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氏見女兒這樣，好笑又好氣，“真是女大不中留了，蓁兒真真是個(gè)狠心的，爹娘都想多留你兩年呢。”

    沈蓁蓁一聽她娘這么說，心下也愧然起來，作為女兒，自己確實(shí)太自私了。

    許氏本就是打趣女兒的，見女兒面有愧色，也心疼起來，忙道：“我自是知道蓁兒不會在意那些的，我和你爹，也想早點(diǎn)將你的終身大事定下來了，免得又生波折。你的那些手帕交，如今哪個(gè)不是早已為人母了，沒兩個(gè)月你就十八歲了，親事不能再拖了。”

    許氏絮絮說著，沈蓁蓁感到一股熱意涌上眼眶，忙背過身去擦了。

    梁家隔得太遠(yuǎn)，自然不可能千里迢迢地又回去。沈家在涼州有多處宅院，便選了一棟讓梁珩母子搬了進(jìn)去，這宅子以后就是沈蓁蓁的陪嫁了。

    時(shí)間雖匆忙，但六禮卻是不少的。納采、問名、納征、請期。不過皆是走個(gè)過場，兩日就定下了成親的日子。定在十日后。

    沈府派了人過來幫忙，匆匆準(zhǔn)備了些必不可少的聘禮。媒人也是沈家那邊請的，又匆匆將聘禮送到了沈府。

    沈家這邊也匆匆忙忙地備起了嫁妝來了。

    因?yàn)閮扇顺捎H后，梁家便要去赴任了，嫁妝皆備了輕便的，家具等須訂做，時(shí)間也來不及，便沒有準(zhǔn)備。

    聘禮中，有衣裳首飾，有酒食糕點(diǎn)，還有些干果。紅棗、花生、桂圓、栗子。寓意早生貴子。

    梁珩上次被綁，不僅趙國公府賠了銀子，皇上為了安撫他，還賜了不少金銀之物。剛好這會子就用上了。聘禮雖不是什么貴重之物，該有的卻都有了。

    沈蓁蓁以前的嫁衣，那個(gè)小廝帶回來了，卻不能再穿了。時(shí)間又趕，沈蓁蓁自己縫制是來不及了，便召了五六個(gè)針線好的丫鬟，一同連夜趕制。

    匆忙間，時(shí)間過得很快。

    這些天，兩邊都在不停地忙著。兩家商議了，親事不大辦，就沈家這邊請兩桌親朋好友來一起吃頓喜酒，梁珩家那邊就梁珩母子兩人，但也要準(zhǔn)備酒席，款待沈家這邊送親的人。

    還好沈家這邊派了人過來幫趙氏，不然趙氏一個(gè)外地人，對涼州城一點(diǎn)不熟悉，東西都不知道在哪采買。

    這宅子也是配備了下人的，上下一起忙起來，將院子打掃得干干凈凈，雖說梁珩他們成親后馬上要走，婚房也是要布置的。但這些梁珩都幫不上忙，都是趙氏在忙著。

    梁珩高興地失眠了好幾個(gè)夜晚，真的要娶沈小姐了，他感覺像是在做夢一樣。

    沈家這邊，自然也不用沈蓁蓁cao心什么。許氏帶著沈蓁蓁兩個(gè)嫂子沒日沒夜的準(zhǔn)備著。

    沈蓁蓁就納了雙鞋，卻不是給梁珩納的，而是給趙氏納的。

    時(shí)間過得很快，很快就到婚禮前日了。

    沈家派人將嫁妝送了一部分過梁珩他們那邊去。

    沈家這么大張旗鼓的，涼州的百姓自然是看在眼里，卻都不明白沈府這是嫁哪個(gè)女兒，不過話說話來，沈府只有那一個(gè)退了親的女兒啊，難不成就是嫁那個(gè)？可是不是聽說那沈大小姐離家出走了嗎？難道回來了？

