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節
第24章 沈怡和邊靜玉都以為戒嗔師父推薦的人會是一位俗家弟子。沈怡本人就是俗家弟子,雖拜了師,卻沒有剃度受戒,不用待在寺廟里清修。若戒嗔師父還有別的俗家弟子,那么他確實是一個好人選。只是他們卻沒想到,戒嗔師父想要推薦的人竟是一位住在這里的香客。這香客的說法并沒有很對。 香客是指來寺里上香的人。但空山寺也收留那些暫時無家可歸的人。他們一時間找不到去處,只好選擇在寺廟里落腳,睡寺里的大通鋪,吃寺里的簡單素齋,只用幫寺里干些粗活當是報酬就好了。 戒嗔師父介紹的這個人自稱高飛。 高飛是半個月前來到空山寺的。他有一臉絡腮胡,剛來時頭發、胡子都打著結,叫人看不清楚面貌。他那時極其狼狽,身上還帶著傷,看上去又有幾分狠勁。若不是出家人慈悲為懷,一般人是肯定不敢收留他的。不過,這人雖樣貌兇狠,也不知他過去遇到了些什么事,但真不是什么壞人。戒嗔師父有一雙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睛。他既然說這人沒有問題,那么這叫高飛的人應該是沒什么問題的。 邊靜玉和沈怡對視一眼。 沈怡說:“既然是師父介紹的人,若他愿意接受我們沈家的雇傭,我自然是沒有意見的。” 戒嗔師父便叫一位小沙彌去把那高飛找來。 不多時,一個身材健碩的人就來了,只見那人身高九尺有余。這樣的身材在此時非常難得了,因此很顯眼。邊靜玉立刻意識到,這人就是他和沈怡昨天在井邊看到的那個提水沖涼的人,因為這么高的人應是不多見的,這附近總不會還有第二個。空山寺的大通鋪間常會住一些無家可歸的人,而這些人大都身上不怎么干凈,大通鋪上就有虱子。高飛為了干凈,把絡腮胡剃了,臉上便留著一些青灰。 高飛的右腳似乎受過傷,到了現在不知是還沒有養好,還是已經養好了卻留了后遺癥,只見他走路時微微有點跛,好在跛得不明顯。他三十歲左右,但他真實年紀可能還不到三十歲,只是因為受過苦,就顯得滄桑了。再看高飛的臉,瞧著就極為精神。若不是他的鼻梁上有一道舊疤,他應該也算是個樣貌英俊的男人。邊靜玉懷疑他身上帶著一些異族的血統,因為他的瞳孔看著似乎帶了一些幽藍。 得知沈怡想要雇傭一名護衛,高飛自然是樂意跟著他的,就當場表現了一下自己的本事。 戒嗔師父的院子里有大大小小的石墩十幾個,是用來鍛煉力氣的,最輕的都有幾十斤,最重的竟有幾百斤,高飛直接走到了最重的那個石墩面前,大喝一聲,把石墩抱了起來,然后穩穩當當地在院子里走了兩圈。沈怡看得目瞪口呆,忙說可以了可以了,那高飛才露齒一笑,又把石墩砸回了原地。 高飛不笑時看著有些兇,但一笑就顯得有些憨厚了。 沈怡敬畏地看著高飛,道:“你這樣的……完全可以去考武狀元了啊!” 高飛也不瞞著,實話實話道:“我是罪奴的后代,戶籍上記了一筆,沒有資格參加科舉。更何況,我是一介粗人,認不了幾個字,行軍打仗的事更是半點不懂。公子真是高看我了。”他簡單說了一下自己過去的經歷。因為有一身力氣,他一直受一支商隊雇傭,跟著商隊跑商。跑商雖辛苦,他的薪資也不高,但總歸能糊口。后來,雇傭他的商隊遇到一些事,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就受到了來自同行的阻擊,對手還雇了人來打砸搶。他幫著商隊支撐了一陣子,后來商隊撐不住了,整個商行就倒閉了。 