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飛洋洋得意地看了沈怡一眼，問妮兒道：“我們玩什么啊？”

    妮兒甜甜地笑著，說：“我們玩家家酒吧。”

    “好啊！”高飛說。他可以扮演爹爹，妮兒就是他的乖女兒了。

    “從現(xiàn)在開始，我是娘親，你是小寶寶。”妮兒高興地說。沈思又得了兒子，看著虞氏照顧寶寶，妮兒也想有樣學(xué)樣。這就是妮兒沒挑沈怡的原因，小姑娘知道沈怡是她叔叔，叔叔是不能當(dāng)寶寶的。

    高寶寶：“……”

    等等，這和我想得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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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只用裝哭就好了，多虧妮兒今天想玩的是唱歌哄小寶寶睡覺。別一臉牙疼的模樣，想開點(diǎn)吧。其實(shí)你運(yùn)氣挺好的，真的。”沈怡幸災(zāi)樂禍地對高飛說，“至少妮兒今天沒想玩給寶寶換尿布的游戲。”

    第111章

    孫明的事情沒法繼續(xù)往下挖了，大家只好加強(qiáng)了警惕。

    老陳頭暫時住在新誠伯府里養(yǎng)病，他看病的銀子都是高飛掏的。但因著高飛身上已經(jīng)一個子都沒有了，所以這錢其實(shí)是向沈怡賒的。老陳頭的嗓子被粗暴地弄啞了，雖然通過治療能恢復(fù)一些，但也只能嘶啞地說話，對他賣菜做生意是有影響的。而且，遭此無妄之災(zāi)后，老陳頭心里不免有些后怕。

    高飛問老陳頭日后有什么打算，老陳頭認(rèn)真思考了幾天，決定把村里的傻大個收養(yǎng)了當(dāng)義子。

    那傻大個出生時在母腹中遲遲出不來，腦子便有些損傷了，倒也不是很傻，會穿衣吃飯，會下地干活，只是反應(yīng)比正常人慢一點(diǎn)。他是遺腹子，去年母親也病死了，如今只有幾位老族親勉強(qiáng)能照顧他。村里有那種好心的人，就雇傻大個給自己家干一天活，然后給他一口飯吃，總不會叫他餓死。但也有壞心的，故意把傻大個當(dāng)畜生使，什么臟活累活都給他，最后只給一碗能照見人影的稀粥給他。

    老陳頭這些年都不曾續(xù)娶，一直都是一個人，收養(yǎng)傻大個后，兩個人總能做個伴。

    而見老陳頭對未來有了打算后，高飛也就放心了。

    他們兩人其實(shí)并沒有太深的交情，只是當(dāng)年在寺廟里有過一段同命相憐的交談而已。如今，高飛馬上就要娶親了。老陳頭雖說遭了大難，但是大難不死必有后福，兩個人的生活都將會越來越好的。

    一轉(zhuǎn)眼，新年就過完了。

    皇上一開筆就連下三道圣旨，對江南那邊的官員做出了很大的調(diào)整。眾人終于知道了顯武帝在稅賦改革一事上的決心。為了威懾當(dāng)?shù)睾缽?qiáng)，皇上甚至傳令給當(dāng)?shù)厮畮煟屗麄內(nèi)杖赵趦?nèi)6河中練兵。

    不過，因?yàn)槎愘x改革等事在皇上心里已經(jīng)不斷完善，邊靜玉這個隱在皇上光芒下的幕僚反倒是閑了下來。皇上再召他去說話時，有時兩人下下棋，有時兩人就是真的在聊閑天了。某次，邊靜玉“無意間”說起自己家里的事，說沈怡把花園一角改成了菜園，想要親自種地好觀察尋找增產(chǎn)的辦法。沒想到皇上竟然特別喜歡聽，邊靜玉心里就有數(shù)了，后來有機(jī)會也說妮兒如何活潑，說家中幼弟如何可愛。

    皇上身邊的大太監(jiān)李常恩最近對待邊靜玉的態(tài)度都不一樣了。沒看皇上每次因?yàn)槌械氖虑榇罄做螅呾o玉都能把皇上哄開心了嗎？這就是本事！這就是圣眷！李常恩能在皇上面前伺候多年，察言觀色的本事是一流的，自然不會和邊靜玉對上，邊靜玉在御前喝的茶都是他親自泡了送過去的。

    別的人雖不能像李常恩一樣就近觀察，但是皇上最近脾氣很不好是眾人皆知的，皇子們都接二連三被訓(xùn)斥了。在這樣的情況下，邊靜玉還能勸著皇上消氣，還能陪皇上一起用膳，這太不簡單了啊。