    這幾日，不僅沈家和梁家的人著急，就是涼州城的百姓，也是急壞了，見沈家忙活這么多天，也沒個(gè)消息傳出來，這到底是誰出嫁啊？嫁給誰啊？

    送嫁妝這天，好事的人就跟著抬嫁妝的走，走到一戶不大起眼的宅子前。互相打聽了這宅子的主人是誰，卻誰都不知道。

    終于有了消息說這就是沈家的宅子，難不成這沈家竟是招了上門婿嗎？

    第72章

    沈蓁蓁的大哥二哥都在前兩天趕回來了, 一家人聚在一起，吃了最后一頓團(tuán)圓飯。

    沈府上下張燈結(jié)彩的，十分喜慶。從沈家族里請來的全福人也安排在沈府住下了, 略休息一晚，半夜便要開始準(zhǔn)備了。

    是夜。

    許氏、沈蓁蓁的兩個(gè)大嫂在沈蓁蓁房里陪著沈蓁蓁坐著說了會兒話，畢竟半夜就要起來準(zhǔn)備了，雖說不舍, 但還是回去了，讓沈蓁蓁睡一會兒。

    沈蓁蓁躺在床上卻是怎么都睡不著。這一天來得比想象中快了很多。她還記得前世嫁人前, 除了歡喜期盼，還有馬上要從無憂無慮的姑娘變成上要侍奉公婆、下要伺候夫君的新婦了，對那陌生的的一切不由害怕。而今晚, 她心里卻只有歡喜期待, 因?yàn)橹懒虹駮绾未蜉栎璧男暮馨捕ā?/br>
    梁珩這邊。

    深夜母子還未休息, 沈府昨天將喜服送了過來，有些地方不合適，又拿回去改了, 今天深夜才又將重新改的喜服送過了過來。

    梁珩又試了試, 這回很合身，就算不合身了也只能將就穿了。

    梁珩這邊的事宜，幾乎都是沈府派過來的二管家cao辦的。好在準(zhǔn)備的也不多, 將院子裝扮得喜慶些, 采買些食材, 分配下人各自要做的事，也就差不多了。

    昨天沈蓁蓁的大嫂帶著全福人過來在新房里鋪好了床。

    梁珩睡在新房的隔壁偏屋里。也是翻來覆去的睡不著。和沈蓁蓁相識相處的一點(diǎn)一滴，不停地在腦海中翻騰著，讓他的心，軟了又軟。

    明天她就是自己的妻了。梁珩只要想到這個(gè)，心就顫得厲害，一陣一陣的癢意從心口傳向四肢，延綿不止。

    半夜不知何時(shí)，沈蓁蓁感覺才剛睡著，就被人叫醒了。

    沈蓁蓁正迷糊間，就被叫去沐浴了，熱水一泡，沈蓁蓁感覺自己更困了，泡著泡著就睡了過去。

    許氏在外面叫了兩聲，沒聽到回應(yīng)，擔(dān)心沈蓁蓁在浴桶里睡著，便推門進(jìn)去了，果然就見沈蓁蓁趴在桶沿上，已經(jīng)睡著了。

    許氏走過去，輕輕地將女兒散亂的頭發(fā)撩到一邊，露出白皙的臉來。

    許氏看著自己疼了十七年的女兒，過了今天，女兒便是別人家的人。再回家，就是客人了。

    許氏想著不禁悲從中來，幾滴略渾濁的眼淚落下，許氏又連忙擦去。

    到底不能耽誤了時(shí)辰，許氏還是叫醒了沈蓁蓁。

    沈蓁蓁睜眼就見娘正站在自己跟前，叫了聲娘。

    許氏看著女兒睡眼朦朧的樣子，感覺像是回到了好些年前，女兒初初牙牙學(xué)語的時(shí)候，第一聲娘就將她心都叫軟了。如今一轉(zhuǎn)眼，女兒就要嫁人了。說來也奇怪，上次女兒出嫁從家里出門時(shí)，許氏這會都沒多少印象了。這會像是女兒首次出嫁一樣，心里不舍得緊。

    許氏在房里，沈蓁蓁頗不好意思擦身子，“娘，您先出去吧。”

    許氏見沈蓁蓁清醒了過來，應(yīng)了聲，“蓁兒快些，別耽誤了時(shí)辰。”