高飛一時沒有地方可去,才會選擇在空山寺里落腳。 高飛力氣大,飯量也大。不,他已經不是飯量大了,他的飯量可以說的大到了夸張的程度。他一個人能吃掉十個人的飯量!毫不夸張地說,再這么吃下去,整個空山寺都要被他吃窮了。而且,寺里都是素齋,高飛本身不是出家人,最近饞rou饞得厲害。他已經養好了傷,確實有心要找個新的去處。 高飛道:“聽說不遠處有座皇寺,在皇寺山腳下做挑夫,多少能賺幾個錢,我正要去試試。” 如果沈怡不雇傭他,那高飛就決定去做挑夫了。皇家寺廟在山上,馬車根本上不去。很多貴人身嬌體軟,自己爬不動山,就需要雇挑夫給他們抬上去。而就算他們出于誠心,愿意自己爬山,但貴人多嬌氣啊,若要去寺里小住兩日,他們連夜壺都要帶上自己在家慣用的,這行李就多了。因此,挑夫照樣有生意可做,那就是幫貴人們挑行李。總之,只要有一把力氣,那么做個挑夫還是能夠糊口的。 當然,若沈怡愿意雇傭高飛,那高飛就去沈家當護院了,畢竟挑夫的生意不穩定。 沈怡笑著說:“既然是我師父向我推薦的你,那你等會兒就跟著我回去吧,我們簽個雇傭的合約。對了,我們家正要開始做飲食方面的生意,雖不敢說能讓你吃得有多好,但一定是能夠讓你吃飽的。” 高飛聞言大喜,忙抱拳對沈怡行了個江湖禮。 因為沈怡的外賣生意才剛剛起了個頭,而邊靜玉的學業不能過多耽誤,兩個人都是正忙的時候,所以他們告別戒嗔師父后,就帶著高飛回去了。邊靜玉之前催著沈怡來寺廟,是為了給沈怡求符紙,既然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了,所以他并沒有找借口再在寺廟里停留。至于沈怡,他心知自己根本沒事。 兩個人很默契地避開了“惡鬼上身”和“落下腰帶”的話題沒有談論。 皇家寺廟的山腳下。 兩位身著褐色衣服的小廝正在竊竊私語。他們的身后停著一輛樣式華麗的馬車。這樣的小廝在這附近很常見。他們大都是陪著主子來上香的,但主子們上山去了,他們就被留在了山腳下看守馬車。 “守了這些天,也沒有見到人,不會是消息弄錯了吧?”其中一個小廝說。 “主子叫我們盯著,我們就只管盯著。你廢話這么多干什么!若把事情辦砸了,我看你怎么向主子交代。”另一個小廝說。他一邊說話,一邊盯著那些衣著破舊的挑夫,似乎是在這些挑夫中尋找什么。 前頭那小廝得了訓斥,臉上卻沒有半點著急的神色,不以為意道:“你也歇歇吧!身高八尺就已經算是高的了,身高九尺的就太少見了,只要一出現就必然會是鶴立雞群的,我們一眼就能看見了,用得著像你這么緊盯著不放嗎?”放眼瞧去,哪里有那么高的人啊,估計主子說的那個人還沒有出現吧。 原來,這些人根本就不是留在原地看守馬車的人。他們裝作看守馬車,其實另有要事在身。 除了這兩人以外,其實他們身后的那輛看似空了的馬車里還坐著四個人。兩個小廝還不算什么,馬車里的四個人就都是真正的好手了。只要他們主子說的人物一出現,他們拼了命也要把那人拿下。 邊靜玉和沈怡對此一無所知。 寶來和金來找來時,用上了安平伯府的馬車。此時,邊靜玉和沈怡正好能坐著伯府的馬車回去。這馬車雖然不甚華麗,但畢竟帶著伯府的徽記,在進城時可以免受檢查、減少排隊時間。在皇寺的山下,安平伯府的車夫駕著馬車從那輛華麗的馬車旁穩穩地使過去。雙方人馬都無知無覺,就此錯過。 高飛受到了沈怡的雇傭,他本來也該坐在馬車外頭,就算用不著他駕車,但他總不能和雇主們平起平坐吧。