    邊靜玉卻還是那副滑不溜秋的模樣，不輕易得罪人，但也非常不好拉攏。

    邊靜玉心里卻存著一個疙瘩。他經(jīng)常能收到來自南婪的信，大多數(shù)信都是邊嘉玉寫的，但里頭偶爾也夾著幾句來自柳佳慧的只言片語。柳佳慧雖沒有明說，但話里話外似乎有讓邊靜玉小心二皇子的意思。當(dāng)然，柳佳慧肯定不會直接把皇上、二皇子等人寫在信里了，而是用上了典故或者各種隱喻。

    這些年來，邊靜玉漸漸就知道柳佳慧這人是有些奇異的，仿佛有些未卜先知的能力。柳佳慧卻提醒他小心二皇子。難道二皇子還能成事？可是，二皇子因?yàn)楦唢w案已經(jīng)是各位皇子中勢力最弱的了。

    邊靜玉在私底下對沈怡說：“溫閣老還是病著……我卻懷疑他不在京城了。”

    大家都以為溫閣老年邁體弱，邊靜玉本來也以為他生病了，但因邊靜玉常在圣前行走，漸漸就覺出了不對。皇上估計是把溫閣老派往江南了。溫閣老領(lǐng)了密旨，能在那邊便宜行事。由此可見，皇上對溫閣老是非常信任的。這也證明了皇上始終沒有廢太子的心思。要不然，皇上就該避開溫閣老了。

    想明白這一點(diǎn)后，再聽到皇上如何嚴(yán)厲訓(xùn)斥太子的事，邊靜玉也不為所動了。

    “太子的性格確實(shí)沒有皇上那樣強(qiáng)硬。但他卻是個孝順的人。”邊靜玉對著沈怡慢慢地分析著，順便讓沈怡為他查漏補(bǔ)缺，“現(xiàn)在的稅賦改革和未來的土地改革，都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成事的。都說一朝天子一朝臣，皇上也怕繼位者不能完美繼承他的意志。但因太子十分孝順，皇上的政令在他手里不會被推翻。所以，太子的缺點(diǎn)在這時候反而成為了優(yōu)點(diǎn)，皇上不需要一個太強(qiáng)勢的能反對他的繼任者。”

    沈怡對顯武帝的了解不如邊靜玉那樣深，卻也贊同邊靜玉這個觀點(diǎn)。

    他們能想到這一點(diǎn)，別人自然也能想到。所以那些在稅賦土地改革中的利益受損者肯定不愿意看到太子繼位。他們會推別的皇子上位。那么，他們到底選擇了誰？大皇子？二皇子？還是其他皇子？

    他們又打算用什么方法把太子拉下來？沒有一個嚴(yán)重的罪名，顯武帝是不可能廢太子的。

    朝中暗涌流動，日子卻還是要過下去。

    在沈巧娘嫁給高飛的前幾天，沈怡鄭重地對沈巧娘提出了想要過繼妮兒的決定，詢問沈巧娘和妮兒的意思。沈巧娘十分感動，卻道：“我知道你對妮兒的心意。但你現(xiàn)在還年輕，和靜玉二人平日里都很忙，哪有時間照顧孩子。不如這樣，咱們都等上幾年，若那時你還想過繼妮兒，那我就應(yīng)了你們。”

    沈怡有些失望，但也尊重沈巧娘的決定。后來，他轉(zhuǎn)念一想，等沈巧娘和高飛成了親，高飛要遠(yuǎn)走西北，沈巧娘作為家眷卻要守在京城。他可以再次請jiejie來幫他們管家，于是jiejie還是會帶著妮兒住過來。沈怡有些不厚道地想，日子好像和以前并沒有什么區(qū)別啊，只是可憐高飛要獨(dú)守空房而已。

    初春時節(jié)，沈巧娘出嫁了。

    又過了十天，高飛就得走了。新婚夫妻自然舍不得對方，但也早就有了分離的覺悟。不論何時何地，做軍嫂都是不容易的。高飛走后沒多久，沈巧娘按日子來了例假，她便知道自己在新婚時沒有懷上，再想懷孩子就得等高飛下次回京述職時了。沈巧娘有些失望，但失望中卻也有些慶幸。慶幸是因?yàn)椋伦约簯言辛司蜁雎阅輧骸Ｔ儆龈唢w后，她總覺得時間過得太快了。她還想好好陪陪女兒。