    等許氏出去了，沈蓁蓁起身，快速將身子擦干凈了。

    沈蓁蓁換上大紅色的褻衣，穿了一身水紅色的常服，出了房來，坐在房間梳妝臺前，許氏拿著帕子，輕輕替她擦著頭發(fā)。

    “蓁兒啊，以后到了夫家，就是當(dāng)家主母了，上要孝敬婆婆，下要照顧好夫君。我看梁珩是個(gè)好的，以后你可不能像在家里做姑娘一般，再不能任性了...”許氏絮絮叨叨地交代著。

    房間里點(diǎn)著數(shù)十根蠟燭，將房間照得通明。

    沈蓁蓁看著鏡子里，母親模糊的身影。她還記得她娘年輕時(shí)美麗的樣子，歲月如白駒過隙般流逝，如今紅顏老去，她娘兩鬢已經(jīng)有些斑白了。

    沈蓁蓁轉(zhuǎn)身抱住了她娘，心里酸澀得厲害。

    許氏感覺到女兒在哭，忙將她拉起來，勉強(qiáng)笑道：“大喜的日子，可不興哭。”說著又替她擦去眼淚。

    沈蓁蓁見她娘眼眶也紅了，怕她娘難受，便將心底的酸意壓下，轉(zhuǎn)過了身。

    頭發(fā)擦干后，丫鬟又端了些糕點(diǎn)粥食上來，用完早點(diǎn)便要上妝，上妝后再吃東西就不方便了。

    沈蓁蓁不大想吃，但還是強(qiáng)迫自己吃了些。

    等沈蓁蓁用了粥，外面等候已久的全福人便進(jìn)來替沈蓁蓁梳妝來了。

    雖說沈蓁蓁前面退過一次親了，但全福人還是撿著好話說。畢竟沈家是涼州數(shù)一數(shù)二的富戶，沈族的人幾乎都是依附著沈家過活的。

    女人一生只能開一次臉，上次沈蓁蓁已經(jīng)開過一次了，這次便不再興開臉了。

    全福人拿著一柄玉梳替沈蓁蓁梳著頭發(fā)，口里還念著吉祥話。

    “一梳梳到尾，二梳白發(fā)齊眉，三梳兒孫滿地...”

    許氏站在沈蓁蓁身后，無聲地擦了擦眼淚。

    又將沈蓁蓁的頭發(fā)盤成高鬢，用兩只步搖和玉簪子，又插了些珠花。

    頭發(fā)梳好，許氏的大丫鬟碧蓮便上前來為沈蓁蓁上妝了。

    因沈蓁蓁膚色白皙，碧蓮只在她臉上撲了一層薄粉，又撲了些腮紅，取了一張紅紙讓沈蓁蓁抿了會取下，唇上便已是赤紅一片了。

    梳好了妝，外面天都快大亮了。沈家的出嫁吉時(shí)是巳時(shí)。

    許氏昨夜給了沈蓁蓁一個(gè)玉枕，沈蓁蓁并不知道里面是什么，許氏放下匆匆說了就走了，沈蓁蓁打開看了看，就見枕頭中間放著兩個(gè)交纏在一起的玉人。沈蓁蓁慌忙關(guān)上了，前世許氏沒有給她這個(gè)，只是讓她大嫂過來跟她說了幾句閨房之事。王氏也不大好意思，支支吾吾說了幾句就匆匆地走了。

    沈蓁蓁梳好妝后，沈家的女眷和近親女眷便進(jìn)來了。每人手中都揣著些東西，給她添箱來了。

    沈蓁蓁連忙起身見禮。

    沈蓁蓁的大嫂添了幾根玉簪子，兩枚羊脂玉佩，又塞了一千兩銀子。二嫂添了玉擺件，金鐲子，也給了一千兩銀子。

    大舅母朱氏帶著小女兒吳莞進(jìn)來，也添了一枝金釵子。

    朱氏笑道：“家里就兩只金簪子了，上次添了那支成色好的，這次就只剩這支成色差些的了，蓁兒可別嫌棄。”