但因為高飛以前跟著商隊時天南地北都去過,因此很有一些見識,所以沈怡和邊靜玉這對自小出生在京城、長在京城的沒有見識的“城里娃”都想要聽他說說外頭的事,就把他招進了馬車里。 其實高飛并不是一個很擅長說故事的人,但他走過的路多了、看過的東西多了,肚子里確實藏著不少貨,在邊靜玉和沈怡有意識地引導下就不知不覺地說了很多,聽得邊靜玉和沈怡兩人連連稱奇。 “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這話果然有道理啊。”邊靜玉頗有感慨地說。 ———————— “對了。”邊靜玉忽然當著沈怡的面問道,“行商途中肯定有機會見到從天南地北來的人吧,那高壯士可曾聽說過一種異域的習俗。當兩個人關系很好時,他們坐在一起吃飯時,就會先點上蠟燭再吃?” “天黑了,自然就要點蠟燭吃飯了。”高飛覺得邊靜玉這問題問得很是奇怪。 “不,我的意思是,日頭正好的時候,就因為兩個人關系不錯,于是點蠟燭吃飯。”邊靜玉說。 高飛搖了搖頭,說:“這樣奇葩的習俗,我從未聽說過。” 邊靜玉瞪了沈怡一眼。還說你沒有把我當祖宗! 沈怡努力而徒勞地解釋說:“這是從海外傳來的習俗。海外知道嗎?他們的語言和我們不一樣,風俗自然就和我們不一樣。我們表示不同意就說不,他們說漏。我們表示同意就說好的,他們說爺死。” “好的,就說爺死?”高飛砸了砸嘴,“他們的祖父答應嗎?” 第25章 蘇氏在家里焦急地等著情況,終于把孩子們等回來了。 沈怡領著邊靜玉一起去給蘇氏請安,特意拿出了邊靜玉重新為他求的護身符給蘇氏看,邊靜玉又復述了戒嗔師父說的話,蘇氏才略有些放心。她對沈怡說:“你日后小心些,莫再把護身符弄壞了。” 邊靜玉從懷里取出蘇氏先前送他的麒麟玉佩,想要還給蘇氏,畢竟沈怡現在已經平安了,他不用再拿著玉佩辟邪。蘇氏卻說既然收了就沒有再還的道理,語氣溫和卻態度堅決地叫邊靜玉好好收著。 然后,沈怡又領著高飛見了蘇氏。蘇氏正想要雇一護院,知道高飛是戒嗔師父推薦的人,見他人高馬大的確實很有威懾力,又知道他一身功夫不錯,就忙叫阿墨把他領下去,給他準備了一間屋子。 邊靜玉見沈家的事情暫時都已了結,就主動提出要告辭了。 沈怡親自把邊靜玉送到大門口。邊靜玉再次囑咐沈怡,一不要忘了用功,讓他記得讀書;二不要忘了現在有人在對付他,讓他萬事小心;三不要忙于生意就忽略了自身,讓他一定要好好照顧身體。 沈怡一一應了。邊靜玉的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等邊靜玉走出門坐上馬車離開后,沈怡一拍腦袋,說:“我怎么覺得靜玉剛剛說的那番話,我聽著如此耳熟?就是他臉上的表情,我看著也眼熟。” 蔣六道:“老爺當年就是這么囑咐少爺您的。”他口中的老爺自然就是指沈德源了。 沈怡:“……” “就是邊公子臉上剛剛那欣慰的表情都和老爺欣慰時的表情如出一轍。”蔣六又說。 沈怡有些心塞。自家還未過門的小丈夫沉迷于年長人設不可自拔,這該怎么辦才好?不過,邊靜玉之所以這么做,是因為對他心存了期待吧?在他沈家遭遇了一連串打擊后,邊靜玉還堅信他能夠重新站立起來。如此一想,沈怡頓時覺得心潮澎湃。背負著家人們的期望,他絕對不會對命運認輸的! 高飛就這樣在沈家住了下來。他是個很能受得住寂寞的人,因為領了看家護院的任務,他就從來沒想過離開沈宅去外頭瞧瞧,總是守在沈家片刻都不離開。沈怡很快就發現了,高飛竟然還是個心靈手巧的人!蘇氏本來是想要請人來院子里搭個大廚房的,結果高飛一個人就把所有的事情都包圓了。 