    魯家的商船已經(jīng)出海了。餓否的生意也已經(jīng)做到了全國各地去。當(dāng)然，因?yàn)轲I否這門生意的特殊性，其實(shí)也只有大城市里才有，小鎮(zhèn)上的人連去館子里用飯都很難得，哪里有點(diǎn)外賣送上門的需求！

    餓否招的大部分都是普通的外賣員，他們只負(fù)責(zé)送外賣而已。若讓普通人參與到消息的收集傳遞中，勢必會把風(fēng)聲漏出去。所以他們只能是普通的外賣員。如果沈怡想要弄到某一地的消息，他可以在普通的外賣員中插一些“自己人”進(jìn)去。江南那邊畢竟不是他們的主場，沈怡就沒有在南邊做這樣的事，怕不小心露出端倪，弄不到消息不說，反倒是累自己背上嚴(yán)重罪名。他只管盯著京城里就夠了。

    二皇子那兒盯了，他妻妾的娘家盯了，他以前的死忠門人盯了……卻始終沒現(xiàn)什么不對。

    時間一轉(zhuǎn)眼就到了五月初。天氣漸漸熱了。邊靜玉和沈怡夜間就寢時穿在身上的衣服也漸漸輕薄了起來。兩個血?dú)夥絼偟拇笮』镒犹稍谝粔K兒，難免有擦槍走火的時候，翻來滾去都是人之常情啊。

    這日邊靜玉休沐時，老尤頭忽然帶著他兒子強(qiáng)生上門請安來了。

    老尤頭家里有喜事。強(qiáng)生的媳婦剛給他生了一個白白胖胖的兒子。用接生婆的話來說，她干了二十年的接生婆，從來沒有見過養(yǎng)得這么好的孕婦和孩子。這當(dāng)然是夸張話了，接生婆想要多討一些喜錢，自然會好話連連。不過，老尤頭卻信了，他覺得兒媳婦和孫子都是因?yàn)槌灾呾o玉賞的補(bǔ)品才能養(yǎng)得這么好的。沒聽邊靜玉說么，他母親安平侯夫人懷三少爺時就是這樣吃的，這是侯夫人的待遇！

    所以，剛得了孫子，還來不及去親家家里報喜，老尤頭就帶著兒子來給邊靜玉磕頭了。

    邊靜玉再次感慨老尤頭的實(shí)心。知道老尤家里有喜事，他忙叫人準(zhǔn)備了賀禮。這禮不能太重了，重了會叫老尤頭不敢收，但也不能太輕了，總得好看才行。邊靜玉見桌上擺著一盤桃子，心里有了主意，叫人把桃子裝起來，全送給了老尤頭，道：“這是皇上賞的。皇上賞了一筐，你們也拿幾個去。”

    其實(shí)這時候還不到桃子正常成熟的季節(jié)，這些桃子是因?yàn)殚L在溫泉莊子上，所以才提前結(jié)果了。邊靜玉不是很喜歡吃桃子。但皇上賞的桃子就是皇上給的恩典，邊靜玉白得了一筐，足以能見圣寵。

    老尤頭激動得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皇上賞的桃子啊！

    老實(shí)人連自己的手腳都不知道該怎么放了！

    尤家父子掛著傻笑暈乎著回了家。一到家，老尤頭就指揮家人大掃除，自己則把御桃恭恭敬敬地擺在了供桌上。那供桌上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模凶孀谂莆唬衅兴_尊位，還有給邊靜玉和沈怡立的長生牌。

    老尤頭太激動了，激動得都忘了說桃子是御賜的了，他小兒子嘟囔著說：“爹，不就幾個桃子么，咱家多的是！我吃桃子都吃膩了……祖宗們估計也吃膩了。不如供一只雞吧！”他這是自己饞雞吃了。

    最近家里的雞都先緊著強(qiáng)生的媳婦來了，別人只能聞到雞味卻吃不到。

    老尤頭連忙板起了臉，說：“你胡說什么！這是普通的桃子么？這是皇上吃的桃子！”

    “我們平時吃的也是皇莊里的桃子啊……”小兒子不服氣地說。尤家能吃上皇莊的桃子，這倒不是老尤頭中飽私囊了，而是因?yàn)榻o皇上送去的東西都是有標(biāo)準(zhǔn)的，桃子太小了就不行，桃子的樣子長得丑了也不行。這種丑的桃子被淘汰掉了以后，放在地里也是爛掉，老尤頭就會帶幾個回來給孩子吃。