    朱氏這話一出，滿屋的人皆是微微皺了皺眉。這朱氏偏偏要提起上次沈蓁蓁退了那門親事。

    沈蓁蓁卻笑道：“舅母真是破費(fèi)了，既然舅母家就只剩這一支金簪子了，侄女可不敢收，留著給莞meimei出嫁的時(shí)候，壓箱底吧。”

    朱氏笑意一僵，笑道：“這丫頭親事都還沒定下呢，自然要緊著你的。”

    沈蓁蓁笑了笑，沒再說話。

    二舅母高氏向來和朱氏處不來，這會也沒想著要圓場，便讓丫鬟將添箱拿了上來，是一匹銀星軟羅煙。

    “蓁兒，舅母也沒什么好給你添箱的，這匹布是前不久不表哥從江南帶回來的，不是什么好料子，給蓁兒做衣裳，蓁兒別嫌棄。”

    沈蓁蓁笑道：“二舅母太客氣了，多謝二舅母了。”

    這軟羅煙尋常輕易買不到，是很珍貴的布料了。朱氏撇了撇嘴。

    眾人又坐下來說了會兒話。

    吳莞看著上了妝后美艷又清麗的表姐，這個(gè)退了親的表姐，她娘那她做例子跟她說過無數(shù)回了。

    她本來還羨慕這個(gè)表姐生在錢罐子里，要什么有什么，嬌生嬌養(yǎng)的表姐，從小就羨慕著。萬沒想到這個(gè)表姐會自己退了親，將自己的人生毀了個(gè)干凈，一時(shí)間成為了涼州城最不守婦道的唾棄對象。不知怎的，她先前還感覺很痛快。沒想到不過半年，這表姐又要嫁人了，只是聽說退了親的姑娘不會有什么好歸宿，她娘也經(jīng)常耳提面命她，說女兒家要守婦道，不然下場就會跟她這表姐一樣。

    她娘朱氏也并不知道這表姐將要嫁給何人，吳莞不禁好奇起來。

    很快，就有丫鬟進(jìn)來傳話，姑爺那邊迎親的隊(duì)伍已經(jīng)出發(fā)了。

    眾人這才退了出去，沈蓁蓁在兩個(gè)嫂嫂的幫助下，換上了嫁衣。

    大紅的交領(lǐng)嫁衣，因?yàn)槭谴掖亿s制的，上面并沒有繁復(fù)的花紋，只繡了幾只鴛鴦和一些百吉祥花紋。她也只是在快完工的時(shí)候，繡了兩針意思了下。穿上的時(shí)候，卻呼吸都略微急促了起來，心下也跟著緊張了起來。這次的嫁衣，是為他而穿。

    王氏聽著小姑急促的呼吸，輕輕笑道：“小姑別緊張，我和你大侄子會送你過去的。”

    沈蓁蓁輕輕嗯了聲，心里還是忍不住緊張。沈蓁蓁換上嫁衣后，其他人便進(jìn)來收拾起來了。

    梁珩身著大紅的喜服，坐在一匹毛色雪白的高頭駿馬上，頭上戴著那頂三枝九葉朝冠，一個(gè)小廝在前面牽著馬，走在隊(duì)伍的最前面，一行迎親的隊(duì)伍，朝沈府走去。

    沈府門前的街邊上，早就擠滿了看熱鬧的人。本以為沈家大小姐這次匆匆忙忙地出嫁，新郎官必不會怎么好，沒成想竟是如此一個(gè)俊逸得像從畫里出來的年輕公子。他身著大紅喜服，胸前帶著一朵大紅喜花，面如冠玉，極其俊朗，看著不像是個(gè)俗的。

    路邊的姑娘小姐們見著這么個(gè)俊朗的新郎官，心里不由羨慕，怎么這沈家大小姐兩次出嫁，新郎官一個(gè)比一個(gè)俊美？這些普通百姓卻不識得梁珩頭上的朝冠。這是趙氏讓梁珩戴上的，說要添些喜氣。

    眾人正收拾著，沈宴到了門口，朝里面問道：“準(zhǔn)備好了嗎？”

    沈蓁蓁轉(zhuǎn)頭見是她大哥，叫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