高飛還重新把圍墻砌高了,又給一兩間漏雨的破屋子換了瓦礫,真是干活的一把好手。 沈怡投桃報李,并沒有因為高飛戶籍上的罪奴后代那條記錄就克扣高飛的薪資——這對于高飛來說已經是很大的善意了,畢竟他一直生活在歧視中——而且還做到了自己說的話,真讓高飛吃飽了! 話說,當阿墨第一次看見高飛吃飯的樣子時,他差點把眼珠子都瞪出來。 等到沈巧娘快要出月子時,沈怡的外賣生意開始做起來了,而錢家也終于答應了和離的事,給沈家送來了和離書。蘇氏捏著和離書,雖是松了一口氣,卻也覺得女兒命苦,背地里又偷偷大哭了一通。 蘇氏從不當著孩子們的面哭。不是怕丟人,而是不想讓家里常籠罩著悲悲戚戚的氣氛。 沈怡本想領著高飛去錢家抬嫁妝,畢竟高飛長得高大很有威懾力,但安平伯府及時送來了十幾個穿著伯府統一下人服飾的小廝,這就是給沈家撐腰的意思了。沈怡就讓高飛留在了家中、看顧家人。 沈怡在錢家見到了錢松祿。 錢松祿被錢英下狠手揍了一頓,躺在床上足足養了一個多月,勉強才能下床。沈怡指揮眾人抬嫁妝時,他就扶著墻,站在自己的屋子里朝外看。沈怡遠遠看到了錢松祿,沒有上前去打招呼的意思,只覺得這錢松祿瞧著陰沉沉的。沈怡心里就奇怪了,你不是嫌棄我姐嗎,不是外頭又有了嗎,現在我姐和你徹底沒關系了,你難道不喜大普奔嗎?呵,做出這副傷心的樣子給誰看!還是說,錢松祿其實沒有傷心,只是覺得和離一事丟了他的面子,因此記恨著沈怡也記恨著促成了這件事情的安平伯府? 沈怡暗自搖了搖頭,覺得錢英下手還是輕了。他以后一定要找機會補上。 沈巧娘的嫁妝其實已經用掉了一些,這倒不是錢家貪了她的嫁妝,而是她自己正常用掉的。比如說,當初嫁妝里有布料,有些名貴的布料反倒是不經放的,沈巧娘就干脆把布料裁了做衣服了。錢英不知道是不是心中有愧,對于這種被正常用掉的嫁妝,他都按照沈巧娘嫁過來時的嫁妝單子補齊了。 除此以外,錢英還拿出了一個盒子,瞧著大小估計是裝銀票的。 沈怡道:“錢大人,你這是什么意思。”都已經拿到和離書了,再不用勉強自己叫錢英伯父了。 錢英吶吶地說:“給、給孩子的。” 沈怡立馬面一沉,道:“我們沈家雖然遭了不少事,但妮兒是我姐的親女兒,是我的親侄女,我們總不會虧待了孩子。我娘早就說了,待到我爹回來,叫他親自給妮兒起個學名,好記到族譜里去。” 沈家人已經決定要把妮兒記在沈家的族譜里。這意味著,她和錢家再也沒有什么關系了,至少沈家人是這么認為的。妮兒其實是沈怡的外甥女,他偏要說妮兒是侄女,這并不是口誤。他是故意的。 此時不同于后世。 若是后世,那么父母離婚后都有贍養孩子的義務,沒必要為了爭一兩口氣就不要渣男家給出的贍養費。但此時的很多律法其實都是保護男性權益的。按照本朝律法來看,若是錢家有意要爭,那么妮兒的歸屬權在大多數情況下都會被判給錢家。她跟著母親歸了沈家,這對于沈家、對于妮兒本身來說都是一件不名譽的事。不過,人活著,有時候就是為了那個名。但人活著卻也不能單單為了那個名。妮兒留在錢家,在名聲上確實沒什么妨礙了,但她在錢家能有好日子過嗎?那必然是不能的!所以,沈家人絕對不能讓錢家人再和妮兒有什么糾葛。錢英拿出來的東西,無論是什么,沈怡都不會收下。 錢英還想要勸,然而一切都是徒勞。 沈怡深深地看了錢英一眼。錢英近來蒼老了很多,但沈家人絕對不會原諒錢家人。 沈家這邊忙著和離,邊家這邊卻忙著成親。定親多年的邊嘉玉終于要娶妻了!因為邊嘉玉是安平伯府的繼承人,他又是這一輩孩子里第一個成親的,所以婚宴設得極為熱鬧。