    老尤頭正在擺弄御桃，聽到小兒子的話以后，心里忽然閃過了一絲異樣。

    “我……怎么覺得……好像有哪里不對勁。”老尤頭喃喃地說。

    第112章

    強(qiáng)生的岳父岳母來時，老尤頭正坐在門檻上唉聲嘆氣。岳父有些不滿地說：“這是干啥子哩？我女兒給老尤家生了孩子，是大功臣，怎么孩子的爺爺還一臉不高興的樣子？”他生怕女兒在尤家吃苦了。

    岳母四下里一看，竟然沒看到強(qiáng)生，頓時也覺得尤家行事不周到。

    經(jīng)由小兒子提醒，老尤頭才猛然反應(yīng)過來，圣上最近能吃到的桃子不就是他前幾天沒天沒夜挑出來的嗎？當(dāng)然，雖然如此，但這桃子去圣上面前過了一面，沾了圣上的龍氣，老尤頭還是很激動的。

    只是，這桃子好像有些不對勁啊……

    老尤頭再次嘆了一口氣。

    親家見狀，還以為老尤頭故意給他們臉色看，差點(diǎn)就要發(fā)火了。

    就在這時，強(qiáng)生抱著一樣?xùn)|西從外頭匆匆跑了進(jìn)來，顧不上和岳父岳母打招呼，他把懷中的東西遞給老尤頭，說：“爹，借來了！”強(qiáng)生借了一桿秤回來，這是專門用來量藥材的小秤，精確度很高。

    一粒米能有多重？這種小秤連一粒米的重量都能稱出來。畢竟藥材是用來治病的，對精確度的要求必須很高。而且，像人參、鹿茸那種東西都價值千金，要是秤上不準(zhǔn)，買家或者賣家不就虧了嗎？

    老尤頭連忙接過秤，跑去了供桌那邊。因?yàn)榕艿锰欤^門檻時還踉蹌了一下。

    親家見尤家沒有待客的樣子，原本要拿捏一下性子，但見老尤頭那一副遇到了大事的模樣，他們反倒是安靜下來不說話了。強(qiáng)生忙把岳父岳母引到了妻子的那邊，讓他們好好看一看剛出生的外孫。

    老尤頭從邊靜玉送的那盤桃子里取了一顆放在了小秤上。

    重量果然不對。

    邊靜玉一共送了他們六顆桃子，結(jié)果這六顆桃子的重量全都不對。其中有一顆桃子，比著他們皇莊上的標(biāo)準(zhǔn)重了兩粒米。雖然說rou眼絕對不能看出兩粒米的差別，但重了就是重了！桃子從皇莊運(yùn)送到皇宮，肯定會發(fā)生一些變化，比如說水分蒸發(fā)變輕了。但變輕了容易，這變重了又是個什么道理？

    再看桃子的紋路，這些桃子都是青中帶粉的，所謂紋路就是指桃子上的粉色。其中有一顆桃子，那抹粉色瞧著像個小小的半圓形，有一個不明顯的缺口。像這樣的桃子，其實(shí)也是應(yīng)該被淘汰掉的。

    老尤頭為什么能知道得這樣清楚呢？因?yàn)榻o圣上送去的桃子就是他和強(qiáng)生親手擇出來的。

    皇上的衣食住行里隨便擠一擠全都是油水。別看老尤頭這種小吏地位不顯，其實(shí)這里頭有著一張張巨大的利益網(wǎng)。然而老尤頭這人既不擅長鉆營又十分正直，于是他毫無疑問就被人排擠了。若不是他之前伺弄玉米連皇上都知道他，他就不僅僅是被排擠了，說不定早別人捏造了錯處被下了大獄了。

    老尤頭在皇莊里被人邊緣化了，什么臟活、累活都讓他去干。

    挑桃子就是一件累活。

    皇莊上的桃子受到精心照顧，每棵桃樹都能長出兩百斤左右的桃子，而溫泉莊子上一共有上百棵桃樹，構(gòu)成了一片漂亮桃林。所以，雖然這桃子是提前結(jié)果，但其實(shí)產(chǎn)量并不低。但呈到皇上面前去的桃子卻只有一筐子，用溫泉莊子頭子的話來說，便是：“這是今年的頭一批桃子，讓皇上嘗個鮮。”

