系在,梁胤也未必會幫著曹吉整沈家了。誰知道沈家又做起了淮繡生意,還賺了個盆滿缽滿。本來曹家可能差沈家一點點,但是這樣一來,沈家已經(jīng)是完全碾壓曹家了。不止在涼州,就是在附近幾個州的生意也是越做越大。這就讓曹吉更不舒服了。 瞅著機(jī)會,曹吉就跟梁胤吹風(fēng)了,說沈家如今已是家大業(yè)大,再也不將梁胤放在眼中了。在這里得罪了他也不怕,大不了沈家舉家搬往別處。對于這么一塊大肥rou,別的州只怕求都求不來,還不如將之收入囊中云云。 一次兩次,三次四次。次數(shù)多了,梁胤也有些動心了,他的任期也快到了,到時候調(diào)往了別的州,上哪找這么個金倉庫啊。 于是,瞅著機(jī)會,梁胤他們就動手了。 只是沒想到運(yùn)氣這么不好,這一下就撞到了槍尖上。 梁胤真是悔不當(dāng)初啊!他本來就不干凈,經(jīng)不起查,這一下,只怕這梁珩不會放過他了。 送去沈家的賠禮原封不動地還了回來,沈家人已經(jīng)閉門謝客,他想親自上門賠罪,送去的帖子沈家也沒有收下。梁珩更是除了在州府能看到以外,其余時間一概不見客,宴請也全都推了。 梁胤那邊怎么著急上火,梁珩不知道。次日傍晚,梁珩來了沈家。 沈忞精神恢復(fù)了很多,和家人一起吃了晚飯。 男女不分席,一家人坐在一張飯桌上。 梁珩和沈蓁蓁坐在父母旁邊,和暢坐在兩人中間。 這次團(tuán)聚實為不易。除了除了沈忞和小輩,眾人面前都斟了一杯酒。 沈忞席上十分激動,這次沈家能轉(zhuǎn)危為安,多虧了他的好女婿啊! 飯后,沈忞拉著梁珩說了良久的話。 沈家經(jīng)歷過這一遭,也明白了樹大招風(fēng),所以沈忞決定,糧食生意也不做了,沈家家業(yè)到了今天這份上,也夠了。再大守不住,還給jian人平白做了嫁衣。雖然有梁珩在,但是沈家畢竟不能再給梁珩添麻煩了。這次雖說沈家是冤枉了,但是到了有心人眼中,未必不會將此事作為梁珩的把柄,說他假公濟(jì)私。 梁珩因為還要去其他兩州,便商量好沈蓁蓁先在沈家住一段時間,到時候由沈宴送娘倆回京。 經(jīng)歷了這一回,沈忞是真的意識到自己已經(jīng)老了,心態(tài)也因此真正閑散下來了。又因為寶貝外孫也來了,有了小外孫,沈忞感覺自己腿腳都利索多了,每天陪著和暢在院子里閑逛一會兒。 很快十天過去,沈蓁蓁也啟程回京了。沈忞十分舍不得外孫,很想跟著他們一起進(jìn)京去,沈家在京里有宅子,也算頤養(yǎng)天年了。 只是沈忞現(xiàn)在身體還不大好,經(jīng)不起長途勞累。 沈宴便說等老爺子身體好了,再搬到京城去。 幾乎是前后腳,沈蓁蓁抵京沒多久,梁珩一行也回了京城。 這一次出使,三州州牧以及其他官吏都或輕或重有問題,最嚴(yán)重的,就是涼州州牧梁胤了。 稅目混亂不清,訟獄混亂等等。 下面的章程自有吏部接過去了,梁珩沐休三天。 半個月的奔波勞累,就算梁珩年輕,也有些吃不大消了,也清瘦了不少。 梁珩在家陪著妻兒,踏踏實實地休息了三天。 第四天早朝,午門外排起了整齊的兩行,幾個御史拿著簿冊,肅著臉站立一旁。 梁珩沒有感覺到異常,歸了班。 時間很快過去,兩列官員在宮門開啟之后,肅穆進(jìn)了宮城,在幾個御史搜身之后,進(jìn)了太極殿。 梁珩依然如往常一樣,首先搜尋著那道筆直挺立的身影。 沒有。 所有人位置都是固定的,徐恪往常所在的位置,如今是空的。 梁珩不由擔(dān)心起來,徐大夫不會無故缺朝,難道是病了? 正在梁珩猜測間,齊策來了。 梁珩隨眾官員跪下,因為正好站在中間過道的一側(cè),梁珩能看到那雙赤舄,從自己面前走過。今天皇上這步子,似乎格外沉。 齊策走上丹犀,沒有像往常那樣口呼平身。他居高臨下,審視著他的臣子們。 皇帝不說平身,眾臣也不敢起來,全都五體伏地,跪在地上,天子的心情不敢揣摩半分。 梁珩也察覺到了,今天齊策似乎有點反常。 齊策立在丹犀上,半晌沒有說話。大殿內(nèi)鴉雀無聲,連呼吸聲都不可聞。 良久,一道腳步聲在殿內(nèi)響起,齊策走下了丹犀。 齊策走在眾臣之間,一聲聲沉重的腳步聲,踩在眾臣心上。誰也不敢抬頭望向這位年輕的君主。 “這就是你們想要的?” 齊策突然出聲喝問。沒人敢回應(yīng)。 梁珩將頭伏在自己的手背上。皇上這話中怒氣滔天,想來是在他沐休的這三天里,發(fā)生了什么大事,才會讓齊策這個懂得隱忍的天子,如此大怒。 齊策怒喝了一句后,沒人回答,當(dāng)然齊策也不需要人回答。 齊策環(huán)視著周圍地上跪著的臣子,滿腔怒火驟然消散,走上丹犀,跌坐在龍椅上。 齊策摩挲著龍椅上鑲的寶石,這把龍椅曾讓多少人爭破了頭,可他坐了這么多年了,一直都是深深的倦意,尤其今天更甚。 齊策坐在龍椅上良久沒說話,底下百官們卻有點堅持不住了。就這么跪在漢白玉質(zhì)的地板上,一跪就是半個時辰,讓素日養(yǎng)尊處優(yōu)的大臣們很是吃不消,個個都已是滿頭大汗,雙腿打顫,強(qiáng)行撐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