安平伯恨不得把場面擺得越大越好。邊靜玉作為邊嘉玉的兄弟,要幫他一起去柳家迎親,要幫他擋酒,還要幫忙招待客人。 不知道邊嘉玉本人成一次親是什么感想,反正邊靜玉累得夠嗆。 邊靜玉平時喝酒不多,但作為婚宴上擋酒的人,這次肯定是喝多了。待到他第二天起床時,他覺得自己的腦袋還一抽一抽地疼著。但他靠毅力咬牙起床了。因為第二天要認親,他可不敢誤了時辰。 柳三姑娘出自鎮國公府。鎮國公府雖是武勛之家,畢竟傳承了好幾代,對姑娘的教養都很不錯。魯氏坐在高位上,見邊嘉玉和柳三姑娘這對新婚小夫妻相攜走來,心里先忍不住贊了一聲,很快又起了一點點埋怨。同樣是兒子,瞧瞧邊嘉玉的親事,這柳三姑娘看著就是個好的。再瞧瞧邊靜玉這邊,沈怡再好,那也是男的,雖然魯氏現在很喜歡沈怡,但到底還是埋怨安平伯當初做出了這樣的決定。 柳三姑娘恭恭敬敬、大大方方地敬安平伯和魯氏喝了茶,魯氏就跟著安平伯給了紅包。 魯氏給的紅包不輕。這一個是因為她手頭寬綽,沒必要扣扣搜搜。第二個是因為她想要在一開始就把自己的態度擺出來,她雖對邊嘉玉關心不多,但絕對不會是那種會苛待邊嘉玉、磋磨長子媳婦的人。第三個則是因為她覺得禮多人不怪,此時對新媳婦好點,也盼著這新媳婦日后別整日給她找事。 在邊嘉玉成婚前,魯氏特意打聽過柳三姑娘的性情,知道她隨了她的父母,都是文人的性子,肯定不喜歡金啊、銀啊這種俗氣的東西,就特意想辦法找到一根古樸大氣有詩意的玉簪子。那玉簪子還是蝙蝠、石榴紋路的,寓意多子多福,作為新婚的禮物是最好不過的了,想來柳三姑娘一定會喜歡。 柳三姑娘一路認親,到了邊靜玉這里,他是弟弟,不用給長嫂備禮,反倒是長嫂需要為他準備禮物。邊靜玉親自從長嫂的陪嫁丫鬟手里接過了禮物,微笑著對邊嘉玉和柳三姑娘說了好幾句吉祥話。 整一套認親過程都很和諧。 魯氏的心情一直很不錯。等儀式結束,她回到自己的院子時,忽然想起了柳三姑娘今日奉上的鞋襪衣服,就叫人把新嫁娘做的針線都拿來,若是她穿著合適,這兩天就上個身,也是給新嫁娘面子。 結果,當她拿起柳三姑娘做給她的衣服打量時,她的臉頓時就黑了。 第26章 當邊靜玉特意來給魯氏請安時,魯氏的臉依然黑得不行,她氣壞了。 邊靜玉一進屋子就察覺到了氣氛不對,立刻朝魯氏身邊的大丫鬟看去。因為魯氏和邊靜玉母子關系好,魯氏身邊的人待邊靜玉自然很親近。大丫鬟朝著擺在魯氏面前的新衣服一努嘴,意思是魯氏生氣和這衣服有關。邊靜玉的目光就落在了那件衣服上。這衣服瞧著可真華麗啊,眼睛都要被閃瞎了。 邊靜玉笑著湊到了魯氏面前,道:“娘,這是誰惹我娘生氣了?兒子幫你找他出氣,好不好?” 魯氏最在意的就是邊靜玉這個兒子了,見兒子來了,哪里舍得對著自己的兒子擺臉色。不過,她心里到底是不爽,拎著衣服的一角提到邊靜玉面前,說:“你瞧瞧,送我這樣的衣服,她什么意思!” 邊靜玉好奇地問:“這衣服是誰送來的?莫非是舅舅?”這衣服整一個就是魯家舅舅的品味啊! 因柳氏敬茶獻衣服時,衣服整整齊齊被疊好了放在托盤里,衣服上還擺著一雙新鞋子,還有手帕等物品,所以大家都沒有細看衣服本身。邊靜玉真不知道這衣服會是他新鮮出爐的嫂子送的。這衣服說好聽點是華麗,說難聽點就是俗氣了,用金線繡了大朵大朵的牡丹,上面還綴著各種顏色的珠子。 這衣服肯定是一件值錢的衣服,這話沒得說。要是把這衣服拆了,把上面的金線銀絲分一分,再把那些珍珠粒、翡翠粒、紅珊瑚粒分一分,估計能養活好幾家窮人,讓他們整年都吃上精細的白面。