    像這種底層的小吏，其實(shí)是最能偷jian耍滑的。少少地選一筐子桃子進(jìn)上去，顯得這些桃子是他們精心伺弄才有的，這樣才能顯出他們的本事，才能討到賞。再說，如果桃子多，豈不是人人都有了？唯有桃子少，又都給了皇上，才能顯出皇上的獨(dú)一無二啊。反正皇上又不可能知道桃子的實(shí)際產(chǎn)量。就算皇上知道了也沒事，把最好的獻(xiàn)給圣上，這是對圣上恭敬呢！這一筐就是他們挑出來的最好的。

    桃子實(shí)際產(chǎn)量多，呈到御前去的卻少，于是不就能可勁地作了么！

    不僅是長得丑的桃子不要，還制定出了一系列的標(biāo)準(zhǔn)，比如說重量，稍微重一點(diǎn)就不行，稍微輕一點(diǎn)也不行，再比如說樣子，一定要從成千上萬斤桃子里挑出最漂亮的幾顆。所以，挑桃子這活其實(shí)挺累的。這樣既累人又不能討賞的活自然被分配到了老尤頭身上，即便他本來不是溫泉莊子里的人。

    老尤頭這人特別老實(shí)，說是什么標(biāo)準(zhǔn)就按照什么標(biāo)準(zhǔn)，勤勤懇懇從來沒有出過錯。如果是換個別的什么人來干，說不定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也就把活干完了，皇上難道真能瞧出一粒米的重量差別嗎？

    這必然是不能的。

    別說是皇上了，就是老尤頭上面比他只高一級的管事，溫泉莊子的莊頭，一路把桃子護(hù)送進(jìn)皇宮的侍衛(wèi)們，在皇上身邊伺候的大太監(jiān)、大宮女……他們能注意到一粒米的重量差別嗎？自然都是不能的。所以，各皇莊暗地里才會經(jīng)常出現(xiàn)那種“把中等的東西進(jìn)到御前，卻把最好的截留下來”的事情。

    只有老尤頭干活仔細(xì)，他敢對著祖宗牌位發(fā)誓，他挑的桃子絕對每顆都符合那套嚴(yán)苛的標(biāo)準(zhǔn)。

    既然如此，那么邊靜玉送給他的不符合標(biāo)準(zhǔn)的御桃又是怎么回事？

    往好了想，也許這批御桃并不是老尤頭挑的那一批，也許是從別的地方進(jìn)上來的呢？皇上又不止一個溫泉莊子！可是，也有可能是因?yàn)檫@批桃子被人調(diào)過包了。如果是后一種情況，皇上吃的東西竟然被人動了手腳……天啊，那他們負(fù)責(zé)此事的人還能活嗎？老尤頭嚇壞了，顫抖著把小秤放在一邊。

    別怪老尤頭如此擔(dān)不住事，他本來就是個最普通最老實(shí)的小人物而已啊。

    老尤頭的后背瞬間冒出了無數(shù)的冷汗。他還覺得脖子一涼，仿佛那大刀已經(jīng)砍到了他的脖子上。

    如果把這事瞞下來……

    老尤頭的心里忽然冒出了這樣一個想法。是了！這桃子已經(jīng)被皇上轉(zhuǎn)賜給邊大人了，皇上一定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不對，只要他老尤頭不說，這事就能悄無聲息被瞞下了，他這一大家子的命也能保住了。

    可憐他剛出生的大孫子……

    老尤頭哪里舍得讓一家人去死！

    然而，老尤頭的心里忽然又冒出了另一個念頭。如果真有人換了御桃，那這人的目的是什么？他想過自己過年時看過的戲文，有壞人想要謀害好人，就把給好人吃的糕點(diǎn)換了，想要毒死好人，結(jié)果好人有好命，那糕點(diǎn)被一只貪嘴的貓吃了……萬一這桃子有問題，邊大人那里可還有一大筐桃子呢！

    老尤頭急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一邊是他自己連帶著他一家子的命，另一邊卻是邊大人和沈大人的命。

    京城的四五月本是少雨的季節(jié)，但不知為什么，這天的下午忽然就下起了雨。邊靜玉和沈怡只好取消了外出的計劃，待在家里看看書、寫寫字。圣上賜的桃子多，邊靜玉又叫人擺了一盤在手邊。他不喜歡吃桃子，但聞一聞味道卻是可以的。富貴人家桌上擺的果盤，有很多其實(shí)就是用來聞味道的。

    聽下人說老尤頭來了，邊靜玉還愣了一下。他們上午時剛把老尤頭送走，他怎么這時又來了？

    邊靜玉忙叫人把他請進(jìn)來。

    老尤頭的身上已經(jīng)濕透了，怕是冒雨前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